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怪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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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大卫简直受不了了,于是,他决心一定得找个人为他把这一切解释清楚,结束他的梦魇,让他确信自己不会发疯。但是大卫不想找个单纯的心理学家作医生。他打了十来个电话才找到他的一个好主顾,在林诺克斯山医院工作的布洛克医生。布洛克又介绍他去找悉尼·佛克斯·克拉默医学博士——一个取得开业许可证得过灵异心理学位的心理分析学专家。
大卫拨了佛克斯·克拉默的电话。回答是自动记录机作的。当然,那是星期六,灵异心理学家周末是不上班的。要找到佛克斯·克拉默医生最快也得到星期一去了。大卫还得熬过星期六星期天两个晚上——那幢可怕的蓝屋子说不定又会在他睡着之后立即出现呢!
凯思这回去夕照溪666号没有走过路过沟,他想尽量推迟估价工作,于是选了远路,绕一个大弯,沿夕照溪胡同走去。
凯思觉得四月中旬是一年之中最奇特的季节。太阳照耀得如同八月,空气却依然阴冷。树木还没长叶子;沟底小溪边露出了白星海芋的绿叶;沼泽枫东一簇西一簇开了点小红花。除此之外世界还是一片死亡。
不我,那座黄白相间的房屋便进入了他的眼帘。凯思望也没望外凸窗。他打算从屋里仔细地观察那带铅条的窗玻璃。
凯思走近砾石汽车道时拉开了软尺。他要量出屋外的各种长度,好计算为完成外部油漆工作所需要的油漆的加仑数。
前门门廊和房屋本体都是三十英尺宽。草地的草还没发芽,凯思便在蓝色的钉枞和屋檐的滴水线之间小心地走着,以免踏伤太多的草苗。他量出这屋子从前门到厨房墙壁的深度是四十五英尺。最后他量了量房屋的影长,计算出从屋檐到水泥地基的高是二十英尺。
凯思走上前门门廊,试了试门。门关得很紧!沉重的铜把手怎么也转不动。寇斯特答应留给他的钥匙何在?
凯思找遍了人们想得出的隐藏钥匙的秘密地点。但是门前没有擦足垫,门边窗户的角落里没有挂钩,用车床车出的支撑门廊屋顶的柱子上也没有挂钩。凯思甚至抬头望了门廊那剥落的黄色天花板,也见不到钥匙。
找不到钥匙当然就进不去,进不去也就无从估坐!他想,这位寇斯特在电话里那么凶,那么盛气凌人,竟然也放了空炮。这反倒给了他一种奇特的满足感。他想,早晚总会有别的活儿干的。现在我打电话告诉格林,请他转告寇斯特先生可以另请高明……
他正沿门廊阶梯往下走,身后的板壁里却突然跳出了一个金属东西。凯思转过身去。只见在大门门廊地面上,躺着一把老式的铁质钥匙。
这一回凯思明白了。那钥匙是有人扔到门廊里来的。是谁扔的?他连忙跑到门廊右手,上上下下看了看夕照溪胡同,没有人。
扔钥匙的人唯一可以躲着不让他看见的地方是屋子的另一面,也就是地面陡然往溪底下降的那一面。凯思跑到那一面,上上下下打量了那条沟,仍然没有人影。
凯思从来不喜欢恶作剧,可现在却有人在跟他开玩笑,这叫他很生气。他又是迷惑,又是不高兴地捡起了钥匙。那钥匙还带着点温暖,跟他在楼上浴盆里捡到古币时一个样。
他用钥匙在锁孔里一转,推开了前门,然后便向楼梯间下的滑动门走去。他想再去看看右边窗玻璃上那张蚀刻的面孔。他要最后一次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可是六角房里的空气干燥而平静。左边窗户,也没有了那流泪的傻瓜,只是从那六角形的窗洞里刮进来阵阵冷风。他只得回家了。
凯思回到家里,就径直进入厨房,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他的笔记夹和计算器,埋头写起估价单来。
他觉得夕照溪666号住宅的破败程度比他原预计的要大。他估计要把整个房屋修葺得焕然一新得要两周功夫。要用矽璐珂板、要油漆、要人工,他至少要开价六千二百五十元。凯思对自己这个估价轻轻吹了声口哨,嘀咕一声:“够贵的!”他又核算了一下数目,总数仍然是那么多。
从他跟寇斯特在星期五早上的短短通话中,他觉得这个房主是个挑剔求全的角色,绝不会接受马马虎虎的活儿。另一方面,只凭寇斯特有钱把房屋作这么远的长途运输,并不能得出他花钱随便的结论。因此凯思决心把要价减去五百,即使这样,仍然有一定的赚项。
凯思伸手拿起厨房的电话,刚拨了格林的号码,突然发现他的妻子站在起坐间门口。
“嗨!”他说,“我以为你进城去了呢?”
