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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江湖倦旅-第31部分

小说: 江湖倦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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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的墓立在她从前住的房里。
  
  世人皆喜欢将坟墓立在荒郊野地,洪绡却不愿师父整日在外头,日晒风吹。
  
  师父隔得那样近,洪绡却也始终没有去看。
  
  临近初冬,太阳落得越发早。不多时已然天色昏暗,眼见又要入夜了。
  
  洪绡在外头站了一整天,这时候回过神来,腹中空空荡荡。她并不觉得饥饿,近来那一丝内力冰寒,已然渐渐侵入五脏六腑,体内好似冻僵了一般,越发没有知觉了。
  
  对洪绡而言,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人不会饿,她总能多赶一些路。
  
  现下也是如此,她半分吃饭的心思也没有,轻身跃下屋顶,向着正南的方向,一路走去。
  
  这一片山脉绵延起伏,鲜少有人前来,也自不会有文人雅客闲来为这里的山头取名。
  
  无名山南,还是无名山。
  
  洪绡走得天也黑透了,林子里一点光也没有,可她的脚步却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直至黑夜中出现了淡淡的灯光。
  
  这一缕光在旁人眼中或许浅淡得无法察觉,可在洪绡眼中,便十分显著了。
  
  循着灯光一路走,眼前渐次出现几间屋舍,直至走得近了,才将整个院落的景致收进眼里。
  
  一处主厅,两处偏厅,外头用低矮的栅栏围住这一小圈土地。
  
  两根木桩算是院门,各挑着三个一串素白的灯笼。先前洪绡见的光亮,就是从这里来的。
  
  在山林里头,这处简陋的小院,却颇不寻常。
  
  除却门前的两串灯笼,其余三间房屋皆是大门紧闭,昏昏暗暗不见灯火。洪绡在院落里打量,不提防跟前突然出现一个物事,她避不及,被绊了个结实。
  
  那物事竟是个半身高的石碑。
  
  洪绡蹲下来,那上头的字迹,她也看不清,只能伸出手,顺着石碑上的纹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摸。
  
  尊……师……
  
  这两个字有些复杂,洪绡摸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猜测出来。
  
  一……
  
  这一横太过简单,却令洪绡心中一跳,手指也有些颤了。
  
  她的心里在退缩,可指尖却不自觉抚上另一个字,不像是在摸索,更像是在黑暗中书写一般。
  
  丈……
  
  洪绡不可抑止地浑身颤抖起来,好几次想要站起身,夺路而逃,可身子软得厉害,丹田里的寒凉窜上来,在四肢百骸里蔓延。
  
  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划着下一个字。
  
  她多希望下一个是什么字都好,就是千万不要出现……
  
  红……
  
  咚。
  
  洪绡全身劲力一泄,头脑中一片空白,也不晓得究竟是肩膀还是背先落了地。
  
  她睁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好似什么也瞧不清了。
  
  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凉,不论她怎样蜷缩着,也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意识渐渐模糊,大抵这一睡下去,便再也醒不来了。
  
  洪绡并不觉得慌张,身旁便是一丈红的碑牌,便是再也醒不来,也是陪着一丈红,又有什么打紧。
  
  或许往后有谁路过此间,能见着她的尸身,好心将她埋在一丈红旁侧呢。
  
  恍惚间,又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洪绡”“洪绡”的好不急切。
  
  洪绡扯着嘴角,想要应一声,可浑身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半分也动弹不得。
  
  温热的气息贴上来,围裹着她。
  
  就像是多年前的雨夜,洪绡葬过师父,紧紧偎着的温软胸膛。
  
  洪绡问:“一丈红,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一丈红静默了许久,沉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一丈红的心里也是难过的,声音没有勾没有挠,沉甸甸好似秤砣,压着心里的泪水。
  
  洪绡问:“会多难过?”
  
  一丈红静了更久,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把你掘出来,狠狠抽一顿。”
  
  洪绡脸贴着一丈红胸口,涌出的泪水湿了一丈红的衣襟。她扯着嘴角,轻柔地道:“我跑得快,你打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啦,本文要出CP啦。




☆、如梦

  又是清晨。
  
  当阳光射进眼皮,洪绡就晓得,自己仍然活着,心中暗暗有些发恼。
  
  或许她当真存了这样的意思,伴在那墓碑旁侧,死了就死了。
  
  最苦不过眼前这样的情形,分明已然当作自己死了,却发觉只是一夜的自以为是,好似头一夜的决心,都成了玩笑一般。
  
  这一回与往常不同,她的手里,还多了一样物事。
  
  温软,纤长。
  
  这一只手掌,被洪绡拢在手心里,拢得稳稳的,好似这世上,最值当的宝物。
  
  洪绡的手,是江湖里头最柔软、最灵巧的一双手,什么东西经过她的手底下,真假的质地都逃不过去。可现下她颤巍巍地触碰着掌心的那只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辨着,一个细茧一个细茧地摩挲。
  
  梦里的声音落在耳旁,带着梦中绝不会有的温热气息,轻轻柔柔地挠着洪绡的心:“醒了?”
  
