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字章+折花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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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倒真是不说假话,这样吧,你同恒恒讲完你的故事,看看他愿不愿意给你一支固魂香。”
原来那少年叫恒恒,儒生心中衡量了一下这个消息的价值,最后还是准备将这个名字烂在肚子里。
“其实这故事也无聊,小公子听了怕是要笑……”
“公子就公子吧,为何还无端端添个小?”那少年有些不快活,一看就没受过什么气,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恒公子,是小生唐突了。”
于是儒生又开始讲故事。
儒生那时荒唐,发妻终于受不了,准备与他和离。他这是幡然悔悟了,痛哭一场,女人还是心软,终究是谅了他。
日子这么过下去倒也好,问题是人这一生总是不那么好。
“我妻子她,终于还是积劳成疾,六娘出逃第七年,她走了。我本以为她恨我,结果她倒真没什么执念,走了轮回道,到是我,原本世人看我贤妻美妾快意潇洒,最终却含恨做了鬼。”
“噢?含恨?这词用得好。”儒生认出了副城主的声音,被她一吓,喏喏的连口都不敢开了,鬼城谁不知道,副城主最恨负心郎,若要让她碰上了,见一个,杀一个。
“别管舒姐,你继续,左右有我在,她还不会怎样你。”少年听得正尽兴,不想让他停住,就开了口,“左右舒姐做什么,都会先紧着我,你放心就好。”
“后来,后来六娘她又来找我了。”六娘来找他的时候仍然漂亮,甚至更漂亮了些,不知为何,六娘娇声软语对他诉说那些想念,他却没有心动。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没有好好对六娘,叫她也累死了。”少年倒真是在听故事,起劲了还不忘猜一猜后续。
“不是,我,小生,哎……也是我糊涂得紧。”
竟然杀了六娘。
“那时我见到道长真是吓了一跳,本来,只要他再多说一句,我就会去给六娘偿命了。”
“那你是怎么成了鬼的?”
“这点小生刚才倒是忘了说,这好像跟珈珩道长有些关……”
副城主使的是鞭子,甩起来十分俊俏。一鞭子下去,还觉得固魂香金贵的魂魄肯定就没了命。
“舒姐你为何杀他?他不正要说有关道士的事么?”
“他知道的城主早就知道,本来是给你解个闷的,我气不过的是他非要说谎。”
“我怎么没听出来?舒姐你又是哄着我的吧?”
“若真是要给六娘偿命,杀了六娘时自个儿偿了命就好,犯得着非让珈珩掺和一脚?”女子笑笑,又添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快去看看城主吧,要是他知道你因为故事忘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恼呢!”
☆、第四章 昨日重风雪,故人何不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独我一个觉得,珈珩其实算不上妖道。甚至连道士都算不上,就是一个一身风尘味的公子哥儿。”这次讲故事的人修为倒是好,似乎不是为了那支香,已经修成人身的鬼魂自然用不上固魂香,就是不知道他是有个牵挂的人需要这东西,还是单纯想找个地方回忆珈珩。
“说起来,到那时候,正道邪道他得罪了个遍,认他做朋友的人,不过寥寥,再后来,他自己就和朋友疏远了。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我不知道怎么了,非和他计较他那些风流事,可能是因为我那时正好定下一个人,心里也想让他找个归宿。”
最后,被问急了的道士一笑,硬生生反问了一句,举世评人先看容貌,又不是独我寻娇爱俏,有何不好?
