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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13部分

小说: 致双生花开如荼·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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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乐的话说就是有点死倔。
  不过,我这位不怎么像是生长在栖梓山的二师兄,却实实在在是栖梓山的又一骄傲——又是一位天赋卓绝在其七万岁修成上神的神仙,栖梓山第三位上神。
  早已失去神智的迷梦不过是块肉体强悍的行尸走肉,最后一刻还是悍不畏死地扑将上来。
  “呀,还真凶。”我心惊地看着代桃险之又险地身体一沉避过了这一击,一扇子就砍断了粗壮的蛇颈。凶煞如迷梦,在栖梓山竹桃两位上神的手下也走不过一招,我完全相信,关键我惊的是,代桃另一只手里貌似还提着个艳色的人影。
  “二师兄你当心!颜子惑身上有伤你悠着点!”我喊他。
  “呀这原来就是那个金贵的小王子啊,小虞你真不错,把人家小王子治得服服帖帖的。”代桃挑起纤细上挑的长眉,笑得有点欠扁。
  “胡说什么呢二师兄!”我底气稍减。同时总感觉有道锋利如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弄得我不敢抬头。
  “哪有胡说?刚刚我们到的时候,这小王子可是拼着一身修为在迷梦口下保你啊。周围尸横遍野都不顾,喏。”代桃下巴一指。
  我僵硬地看过去,只见地下四五团血迹,残肢断颅模糊成一团……妃鸢的金叶长鞭分为两段,鬼疵的断尾肉毛分离,四散开来。还有其他零碎的肢段,看不出到底有几人份的。
  胃里一阵翻搅,我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这是,怎么回事?
  “这绯冥境隔绝于三界,连师父的遥引箭也无法干涉。师父察觉到你有危险就立即通知了刚好游历到南荒境口的我们,十万火急要我们来这境中搭救你,他老人家也正在赶来途中。”代桃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若是我们晚来半刻……你可能,就和他们一样了。”抱着我的尔竹突然接口,我下意识抬头,撞进那双翻涌着墨绿色海潮的眼眸,真的是像海,幽深幽深,还闪烁着些许……恐惧?我从来没有被这双眼睛这样深沉地注视过,莫名其妙的心虚让我低下了头。
  “谦痕那只老狐狸,要不是他在那里推脱矫作,也不会这么险。”代桃愤愤地向尚在扭动的迷梦躯体又扇了两扇,抬头说,“那就出去吧,这鬼地方真恶心。”
  我感觉深重的疲倦一波波压过来,身体也沉重起来。狐族美女妧媚的蓝色眼睛和壮汉额角跳动的伤疤在我眼前闪动,我无力地靠上尔竹的肩膀,却也知道此时说什么不该一晕了之,强撑着开口:“结笼草……”
  “已经拿到了。”尔竹说。
  代桃从他的须弥境里取出一株三蒂妖花,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遇所未遇的结笼开花啊,小虞你这回立大功了。”
  我最后看了看地下那一团模糊的血迹,冲代桃勉强笑了笑,“那就好。”
  原来真是开花的结笼草,不知有什么附加功效。我就说鬼疵想要去取的那颗蓝色魔核怎么那么眼熟,想来是守护结笼的圣妖兽三天杌的鬼眸,与师父绘给我的丹青一模一样。看来那三天杌是被迷梦干掉了,为了什么?占有结笼花?
  出了绯冥境,目力所触的还是一如进来时金碧辉煌的荣岳殿。谦痕帝君仍坐于首座,身边悬浮着那滴紫色泪滴。不过,在他一旁还有另一个身影卓然而立,一袭青衣飘然如烟,碧发倾泻,奇怪的是,在我已然模糊的视线里,那人那双似蓝似绿的潋滟眼眸却尤为清晰,好像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下一刻,那双眼睛已近在咫尺,像是时间断层。
  另一双手将我接了过去,瞬间淡淡的梓燕花香充满了我的鼻腔。随即温凉的指头抚上了我的额头,浩瀚的神念涌入我的身体经脉。我感觉自己微微颤栗着,整个内在被审视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但我极力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抵御的神念,这让我感到喉头一甜,一口血就溢出去。那只手立即离开了我的额头,转而擦拭我的嘴角。
  “师父……我还好。”我笑了笑,却感觉身体动不了了。
  我恍惚间看到他笑得很柔和:“是啊,真是好得很啊。带着二十多种幻毒出了那迷境,筋脉微末还剩一点没有被搅乱,呀,还有什么?这难道是血魇毒么?哦,还好有十三王子的血护着你的心脉,它还在跳哎。能把自己搞得这么好六儿你真是给为师我长脸啊。”
  完了。我心说。
  我此时看到的世界一片扭曲混沌,神智暂且清醒,身体似乎已经提前进入的沉睡。我又被师父交到了另一个怀里,落入那个温热的怀抱时,我毫无由来地清楚着这一定是尔竹。
  “那么,阿焰,我们就先走了。”我听到师父说,声音带着笑意,却与平日有些不同,好像坚硬了几分,“这次,我的徒儿受你好好照顾了。”
  “尊叔远道而来,小侄唐突。”似乎是谦痕帝君的声音。
  之后是脚步声,然后是腾起的风声。
  “带他去玲珑塔。”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的声音又进入了我耳里。我想此刻我们已经回到了栖梓山,家熟悉亲切的灵气萦绕在我四周,感觉身体也轻了几分似的。
  是么……又要历劫么?
