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郑当守陵人-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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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看着他手里拿的锁链铁牌,可是,老头从下墓到至今都没有拿给我看啊,怎么现在突然给我一个这样的锁链?我有点警觉地往后退,老头脸色苍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这是锁魂链啊,我们发丘掘墓的都要用锁魂链把自己的魂魄锁住,以防丢在墓里回不来。”
还有这么一说?我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那一串锁链,又用手里的小手电照他的脸,面对灯光的直射,老头眼神却一闪也不闪,还是面带微笑,直愣愣地盯着我,嘴角僵化一般向上翘着。
我又把手电照向那串锁链,心里“咯噔”一下,这锁链尽头那里不是一个铁牌,而是一个白花花的人头骷髅,锁链的样式也跟我们刚才看到的壁画上面一模一样。老头嘴里还在喃喃地自语:“你们挖坟掘墓啊,我们在这里守啊!”说着这些话就把锁链往我腰间扣。完全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我躲开了他往我身上套锁链的动作,老头一下扑了个空,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木呆呆地转过身来,嘴里嘟囔着:“你们挖坟掘墓,我们守!”然后又一个猛扑,这下动作更离谱了。老头的动作僵直,身形呆板,被我闪空之后差点撞到墙上,就在这身形交错之间,我赫然看到,老头的眼睛里竟然没有瞳仁,不好,着道了!
我深吸了口气,平端着匕首在胸前,闭上眼睛,心想来吧,要是老头,一定不会舍命扑上来,要是妖孽,撞死活该。就在这时,感觉鼻子下面人中的部位一阵尖厉的疼痛,直透骨髓,仿佛全身都被针扎了一般,我猛地睁开眼,就看见眼前一双绿荧荧的眼睛不转眼地盯着我,就在我一惊之际,刚想抬手摸自己的贴身匕首,却发现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双臂似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那双绿荧荧的眼珠还是不错眼地盯着我,就像黑夜里的一双狼眼。就在莫名惊诧之际,就听见一阵洪钟大吕似的响声在我的耳朵里阵阵回荡:“小子,你怎么了?”直到我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和耳边的声音,才明白不是声音过于巨大,而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不大会儿的工夫,一部分的肌体逐渐恢复了自主支配意识,一抬头才察觉到后脑上一阵剧痛,脑袋里嗡嗡的响声不绝于耳。
我一定是被这个两眼绿光的家伙敲了闷棍,紧接着回忆起来柳老头向我推销锁魂链的场景,难道是老柳头下的毒手?他有什么阴谋不成?
半晌之后,我的四肢开始能够活动了,这才摸到后脑上有一个圆形的大包,那个包似乎呈一个诡异的椭圆状,而且包上还凸凹有致。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又一阵远远的声音传过来:“小子,你怎么了?咋半天不吭声啊?”声音是从刚才进来的洞口处发出来的。我猛地一激灵,不对啊,老柳头还在洞口,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老头在我身边来着。
如果说老头刚刚偷袭了我之后就马上闪回了十几米开外的洞口,那这老头的步伐未免也太快了点,可要是说老头压根就没跟过来,那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我又一次寻觅刚才看到的绿色荧光眼珠,可奇怪的是,压根找不到那两只眼珠的影子。
手在地上四处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微型手电,推开手电,灯光在划过半周之后,在我的左侧笼罩住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罗衫的人,蹲坐在我的身旁,倚着旁边的砖壁,一副很疲累的样子。我下意识地以为是老柳头,伸手搬过他的肩膀,转过来的一张脸差点没把我的魂吓丢,那是一张黑色干瘪的枯尸脸,两个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珠,只剩两只黑洞,一张嘴巴里含着一根玉管,乱如蓬丝的头发黑白杂间,枯草一样的发辫悬挂在他的干尸脑袋后。尸体能干成这样明显是经过迅速脱水形成的。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着一具枯尸,尤其是我在我和他正面距离小于五十厘米的时候“他”竟然开口说话了:“你在看啥呢?我刚才喊你半天你咋没声呢?”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脑袋直接嗡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啊,妈妈啊,救命!”事实证明,我当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多么的丢人,以至于后来老钟他们一帮人只要想臊我,就捏着嗓子喊:“啊,妈妈啊,救命!”然后我就会想一头碰死在他们面前。
声音和手都是老柳头的,原来他在洞口守候了半天不见我回转,也不见有回音就着急了,把长筒电筒拧掉了几截,抄着这支改造的便携手电尾随而至。
他用电灯照着我的时候,我正和蹲坐在身边的那具干尸在“对眼”,他第一反应就是我被“魔怔”了,随即一掌拍在了我的左肩上,哪知我当时是被吓得愣住了,还以为是干尸突然复活了,所以就喊出了那句让我下半生都无地自容的话。
谁知道老头并没有嘲笑我的失态,而是看到这个嘴含玉管的干尸以后吃了一惊:“黄河龙?”
