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尽头-住宅悲剧-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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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科秋雄心想,要是可能的话,自己先把自己的院子修理好,然后再让佐田付费用。可是仁科同样也没有钱。再说堀田曾经告诉他,光修复这边,在技术上也非常难办。
眼下他们只有祈求神灵保佑,别再发生更大的损坏,等待佐田采取措施。
休假快结束时,天气又开始阴雨不断。5月6日,从清晨就下着毛毛细雨,征子打开护窗板,看到外边正在下雨,惊叫了一声,简直马上就要瘫倒。
“不要紧。咱们这边只是庭院边上塌了一点,大概不至于轻易塌下去。”仁科也是自我安慰,心里没有底数。
“费这么大劫买的住宅,却遭了这么大的灾难……”
仁科秋雄沿着台阶走下山坡,向车站走去,感到心灰意冷。他觉得未来很悲观。也许是因为一直承受着贷款的重压,神烃已经失去了弹性。
中午休息时,副厂长在走廊上叫住了他。厂长还兼任总公司的管理职务,因此现场的工作,主要是由副厂长主持。他年过五十岁了,原来是搞技术工作的,为人很和蔼,但和仁科秋雄却从来没有私人交往。
他把仁科秋雄叫进副厂长室,让他坐下,慢慢地说道;“是这么回事。从下月起,我们想调你去营此处。”
“营业处……是总公司吗?”
“对。总公司营业处的编织物科,需要一名技术员,点了你的将。厂里觉得,你一走,这里损失很大。不过我也明白,营业第一线也需要专业知识,而且,你自己能眵荣升到总公司,也是可喜可贺呀。”
“啊!……”仁科秋雄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们说越快越好。不过我考虑你也要准备一下,因此就定为6月1日调过去。怎么样?”
“啊!……”仁科秋雄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上班的距离可能要远一些了,不过你是个人才,早晚得调到总公司去。而且人家点将,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要祝贺你啊。”
破旧的副厂长室,在仁科的眼中突然变得一片昏暗。这似乎并不是下雨的缘故。他感到心跳加快,喉头好像坡什么东西堵住了。
也许这确实是提升。厂里的人,尤其是负责管理职务的人中,很多人希望调到总公司去,而没有能够实现愿望,要是总泡在厂里,未来的前途,也就没有多大希望。
但是,仁科头脑中立即闪现的念头,却是工资问题。总公司的营业处不会发加班费。这样一来,现在每个月额外收入的3。3万日圆加班费,就不复存在了。
“谢谢!……”他说着,自己也觉得脸色一片苍白。
03
楼上传来了摇滚乐声,还夹杂着哗啦哗啦冼麻将牌的声音。
“今晚又开始了……”节子叹着气,翻了个身。
枕边的数字显示式钟表,显示的时间是11点35分。山藤节子偷偷看了看隔壁的母亲。母亲虽然盖着棉被,一动不动,徂从她那轻微的呼吸声,可以知道并未入睡,近来,德枝睡着的时候,总要轻轻地打呼嚕。
毎当唱片的一曲歌声终了,突然变得寂静下来时,山藤节子就暗暗祈祷,希望他们就此完结。可是紧接着马上又开始了。数曲过后,开始的那首歌,就又反复重唱,大概楼上住的人只是机械地放着同一张唱片。
她本来以为今夜至少不再打麻将,可现在刚刚开始,那还不得闹腾到二、三点钟啊!……
山藤节子把被子蒙在头上,用力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别管它了,习惯了自然就会睡着!然而,透过地板和天花板,从头顶上传来的嗓音和振动声,却无情地敲击着耳膜,简直像要钻到脑髄里去似的。
山藤节子把手指头,插进两只耳朵里,忍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掀开被子,怒气冲天地注视着天花板。
“上当了!我怎么没了解一下邻居的情況呢……”她咬着牙嘀咕了一句。她恨自已马虎,也感到对不起母亲,要是几夜睡不好,德枝的血压还会升高,也许会增加再度诱发脑血栓的可能性。近来,她的饭量也减少了。
“我白天还可以睡觉,可你得上班,真担心你会拖垮啊!……”德枝有气无力地说道。
