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图腾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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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杀死母亲的凶手肯定不会是你,但是我这次回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关于七十年前的那场火灾?”潘俊早已洞悉了时淼淼的想法。
“是的!”时淼淼点了点头说道,“祖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说起过那场火灾,在火灾前夜她曾收到一封古怪的信,那封信中是一张请帖,奇怪的是请帖上所写的字全部是水系驱虫师的密语,这密语即便是时家之人知道的也只有水系君子而已。也正是因为这封怪异的请帖,祖母匆忙离开了宅子。谁知当她按照密语中的提示来到约定之处时,那桌子上只有一件古怪的物事!”时淼淼说罢将手伸进怀里,从内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布包,她一层层地将那红色的布包打开……
又是一阵剧烈的痛楚钻进潘俊的脑海中,刚刚那幅清晰的画面又开始模糊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硕大的月亮和高耸的山峰,潘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这几天总是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与时淼淼在一起的片段,零零散散却不能完整地连起来,每每他努力思索的时候脑子便剧烈地疼痛。
刚一抬起头,见老者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的眼前,半躬着身子盯着自己,那种目光让潘俊有些不自在,连忙将头别开。谁知老者动作敏捷,一把抓住潘俊右手的手腕,潘俊一愣,但见老者神态自若地半眯着眼睛,似是在给自己号脉。
潘俊四岁便跟在父亲身边,尝遍百草千虫,六岁熟读医书,八岁便开出妙方,一举成为京城名医,然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却不自量力竟然班门弄斧。潘俊心中虽有许多不解,然而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老者松开了潘俊的手,长出一口气说道:“小哥,难道你中过摄生术?”
潘俊微微点了点头。
老者一脸狐疑地望着潘俊:“如果我老头子没记错的话,这摄生术应该是木系潘家的不传之学,何以身为木系君子的你也会中毒?”
“实不相瞒!”潘俊淡淡地说道,“只因北平城中有人因摄生术而亡,晚辈为了找到摄生术的解毒之法,因此才会……”
老者听完淡淡笑了笑:“小哥,难道你真的不怕万一找不到解药自己白白断送了一条性命吗?”
“呵呵!”潘俊微微笑了笑,仰起头望着挂在山边那半个硕大的月亮,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倘若摄生术泛滥开去,身为木系驱虫师的君子却袖手旁观,恐怕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啊!”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小哥如此大义实在难得啊!只是即便小哥真的肯舍弃性命,恐怕也难以挽救这场劫难啊!更何况小哥对驱虫之术也只是知其皮毛,不知其里而已啊!”
这最后一句话让潘俊听了心中不免有些刺耳,他想反驳,但那老者似乎早已经洞悉了潘俊的想法,接着说道:“恐怕我这样说你心有不甘吧!”
潘俊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望着老者,老者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跟我来!”说完老者带着潘俊穿过茅屋一旁的小径向茅屋后面走去。这茅屋后面是一片开阔地,没过膝盖的荒草随着夜风肆意倒伏着。老者引着潘俊走了百余步,忽然一个三丈许的深坑立刻跳入潘俊眼底,那深坑四周用光滑的石头堆砌着。老者吃力地站在深坑边缘上,扭过头对潘俊说道:“小哥,你知道这坑里的是什么吗?”
潘俊缓缓向深坑的方向走去,站在深坑的边缘上,一股寒气从内中升腾而出,原本挂在山间的皓月此时已经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眼前的深坑黑洞洞的,似是深不见底。而潘俊却觉得这深坑的形状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无论在北平的双鸽第抑或是安阳的潘家旧宅的后院之中,都有一座精心设计却鲜有人涉足的建筑。
当初北平城中双鸽第一直由潘俊的大伯潘长远看守,即便身为木系君子的潘俊也只是在年幼之时随从父亲进入过那永远被紧闭着的建筑。虽然如此,潘俊还是依稀记得那大殿正中有如同眼前这样一个三丈许的深坑,深坑四周是用汉白玉巨石堆砌而成,立于边缘侧耳倾听,隐约可以听到若隐若现的溪水声。儿时记忆里潘俊常常见到父亲整日整夜地将自己锁在大殿中,有时几天才从里面出来,满脸憔悴。父亲过世之后,双鸽第便交由潘长远看守,潘长远素来与潘俊不睦,若不是各种事端,恐怕潘俊也很难再回到那双鸽第。
“这……”潘俊诧异地望着老者,心中疑窦丛生,其实自从老者在黄河边上救了自己开始潘俊便对这个老者充满了疑惑,一个看似其貌不扬的老者如何能将逍遥蜂的来历说得如数家珍一般,又如何能一眼便认出自己是木系潘家的人?更让潘俊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老者竟然从自己脉象上断言自己已然中毒,无论确凿与否,潘俊确信此人必然与驱虫师家族有关。可是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眼前这人无论从身形还是步伐上都不符合五大驱虫师家族任何一家的特征。
