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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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眷金钗……
别记时难年空,聊报他,一时知遇隆;
还钗心事覆水东,不允竟自去,云霞又红;
庚戌日,岳阳时,归未归,未归,归来报君恩……”
复经年,当日当时,回潋之巅,汝安可把钗还?
勿忘昔年誓,落血刃,月影消融……”
红衣的少年独立在远处苍茫的白雪中,遥望天幕,又一次唱出了这支安静又凄婉的歌。他的红衣凄艳,褪去了黄金面具而暴露在天幕下的一张粹雪般的脸上,一朵夭夭灼灼的花朵在怒放。
他真的在这里。
这是浮现在景月胥脑海里的,属于景月胥的人生的最圆满也是最后一句话。
随后,一股极大的风压裹挟着冰雪以少年为中心逆袭开来,在平整的山巅上引发了雪的浪潮。浪潮将站在崖边的景月胥毫无悬念地掀起、吞没,在他身下,是百丈深渊。
璧青唱完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四下顾盼,却并没有什么异常。正当他蹙起眉头思考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的时候,天上光影一黯,连日暴雪后乍现的阳光被遮挡了一些。
他等的人到了。
这些年他走遍了各地的戏阁,唱了上千上万次这首歌,为的,就是让他要找的那个人,在此时此刻,来此赴会。为了找那个人,钬鸱⒍私傻恼蠓ǎ粗荒芩ǖ秸庖桓鋈私纾傧钢碌模阏也坏搅恕
一个修长英挺的男子悬浮在半空,一身白色单衣迎风飘摇。
“汝所说的,可都算数?”男子在逆光中声音沙哑地问。
“我找了你很久,卉晏君阁。”璧青淡淡笑了笑,“主君很记挂你,吩咐我见到你一定要认真对待,将‘它’带回去。若实在没法,主君言说与君阁情谊深厚刎颈之交,当年将‘它’赠给你时确然没想过会是如今这么个境况,若你此番还是带着‘它’走了,事事种种一笔勾销倒也未尝不可。”
卉晏突兀地笑了两声,“好一个情深义厚刎颈之交。”顿了顿又道:“不想他遣来迎接我的竟是您倾殿下,真是好看得起卉晏。那么,倾殿下,我再问一句……您所说的,到底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璧青再笑,“若君阁今日能再走脱,那么,君阁便与吾族再无瓜葛。”
一阵风刮过,回涟山巅上一时安静了下来。红白两人静静对视,仿佛亘古。然而下一秒,两人却都已不在原地。
极致的交锋在半空中展开,淋漓的光影风中泼洒。泠泠叮叮的碰撞声中溢出片片刀光,锋利的光影映衬着一红一白两抹飘忽的身姿,完全见不着痕迹的攻防在极短的时间内来回,咫尺片刻就是生死。
随着两抹影子在半空中拉开距离,第一波交锋暂告段落。却见两人衣袂飘飘地立在雪风中,均是毫发无损。
卉晏手中执一杆破魂银枪,浓浓战意渲染的男子仿佛回到了好多好多年以前,青年将军意气风发。
两丈之外的璧青却是一派淡云般的气定神闲,静若处子的少年美好得像某幅宫廷贵族公子吟诗作赋北窗里的画。然而他手中握的那一把几乎比他人更大的血色镰刀却生生掩去了他的风雅出尘,透着凝重森然的鬼气。
“倾殿下果真名不虚传。想当年卉晏三万岁上,可是及不了您十之一二,若您能到我们这个岁数,却不知道四海八荒会因您变成个什么模样……可是此番,卉晏是绝不会留手的。”卉晏隔着山巅的瑟瑟寒风张扬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凝着孤注一掷的决然与哀凉。
他卉晏今次整好二十七万零两百岁,整整大了对方九轮,若那一位不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他是不会对那位最疼爱的这位小殿下痛下杀手的。
他眼前蓦然掠过一个画面,隔着十几万年的时光的天壑。五个青年在洪荒的战场上浴血奋战,在荆棘白骨之上建立了辉煌的王朝……还有钬鸾撬闹Ы痤畏指堑氖焙颍欠裳锏男θ荨
是你逼我,怨不得我……钬稹
刀光剑影,厮杀如风。
在两人对战这第七日上,双方终于都有些支持不住。七日来复,再无一言,生死一线。
卉晏在空中凝视着对面那个极致淡然的少年冷静漠然的脸,不知是谁的血落在少年左脸那朵妖娆的沧海花上,艳丽至极。他好像满不在乎似的——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夺他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他一板一眼一招一式地与他卉晏对峙了七日,居然不相上下。
“倾殿下可真是妄名,居然说话不算话。”卉晏吐了口血,突兀地侧身向一旁直扑过去,破魂枪上凝结起一身的修为,孤注一掷。
在那个地方,有两道隐晦的气息。想必是族中的杀手。这倒不是一定说是璧青弄虚作假,也许这位小殿下也毫不知情,杀手是钬鹋衫吹摹U馐兰渥盍私忸仞的就是他卉晏,这太符合钬鸬淖鞣缌恕
若是他卉晏与璧青死斗,那必然是两败俱伤,倒方便了杀手的最后一击。他想他左右走不了了,不如再多解决钬鹆礁鋈耍缓笤僖哿硕嗤蚰晷尬恼嬖蓬仞最疼爱的这位倾殿下一起化为灰飞。
璧青却忽然拦截在了他的攻击轨迹上。凝结着风之魔君卉晏毕生修为的破魂枪穿胸而过,卉晏也有些发蒙,等待了七日的这一机会竟然如此容易就降临了,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小殿下是要做什么?那两道气息是什么身份,值得他这么奋不顾身?