可你是个道士啊,问他的人一阵无语,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
“现在想想,若是他听了我的话,估计又是另一番光景。”
“你和他,怎样遇到?”也许是怕少年顶撞了这次的来客,城主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只身一人,地点也从幽深的大殿搬到了一处明媚的亭台上。
“城主这般上客待我,其实我有些受不起,我不过狐妖,得帝王厚待真是有些惭羞。”
“齐兄客气了,狐王若是都得不了招待,怕是妖族要掀了我的老巢。”
“城主是个客气人,这也注定我们做不了好朋友,阿珞可不是个客气人,第一次见他,我正受了雷劫,他趁我伤势,准备收了我作件狐皮小袄。”
城主这时庆幸自己经住了恒恒的撒娇,不然这句话他听了,怕也要笑出一个“不客气”的名声来,别的倒是没什么,但要是恒恒真的和狐王做了好友,怕鬼城中免不了一番鸡飞狗跳。
能做到一族之王的,总归得有些法子不然自己成了他人身上袄。珈珩这件狐皮袄子一个挣扎,愣是给自己搏了了宠物的位置。
“我看你这般,倒不舍得杀你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伴,如何?”珈珩问道,表情突然柔了一柔。
“城主你也知道,我们狐族最受不了的就是美人相邀,这事情如今说起来是要落我几分面子的,但既然说话的对象时城主你,这几分面子我倒是真的舍得下来,容我说句唐突的话,城主这张脸,连我见了都忍不住说声好。”
贪恋美色的千年的狐妖,就像只小狗一样留在了珈珩身旁。
“这事情后来我跟长老讲述,直说去养伤了,城主你可千万别给我捅破了这谎。”像是不放心永卿,齐律多说了这么一句,末了还添了个笑,眉眼一弯,不知道香艳了多少少年郎。
珈珩其实并不像个道士,至少大部分时间不像。
“人们说他是妖道,多是因为他出手太不慈悲,而且就算是碰上鬼啊妖啊,总要捞些好处才算数,世人皆以为他使的是妖法,总归还是听到了他家的那件事,以讹传讹,但说到底,那件事情其实也不怪他。”
珈珩似乎是出自一个世家,这本来不算稀罕,稀罕的是家中每辈都会有幼童得了善缘去学习道法,珈珩是那一辈里被道士选上的孩子。
“……不过他入道观的年纪毕竟大了些,很有些管不住自己,时不时到红尘中潇洒潇洒,也是寻常。”
对妖族说是寻常的事情,在峨冠嵋带的道士们眼里可是不得了。珈珩这么胡闹,自然是要挨罚。
“问题是罚就罚吧,就算是我小时候也挨过父王的打,我寻思着,若是阿珞受了那罚,也就疼个一时,怕是也没什么大事。问题是这时硬是有个人替他受了罚,这就不好了。”
受罚的是他师兄,明明平时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好,硬是来了一句,“这山上太无聊,是我带师弟去人间走一遭,不带他炼炼心,日后来个野鬼狐媚勾走了他,可怎么好?”
这个师兄素来张扬,仗着自己有天分,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我看他也就是兴致来了,玩个英雄救美,问题是阿珞这个傻子竟然当了真,你看,再聪明的人,有时候也这般可笑。”
珈珩把这个恩情记到心里了。
“可是这个恩情什么时候变了味,谁都不知道。”一直嬉皮笑脸的狐王突然露出了一个冷笑,语气还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讲。
“总之那个师兄扯到了一桩事情里去,把阿珞连累了,这事情当时闹得很大,就算你是不问世事的天子,怕也有所耳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就不多讲了。”
城主有翻出了那些遥远的记忆,思索了又思索,似乎想起了什么,结果了狐王的话头。
“那是荆城附近的世家吧,就是一夜死光了的那个,那时候人心惶惶,我倒还有几分印象。”
“反正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心情自然不好,手段就越来越狠辣,说到底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功劳。我为了恢复元气,对他抓住的那些妖鬼可没少下狠手,先开始他还不忍,后来就麻木了。”
狐王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在最后的最后,珈珩那么温柔的一个道士,竟然真的沾上了妖邪的气息。
“过了一段时间,我能回复人身了,仍旧打扮成个公子哥儿陪着他,天南海北的逛一逛,日子倒也舒坦,这里说句话不怕城主笑话,看了他的那些手段,我竟有些怕他,愣是没敢离开他。”狐王这话说的有几分水分,怕是惧怕是假,疼惜是真,而那说不出口的朝夕相处的情分,这里也应该算上几分。
“城主既然记性好,自然知道那事情还有下文,正好族中有事,到最后,我们就分来了。”狐王的话说道这里就打住了,有些细枝末节的回忆,亭永卿不想听,齐律更不想讲,他能说出口的也就那么一句了——
“后来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哪座山看雪景来着,那名字我是忘了,反正山上雪景最是出名,可惜我们去的时候赶上了夏天,误过去了。”狐王没有说,他会时不时去那座山上看看,而那座山的名字,他其实是记得的。
他还记得,那时,素日里没个正形的道士认真应了一声,好。
这件事像一抹雪痕,伏天里的太阳晒了又晒,却硬是没舍得让它化了。提起它来吧,疼一疼倒是不至于,总是闷得慌。
阿珞啊,真说我喜欢你,是我孟浪,可是说好了一起看风景,怎么又不来了,就算你是妖道,我狐狸又不会嫌弃你。
站在山巅,雪花不要命的砸在了狐王身上,肚里没什么墨水的狐王突然诗兴大发,当然,也可能是他想起了之前在哪里听到的一句话。
“昨日重风雪,故人何不来……”
☆、第五章 瑞雪云中落,情肠塔底藏
“若有人问你,君郎可应我一世一心,你若顺着这话答,虽然没错,却打动不了芳心,甚至她还会恼你假意,故而此时你应该浅笑说一句,应不了。
“还这么问的人定还年纪小,怕是忍不住凭你寻个理由,这时你便可说,早已是你的东西,我又怎么拿来应你。
“话到这里,不管真假,她都只会一阵娇嗔,断不会气恼。”
正说话的人自鸣得意的很,却不料听话的人恹恹的没精神,这时她才想起眼前这少年估计扯不进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故里去,又补了一句,“是舒姐错了,这些话无聊,不该同你讲。”
“舒姐,你说的那喜欢,是很舒服的感觉么?”
