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爱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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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一根手指轻抚着我的下巴,“如果……如果警方一直找不到艾米,那怎么办呢?”
“安迪,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你,我们两个人都会在一起,但我们必须非常小心,如果我们不小心的话,有可能……局势看上去很糟糕,我可能会坐牢。”
“也许她跟着野汉子跑掉了,也许……”她边说边把脸颊贴在我的肩膀上。
我能感觉到她那稚气未脱的小脑瓜正塞满了各种念头,把艾米的失踪想成了一出浅薄暧昧的言情剧,还把不符合这出言情剧的事实全部抛在了脑后。
“她没有跑掉,事情要严重得多。”我用一根手指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望着我,“安迪?我想让你认真对待这件事,好吗?”
“当然啦,你看我哪里不认真了吗,不过我要多跟你谈谈,多见见你,我吓坏了嘛,尼克。”
“眼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我抓住她的双肩,让她望着我的眼睛,“我的妻子失踪了,安迪。”
“但你压根儿就……”
我知道她想要说出口的那句话——“你压根儿就不爱她”,但安迪并没有那么蠢,于是她及时住了口。
她伸出双臂搂着我,“我可不想跟你吵,我知道你关心艾米,也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我也一样啊。我知道你……我无法想象你的压力有多大,所以我可以比以前更加低调,如果可能的话。不过你要记住,这件事对我也有影响,我得有你的消息才行,每天一次吧,只要有时间就打电话,即使只有几秒钟也行,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每天一次,尼克,一天也不许漏,不然的话我会抓狂,我真的会抓狂。”
她向我露出一抹笑容,低声说:“现在就来吻我。”
我温柔地吻了吻她。
“我爱你。”她说。我吻了吻她的脖子,含糊不清地答了话。我们一声不吭地坐着,电视机还在一闪一闪地发亮。
我闭上了双眼,“现在就来吻我”,是谁说过这句话?
刚过清晨五点,我就冷不丁醒了过来。玛戈已经起了床,我能听见她迈步走下过道,打开了浴室里的水龙头,便赶紧摇了摇安迪——“已经早上五点啦,五点啦”。我满嘴承诺着一心爱她,又承诺着会给她打电话,匆匆忙忙地把她向门口推去,仿佛她是个丢脸的一夜情对象。
“记住啊,每天都要打电话。”安迪小声说道。
这时我听见浴室开了门。
“每天都打。”我说完闪身开了门,安迪溜了出去。
我转过身时,玛戈已经站在了客厅里。她的嘴张得老大,显然惊得目瞪口呆,但从她的身姿来看,眼前的玛戈简直怒火攻心:她的一双手叉在腰上,两根眉毛立成了一个 V字。
“尼克,你这白痴。”
'1'电影《毕业生》中的角色。——译者注
'2'亨弗莱·德弗瑞斯特·鲍嘉(1899~1957)美国男演员,其参演的名作有《北非谍影》。——译者注
艾米·艾略特·邓恩 2011年7月21日
日记摘录
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有时候我端详着自己,暗自心想:“这副样子怎么跟尼克的母亲比呢,难怪尼克觉得我又可笑又轻浮,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娇小姐。”莫琳快要撑不住了,她把病情藏在灿烂的笑容和宽松的绣花运动衫背后,每当人们问起她的健康状况,她就回答道:“哦,我还不错,你怎么样呢,亲爱的?”她快要撑不住了,但她嘴上还不肯承认,至少目前还没有松口,因此昨天早上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是否想要跟她和朋友们一起出门走一走。她的状态不错,因此希望能多出门走走,我立即答应了下来,不过我心知她们的活动引不起我的兴致:她们会去打皮纳克尔牌,打桥牌,要不然就替教会做些杂事,通常是动手把东西分分类。
“我们会在一刻钟内赶到,你还是穿件短袖衣服吧。”她说。
打扫清洁,一定是去打扫清洁,一定是某种苦活累活。我急匆匆穿上一件短袖 T恤,莫琳果然在十五分钟后到了我家门外,掉光了头发的脑袋上戴着一顶针织帽,正跟她的两个朋友一起咯咯发笑。她们都穿着同一系列的贴画 T恤,缀着铃铛和丝带,胸前涂着“血血血”几个大字。
猛一眼看去,我还认为她们创立了一支流行乐队,但后来我们却全都钻进了罗斯那辆克莱斯勒老爷车,一路兴高采烈地开往血浆捐赠中心。那辆车堪称货真价实的古董车,前排座位居然还是没有分开的一整排,简直跟老奶奶一般上了年纪,车里散发着女士香烟的味道。
“我们周一和周四去那边。”罗斯一边解释一边从后视镜里望着我。
“哦。”我回答道。要不然让我怎么回答?难道说“哦,周一和周四真是好棒的血浆日”?