璧青却突然笑了一下,惊人艳丽,然后他狠狠一挥……暗中蓄了七日魔力的血镰凄厉扫过,将卉晏拦腰斩断。
“我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君阁。”
卉晏最后看了一眼红衣少年漂亮明艳的笑容,认命了。他不知道这七日璧青到底是怎样在战斗中摸清他的罩门的,他意欲自毁的真元竟也被斩成了两半……他输得心服口服。
……钬穑愕恼飧龆樱降资歉鍪裁垂治铩
十几万年前在洪荒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风之魔君卉晏,在某一界凡世的一垒巍巍高山上,陨殁得无声无息。他化作浮光消散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是颓静的一个笑容。
唯留下一支金钗。在冬日锋利的阳光下,冷得流光溢彩。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接住了金钗。璧青将它举到眼前观察了一会儿,钗花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火鸟的形象,栩栩如生的羽毛细致入微。他自言自语道:“你也明白的吧,他在乎的哪是这支金钗啊,君阁。”手一用力,闪耀着灿烂冷光的金钗在他手中化为片片灰飞。
然后他落了下去。被破魂枪洞穿的胸口一直流淌鲜血,在山巅肆虐的风中飞散仿佛下了一场红色的豪雨。
璧青最终落在一个怀抱里。
他撑开双目看了一眼,又轻轻闭上,笑了笑:“我记得你。”
被璧青所记得这个正怀抱他的青年有一张俊朗如玉的面容,眉眼深湛,面色冷然,全然不复风流倜傥的模样。那模样,却正是七日前坠崖而去的景月胥。
青年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看着怀里的人化作一簇簇纷飞的浮光赤蝶消散而去,手中剩的仅是一袂红衣。
然后他站起来,面色平静无波,对身后的那人说:“皎何,那么此番我就先归位去也,你且缓一缓,我尚有一事交予你。”抬起手来再掐指默了默,“我提前归位是迫不得已,不过,螓连此番历的,却该是一回盛世劫,不该我牵扯了她。你化作景月胥的模样回去洛瑛城,与她好好再过些尘世,好成了她的劫数。哦,我平日里不会叫她夫人,你就唤她白菲就好。”
皎何俯身受了,起来时还是说道:“不想少君也会在乎尘世之事了,您以前不会这样的。”被瞪了一眼后又作乖伏状说:“是了,螓连神女渡劫,少君顾一顾是自然的。”
他们那一族本就天性冷然,他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又添了句:“还有,你归位后去打探打探魔族那位二皇子。”
六千年后,魔族孚诡城。
为庆魔族首立太子,魔君钬鹧缜胨暮0嘶闹谏髯宥冀拥教樱叩叩鼗憔鄣搅四Ф兼诠睢
要说这魔族,二十多万年前还不叫魔族,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空有武力,却部落林立,各自为政,一盘散沙。魔界环境恶劣,各族又相互争斗,蛮荒原始,在神仙们看来那就是一群野人,低等生物。可人家出了一位很有想法的领导者,硬是领导着一群小伙伴,在洪荒赤野累累荆棘白骨之上建立起了辉煌的王朝。众族和一,统称魔族,此时已能威胁到仙庭权威,并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那位领导着魔族走出洪荒天灾,屹立于四海八荒一隅到今已不可轻易撼动的领导者,是为魔族第一位魔君,魔君钬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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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狐狸,你看那是不是就是师父说的‘鬼吹灯’?”火凤凰玉衔拉着身边的男子问。
被玉衔问得一脸黑线的黑狐狸颜瑾抒扶额道:“鬼吹灯不是一种灯,也不是魔族发明的……我说玉衔,你无知也要无知得可爱一点好不好?”