“若真的喜欢,自然舒服。”副城主平时冷言冷语,对待这位小少爷却不敢动粗,何况这事情自然是自己没理,语气便又软了三分,平时杀伐果断的样子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我待在永卿身边很舒服,我是不是喜欢他?”
听到这句话,副城主不做声了。
“得了,我知道你又要拿什么不敢妄论他的话糊弄我,我就问问你,你觉得,他喜不喜欢我?”
“这个,城主这般待你,自然是喜欢的。”但却不是那种喜欢。
怕少年心中多了不该有的期待,副城主还是加了一句,“不过城主喜欢什么,也只是图个喜欢,他喜欢什么人,估计和喜欢一幅画,一枝花什么的,没什么两样。”
城主他,其实不懂怎么样才是喜欢啊。
“舒姐你,为什么要来鬼城?我说,这方世界也不算小,一般的妖鬼,像你这么有本事,肯定不会屈居人下,况且永卿他也没有迫着你,他没那个能耐……我觉得你这样挺想不开的。”少年一脸恳切,说的话却是毫不给人面子,甚至连在别处的城主的面子也一起落了。
副城主不做声,少年的谈兴却没有消退,“那舒姐你再说说你的故事,还有你和那个道士怎么碰上的吧,再说说你和永卿怎么碰上的。”
“听了那么多遍的故事,你还没有厌么?”
“舒姐的声音好听,我听多少遍也厌不了,倒是舒姐这么问,是不是给我讲故事讲得厌烦了?”
“我若说厌了,你依么?”妍丽的女子怒极反笑,“你个小没良心的,不记得姐姐怎么疼你,反而纠结这一句玩笑话。”
“好姐姐,恒恒知道错了,你就把那个故事再讲一下呗。”
看着少年撒娇,女子一阵心软,又一阵心疼,开了口,口气春风一样的柔。
“我初成鬼身,还是心有不甘,我夫家对我不好,不过我报复的更狠辣,但是毕竟,少有人是愿意做鬼的啊……”
于是,行事狠辣的女人会在午夜游荡,遇上登徒子,不怒反笑。这样做的女鬼数不在少,但做的像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却没有几个。吸人阳气还要大张旗鼓,自然就引来了道士。
妖道珈珩。
“那时候我不怕他,他是挺厉害挺出名的,但毕竟岁数摆在那里了,还是个奶娃娃呢。”一般的女鬼食人精髓,要么遮遮掩掩,要么至少要停歇,但是副城主不一样,她每天都有找到新的受害者,不然心中总是郁结难平。
“结果,他不是来收我的。”
俊朗的道士一件云袍站到了深夜的巷口,映着我们的副城主一袭红衣娇俏,若不是鬼气森森,真是一幅才子佳人好样貌。
“你这孩子敢到这里来,你不怕我吃了你?”
“夫人说笑了,区区……”
“夫人,谁准你叫我夫人了?”红衣的女鬼柳眉横倒,眼见生气了。
道士见了她这样却没有惊惧或者一道符咒拍过去,反而眼波流转,粲然一笑。“阿姊莫恼,我只是开个玩笑。”
“见他笑了,我却真是气不起来了,我知道他只是为了利用我,而且素未谋面的人那么自来熟也真是孟浪,但是那声姊姊叫的我心里一软,他当初啊,也是舒姊、舒姊这么叫,真是胡闹!”
“梳子梳子,是很好笑。”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副城主讲到这里,恒恒还是忍不住的打趣她。
“你们都是没良心的。”女子娇嗔,却不见恼。
珈珩对那时的副城主的确是有所求,而且所求不小,为了哄骗这个姊姊,珈珩可是没少下功夫。
“他装的温柔,又像弟弟又像情郎,若不是我曾嫁了个比他温柔了不知多少的人。怕是我也醉了。他在那里装着,我也陪着他,其实我想过,就那么魂飞魄散了其实也好,至少他那个人,要是负了我,一定会把我记在心里,多好。”
“可是他最后也没有完成那个阵法啊,他还是个好人吧。”
“他没有完成阵法是因为出了别的事情,不是因为他人好。”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永卿过来,在恒恒额头轻吻了一下,“又和你舒姐讲这个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