  她的头发落在洪绡脖子里,挠得洪绡缩了缩脑袋,却仍旧闭着眼,仰头唤道:“一丈红。”
  
  “嗯?”
  
  “一丈红。”
  
  “嗯。”
  
  “一丈红。”
  
  洪绡连声唤着,湿热的液体却不住地涌上眼睛,滑进鬓间。
  
  那个声音不厌其烦地应着她,一声又一声。
  
  洪绡探出一只手,一具身子便顺势依进了她的臂弯,洪绡一收力,两只手将那身子揽得严严实实。
  
  脸庞触着滑凉的布料,便整个地都埋了下去。
  
  直至这时候,洪绡才敢睁开眼。
  
  满目的赤红。
  
  红得耀眼,似火焰一般灼得人生疼。
  
  “一丈红,你这混蛋,骗子。”洪绡咬牙切齿,恨声骂道。
  
  “乖。”
  
  一丈红揽着洪绡,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
  
  从发端,到发尾。
  
  洪绡接下来的话骂不出口了,她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直像是被抚顺了毛发的动物一般。
  
  她恼恨自己不争气,可面对着一丈红,她又何尝争气过呢?
  
  她想要质问一丈红,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余下止不住的呜咽声。
  
  这些日子的委屈,一并的,都在涌出的泪水里了。
  
  一丈红双手环住她,一下一下地轻抚着,笑道:“傻姑娘,你现下将泪流尽了,往后遇着更伤怀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洪绡揽得愈发紧了,好似要将自己,整个儿都给揉进一丈红的身子里,她道:“现下我将泪流尽了,往后就没有更值得伤怀的事情了。”
  
  一丈红隐隐地叹了口气,不甚分明,落在洪绡耳里,却分外的刺耳。
  
  一丈红没有说,她也就没有问。两个人这般静静地依偎着,直待洪绡的呜咽渐渐变成抽泣。
  
  “你这般,算不算越活越回转去了。”一丈红的轻缓地道,她的声音声音带着戏谑,一如从前一般,她们好似从未分别过。
  
  洪绡湿润着眼眶,又想哭,又想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扯了嘴角,强笑道:“从来不曾往前走,何曾算是活回去了呢。”
  
  一丈红轻叹一声,却越发笑得温柔。
  
  洪绡哭得够了,蹭了蹭面上的泪珠,总算放开了手。只是她仍扯着一丈红的手臂,好似不安的孩童,一刻也不敢松开。
  
  她是想要质问一丈红的,可见了一丈红的模样,却什么质问也说不出口了。
  
  一丈红的头发,如雪一般的莹白。垂在肩头,落在衣上,红色的衣料与白色的头发,对比那样刺眼。
  
  洪绡怔怔地伸出一只手,探在一丈红跟前,仍是丝缎一般的触感,落在手心里,有些凉,像是成片的雪花,不提防就会化了。洪绡绕了她鬓旁的白发,在手心里摩挲:“怎么白的?”
  
  一丈红指尖轻点洪绡额头:“那些年,给你气的。”
  
  她不单是头发白了,就是嘴唇的颜色,也不若从前一般明媚了。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积淀下的温雅气度。
  
  洪绡看得入神,恍惚间又有些辨不清是梦是真。她的指端绕着一丈红的头发,又伸出手指,去摩挲眼前的那副眉眼。就像是头一夜,一笔一划地描摹着记忆中的模样。
  
  一丈红按住她的手,笑道:“你从前不若这般贴人的。”
  
  洪绡动了动手指,一丁点一丁点地在她肌肤上蹭着,心里的喜悦与酸涩交杂,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连那两旋梨涡,也深深地陷落下去,她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总归会变的。”
  
  一丈红也笑起来,桃花儿眼眸恣意地盛开着,灿烂张扬,洪绡挪不开眼,直愣愣地瞧着。
  
  一丈红笑道:“我炉上还熬着药,少待片刻,我去取了来。”
  
  洪绡扯着一丈红,气力越发紧了。她执拗地摇了摇头,半分也不松手:“你不许走,半步也不许走。”
  
  她实在是怕了,一丈红一走就是五年,倘若这一走,又是五年,她大抵再也没法子见到了。
  
  一丈红瞧出了她的慌乱,回握了她的手掌,笑道:“好,我半步也不走。”
  
  从前总是洪绡一个劲的往外头跑,一丈红静静地跟着她。如今她半分也不想跑了,只想呆在一丈红身侧,两个人一同过完余生。
  
  洪绡靠着她,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死了。”
  
  一丈红好似在想着事情,一时没有回答,隔了片刻方道:“人总是要死的,早一些,迟一些,没什么分别?”
  