一旁的湮愔调笑道:“玉衔,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鬼吹气?”这时的湮愔碧发还未及腰,一双蓝绿色的眼眸调皮而璀璨。
玉衔想了一下,诚实道:“不知道,但按照狐狸的逻辑鬼吹气肯定不是一种气。”
颜瑾抒和湮愔一时间笑得形销骨立。
“大师兄……他们两个笑话我。”玉衔泪眼汪汪地跑到前面去告状。
“大师兄”回过身去,澈蓝色的眼眸冷冷瞥了颜瑾抒和湮愔一眼,那两个顿时就不笑了。之后大师兄又摸了摸玉衔的头,面无表情地说:“玉衔我认为师父讲学的时候你不应该用耳朵去扇蚊子。”
在爆笑声中一行人继续前进。
孚诡城作为魔都确然是极为繁华,黑如深渊的天空下是灯火袅袅宛如篝火的城市,各色魔火鬼火漂浮于半空,街道两旁是形形□□的铺子,陈列着各种魔族的土特产。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愉快地挤满了整条大街,可谓是万人空巷,与九重天的冷清出尘形成鲜明对比。
三日前师父接到魔君请帖,便遣了祁止携着三位师弟从九重天匆匆赶来这孚诡城。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严整的魔君座下臣子臣孙,而是被人群隔开的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魔族宫殿,连个带路的都没有,美其名曰“仙族各位体验魔族民风民俗”。
水族天生性情冷然,不喜太热闹的地方,何况后边还跟了那几个活宝师弟,祁止很不爽。
六千年前族中变故,他大哥不满他执掌族印便趁他历劫时起事,皎何匆匆下界将他唤回族中,终了他一段本不应终的劫数。之后皎何天上地下地去为他查他要查的魔族二皇子,各个版本说的都是那二皇子与风之魔君卉晏同归于尽,一杆破魂银枪穿胸而过,遗体召回族中的时候是残破不堪……
他不信,找了四千年。
后来魔族中的内线传回影像,他看到陈在魔灵棺中的苍白人影,魔二皇子。仍旧是精致的眉眼,脸颊上却散了那朵令人惊艳的沧海花。
在万年以前的某个神魔聚会上他其实是见过魔二皇子的,是以能让皎何去查的指名道姓是魔二皇子。万年前他没有觉得魔二皇子有在凡世那么惊艳……惊艳得让他执着了四千年。
正这么想着,衣袖被拽,将他惊醒。他侧头一看,师弟玉衔又泪眼汪汪地来向他告状,他一叹气,正欲转身,一抬头却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身影。
白的衣,白的面纱,漆黑的眼璀璨如星辰。
不是红衣,改头换面,祁止却毫无由来地笃定他,就是他。
人海茫茫,本应擦肩而过,却一眼万年。
他们曾在三千凡世中的一界,在溶洲洛瑛城内的一条春樱道上相遇,那时候璧青还是璧青,那时候他还是景月胥。
那么多凡世那么多城,他们偏偏相遇。
天命如刀,当真是天命如刀。
他伸手拉住了将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雪白的衣角,凝视着白纱之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开口:“璧青,我是祁止。你说过如果我们再相见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号,我找了你很久。”顿了顿,强调了一回,“我是仙庭东海,烨墟山祁止。”
此后过了很多年,四海八荒都感叹首位魔族太子的册封仪式当晚,那巍巍翊宫灯火通明,辉煌灿烂更胜九重天宫,紫明台下九百丈红毯铺展,万魔臣服,场面可谓盛大非凡。使到场的小族都被震得恍惚了好多年,回到族中大多结巴得无法描述当时的盛况。
但那自魔族建国以来最为盛大的典礼,却因太子失踪未能如期举行。
这是祁止他们后来才知道的了。
最后一个画面是少年抬起眉眼,淡淡一句轻语从白纱后飘出,泠泠如同雪顶清泉——
“我记得你。”
漫天的灯火,熙攘的人潮,漆黑的天幕,鼎沸的嘈杂声,渐渐模糊成袅袅烟云,继而变浅变淡,最终收束在一人心口。
立于榻边的湮愔待浮华云烟终于全然注入之后,伸手拢了拢静窝在玄冰榻上那人的鬓发。
爬满赤红色藤蔓的洞穴正中摆着一方万年玄冰榻,躺在玄冰榻上的少年一身白衣,一头黑玉般的短发被理得整整齐齐,宁静的眉目,挺立的一管鼻梁,淡色的嘴唇,雪白的面容。安安静静的,好像是在熟睡。
湮愔静静地站在一边,凝视了那张脸许久。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阿愔?”洞穴中的静谧被打破,一伟岸人影走入洞中,鬼斧刀削般深刻英挺的五官,一头红发张扬。他问的是湮愔,却低下头打量静窝的少年,一手搭向少年手腕,默了一会儿,再道:“以你的医术,经脉骨骼都矫塑得很好,这万年冰榻也已将他的余毒去了,你渡给他的那五万年修为,也一并化了。”
“我知道。”湮愔平静道。
“所以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阿愔。”赤发男子一双墨瞳深沉,凝着化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