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翎雪--易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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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冷凝目望定她,拧眉思虑半晌,沉吟道:“你是说……那人,是当日赴我寿筵的宾客?还同千尺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咳咳咳……”他突然咳个不停,神色大不自然,连眼神都有些躲闪起来。
“王爷猜到了?想不到是么?我也没有想到……”洛小丁唇角微露笑意,眸中却有一丝嘲讽之色,都是王室显贵,更有姻亲往来,云阳王谷玉澜之妻风林秀不就是大元的明安公主,他九王爷的姑姑么?也难怪他这样。
“小丁——”风竹冷沉默良久,神情渐趋凝重,再不复方才的佻达。“我的确不曾想到是他……只是,他为何要这样?”
谷落虹为何要这样?洛小丁答不出来,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在潞州别院听到的那一番话也许是个线索,可是,这话又怎敢对他人言说?师父面前她尚且不敢提,又遑论风竹冷?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女子——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久久无言,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风竹冷缓步走至她身后,轻轻握上她的肩:“我帮你查清此事……”
“多谢九王爷好意,只是……这件事我不想外人插手。”洛小丁往旁侧让了一让,不着痕迹地避开,转身面对于他,眼中隐有一丝疏离。
风竹冷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摸上自己的头,无奈叹气:“你总是如此……就只当我是一个外人,连朋友都不是?”
洛小丁静静望着他:“在晋阳时,蒙王爷垂顾,小丁方得以成事,王爷待我可算情深意重……小丁只怕无以为报。”
“谁要你报答?”风竹冷摇头,深深看定她,“我只想让你快乐!”
洛小丁心神一震,忽然嗤笑出声:“谁说我不快乐?我每日逍遥自在,不知道有多快乐。”
风竹冷道:“你快乐么?那你笑给我瞧瞧。”见洛小丁扬起唇角,不禁叹气,“笑得这么难看,哪里看得出一丁点快乐来?小丁,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洛小丁怔了一怔,自欺欺人?她是在自欺欺人,那又如何?她不以为然抬抬眉毛,埋怨道:“王爷这不是为难人吗?我才被你勾动烦心事,如何又笑得出来?”虽是如此说,却仍望着他展颜一笑,面上笑意濯濯,然眸中一缕忧思哀愁,却无论如何都挥不去。
她的确,是不快乐的。
第一卷 20。苦心
更新时间:2008…8…5 0:57:56 本章字数:2224
亥时时分,前院里有了动静,杂沓纷乱的脚步声中夹杂有秦管家的呵斥声,大约是在斥责擅离职守的下人。洛小丁看看风竹冷,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去歇息了。”
风竹冷心领神会,朝她一笑,低声道:“你师父回来了?”
洛小丁神思不属,微有些焦躁,只“嗯”了一声。
风竹冷伸手攀住窗棂,欲要跃窗出去,想了一想又觉不妥,转头对洛小丁道:“这样偷偷摸摸的,似乎不大好,我还是大大方方从门口走出去好了,顺便跟你师父打个招呼。”
洛小丁霍地站起身来,脸色颇为难看:“王爷在酒桌上还没有跟我师父说够?”
风竹冷忽然“哦”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道:“不成,我方才走时,扯谎说头痛,要回客房歇息,这样出去岂不是要被拆穿?还是翻墙出去为妙。”
洛小丁连忙道:“既是如此,王爷赶快走吧!”
风竹冷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实在不成,我便睡这里了……”
“你——”洛小丁尴尬不已,面上忽红忽白,眼中隐隐有了恼意,一咬唇别转脸去,再不理他。
“当真像是做贼……这贼不是我,倒像是你……”风竹冷低笑不止,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洛小丁会如此怕她师父?自听到前院的说话声起,她整个人便方寸大乱,完全失却往日从容自如的举止。
洛小丁咬牙道:“你再不走,我便真喊捉贼了。”
“若要我走也容易……”风竹冷见她真急了,便再不好使她为难,便道,“明日你要来送我。”
洛小丁眼下只盼他速速离去,只好点头答应。风竹冷这才满意,身子往前一扑,颀长身形呼地跃上后墙,他在墙头微微一顿,回头朝洛小丁摆了摆手,就此没下墙头,消失不见。
洛小丁背倚窗口长出一口气,正要去把桌上的酒壶收拾妥当,却听脑后风声乍响,大惊之下,霍然向旁移开二尺来地,转头看时不由哭笑不得,原来风竹冷竟又回来了,他微弓着身子半蹲在窗户上,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眼中颇有促狭之色。
“你怎么……?”洛小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忘了一件事……”风竹冷敛去脸上笑容,神情倏然间变得凝重,“今日同你一桌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
洛小丁道:“他说他叫江秋白……怎么了?”
