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迷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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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过一条藤蔓,开始往上爬,爬到艾尔比的正上方。老藤上粗厚的叶子是他的落手处,墙上有不少小洞,正好可以把脚踩进去,以便往上攀登。
他忍不住想,要是没有艾尔比,他要做的就简单许多……
他不允许自己继续想下去,他不可以抛下艾尔比。
托马斯爬到朋友上方几米处,把手中的老藤在胸上缠了好几圈,绕过腋下,固定好,接着慢慢让自己下沉,松开双手,双脚依然蹬在一条墙体裂缝里。藤蔓依旧结实,他松了口气。
现在最艰难的部分来了。
艾尔比被那四根青藤牢牢捆着。托马斯抓起他左腿上的那根,开始往上拽。勉强拽了几英寸后,他不得不松手——艾尔比太重了,他失败了。
他回到地面,试图把艾尔比从下往上推,而不是从上面拉。他尝试着,慢慢把艾尔比往上挪了几英寸——先抬起他的左腿,往上扎一根新藤。接着是右腿。双腿都固定好后,又开始抬艾尔比的右臂,再后是左臂。
他往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观察了一下。
艾尔比悬在半空中,像一具尸体。和五分钟之前比,离地高度增加了三英尺。
迷宫里再次传来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呼呼声,嗡嗡声,还有低沉的咆哮声。托马斯好像在自己的左侧看到两点红光闪过,鬼火兽正向这里逼近——且毫无疑问,不止一只。
他继续干活。
他用同样的方法,一次次挪动着艾尔比的四肢,每次抬高两三英寸。托马斯爬到艾尔比下方,把青藤绑在胸上,固定好自己,继续用力往上一点一点地推,一下一下地绑好,就这么艰难地重复着整个过程。
爬,绑,推,解开。
爬,绑,推,解开。幸好此时鬼火兽穿过迷宫的速度不快,给了他不少时间。
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他们逐渐升高。托马斯精疲力竭,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握着青藤的手开始打滑,脚老是被狭窄的石洞压着,疼痛不堪。声音越来越大了——那可怕至极的死亡之音,但托马斯依然不停手。
当他们离地约三十英尺高时,托马斯停了下来,松开手,任凭自己荡在空中。他用自己已经麻木的胳膊,转过身体,面向迷宫。身体里一下子被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充盈,疲倦让他感到疼痛,每条肌肉似乎都在叫唤。他再也抬不动艾尔比了,哪怕一英寸都困难。工作完成了。
这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或者——抗敌之处。
他清楚他们到不了最上方,此刻只希望鬼火兽没法抬头,或者不会抬头。他想,也许自己可以从高处迎战,和它们单打独斗,而不是在地上,被它们一哄而上一下干掉。
他不知道自己将迎来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他只知道在这里,他和艾尔比将在半空中迎接自己的命运。
十几分钟过去了,托马斯看见迷宫墙上亮起了第一束微光。紧接着,连续响了一个小时的可怕声音变成了高亢的机械碰撞声,仿佛机器人发出的死亡威胁。
左边的墙体多了一点红光,吸引了托马斯的注意。他头一转,差点没叫出来,一只刀锋甲虫离他只有几英寸,细长的腿穿过青藤,扎进了石头里。红光来自它的眼睛,像个小太阳,亮得让人无法直视。托马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刀锋甲虫的身体。
它的躯干是个圆柱体,呈银白色,周长约三英寸,长约十英寸。躯干下一共有十二条腿,腿上关节大张着,看起来像条睡着的蜥蜴。红光太亮,托马斯看不清它的头。不过那对红眼很小,应该只有视觉功能。
接着,托马斯看到了令他最毛骨悚然的部分。他觉得自己以前仿佛看过,在空地里时,刀锋甲虫从他身边快速掠过,钻进了树林里。现在,他看清楚了。它躯干上有六个字母,被眼睛射出的红光照着,仿佛由鲜血写成:
WICKED
托马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词会被刻在一只刀锋甲虫的身体上,仿佛是为了特意告诉空地人它邪恶的本质。真邪门。
他知道这是个监视器,一定是送他们到此的人搞的鬼——艾尔比曾跟他讲过,说刀锋甲虫是创造者观察他们的方式。托马斯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希望这是一个通过移动来捕捉影像的设备。一分钟过去了,他的肺渴望氧气。咔嗒,刀锋甲虫转身匆匆爬了起来,消失在青藤里。托马斯狠狠地吸了口气,又吸了一口,胸口被青藤勒得疼痛不已。