  洪绡笑道:“有分别的,你若先落了土,我就将你掘出来,在树上吊足三天三夜。”
  
  一丈红弯了眼角,笑吟吟地道:“你有这胆,尽管来。”
  
  她虽是笑着,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凉飕飕的,洪绡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低了:“我怎生没这胆了,我跑得快,你又抓不住。”
  
  一丈红道:“这出息。”
  
  洪绡痴痴地笑道:“那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往后在我的墓上,洒上最厉害的毒粉。我的墓里值钱的物事多,怕给人掘了。”
  
  一丈红横她一眼,淡然道:“我现下就能往你身上撒最厉害的毒。”
  
  洪绡咧嘴道:“现下可不好,我跑不动。”
  
  两个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洪绡便越发觉得心中宁和,过往的种种好似尽皆忘怀了,往后的事情也不愿去想,独留了现下这一抹平静。
  
  絮絮地闲聊一阵,一丈红笑道:“你休与我贫,炉上的药得熬干了。”
  
  洪绡伏在她胸口,半边脸都感受到她胸膛的震动,洪绡摇了摇头:“与我有什么干系。”
  
  一丈红伸了两指,捏住洪绡的鼻梁,左右晃了晃,道:“你又不是走不得路,休想浪费我的药。”
  
  洪绡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她还穿着中衣,一丈红取了一件衣裳,往她身上套。
  
  洪绡举起一只手,一丈红套上一只袖子,洪绡换一只手抓住一丈红的胳膊,又举起另一只手,一丈红给她套上另一只袖子。
  
  从前洪绡没有这样穿过衣裳,只要她还动得,从来都是靠自己。
  
  她瞧着与谁都亲善,可倔强起来,谁也拦不住。
  
  这是头一回,洪绡醒着,任由一丈红为她穿衣。尽管是以这样别扭的姿态,可两个人表现的默契,就好似早已演练了千百回一般。
  
  一丈红从衣领里头,将洪绡的头发拨出来。
  
  她的头发披散着,一直垂落到腰间,好似墨黑的一笔直竖。
  
  衬着一丈红若雪的白发。
  
  洪绡低头道:“往后换一件衣裳,我年纪大了,穿不出这些轻纱绫罗的娇俏来。”
  
  一丈红冷眼横她,道:“你才多少岁,竟然说自己年纪大?”
  
  在年纪上头,洪绡总是比不过一丈红的,洪绡嘟哝道:“比不得搔首弄姿的小姑娘。”
  
  一丈红道:“我这里,尽是些这样的衣裳,你若不爱穿,那便不要穿了,这里荒郊野地的,寻常也难来个人。”
  
  在争斗上头,洪绡可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这一回也是如此,一丈红一说,洪绡便泄了气,垂着头,随她一道出了门。
  
  在院落中拐了拐,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屋子摆了好几排木架,密密麻麻尽是抽屉,上头用利刃刻了药名,直如药房一般。洪绡随手开了几个抽屉,有的里头还摆着药,有的已经空了。
  
  一丈红指了指屋角的桌椅,道:“你别乱动,在那里坐着。”
  
  洪绡撇了撇嘴,总归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地坐到椅子上,两只手在桌子上交错横置,眼睛仍片刻不落地盯着一丈红。
  
  堂中生了三个炉子,上头都摆着一个瓦罐,却只有一个瓦罐仍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一丈红从左近拿了两方手帕,折了几折,掩在瓦罐上,整个提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洪绡闻着药草的味道,皱了眉头。
  
  纵然隔着手帕,刚沸腾的药罐仍有些烫手。一丈红缩回手的时候,几个指头蹭了蹭。洪绡就在近处,隔了不到一臂的距离,见了她那动作,身子便有了后倾的趋势。可一丈红一伸手,准确地拧住了洪绡的两只耳朵,指尖的温热,尽皆给传到洪绡身上去了。
  
  一丈红道:“待药凉一些,将这一碗喝了。”
  
  洪绡兴致缺缺,一缩脑袋,跑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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