“他是千尺门门主左守成的嫡传大弟子,这一两年同谷落虹那小子走得很近,你最好小心……”说完这话,风竹冷再不多言,翻身掠上后墙,起落间已了无踪影,这一次是真走了,半晌再未见回来。
洛小丁又在窗口站了一阵,回思他方才所言,心头沉重无比。
第二日一早,李玄矶便着秦管家唤洛小丁到书阁去。洛小丁匆匆洗漱了,换好衣服过去,到书阁时,李玄矶正端坐于书案前,脸色略有些阴沉,她心里打个突,一时七上八下,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请了安退在一边等他开口。
李玄矶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昨晚走时为何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提前退席也罢,好歹跟你大师伯道声谢,也不知你素日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
洛小丁被骂得面红耳赤,呐呐地道:“是弟子不对,改日弟子到大师伯那里请罪……”
李玄矶“嗯”了一声道:“今日九王爷要走,你同我去送送,你大师伯也在,你自己看着办。”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走到她面前时,忽然顿住脚步,问道:“九王爷昨晚上来看过你?”
洛小丁愕然望住他,心头急跳如鼓,虽知纸里包不住火,被师父知道此事是早晚的事,却还是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承认不是,不承认更不是,她僵在那里,一时哑口无言。
李玄矶举目看向门外,神情间看不出喜怒哀乐:“你很有主意……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惹,很好……很好。”
“师父,我……”洛小丁只觉心头一根细弦越绷越紧,竟连呼吸都有些费力起来。师父这话的意思已很明显,他如今已不止知道昨晚上的事情,甚至连她私自上小寒山这件事,也都清清楚楚。
李玄矶冷锐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那一瞬间洛小丁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李玄矶,那个高高站在云端,俯视着她的浮云城主。
“你要怎样,我也管不了你,万一出了岔子……”李玄矶微闭上眼,万一出了岔子他能怎样?怎样?他再说不出来,迈步径直走了出去。
洛小丁愣了愣,慌忙跟出门去,李玄矶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用过早饭没有?”她没想到师父竟会问她这个,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玄矶道:“那就一起吃吧!”进屋吩咐小郭去送早饭来。
饭菜不多时便送到,师父一向吃的清淡,桌上只有两碗白粥,一盘水晶饺,还有两碟小菜。李玄矶端起碗来,招呼洛小丁道:“吃吧!”洛小丁这才动手,她心里总挂着方才之事,想要跟师父解释两句,又想起“食无言,寝勿语”的古训,只好闭口不言。
李玄矶虽看出她的心思,却也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这一顿饭二人均食不知味。
一时饭毕,漱了口盥手毕,李玄矶拿过方巾递给洛小丁,问道:“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洛小丁低头道:“弟子有错,请师父责罚。”
李玄矶面色微缓,道:“你认错总是认得很快,可惜……就是死不知悔改。”他望着她,眸中隐有痛惜之色,她一次次认错,又一次次犯错,他整日为她担心,越是担心,她便越是出错。只是一刻不见,她便能做出叫他胆战心惊的事情来,他为此寝食难安,几乎耗尽心力,一颗心不知不觉间全用在了她身上。
可她知道什么?她还是孩子,任性冲动我行我素不甘人下的孩子,怎体会得到他的一片苦心?
第一卷 21。安心
更新时间:2008…8…5 0:57:56 本章字数:2300
两人准备妥当,便往风竹冷下榻之所而去。到那里时,风竹冷的马车正从侧门出来,马车之后又是一队骑兵,都是风竹冷的扈从。裴玄义与风竹冷并肩自朱漆大门内走出,边走边在说着什么,似乎相谈甚欢,笑语不断。见李玄矶与洛小丁前来,风竹冷脸上笑意更深。
行礼问候完毕,风竹冷道:“李城主与三公子能在百忙之中前来相送,风某实在感激不尽。”
李玄矶笑道:“九王爷不必客气,这原是应该的。其实九王爷何必这么着急回去?不如再留几日,让裴副城主带你在城里各处转转。”
裴玄义在旁道:“我方才便这样说,九王爷就是不肯。”
风竹冷含笑道:“我倒是肯留下,只怕有人不肯……”说着话眼光已在洛小丁脸上溜了一圈,洛小丁规规矩矩站在李玄矶身旁,面上笑意微微,一双眼却不知在看哪里?
裴玄义道:“王爷说笑了,还有什么人敢管着王爷?”