3月2日,正赶上星期天。山藤德枝和山藤节子娘儿俩搬进了川崎的京滨公寓。节子头一次到多摩总业公司拥有的这套住宅去看房,是一月份最后一个星期天。从第一印像起,她就被迷住了。负责这套住宅的职员中田怂恿她,说是如果等到卖掉浦和的公寓之后再搬,也许这套住宅已成别的顾客的财产。于是,她就在下一周,交了100万日圆的定金,不过,山藤节子觉得在这之前,她还是尽可能地做了一些了解。自己亲自从住宅走到了川崎车站,而且听管理员谈了情况。管理员住在一楼大厅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大约已有50岁,姓小山内。听说他是公寓居民组成的管理委员会,从销售这套公寓的开发公司管理部门雇来的。
“这是三年半前建成的,居民们住进后的一年多时间里,管理委员会也很积极,提出了各种要求和建议。近来/住户换了不少,这种事也就少多了……”
小山内好像有一条腿不太方便,说话时语气和蔼,似乎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对面的工厂大都五点放工,夜里听不到噪音。”山藤节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公路的另一侧,沿着多摩河,聚集着无数大小工厂。
也许管理员打算掩盖缺点。想到这一层,山藤节子又到一楼北侧,距离公路最近的一户,找住在那里的主妇验证了一下。回答是没有因噪音和气味造成的麻烦。
山藤节子还利用星期日白天,到这里来看过。大厅和走廊里静悄悄的。这里交通方便,住户多是双职工。多摩总业公司的中田曾经说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白天很安静。也许平时每天上班的人,星期日都在睡大觉,或者出去玩了。
既然没有明显的问题,这似乎是难得遇到的住宅。最初开价是1660万。后来,中田表示理解山藤节子的处境,最后便降到1530万日圆。这套旧公寓单元住宅,建成后才三年半,又位于交通方便的市区,价格比行情便宜一成左右。
当然,山藤节子和德枝仔细地商议了一番,鼓足勇气交了定金。100万日圆是她取出的存款。双方商定,等浦和的公寓卖出之后,再结算其余的款项。
多摩总业公司很快就委托与它联营的浦和房地产公司,销售山藤节子她们的公寓。标价1350万日圆。十分意外,很快地在2月20日就找到了买主,按1300万日圆成交。对方是东京化学工业公司,正在购买工厂的职工宿舍。
“真是奇迹呀!……京滨公寓很顺利地买了下来,原来住的房子,又这样快找到了买主,这可真是缘分呀!……”
中田属于过去当“掮客”的那类人,不断重复着这得意之词。
这1300万日圆,她从中用了45万日圆,付了近藤地产公司的手续费,然后又偿还了住宅金融公库剩下的贷款15万日圆,七年前,她借了170万日圆的贷款,按照35年还清的合同,毎月偿还9100日圆。可如今,本金还剩下九成没有还清。据说,过去偿还的部分,大都充作利息,要到第26年时,本金才能归还一半。
这样,手头还剰下大约1100万日圆。购买京滨公寓的住宅,价格是1530万日圆。除已经预付的定金100万日圆以外,还缺330万日圆,只好又办手续,从住宅金融公库,借了300万日圆的贷款,还把所剩的30万日圆存款,全部取了出来。
1980年,公库贷款的利息是5。5厘。如果按月平均偿还,毎月要还23013日圆,而如果再同时利用奖金,那么毎月归还11506日圆,领奖金的月份另需支付69406日圆。节子选择了后者。目前,节子毎月的工资,实数是12万日圆,奖金相当于二个半月的工资,可以领30万日圆左右。虽说贷款的数额,相当于过去的三倍,但离上班的地方近了,而且,房子又多了一间,娘儿俩真为此而高兴。
搬家这段时间,诸事纷坛,费心劳神,山藤节子因此而瘦了3公斤,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到登户的工厂上班的时间,一共需要55分钟,比在浦和时缩短了一半。现在,4点半下班以后,她总是直接回家,和德枝商议之后,再出去买晚饭所需的蔬菜。6点钟之前,天还不黑,她就已经推着买菜的小车,到自选市场去了。这种多年来早已忘记的生活气息——这种悠然舒畅的心情,如今她也能享受到了。
然而,山藤母女俩的小粜局面,只维持了一个月。4月7日晚7点,天花板上面突然传来了喧嚣的摇滚乐,和许多人在地板上跳来蹦去的声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2点多。
开始时,山藤节子想也许今天例外。此前,楼上从未传出过任何声音。说不定今晚正在举行宴会。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一到傍晚,乱哄哄的音乐声就尖叫起来。最早也要一直闹到半夜11点。叫喊声和脚步声,在头上响个不停。第三天,还加上了麻将牌的声音。山藤节子找管理员提了意见。
“春假时安安静静还算好,新学期开学了,所以又回来了。”小山内并不十分惊讶,搓着下巴,脸色阴沉。
“楼上住的是学生吗?”