“晚辈实在不知这内中究竟是何物事!”潘俊恭敬地拱手道。
老者微微笑了笑,抬起头看了看天,月影渐渐隐去,此刻眼前漆黑一片,这时老人轻轻地对着那深坑拍了拍手,拍手声毕,那深坑像是有生命一般传来几声“崆崆”的回应。接着潘俊隐约听到深坑中似乎有溪水缓缓流淌的声音。
他好奇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坑前。老者此刻已经划亮了一枚火折子,那星星之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借着火光,潘俊看到老者那微微的笑意,接着老者轻轻一掷,手中燃着的火折子脱手而出,落进深坑。
潘俊双眼紧紧盯着那枚火折子,随着火折子一点点地下落,只见那坑壁像是发生了连锁反应一样,开始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耳边的溪水声渐渐被一阵巨大的“嗡嗡”声所取代,这深坑似是深不见底,而那火折子所落之处,周围的坑壁全部发出点点淡蓝色莹莹的光。
“小哥,往后站一站!”老者说完自己向后退了两步,潘俊也随之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老者再次在那洞口轻轻拍了几下,顷刻之间那洞穴之中的光点开始骚动了起来,盘旋着从洞穴中飞腾起来,直冲这暗黑色的天空,犹如一道通天的光柱一般,周围的荒草被眼前的光柱映成了淡淡的蓝色。
潘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痴迷地望着眼前这道庞大的光柱,这时几个光点从光柱中飞出,潘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一粒小小的萤火虫落在潘俊的掌心,潘俊实在难以想象这巨大的光柱竟然是由数以亿计的萤火虫形成的。
老者瞥了潘俊一眼,微微笑了笑,不一会儿工夫,眼前那巨大的萤火虫光柱开始一点点扩散开来,光芒渐渐消弱,那些萤火虫漫天飞舞,成群结队地落在远近的荒草上。放眼望去,那闪闪发光的荒草在夜风中如同是萤火虫的巨浪在不停地倒伏。
“这……”潘俊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虽然自己身为木系驱虫师,然而这样壮观的景象潘俊尚且是第一次遇到,“难道这也是驱虫之术?”
“当然!”老者笑了笑说道,“这世上最吸引人的驱虫术,实在是自然之术!”
“自然之术?”潘俊听得似懂非懂。
“一个真正的驱虫师一定要感知自然之道!”老者望着那起伏的萤火虫说道,“通天文,晓地理,通晓四季之变,才能运用虫道之变!”
“试问这世上又有谁能控制如此巨大的虫群呢?”老者自顾自地问道,“只有这自然之变化!”
潘俊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晚辈似乎懂了!”
“小哥,虽然这自然之术需要你自己去参悟,不过有一件东西我却可以送给你!”老者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那个盒子与潘俊手中的青丝盒一般无二,他轻轻将那盒子打开,内中放着数根与青丝样子极为相近却又不同的细丝,潘俊一眼便认出那物事正是今天下午自己在房中所见之物。
“这是……”潘俊惊异地望着那盒子说道。
“哈哈!”老者大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青丝!你手中所用之物不过是后人根据遗留下来的残缺不全的图纸制成的而已!”
潘俊更觉诧异,谁能想到这木系潘家世代相传之物竟然仅仅是个赝品。老者将那青丝赠与潘俊,轻声说道:“本来这件东西在几十年前就应该交给潘家了!现在也终于可以找到一个能够驾驭它的人了!”
“小哥,这件青丝你一定要妥善保存!”说罢老者将那盒子递给潘俊,又轻轻地按了按,说道:“以前你所用的青丝不过是暗器而已,以后你便会知道这青丝的妙用!”
潘俊踌躇片刻拱手道:“未敢请问前辈……”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莫问,莫问!只是小哥你要记住,你身上的摄生术之毒虽然已经不再,但是却中了另外一种毒!虽然老头子我知道解毒之法,但也许解了那毒对你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说罢自顾自地向前面的萤火虫群中走去,背影渐渐消失在荒草丛中。
且说潘俊回到茅草屋之时发现草屋中空空如也,那老者已经不知去向。燕云安静地平躺在床上,潘俊坐在椅子上打开那个青丝盒子,盒子上的花纹做工非常考究,精美绝伦,似是有些年头了。
“水……”躺在床上的燕云轻声说道,潘俊连忙放下手中的盒子,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端到燕云的身旁。
燕云喝了两小口水,挣扎着睁开双眼,依稀看到眼前的潘俊勉强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燕云,感觉好些了吗?”潘俊柔声道。
“嗯!”燕云小声说道,“潘哥哥,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别问了,你安心休息,如果你的身体可以的话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潘俊将茶杯放在一旁,将燕云的头放在枕头上。燕云安心地长出一口气,双眼微闭躺在枕头上,谁知她不知忽然从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抓住潘俊的双手,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惊慌地环顾着四周,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潘俊一脸狐疑地望着燕云,只觉得燕云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手心里潮乎乎的。
“燕云,你怎么了?”潘俊奇怪地问道。
“我想起来了!”燕云似是自言自语道,“潘哥哥,是有人引我们来这里的!”