珍妮弗摇摇头:“大卫不舒服了。不过他要我告诉你,那古币上的头像是尼禄皇。他好象说那是二十五分分币。”
“太好了,”凯思说,“不管它是什么,我得把它还给寇斯特了。大卫什么时候把那钱还回来?”
“他没说。”
凯思刚想问妻子为什么大卫一生病她也不进城了。但是他突然听见电话那头有人拿起了话筒。
“是格林么?喂,我是凯思。你可以告诉你那位寇斯特先生,他那幢搬运来的房屋全部修缮完工需要五千七百五十元。外面墙壁先要堵洞弥缝,然后再上两道油漆。”
“五千七百一,可以接受,”格式回答。
凯思望着话筒:“你要不要先问问寇斯特?他知道估价是多少么?”
“用不着,”格林笑了,“他今天早上给我来了电话,说他愿意出到七千五请你修缮那房子。但是要价低于四千他也不干,因为那意味着不能把他认为一定要作的工作全部作完。”
凯思后悔地叹了一口气。他原可以把价提高一千元的!寇斯特不但会接受,而且不会讨价还价!
接着格林说这工程较急,希望凯思能提早从下周起就开始干。
凯思当即同意。
格林又说:“寇斯特要求你把屋子外面漆成深蓝色,装饰部分保留白色不变。室内油漆目前不要转包给别人。”
“为什么不?”凯思问,“难道寇斯特只想让光秃秃的矽璐珂瞪着他?”
“正是这个打算。他打算在房子出租之后,让新来的住记先生自己选择喜欢的颜色。“
“住房先生?“凯思重复了一句。格林说:“按照法律,你看我可以把住宅出租给任何租房的人。但是寇斯特规定得很明确,他不愿意带家眷的人在那儿住。他只让我承租给未婚的、离了婚的或是死了妻子的男性!”
凯思听房主提出这样的古怪条件,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7 困惑、烦恼恼
但是尽管凯思不明白寇斯特出租房屋为什么提这么不可思议的条件,但他仍开始了夕照溪666号的修缮工作。
星期一上午他和马克、耶松一起作完了匹克斯基尔的工作之后。凯思把工具集中上了工具车,让马克和耶松吃过午饭之后到夕照溪666号和他见面。
快到两点时,凯思把工具车开进了那幢新房子门前的砾石车道。
他先检查了一下那巨大的外凸窗,他没有发现那啼哭的傻瓜的六角形面孔。凯思打算在下次下雨之前把这个窗洞堵上。但他低头看去,却发现一只小鸟躺在外凸窗下面的地上。
凯思从工具车取出一把宽抹刀,踮着脚沿着屋檐滴水线走到死鸟前。见是一只麻雀。凯思用抹刀把它铲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麻雀似乎没有受伤,但是脖子上有几根毛翻了过来。
他把麻雀放回地面,又用抹刀尖戳了一下。死麻雀的头在细小的肩头上不自然地耷拉下来:“它的脖子断了。好象是撞在外凸窗上撞死的。
他把死鸟扔进了沟里,这时马克的车正好开了过来。耶松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马克和耶松都是二十二三岁的年轻木匠,两个人早在凯思和珍妮弗结婚以前就跟着凯思工作了。
马克抬头望着前门门廊,吹了一声口哨:“伙计,这房子真该油漆啦!”
“油漆是下一步的事,”凯思说。随即他指着外凸窗外的汤姆·格林的“出租”牌子,“这房子的老板要把它租出去,因此他想先收拾室内。”
“但是壁板为什么这么乱七八糟的?”耶松问。
“因为这房子是迁移到这个地基上来的,”凯思说,还可能是大老远从西海岸运过来的呢!”
凯思用星期六早上在前门门廊找到的钥匙,打开了前门,让马克和耶松进入了起居间。
“这些墙板全部都得拆掉,”凯思说,“耶松,你喜欢拆墙板,够你拆个心满意足的了!”
凯思走进小餐室,想打开几扇窗户,让屋子的空气对流对流,把灰尘吹出去。窗子很光滑,一推就开,这倒叫他感到意外。一般说古老的窗户是不好开的,尤其这房屋搬了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一点也没变形。
凯思等三人又在房子里检查开来。他们越检查越觉得有许多无法解释的问题。他们看出这房屋在搬迁时,似乎没用支撑架。可是,那楼梯间下面的木质护壁板却完好如初,再看那天花板还是原来的灰泥,连一点裂缝也没有。
接着耶松去撬墙板,凯思和马克从工具车上往下搬墙板。过了一会,忽然见耶松来到门口,脸上带着惊诧的神情叫道:“嗨,凯思,进来看看这个!”