“是啊,是个在横滨私立大学上学的学生。家里大人在群马县:拥有一大块山林。给儿子买了这套公寓,还买了进口汽车。可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好好上学呀!总之,每天晚上都把朋友们找来吃吃喝喝。”
“要是不想点办法,我们没法睡觉啊。”
“我跟他说了,让他们尽量11点之前结束。”
“不光我们家,左右邻居和楼上的人恐怕也受不了。”
“那倒不是。有一边现在空着,正在找房客,另一边住的是酒吧间的老板娘,12点多才回来。她每天睡觉是从夜里2点到第二天中午,不大受影晌。顶上那间房屋,则是一家贸易公司租着,只是偶尔来开开会……”
“这公寓里,还有出粗的房子吗?”
“不,最初全部都是买的房子,有些就租赁给别人了,如今有30%的住户是租的房子。”
山藤节子明白了。顶上607室的周围,几乎都是租房的房客,没有提出强烈的坑议。这时她感到前景不妙,似乎觉得一阵微寒的冷风吹遍了全身。
“总之,我跟他说一下,让他把音量调小一点,最迟不过10点半关掉。”小山内应承下来。
大概是他没认真地交涉,再不然就是对方不予理睐,噪音丝毫也没有停息。只有一天晚上11点之前安静下来了,可是,第二天就像是蹩足了劲似地,一直持续到1点半左右。
“没办法呀!……如今的年轻人呀,根本就不把吵吵闹闹当―回事。大概放唱片根本就不算什么,要是没有什么东西晌着,就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管理迈啧着舌头,表示再告诫他们一次。可是,一连过了20多天,依然毫无好转的征兆。
“人家写得那么清楚,说是买公寓的同时,也是购买环境和管理。我太疏忽了。”山藤节子再次咬紧了双唇。
“我光顾着注意外面的工厂和公路了,反倒没有査一查最关键的住户的情况。就连管理员也一样,那个样子简直如同虚设啊。”
管理委员会据说是居民中,选出的七、八个人组成的,可不过只是收收管理费,早已名存实亡。
“哪怕你三天闹腾一次也好哇……”德枝闷声闷气地说道。
在暗夜之中,山藤节子两眼直盯盯地望着天花板,目光里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怨恨的光芒。这20多天,她每天把噪音的程度和时间记在了月历上。有时隔那么5天或一周,偶尔也有一夜静悄悄的。大概是那学生住在外边了吧。可是,每到这样的夜晚,神经反而更加紧张,生怕那种可怕的声音和振动,马上就要发作而打破沉静,更加睡不着觉。
在工厂里,山藤节子有时两眼发呆,有时心里无缘无故地袭上一阵无法忍受的焦躁。德枝虽说白天可以睡一会,但从她那瘫软无力的动作,和食欲不振的状态中可以觉察到,这实际上根本无法得到弥补。
数宇表显示12点时,山藤节子翻身站了起来:“畜生,我直接跟他们说去。”
“阿节一个人去?”德枝不安地问道。
“要不然让小山内先生也一起去?”
“他早睡了吧!再说他也无济于事。”她怨恨自己,过去总是一厢情愿地,盼着管理员不久就会给予解决。
“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病倒。”山藤节子打开了起居室的电灯,拿起放在沙发上白天穿的毛衣和裙子又穿在身上。无论她走到哪间屋,吵声总是执拗地跟着过来。
“你可要小心呀!……阿节。”德枝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说道。
山藤节子把写有“被害记录”的4月份月历撕了下来,拿着它走出了房间。她爬上冰冷的楼梯,走向六楼。
当她走到607室门前时,唱片声和男人的说话声,一直传到了走廊上,门上贴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日比野”。
左右邻居的门紧闭着,就像是根本没有任何事一样,山藤节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听见了。”里边传出一个小伙子的声音。
“谁呀?……”一个高个子小伙子,一只手打开了门,问了一句,惊讶地看着山藤节子。漆黑而硬硬的头发剃得很短,竖在头上,两片嘴唇很厚——那是个20岁上下的小伙子。
“哎一一我住在正下面的单元里……”
“……”对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您家里每天晚上放唱片,打麻将。声音太晌,没法睡觉。”
对方用那种总是向上斜视的眼光,亳无表情地望着山藤节子——他的目光茫然。两个同伴停下手里打的麻将,从后面偷偷地望着。
“管理员大概已经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我不好说让你们别这样吵闹,可至少能不能清你们10点或11点结束呢?每天都是如此,我们真受不了。”
“……”对方始终不言不语。
“我家有一个多病的母亲,我也快要病了。请你照顿一下。”
山藤节子停住话,对方依然一言不发。他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