“一个星期可以捐两次。”莫琳那件运动衫上的铃铛正在叮当作响,“第一次会给你二十美元,第二次给三十美元,所以今天大家心情都挺不错。”
“你会爱上这差事的,大家只是坐着聊聊天,好像在一间美容院。”薇琪说。莫琳捏了捏我的胳膊,悄声说:“我不能再捐啦,但我想你可以顶上我的位置,这差事能帮你赚上几块零花钱,毕竟女孩子家总该有点儿私房钱嘛。”一阵急怒涌上心头,我赶紧把它一口吞了下去,暗自心想:我曾经有过许多私房钱,但我把钱给了你的儿子。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正像一只流浪狗一般在停车场里转悠,身上的牛仔夹克有些显小,不过捐赠中心里面倒是挺干净,那里光线明亮,散发着松木的味道,墙上贴着满布鸽子和薄雾的基督教海报,但我心知我做不到,又是针,又是血,哪样我都不敢碰。对其他东西我倒谈不上有多害怕,但针和血这两样都让我怕得要命,要是手上被纸张割出了一道口子,我会吓得一头晕过去。只要涉及皮上的开口,我就没有办法应付,不管是削皮、切片,还是穿孔。在陪莫琳做化疗的过程中,一到扎针的时候我就把眼神掉转开。
我们进了屋,莫琳大声喊道:“嗨,凯丽丝!”一个大块头的黑人女性应声回答:“你好,莫琳!感觉怎么样?”她穿着一套制服,说不好算不算是医疗制服。
“噢,我很好,挺不错……你怎么样啊?”
“你做这差事做了多久了?”我问道。
“有一阵子啦。”莫琳说,“凯丽丝是大家的心肝宝贝,她很会扎针,这对我可是件好事,因为我的血管不好对付。”她说着亮了亮布满青筋的前臂。我初次见到莫琳时,她还是个胖乎乎的女人,眼下却已经瘦了下来,有一点很奇怪,其实她胖乎乎的时候看上去更顺眼,“你瞧,把你的手指摁到我的手臂上试试。”
我赶紧放眼打量四周,希望凯丽丝会把我们带进屋去。
“来吧,试试。”
我用指尖碰了碰莫琳的血管,感觉它从皮肤下滑到了一旁,一阵燥热突然席卷了我。
“这位是我们的新人吗?”凯丽丝突然在我的身边冒了出来,嘴里说道,“莫琳一直拿你吹嘘个不停,我们得让你填写一些文件……”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应付不了针,也应付不了血,怕得要命,真的应付不来。”
这时我意识到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卫生,我们会好好照顾你。”凯丽丝说。
“不,真的不是那回事,我从来没有捐过血,为此我的医生还很恼火,因为我连一年一回的血液测试都应付不了,比如测胆固醇。”
于是我们就等着。捐血要花两个小时,医护人员用皮带把薇琪和罗斯系到机器上,仿佛她们是等待采集的源泉,还在她们的手指上打了记号,以免她们一周之内捐血超过两次,那记号会在紫光灯下显现出来。
“真像詹姆斯·邦德电影啊。”薇琪说道,她们一起咯咯笑出了声,莫琳还哼唱着邦德的主题曲(我觉得那是邦德的主题曲),罗斯用手比画出一把枪。
“你们这些老太婆就不能安静一次吗?”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大声喊道。她跟我们隔着三把椅子,起身越过三个躬着身子的男人(那三个男人的胳膊上都有蓝绿色文身,下巴上留着胡茬儿,正是我想象中会去捐血浆的那种男人),挥着空闲的一只胳膊摇摇手指表示不满。
“玛丽!我还以为你明天才来!”
“我本来应该是明天来,但我的失业救济金已经晚了一个星期,我家里只剩下一箱麦片和一罐奶油玉米啦!”
她们都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差点儿挨饿是件有趣的事;有时候,这个镇子有点儿过火,它就是这么不顾一切,这么不肯面对现实。我开始觉得有点儿不舒服,附近有机器搅拌血浆的声音,有一条条装着血液的长塑料管从人们身上连到机器上,还有那些被采血的人。眼见之处都是血,鲜血四处流淌,连不该有血的地方也全是血,看上去格外黯淡,几乎成了紫色。
我站起身来,打算去洗手间往脸上浇些冷水,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突然间既听不见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流,在跌倒的一刹那,我开口说道:“哦,抱歉。”
我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了家,莫琳将我安顿到床上,又端来一杯苹果汁和一碗汤放在床边。我们试着给尼克打电话,玛戈说他不在“酒吧”,而且他也不接手机。
尼克凭空消失了踪影。
“小时候他也这样……到处乱飘。”莫琳说,“对他来说,最糟糕的惩罚莫过于不让他出自己的房间。”她把一条凉爽的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呼吸中透着一股阿司匹林的味道,“你只要好好休息,行吗?我会不停地打电话,直到把那小子找回家。”
尼克回家时,我已经睡着了。我醒来听到他正在洗澡,于是看了看时间,此刻是晚上十一点零四分。他一定到“酒吧”去过一趟,他喜欢在轮班之后冲个澡,洗掉身上的啤酒味和咸爆米花味(这是他的原话)。
他钻进被窝,我转身面对着他,他一见我睁着眼睛,顿时露出了几分惊愕的神色。
“我们给你打电话打了好几个小时。”我说。
“我的手机没电了,你晕倒了?”