凯思跟着他走进起坐间,来到耶松把前门边第一块墙板撬开的地方。只见房屋里墙壁之间的柱条不是象往常那样都是一个规格的,而是大小各不相同!有的带着锯痕,留有斧迹;有的是用凿子凿开的;有一根甚至象刚从树上锯下来的还带着树皮!每一块木料都带着无法解释的伤疤、凹槽、刻痕和奇怪的褐色斑点。看上去这屋子象是用漂流到海滩的木头凑和修成的!而且大门旁那根粗而方的柱条,下半截竟给火烧焦了。
接着他们又发现门框边的一根柱条上布满了钉子眼儿,从上面这么多钉眼来看,这房子已重新安装过多少次了!而且这房子不是用常用的中号铁钉,而是用木质销钉固定的。凯思明白用木销钉固定是一种古老的建筑方法,比铁钉固定要耐久得多。
“现在我明白寇斯特对这房屋的工作为什么特别挑剔了,”凯思说,“你想想看,打上那么多洞,又拴上了那么多严丝合缝的销钉,那得花多少功夫!难怪这房子经过这么长途搬运还能保持得这么良好。”
马克皱皱眉头:“铁钉不是从十八世纪就开始使用了么?”
“我也不懂,”凯思汉了口气,“不过我倒希望你在今天下午下班前把剩下的墙板全都撬下来。咱们还是干活吧!”
大卫害怕那梦又要出出,害怕又要大喊大叫,惊醒了邻居雅各布斯夫妇。他只得一连三个晚上在硬地板上睡觉。弄得浑身酸痛,疲倦不堪,好不容易挨到了星期一下午,才精神疲惫地坐到佛克斯·克拉默医生办事处。
医学博士悉尼·佛克斯·克拉默现年三十二岁,长了一红粉红色的圆脸,头顶的金色鬈发已经开始稀疏。现在他端正了一下他的无边眼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座位旁椅子上这位阔绰漂亮的客人,然后开口问道:“唔,卡迈克尔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大卫清了清嗓子:“我最近有一些,唔,很奇怪的经历,希望你能为我解释一下。”
“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灵异心理学家问。
大卫犹豫了。这话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啊,怕什么,佛克斯医生是专家。让他来研究处理吧!
于是他把一切都讲了,从他在珍妮弗的起坐室摸到那枚二十五分古币开始,描绘着他在公寓里突然闻到的臭味,直到他怎样张开手来发现那枚古币消失了。
“暂时停一下,”灵异心理学家说,“请你回头再说说上周星期三晚上最初见到古币时的情况吧,奥尔逊夫妇也都摸过那钱么?”
“不,”大卫说,“珍妮弗没摸过。只有凯思摸过。”
“他摸到它时有什么厌恶、抵触的表情没有?”
大卫摇摇头:“我不记不清楚了。”
“对你星期四买的那相钱,”医生说,“你有什么反应没有?”
“没有,”大卫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很昂贵的二十五分铜币。
“我能看看么?”医生从大卫手里接过塑料袋,仔细看着袋里的二十五分分币,“很漂亮嘛!那钱跟这个钱一样么?”
“一样,”大卫回答,“不过样子难看多了。”
“好的,”医生专注地说,“你这个钱是从商人那儿买的,是吧?另外那个钱你的朋友是从哪儿得到的呢?”
“他是在最近从修建的一幢房子里捡到的。凯思告诉我他听见有东西掉进了浴盆里,往浴盆一望,就看见了这个锈蚀了的古币。”
“也许是一种不明飞降物吧,”医生说。
大卫不明白地问:“不明飞行物?”
“唔,不明飞降物!”医生安慰地笑着说,“在据说有魔鬼出没和怪声出现的屋里不明飞降物会常常出现。通常是很小的金属玩意儿——比如钥匙或钱币。见过的人证实说它是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由空气凝聚而成的。成形之后再慢慢往下落——比受到地心吸引力下落的普通物体慢多了。有时下落的途径还是‘之’字形的,好象故意要引起人们的注意。还有,”医生专注地向前靠了靠,“你的朋友最初拾起那钱的时候——他说过它给了他什么感觉么?”
“说过!”大卫点点头,“我记得他说那钱是暖烘烘的。”
“不明飞降物往往如此,”佛克斯·克拉默医生说,“而且有时突然消失——跟你所说的这个钱完全一样。”
大卫说:“那么我告诉你的话是有道理的了?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么?”
医生笑了笑:“只能说是你的说法跟我读到的某些专业性报告非常契合。毫无疑问其细节是外行人难以设想甚至梦想不到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两次拿那钱的时候——你的唯一幻觉是一个受到残酷折磨的人的形象么?”
“不,”大卫回答,“我第二次作实验时得到的形象是珍妮弗·奥尔逊。她是拾到钱的人的妻子。在那儿失踪之前——当天晚上我就开始作梦了。”
“作梦?”医生问。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大卫回答。接着他叙述了他一再梦见的维多利亚式房屋从流血的土地里冒出来的影象。
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们来看一看。你上个星期四晚上作了这个梦,然后又连续梦见了两次。周末怎样么?星期六和星期天你作梦没有?”
“我睡得不太好,”大卫说,“即使作了梦,我也不记得了。”
“但是那个蓝屋子的恶梦,你是连续梦了三个晚上?”
“是的,”大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