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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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宴会上见到的纨绔少爷不同,他一头已变为墨绿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月白色纹有青花瓷条纹的长袍在烛火中染出温柔的橘黄色,少了几分遥远清冷,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暗潮汹涌。
“哟,司马大少爷驾临啊,未有迎接还请见谅。”我冷冷地瞧着他。
“阿虞,我说了,叫我止青。”他低头坦坦荡荡地扫视了我全身,轻笑,“瞧你多美啊,阿虞。”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尚且精神的小伙伴,赶忙侧过身去,没好气地说道:“司马大少爷,你放着宴会上的美人们不管,就这么夜闯皇宫真的好么?”
“所以,你刚刚和那个女人滚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么?”他抓起我一缕鬓发,放到鼻尖轻轻嗅闻。他别扭地抬眼看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好玩么?”
“滚!谁管你!被皇后娘娘宠幸是我的……”说着说着我反应过来,我现在还身在宋朱宫皇后寝殿中,连忙回头去看床上的女人。
“啊……嗯……”只见那黑而短的妇人正用一根活络筋脉的晶莹剔透的牛角骨往自己的身体里□□,口中发出□□的笑声和□□,□□流出的液体亮晶晶地反着光。晋朝独揽大权的秦南风此刻在桃红色的鲜艳大床上旁若无人地滚动着,叫喊着,淋漓尽致地展现出自己的丑陋和肮脏的欲望。
我觉得胃一紧,恶心得想吐。
“阿岳……你好美……”女人诡异地望着某一处虚空,眼神深情得要滴出水来。
我呆了半晌,震撼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我和你说过的,阿虞,我是神仙啊。”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如玉的面容在烛火中明灭,却渐渐看不清楚了。
眼前发黑,呼吸困难。火热的欲望撕扯着我的身体,像是滚烫的火从下身一直烧到了头顶。
☆、如泪
在我迷迷糊糊将将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微微撑开眼,看到止青一张俊朗如玉的脸在烛火中泛着温润的色泽,问道:“怎么了?”
他低头来看我,柔和一笑,像极了初见的那一面时月白风清:“没事,你睡吧,我待会儿帮你洗理洗理。”说着就跨出门去。
门口候着的婢女见到我们二人,鞠了一礼,引路起来。
我恍惚看见他精致得无懈可击的下巴线条,突然又想起了在遇到他之前的日子。
不为自己活着,只能作为无名者死去。在外过着富丽奢靡的生活,回到府邸只能藏身秘苑不被人看见。我不怪哥哥,我们都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平分着隋岳的人生。哥哥虽是正身,但当我在外时他也就成了影子,这对他也是不公的。我们都没有完整的生命也从未想过改变,因我们信这一切皆是天命。
我一直接受着,我是这世上的另一个隋安仁。
如果没有遇到止青,我想可能我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但是我遇到他了。
他唤我阿虞,知晓我爱吃的是绯鲤而不是癸鲢,清楚我喜爱的不是围棋而是乐律。于是他为我烹饪为我吹埙弹筝,让我在麻木平淡中终于又想起了,我是隋虞,并不是隋岳隋安仁。
想到这里时我感到周身一热,整个人被泡进了温热的水里。原来是在我走神间已经到了沐浴池了。
我四周环顾了一圈,就是在侍奉秦南风前来过一回的地方,第二次再来,还是又忍不住叹一番,这宋朱宫中的浴池,当真是比隋府正堂还要宽阔华丽,真真是奢靡之至。就算是故地重游,也少不得让我惊叹一番。
宽阔宛如湖泊的浴池,池边纹的是华丽的黄金凤鸾,热水从白玉和翡翠雕塑成的假山间流出来,透明的水面上漂满花瓣,整个空间白气氤氲。 哗啦水声,后背便挨上了个温玉般的身体,是止青也下来了。他温柔地伸手揽住我,让我靠在他身上,低头来细细地吻我的侧脸。
我侧头回应他的吻,伸出舌去与他的细腻地交缠在一起。吻到忘情时,他的手突然又侵入了我的隐秘地,在我身体里轻轻搅弄。我反射性地一弓身,便开始推他。
开玩笑,还来?还来我这些天可能就要卧卧床了。
“别闹,要弄出来,留在里面会难受。”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头,动作不停,却更加轻柔温和。
哎呀,误会了。