“我还以为你刚刚说你的手机没电了。”
他顿了顿,于是我心知他马上就要说谎。这真是最糟糕不过的一种感觉——你必须乖乖地等着,准备好迎接谎言。尼克是个老派的人,他需要自己的自由,也不喜欢对自己多加解释。就算提前知道自己和朋友们约好了时间去打扑克,他却整整一个星期都闭口不提,反而会一直等到开局前一个小时,那时才满不在乎地告诉我说:“嘿,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今晚我想跟朋友们一起去打牌”。如果我真的有其他安排,他这一招就会害我唱上白脸。难道你会甘心做一个拦着自己丈夫不让他打牌的太太吗?难道你会甘心做一个凶神恶煞的泼妇吗?于是你把满腔失望一口咽了下去,嘴里顺顺溜溜地答应了他。我不觉得他这么做是故意刻薄,只不过他被养成了这副模样,他的父亲总是自己顾自己,而他的妈妈一直忍,忍到他们两人离婚的那一天。
尼克开口讲起了他的谎话,我甚至连听也没有听。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五日
我靠在门上,直勾勾地瞪着妹妹。四周仍然萦绕着安迪的体香,我暗自希望自己能够独享这一刻,因为安迪既然已经离开,我就可以放肆地想她。她尝起来总是像奶油糖,闻起来像薰衣草,要么是薰衣草香波,要么是薰衣草润肤露。“薰衣草可以带来运气嘛”,她曾经向我解释过一次,我也确实需要几分运气。
“她多大了?”玛戈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开口问道。
“你想从这里问起吗?”
“她多大了,尼克?”
“二十三。”
“二十三,妙极了。”
“玛戈,别……”
“尼克,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糟吗?”玛戈说,“一团糟,而且没头脑。”从她嘴里说出来“没头脑”这个对小孩才用的词却狠狠地击中了我,仿佛我又再次回到了十岁的年华。
“目前的局势确实不太理想。”我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不太理想!你……你劈腿啦,尼克,我的意思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去你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还是说我一直都是个睁眼瞎?”
“你不是。”我盯着一块地板,在小时候,每当妈妈逼我坐在沙发上,说我办了一件坏事时,我都盯着一处地板。
“可是现在呢?现在你成了一个背着太太劈腿的男人,这种历史你永远也洗不干净。”玛戈说,“上帝啊,就连爸爸也没有出过轨,你实在是……我是说,你的妻子下落不明,你却在这里跟个小……”
“玛戈,我很高兴你拨乱反正站到了艾米一边,我的意思是,你从来都不喜欢艾米,就连最开始也不喜欢她,自从发生了这一切,仿佛……”
“仿佛我一下子对你那个下落不明的太太生出了几分同情,是的,尼克。我担心着呢,没错,我确实担心,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你有点儿怪异?你……你的所作所为一点儿也不靠谱。”
她在屋里踱开了步子,一边走一边咬着拇指的指甲,“要是警方发现了这事,我实在不知道……”她说,“我他妈的吓坏了,尼克,这是我第一次真的为你担心,我简直不敢相信警方还没有发现,他们一定查过你的电话记录。”
“我用了个一次性手机。”
她停下了脚步,“那更糟糕,那……像是预谋。”
“有预谋的劈腿,玛戈,没错,我是犯了这一条。”
玛戈瘫倒在沙发上,消化着这条新信息。事实上,玛戈的知情让我松了一口气。
“多久了?”她问道。
“一年多一点儿。”我从地板上抬起目光,转而直视着她。
“一年多?你居然一直没有告诉我。”
“我怕你会让我罢手,怕你会瞧不起我,那我就不得不罢手了,可是我并不想罢手,我与艾米……”
“一年多了,我连猜也没有猜到过。”玛戈说,“我们俩多少次喝醉了掏心掏肺地说胡话,你居然一直不够信任我,一直没有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能彻头彻尾地把我给蒙在鼓里呢。”
“我只瞒了你这件事。”
玛戈耸耸肩膀,意思是说“现在还叫我怎么相信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