迷宫里又传来一阵金属声,接着是一阵发动机转动的机械声,这会儿近在咫尺。托马斯模仿艾尔比的样子,瘫软无力地挂在青藤上——装死也许能躲过一劫。
有个东西来了,就在下方,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以前见过,但那时是透过安全的厚玻璃见到的。
它难以言喻。
是一头鬼火兽。
19 寻找生命迹象
托马斯惊恐地看着那头沿着迷宫走道逐渐逼近的鬼火兽。
它就像是实验失败的产物,从噩梦中走出来的生物——半是动物,半是机器,身体起伏着,边走边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它像一条巨大的鼻涕虫,身上稀疏地分布着些毛发,还有发亮的黏液,呼吸时身体怪异地抖动着。看不清它哪儿是头,哪儿是尾,只知道从头到尾大概六英尺长,四英尺宽。
每过十到十五秒,就有尖锐的金属钉刺从那球状的身体里突兀地冒出来,那鬼火兽一下缩成个球往前翻滚。滚一会儿就停下来,仿佛在整顿身体内部的零件,那些刺又缩回潮湿的皮肤里,还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它就这么重复着这个过程,每次只前进个几英尺。
从鬼火兽身体里长出的还不只是毛发和刺,它有好几条机械腿,仿佛是随意安放上去的,每条功用各有不同——有的绑着强光电筒,有的多了几根恐怖的长针头。一条腿上长着一个只有三根指头的脚爪,时而合起,时而分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鬼火兽翻滚时,这些腿就都折叠起来,以免被撞坏。托马斯想,到底是谁——或是什么——能制造出如此骇人又恶心的东西。
他总算明白刚听到的都是什么声音了。鬼火兽翻滚时,会发出金属快速运转时的呼呼声,就像电锯在高速旋转。刺和腿也由金属制成,在石头地面滑过,发出摩擦的声音。但最让托马斯脊背发凉的,莫过于这鬼火兽坐着不动时发出的呻吟声,仿佛战场上将死之人在哀号,挥之不去,充满死亡气息。
托马斯都看见了,声音和眼前的鬼火兽完全对应了起来。他再怎么做噩梦,都不会梦到如此丑恶的东西正向他步步逼近。他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恐惧,强迫身体保持静止,躲在青藤中。他确定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躲起来,不要被它发现。
也许它不会发现我们,他想,希望如此。他心存希望,可严峻的事实却让他的心像块大石头直往下掉。看来自己的确切位置都被刚才那只刀锋甲虫暴露了。
鬼火兽翻滚着,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扭着身体,哀号着,呼呼地往前进。它一停下来就忙着伸开金属腿,往四面八方转动,仿佛外星球上寻找生命迹象的机器人,它身上的灯在迷宫里投下阴沉的影子。托马斯冰封的大脑突然浮现出过去的一丝记忆,他想起幼年时在墙上看到的阴影,那画面让他害怕。他想回到小时候,想逃到爸妈身边。爸妈一定还活着,正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拼命找寻着自己。
一股刺鼻的气味冲了过来——仿佛热过头的发动机和烧焦的皮肤混合在一起,让人一阵恶心。托马斯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能造出这样一个可怕的机器,还用它来猎杀孩子。
托马斯不愿多想,紧闭上眼睛,屏气凝神。鬼火兽一刻不停地向他逼近。
呼呼……
咔嗒、咔嗒、咔嗒……
呼呼……
咔嗒、咔嗒、咔嗒……
托马斯移动眼睛,往下看——鬼火兽来到了墙边,就在下面,停在紧闭的通往空地的大门前,离托马斯的右腿只有几码的距离。
走开吧,请你走开吧。托马斯在心里祈祷着。
转头。
走开。
去那边。
求你了!
鬼火兽的刺再次伸了出来,向托马斯和艾尔比的方向挪动过来。
呼呼……
咔嗒、咔嗒、咔嗒……
它停下脚步,又把身体蜷了起来,直接冲墙角滚来。
托马斯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鬼火兽就坐在他们的正下方,托马斯很想往下看一眼,但他清楚,此时的任何动静都会泄露他的地点。鬼火兽身上的光把周遭照亮,光柱没有规律地不停扫射。
突然,毫无预兆地,光都没了。
世界一下陷入黑暗与沉默之中。鬼火兽好像被人关掉了,它一动不动,也没有声响,就连那挥之不去的哀号声也没了。没了光,托马斯什么都看不见。
他成了瞎子。
他只敢用鼻孔轻轻呼吸,心跳得太剧烈,急需氧气补充。它能听见他的存在吗?会闻到他的气味吗?头发、手、衣服,他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托马斯心中的恐惧快到达极点,他就快疯了。
依然什么都没有,没有动静,没有光,没有声响。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干吗,托马斯快精神失常了。
几十秒过去了,几分钟也过去了。强韧的藤蔓紧紧勒住托马斯,他的皮肤、胸腔都没了知觉。他简直想冲下面的鬼火兽大叫:赶快把我杀死吧!要不就滚回你的老巢去!