我红着脸靠在他怀里,偷偷瞄他的脸。他的睫毛真的好黑好长,并不翘,而是直直的,在他垂眸的时候几乎掩住了他的一半眼睛,显得那双眼更加深邃和温柔。精致的线条勾勒着完美的侧脸,在这仙境般的白气中浑然天成。我心一热,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他的动作忽然停了,却没有回答。
“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你既是神仙,又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再也压不住心头那枚小火苗,任它就这样烧成熊熊燎原大火也很好,我抱住他的颈脖,热情主动地亲吻舔咬他的耳垂和下颚。但他突然双手捧住我的脸将我的吻打断,迫使我与他对视。
我一眼望进那两汪墨绿幽深的潭水,微微颤抖着,像是激动又像是哀切。毫无由来的,我感动一股决绝的、莫大的悲伤将我吞噬。
其实我也就是想听听他开口说些那一类话而已,却没想到会看到他这般触动的神情。我有点怕了,想开口打趣圆场,他却在先开口道:
“不管有多少世间,有多少人,却也只有一个你。”
他柔柔地笑着,那笑容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好像看见了分隐晦的苦涩,虽然听到了心底想听的那类话,却宁愿没有问过。
我小心地靠近他,试探性地触碰他的唇。他静静地敛眸看我,眼底幽深。看他毫无动作,我又对刚刚引他想起一些他的伤心事感到有些愧疚,才小心翼翼地吻实了。
“阿虞,你可真坏。”简短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来,我一时没有听懂,尽心去尝他口中的滋味了,后来反应过来,只感到下面被什么东西顶着,有些烫人。
“好了……我们上去吧,我觉得洗好了。”我干笑着退了几步,转身就往岸上爬。
他一把把我拉了下去,水花四溅。
在温暖的热水里他又轻而易举地精神起来,扶着我的腰前前后后又做了几次。他的灼热仍旧留在我身体里,俯身密密麻麻亲吻我脸颊,我看着华丽浴池中灿烂辉煌的光亮,灯火在跳跃,世界阵阵天旋地转天昏地暗,我却作死得觉着,很圆满。
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挂着绿色床帘的楠木床梁,阳光被厚重的窗纸阻挡在外。
我环顾了一圈,屋内除我之外空无一人。脑袋有点重,我试探性地撑起身来,却在下一刻软软无力倒下,感觉从腰开始的下身麻木得不像我自己的了。
该死的。
后来又昏昏沉沉地躺了不知多久,感觉自己好像一直沉浮在一个又一个梦境中,无法切身坠入又无法抽身而出,始终是个半梦半醒的状况。梦里出现最多的是一双眼睛,神采飞扬,稠红如血。
我一直瞅着那双眼眸,瞅着瞅着就梦境就黑了。然后就醒了。
这次醒来下身仍旧刺痛得厉害,但到底是有知觉了。侧头看看浸透厚重窗纸的阳光,怕正是日头最毒的当午。
即便是在隋府,知晓我的存在的现下还活着的也不过五数,除了哥哥就是些老不死,连大管家也是不知道的。于是,若是我倒下了,除非哥哥得空,断然是不会有谁来照看的。
此刻我已是饥肠辘辘,口干舌燥,这还能忍耐,不过我知晓哥哥今晚会与王昆程潜那些个人聚一聚,我须得将昨日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告知于他,才好不穿帮。而为了秘苑真正隐秘,我与哥哥大多是不会在秘苑附近交换身份的,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同时出现在秘苑。若哪一个在某时失约,另一人是要在外界撑着隋岳的名头过着三五天的。我曾经想过,若是哪日我不幸死在这房中,那必定也要等尸体都发烂发臭了才会有人发现。
于是我咬牙下得床去,忍着疲软走出秘苑 ,感觉腰都要折断似的。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不知哥哥还会不会在。
我走到府中后院少有人来的假山碧云池,远远看见那绿柳间朱红色的凉亭,无人在坐,哥哥怕是已经离去了。看来我需得先回秘苑,再计较计较,小心不被人看到。
我正转身,却听到假山后传出一声呼唤:“止青……”
我停下来。那熟悉的声音晴朗好听,却宛如闷棍当头砸下,直叫我有几分眼冒金星。
我循声过去,待见着假山群里的那两人,便将身子掩在嶙峋的乱石后,冷冷瞧着。
一个卓然如翠竹的身姿吊腿坐在不高的青石上,一头墨绿长发高高扎起,纹有青花的白色玄袍一尘不染。另一身着蓝袍的人影静立石下,背影修长,一头温润如墨玉的长发垂下。
真是极漂亮的两个人。我淡淡地想。
“你必是天上下来的。”蓝袍人说。
在看到他的背影之前我就知晓他是谁,却又不信。此番明明白白听他开口,无奈只能信了。
止青是正对我的,不过我见得着他他却未必见得着我。我远远看着他俯下身去亲吻了蓝袍人,长久都没有分开。
心口一阵刺痛,当我回神之后感觉到我自个儿僵硬的脸颊居然有点麻,正在笑。
只见那两人长久后分离,止青抚上蓝袍人的脸,声线温和,视线却迷离:
“隋岳,你知道么?你的这张脸啊,可是上天的恩赐。”
蓝袍人垫脚上去投怀送抱,之后又是长久的亲吻。
我僵立原地,几乎无法思考。直到那蓝袍人离去,我也仍旧毫无松动的宛如木石般杵在那冰冷的假山后。
“没想到昨夜那般,你却还能起来走动。身子还好么?”