“啊?”潘俊好奇地望着燕云,“燕云,你冷静一下慢慢说!”
“那晚段姑娘回来告诉我燕鹰之事之后,我一时难以平静,左右辗转却根本无法安眠。我见你和冯师傅都不在房中,便想出去透透气,谁知刚一出口便听见马厩中传来了几声响鼻声。可能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但身为火系驱虫师,我从小便深谙驯兽之道,那嘶鸣之声不仅可以听出一匹马之优劣,而且还是火系驱虫师相互传递隐秘信息的手段。”燕云激动地说道,“我闻那匹马的嘶鸣悲切且悠长,这代表着附近有火系驱虫师正在危难之中,于是我便循着那声音而去,谁知刚一骑上那匹马,那匹马便不受控制,立时嘶鸣一声,双脚踏地,一直狂奔数十里。哪知忽逢一场大雾,那马迷了方向,差点儿让我葬身黄河!”
潘俊一面听着燕云的陈说,一面心中细细思忖着,待她说完,潘俊皱紧眉头说道:“燕云,那隐秘信息会不会是燕鹰留下的?”
燕云失落地摇了摇头道:“燕鹰所学的火系驱虫之术还只是皮毛而已,这种传递信息的方法只有他过了十八岁爷爷才肯教给他!”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火系驱虫师除了燕云之外便只有燕鹰一人,而燕鹰却并未学会这门绝技,那么这个传递信息的人究竟是谁呢?难道此间还有其他会使用火系驱虫术的人?
忽然潘俊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不由得一颤道:“燕云,你还记得前天晚上曾和我说过的关于蒙古死亡之虫的事情吗?”
“嗯!”燕云点了点头,经潘俊一提醒,燕云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捂住嘴,不可思议地说道,“潘哥哥,你是说……这……这不可能吧!”
“你曾说在你们从新疆赶来中原的路上曾经遭遇过蒙古死亡之虫是吗?”潘俊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对!”燕云回忆道,“其实蒙古死亡之虫对于欧阳家来说并不算陌生,爷爷在世的时候便曾说过这火系驱虫师实际上不止两个分支,只因这两个分支的人数众多,加之轮流看护秘宝,因而广为大家所熟知。在火系驱虫师家族之中一直有一个家族,他们可以控制一种名叫死亡之虫的怪虫!”
潘俊点了点头,这些此前他便已经略知一二,只是当时他一直以为会操纵蒙古死亡之虫的家族早已经不存在了,谁知此间竟然遇到。
“因为死亡之虫极其凶残,而且极难驯服,幼虫以婴儿喂食,就算是驯服也经常会反叛,因此火系驱虫师的两大分支便联合起来将其剿灭在了沙漠深处,百余年销声匿迹之后却在十几年前忽然出现在了新疆!”燕云娓娓地回忆道。
“什么?”潘俊凝住眉头追问道,“你是说蒙古死虫在十几年前就出现过了?”
“嗯!”燕云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我还只有四五岁,依稀记得当时爷爷和父亲如临大敌一般,整个欧阳家戒备森严,可是即便这样,那段时间还是经常有师门的弟子殒命的消息!”
“那后来呢?”
“好像这事情持续了有一年之久,也是在那期间,母亲忽然离开了新疆。母亲离开后不久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终日酗酒。之前父亲一直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对爷爷的话简直言听计从,而那之后他经常与爷爷发生口角。一个晚上,蒙古死亡之虫忽然闯进了欧阳家,大概激战了一夜,各自都有损伤,而父亲也在那天晚上不见了!”燕云说到这里,眼眶已然湿润了,“因为那些被死亡之虫所杀死的同门全部血肉模糊了,因此根本辨认不出。不过从那次之后那支火系驱虫师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在我们离开新疆之前!”
“其实有一件事爷爷一直在对外人隐瞒着!”燕云叹了口气说道,“秘宝遗失之后,我曾跟随爷爷一直追着那些人到一处四面环山的绝壁,在追赶的路上我们发现了几具日本人的尸体,那些尸体全部是血肉模糊的,一眼便能看出来那些人都是死于蒙古死虫之手。”
“哦,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