突然,就在一瞬间,光和声音都再次出现。鬼火兽活了,呼呼声和咔嗒声又响了起来。
它开始往墙上爬了。
20 生与死的角逐
鬼火兽身上的刺扎进墙体,破碎的青藤和石块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它的腿快速移动,很像那只刀锋甲虫。有的腿扎进石头里,起到稳固作用。一条光柱径直照着托马斯,一动也不动。
托马斯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命。对不住了,艾尔比,他边想边开始扯绑在胸口的粗大藤蔓。左手抓紧上方的叶蔓,右手解绳索,想着该怎么走。他清楚不能往上爬——这样会引得鬼火兽从艾尔比身上踏过去。毫无疑问,往下只意味着一个结果:速速送死。
他必须往旁边逃。
托马斯伸手,抓过一根离自己左侧两英尺处的老藤,把它缠在手上,用力拽了拽。和其他藤蔓一样,这根也同样结实。他瞥了下方一眼:鬼火兽已经爬了一半路程,动作正逐渐加快,中途一次也没停。
托马斯松开绑在身上的青藤,擦着墙壁荡向左边。趁还未往回荡,他迅速抓住另一根粗大的藤蔓。这次他用双手抓紧,脚下踩实,用力一蹬,尽力把自己往远处带,再松开手,去抓另一条。他就这么重复着这个过程,仿佛一只善于爬树的猴子。托马斯发现,他的移动速度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追捕他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响着,只是除了岩石破裂的声音,还多了他的动静,托马斯荡了好几次才敢回头看一眼。
鬼火兽已调整方向,离开艾尔比,径直向托马斯跑来。终于,托马斯想,总算有些靠谱了。他使出浑身力气用脚蹬着墙面,荡来荡去,尽量远离那丑恶的怪物。
其实无须多看,只需听音,他就知道鬼火兽就快赶上来了。他必须加紧回到地面,否则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一次,他左手稍稍松开,往下滑了滑。粗糙的老藤蹭伤了他的手掌,但离地面近了几英尺。下一次,他如法炮制。三次之后,离地面就剩一半距离了。火一样的疼痛灼烧着他的两条胳膊,手上皮肤也破了。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帮他暂时忘记恐惧,继续往下降。
周围太黑了,他没能看见隐藏的威胁:一堵墙横在前面,走道到了尽头,往右拐才是出路。
他松开藤蔓,准备落地。到了这最后一刻,他才发现石墙。
托马斯手臂还荡在空中,赶忙一阵乱抓,想让自己不要撞到石墙上。与此同时,他用眼角余光瞥见鬼火兽就在他的左边——它改变了方向,已经追了上来,锋利的爪子咄咄逼人地伸在前面。
千钧一发之际,托马斯发现一条通往地面的青藤,赶忙紧紧抓住。惯性太大,胳膊差点脱臼。他双脚踩在墙上,用力一蹬,让张牙舞爪的鬼火兽扑了个空。托马斯右腿一踢,踢中它一条腿。腿上多了条裂痕,算是个小小的胜利吧,但还没到高兴的时候。他意识到,青藤在往回荡,把他的落地点直接带到了鬼火兽身上。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托马斯把双腿收紧,抬至胸口。脚一碰到鬼火兽的身体——那表面满是黏液,整个人都往下沉了几英寸,那感觉太恶心了——他便用力蹬腿,借着反作用力跳了出去,避开那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刺和利爪。他向右一跳,想再抓住一根墙上的青藤,但鬼火兽的利爪从后面追了上来,托马斯的背部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慌乱之中,托马斯发现一条新的藤蔓,赶忙用双手抓住。他稍稍松开紧握的手,下滑到恰到好处的高度——已无暇理会那灼烧的疼痛感。脚一碰到石头地面,他就拔腿狂奔,再累也不能停下。
身后传来一声撞击声,接着又响起鬼火兽独有的翻滚声、咔嗒声和呼呼声。托马斯不想回头多看,他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他在迷宫里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脚与坚实的地面撞击,拼尽全力地奔跑。即便此时,他的脑子也不忘运转,记住自己跑过的路线,希望自己如果能活下来,还能原路返回,回到大门那里。
右,左,穿过长长的走道,再右拐。左,右,左拐两次,又是一条长廊。身后追击的声音没有变小,也没有消失,但托马斯也没有输。
他跑啊跑,心都快跳到胸腔外了。他奋力呼吸,往肺里输送氧气。他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转身迎战会是个更为轻松的选择,就这么战死,一了百了。
托马斯又转了一个弯,眼前所见让他赶忙刹住脚步。他难以自抑地喘着粗气,注视着前方。
前面有三头鬼火兽,不停翻滚,不停用刺刺穿石板,正咔嗒咔嗒地向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