我抬眼看着转瞬间已近在眼前的男子那双墨绿色的、暗潮翻滚的眼眸,僵硬地后退了两步,扯出一抹笑,不说话,倔强地凝视他的眼睛。
他静静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伸手就要来抱我。我炸毛般又退后几步,动作太快使得腿一软,就要跪了下去。他迅速地将我揽住,我再用力将他甩开。
“阿虞。”他唤了声,敛下视线,却没了下文。
有好一会儿,我与他之间都只有呼吸的声音。
“止青……我只要你真心实意地告诉我一句。你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我隋虞?你说你等待的、找寻的人,是不是我隋虞?还是……也是和那些人一样,找的都只是隋岳隋安仁?”忍不住了,我冷冷地开口,连我自己都惊愕于我声线的冷淡。但是我知道,在我平静地与他对视的这个时刻,我心中是有什么脆弱无比的东西在期待、等待着的,等他说出的话,来保存或者摧毁。
“不是他。”在屏息的寂静中,他说。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呢? 不是隋安仁,却也不是我隋虞,是么?
下一刻他将我拥入怀中,我没能躲开。接下来他低下头来吻我,我看着他墨绿的深邃的瞳孔,无由来地感觉到那之中弥散着的巨大的悲伤……悲伤得就像要死掉了似的。
我推开他,转身逃跑。
他若想追上我那是易如反掌。我心中想,若是他在这时强迫我做任何事,那便没有余地,我与他也就这样了。
可是他没有追上来。
跌跌撞撞地回到秘苑,倚着床梁恍惚一靠就是一下午。直到天边铺满血色烟霞,暮色低垂时,寂静如死的秘苑才终于迎来了一点活动的生气。
隋岳踏着一地残阳而来,天边的夕日将他的蓝袍染出诡异的绛紫色。他的脸笼罩在逆光的阴影里,半明半暗间却能隐隐瞧出轮廓来,讽刺般与我如出一辙。
我静静观他进得屋来,却见他面色灰黑,明显隐忍着极大的怒气。我不明就里,倦倦地继续靠着,动也不动。现下我是真的不怎么想理会他。哪知我这般情貌,落在他眼里,生生就投下一枚火种,瞬间燃起滔天怒火!
“知道错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尾音都有些震破,“知道错了也还是做了,小虞,你太让我失望了……如今这番,你做了的事,你要怎么当?!”
我仍旧不知来龙去脉,却也一下子火气冲上头顶。
“我做了什么?该问你做了什么吧!”然而我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继续说:“如今世人都知秦南风的荒淫无道,恶后侵政王朝危矣,你却……你却……你如何能够作出、作出那样的事!你知不知道现外面盛传的、盛传的是什么?!”
脑中轰然一声!
我站起身来开口笑骂:“隋安仁,你委实太可笑了些。”
一下午没有动作,我这一站起眼前一阵昏黑,我伸手扶住床框,继续道:“最危急的宴我替你赴,最虚伪的笑我替你笑,最龌龊的事我替你做……所以你能够纯洁无辜。如今你到这里来叫嚣什么?你怕了,你怕天下人的指责却不能将我推出?你不是该最清楚么?违逆秦南风是什么下场?嗯?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拖着你拖着整个隋家带着忠烈的美名全然毁灭么?秦南风的确恶心荒淫,但那也是我触碰的,我该恶心的,你在这里的立场又是什么?!”
这一番话说下来我剧烈地喘息,感觉心脏收紧阵痛。
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
在曲阳山中的日子里,我的世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就是我的孪生哥哥隋安仁。每隔一段时间隋安仁都会被送来几天,与我处在一处,好让我模仿他的一举一动,以便日后真正成为他。
那时候我最期待的日子就是他来的前几日,最快乐的是他与我在一起的那几日,最伤心的是他刚离开的那几日。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就是生生拧断我命运的人,我只知道这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哥哥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他待我很好很好,每次会偷偷带一些“外面”的玩意儿进来那灰色的囚笼。纵使生得一模一样,我每次看到他在阳光下温和漂亮的笑颜,都觉得是我无法触及的。
到后来我真的成为了他的影子,他照样待我如初。于是我敬爱他,我做尽阴影中的肮脏之事,保他一世清明。我没有怨恨过,我堕入阴影,只为了成就他的光明,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