  但这次我很平静了。
  是惩罚吧。我想。
  “不要勉强。”这是师父在我前去南荒之前与我说的。明明答应得极好,到了南荒在谦痕帝君提醒后仍旧执意入境,差点送了性命。师父一定会生气的,他不喜欢我们太自以为是,不然他也不会说代桃是个意外。
  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叫你失望啊。
  

☆、番外·伊始

  他出生在溶洲一个几近没落的氏族里,祖上曾有过封侯,可他爸爸他爷爷那一脉总是老幺,所谓贵不过四代,宗亲嫡长子制传下来到他爸爸那一代就仅是个封侯两百户的士人,到他这一代就只是个有几分文采的庶人了。
  因到他已分封不到什么爵位,且宗法制下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之说,在他出生前他娘竟一心盼他是个女儿,以至于后来他降生是个男儿身,却硬是给起了个女儿的名字,叫月胥。
  他可谓是天资聪颖,三岁背诗七岁作画弹筝,长到弱冠之年,也成为了一个闻名整个溶洲的翩翩公子,一手流云般的墨字,溶洲河一般的文采学识,且有一张称的是景侯第一美男子的面容,虽无法在朝廷中谋得仕途荣光,在溶洲,他也确是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
  名字虽女气了些,到他弱冠,他也自己做主拿了两个英气的字,凑成伙作了他的字,君哲。
  于是,景家月胥,景君哲,在溶洲乃至整个景国看来,本也将娶个好女儿,有个似锦人生的。
  他也这样认为,直到某一天。
  本就是位风流才子,景月胥十分喜爱在朗逸轩听人说书或看一些前朝戏剧。十多年来他是朗逸轩最欢迎的常客,琦娘很欢喜他,茶水瓜果都请他吃了,从来没付过一个子儿。他不知道是因为只要有他在朗逸轩的生意就能比平日翻上一番,购票人群多是些家中有年轻小姐或者年轻少爷的人家,他只觉着是琦娘心好与他投缘,于是去朗逸轩便去得越发勤了些。
  这一天朗逸轩空前爆满,在景月胥到的时候,连每回都给他预留的观台都早被人重金定下。琦娘十分抱歉地将他迎到了普通观台,瓜子果子备得很多。这观台貌似座位都加了几排,挤得一向坐惯了包间的景月胥十分不习惯。
  景月胥知道今日有位几乎唱遍了溶洲各大楼阁的名妓在朗逸轩唱戏,据观过他唱戏的人口述,听那戏曲真仿佛置身黄泉九天,如火如荼的属于彼世界的花朵开满了四周,天空昏黄如同末世,你置身其中,仿佛永恒。
  景月胥一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但他不信邪,一定要来看一看,那所谓能唱出彼世之景的戏子。
  雷动喧嚣过后,满场灯火尽熄,只剩下那一方朱红阁台留着一只小小蜡烛。场内寂静无声,所有人屏息看向只有一点小小光源的阁台,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兮兮眷金钗……”
  清冷嗓音从黑暗中弥回而出,回旋盘绕,仿佛彼岸音障,魔魇一般,却让人只想沉沦。景月胥坐直了。
  烛火边缘小范围的亮光中凭空出现了一片绯红的衣角,在摇曳的烛光中,一丝褶皱都不曾动摇分毫。
  “别记时难年空,聊报他,一时知遇隆;
  还钗心事覆水东,不允竟自去,云霞又红;
  庚戌日,岳阳时,归未归,未归,归来报君恩……”
  烛火光亮渐渐扩大,渐渐上移,那绯红的衣角的主人渐渐显出真貌,修长的身体裹着一袭全红的长袍,滚着繁复金纹的领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的白皙如玉的胸膛,然后是雪白的、线条美到窒息的下颚和艳红色嘴唇,上半张脸覆着张华丽的黄金面具,悠长黑发泼墨般垂下。
  “复经年,当日当时,回潋之巅,汝安可把钗还?