风竹冷见洛小丁始终不说话,颇有些失望,却仍笑道:“裴副城主此言差矣,能管着风某的人实在是多……眼看便近年关,我还需回去打点一下,准备进京面圣,手头事务颇多,就不在此耽搁了。况且裴副城主新娶了小夫人,又哪里脱得开身来陪我呢?”说着话哈哈大笑,裴玄义闻言面上讪讪,只得陪笑。
李玄矶道:“既如此,那我便不留王爷了,王爷路上小心。”
风竹冷道了声谢,待要上马车时,又转回头看一眼洛小丁,笑问:“三公子何时再回晋阳?若回来时,可千万报个信。”
洛小丁被他问的一怔,转眼看看李玄矶,师父脸上还挂着笑意,眸中却微有一丝阴翳浮过,她之前才被师父责骂,这时再不敢乱说话,斟词酌句道:“王爷放心,若小丁回去,必传信过去。”
李玄矶淡淡瞥她一眼,微微偏过脸去,洛小丁瞧他神情,知这话没有大错,这才松了口气。
风竹冷笑了一笑,撩开车门棉帘,弯腰进了车内。一时车马行动,一队人马往北城门而去,裴玄义带了两个小厮骑马随后,一直送出城去。
洛小丁想要跟大师伯说两句道歉请罪的话,完全没有机会,眼看众人走远,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李玄矶转身往回走,走没数步,却见秦管家急匆匆迎上前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小丁见他这样,也就识趣地走远了一些。秦管家这才上前,凑到李玄矶跟前附耳低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李玄矶走过来对她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必等我了。”
洛小丁答应一声,也不多问,拜别师父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李玄矶同秦管家一路往南行去,不多时便到了蕊香阁,蕊香阁作为浮云城内五阁之一,自十五年前老城主裴子庆去世起,便一直都是空置的,平日这里只有两个更夫值守打扫,很少有人过来。
两人进了门,绕过影壁,穿堂过廊往里行去,直到内院。内院铜门紧闭,被一把黄铜大锁牢牢锁着。老秦拿了钥匙打开大门,待李玄矶进去,他在外面又将大门锁上,走入廊下侯着。
李玄矶走入西首的一间厢房之中,轻车熟路摁动嵌在后墙的机括,只听喀地一声轻响,一道暗门弹开,他进入暗门之中,反手又将门关好。那是一条暗道,行不多远,眼前豁然开朗,云开水阔处有竹篱茅舍坐落于一泓碧湖之上,那水清可见底,如此寒冷的季节里竟未结冰,水面之上烟气腾腾,居然是一处温泉,岸边积雪成堆,并未因热气化去,雪水交融,皓碧相映。
竹篱之上端坐一人,正专心致志研究面前棋秤上的弈局。那人白衣黑发,面戴黄铜面具,却正是江蓠。许是过分专心,他竟未发觉李玄矶进来,依旧对着棋盘冥思苦想。
李玄矶走过去,低头观那棋局,黑白双色棋子应已行至中盘,黑子略占上风,江蓠手持白子举棋不定,过了半晌,只听“啪嗒”一声,他手中棋子终于落下,白子一落下,局势立刻大变,大片黑子陷入白子合围之中,大有扭转乾坤之势。
李玄矶鼓掌击节,在江蓠对面席地坐下,笑道:“一子之功,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棋。”
江蓠抬起头来,叹道:“未必!”捻起一枚黑子缓缓摁落棋秤之上,眼望李玄矶道,“你再看看。”
李玄矶注目看时,只见黑子所占地盘虽不及白子多,却有一支奇兵伏在白子包围圈外,伺机反扑,如果一举攻下,定可当势。他望着棋局怔了半晌,抬头望住江蓠:“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蓠不声不响将棋秤撤下,继而便将身边的一套茶具摆上桌来,点火烧炭,就地取水,竟悠悠然煮起茶来,烟气白雾蒸腾氤氲,在两人四周缭绕,仿如坐于云雾之中。
一时茶好,江蓠将茶倒入杯中,请李玄矶饮茶。
李玄矶见他还不肯摘下面具,不由笑道:“你难道要戴着面具喝茶?”
江蓠摸摸脸上,“哦”了一声道:“忘了……这东西戴久了,竟有些舍不得,若有一日不戴,便总觉少了什么。”笑着将面具摘下,面具之后却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约莫三十来岁,眉黑而浓,目光阴沉锐利,因戴久了面具,肤色略显苍白。
“少了什么?”
“安心,戴着它,没有人看得到这张脸……便不用担心有人窥破心事,是哭是笑是喜是悲,谁又能看得到?如此一来,自然安心畅意。”
李玄矶目中微有一丝怅恍,看了他一阵,道:“有多少年没见着你的真容了?这时看着,竟像回到了当年!”
江蓠浅啜一口清茶,道:“是啊,有些年没同你一起煮茶对弈……一转眼过了这许多年,该死的死了,不该活的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