  勿忘昔年誓,落血刃,月影消融……”
  那悠扬曲调萦绕耳中,景月胥脑中此时已不剩其他,只觉那台上惊艳的少年蓦然化作一道光,在他眼前展开了一片如火如荼的花海。
  那晚景月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神思恍惚地走出朗逸轩的,下意识绕了点远路冷静冷静。回过神的时候,白月下的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人。
  那夜他们在人界景侯下溶洲一条春樱道上巧遇,青年长袍皓洁如月,少年戏衣红妆如火。
  景月胥见那少年擒在华丽面具后的浅浅一笑,本就不甚清明的脑中顿时更懵。彼时的背景是月色倾城,映着春樱洁白灼灼盛放于枝头,火红的少年停在如雪的花雨里,离他三步远,艳丽的唇轻轻翕动,吐出一句:“公子好眼缘。在下璧青。玉璧的璧,青天的青。”
  那倏然一颔首一抬眸,不见容颜,一双眸子却璨若星辰。
  景月胥愣了好一会儿,方想起自己也应自报家门,正欲开口,少年却轻笑着止住他,笑道:“若公子愿意,下次见面,公子可将名号告知在下。”顿了顿,再灿然一笑,“若那时公子还愿意的话。”
  景月胥目送着他,踏着月色落樱,信步消失在小道尽头。
  景月胥回到家中,他娘亲就走上门来,说与他找了个好女儿,是洛瑛城里有名书香大户的小女儿柳白菲,长相可人性格也好,她作娘的便为他作主了。 
  他当时眼前晃的脑中绕的都是那唤作璧青的少年,也不管他娘说的是柳家的白菲还是菲家的白柳,淡淡应了便将他娘送了出去。 
  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黑暗却也赶不走那一片绯红的衣角。景月胥觉得这事情没对劲,不敢再往下想了。转而去反应反应了他娘刚刚说的话,理清后又想了想,他及冠已过三年,是该娶个好女儿成个家了。 
  他成亲那日,排场还是摆得极阔绰的。高朋满座,二里锦红。他骑着高头大马去城北的丈人家接了他那素不相识的妻子,礼炮声伴了一路,踏着丈红过了天地高堂,用一条带着大红花的红绸领着他的妻子入了洞房。 
  挑开盖头,柳白菲不负在外的好声名,确然是个娇美可人的女子,精致妆容下的脸蛋飞扬着两摸云霞似的红润,娇滴滴唤了声“夫君”。 
  他望着床畔羞涩笑着的女子,心中却莫名涌起另一阵冲动。两方都是初次,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甚至无措地问了女孩的生辰八字及兴趣爱好,良久相对无言后,女孩终于颤抖着说了一句:“夫君,你不上来么。” 
  红帐落下,翻云覆雨。 
  在满眼的红中,女孩素白的身体婀娜动人,他在这具漂亮的身体上释放欲望的时候,偏偏脑中浮现出的竟还是一片如火的衣角。 
  柳白菲是书香大户的女儿,从小在诗书礼乐中耳濡目染,与景月胥很合得来。住在洛瑛城南的居民都说,很多时候宽敞的庭院沐浴阳光,他们路过看见那白衣洁净的般配夫妻在园中的生活,貌美的妻子在绳上晾晒轻薄飞舞的白毯子,时不时回头与手捧诗书落座一旁的丈夫辩说两句,两人均笑容温和,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间的神仙眷侣。 
  的确是很和谐的生活,在世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柳白菲的学识在女子中当属顶尖,很能与景月胥聊得上话。于是两人相敬如宾,仿佛知己。 
  若是非要让景月胥谈一谈初为人夫的感慨,那么他只能说,这就是他的全部夫妻生活了。 
  然而另一种情感却并没有被平淡的生活冲淡,反而随着时光流逝越发浓烈起来,如火如荼烈火燎原。 
  终于,他下定决心要走这日,他妻子腹中的胎儿刚满两月。 
  他也知道在全家上下都沉浸喜悦中的这个时候离开是多么得不妥,但是他等不及了。 
  他熟读先贤诗书,说的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想他的父母都健在且身体硬朗,他将要游也会游得很有目的地,且承诺会在孩子出生前归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违背先贤的教诲。 
  他在路上行进了三月,途中见着了溶洲河沿岸的烈日浓绿及兖州边境的红枫岭燃烧似火,到达兖州与鹄洲接壤的那一垒回涟山时,已是年末。 
  回涟山是一座远近闻名的险峰,高峻而锋利,仿佛是一把矗立在平阔荒原上的擎天巨剑,直指天日。十二月末,回涟平原大雪纷飞,满目都是凄迷的纯白,皑皑雪峰显得更加锋利。 
  他伫立在峰下仰望了一会儿,迈步就向山中走去。 
  他不知道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明明只是一丝丝飘忽不定毫无根据的臆想,但他居然真的就这样抛下了怀有身孕的妻子及一双父母长途跋涉到了这里,真是有够疯狂的。每次在他路陷雪窟或是直接从陡坡滑下摔得皮开肉绽时他都会问自己这样到底值不值得,但是没有一次回身止步。 
  终于,他赶在这一天攀上了回涟山巅。 
  庚戌日,正午岳阳时。
  景月胥艰难地翻过最后一块坚硬的雪包,登上百丈山巅。放眼望去是风雪乍晴的回涟山巅上一片苍白雪景。在凄厉的白中,那渺茫的一点鲜红,却也变得突兀鲜明起来。
  “兮兮眷金钗……
  别记时难年空,聊报他,一时知遇隆;
  还钗心事覆水东,不允竟自去,云霞又红;
  庚戌日,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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