惊吓了半天以后我也回魂了,老头的这句话让我一愣,“什么黄河龙?”
“你没听你爷爷说过‘漠北鸟,江南渔,黄河龙难压中原虫’?”老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摇头:“不知道!”心说我倒是听老钟说过,跟武侠小说似的。但这次我学聪明了没表示出来。
“他是民国末年黄河南北岸都闻名的盗墓贼,生性孤僻,特立独行,曾经跟几大盗墓世家一起守卫过督军墓,但是因为此人无家无门,行踪诡异,而且水性极佳,所以人们用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比喻他,都叫他黄河龙。”老头似乎见到了故人,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此人与你太爷爷曾经很是要好,因为他有两点和你太爷爷相同,第一,他反对盗墓,第二,他嗜好各种机关术。”
“反对盗墓?”我用手电照住那具干尸的小黑辫子,感情还是个满清遗老,“那他还叫盗墓贼?”
老头怅然一叹:“他是盗墓贼中的异类,一生酷爱各种技巧机关,以钻研破解各种能工巧匠留下的阵局和机关为乐事,足迹遍布三山五岳的大小墓穴,遍掘大小坟墓千余座,而且从无失手,相传乾陵有隐室十九间,世间人不为知,而此人悉数发掘,视机关陷阱毒烟瘴气如无物,从容进出,还有茂陵、北宋众陵也尽皆发掘,都全身而退。”
天啊,老头说的这些陵墓随便拿出来一座都可以举世震惊,虽然其中很多陵墓在历史上屡遭洗劫,但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人竟然可以进入那些连史书上都不曾记载的隐室。我开始带着敬意看着这具枯小干巴的尸体,那歪斜在一旁的头颅似乎依然倔强地诉说着自己的辉煌。
老头似乎嫌这些事迹带给我的震撼不够,又说:“他不仅精通机关数术,而且精研周易八卦,先天五行,风水定穴术,是盗墓贼中不世出的奇才,有人曾经传说他在骊山迤逦十余日夜入祖龙山陵,遍巡九鼎十八室,然后空手而出。”
“他找到了秦始皇陵?”面对这具干尸,此刻我只剩下了敬仰,太牛了,要知道,时至今日,现代人连卫星都用上了,依然无法准确地定位秦始皇陵,而这位哥哥竟然进出如自己家门一样方便。
“当时军阀四起,世道迷乱,人人自危,谁还去管这些啊,但是有一种人生来就是一根筋,就是被人讥笑为遗老的守陵人。那些受了皇命赦封死守坟墓的五大巡山将军追逐了他三年,但是依然被他脱逃,后来守陵之战,他以六十岁的高龄参战,但是日军破陵之时他奇迹般地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音讯。”老头述说这段故事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仰望的色彩,搞得气氛一下悲壮起来。
后来的后来,爷爷补充了这个名叫黄玉卿的清末算学举人盗墓的真正原因。原来,他这个高中秋闱的算学举人精通格物之术(就是机关物理学,古代叫格物),年少中举,真可谓春风得意一时无两,可就在他人生的最巅峰时刻发生了两件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事情:第一件,皇帝倒了,大清瞬间变民国;第二件,他最钟爱的那个日诵千言、出口成章的小儿子却突然重病,再也不能说话。时值清末,乱世之秋,黄举人带他医遍黄河上下依然无果,后来不知道听谁说在邙山上某名医陵墓中陪葬了奇方,能救人性命,遑措之下,黄举人夜探名医陵,结果被人出告,当时民国的势力还没有达到各地,巡山将军将其出告至洛阳,他被革去功名投入大狱,就在他要被处死之际,民国革命军到达了那里,他获救了,可是他的小儿子却病死了,家庭也早已支离破碎。出狱后的他就以出入各大陵墓为乐事,但是他盗墓不同于那些盯着黄白之物的盗贼,一是破解墓里的各种机关,二是捡拾古人陪葬在墓里的奇书异方,凡是听说哪里有设计蹊跷的建筑、地宫和陵墓他总要去尝试,后来守陵之战之后,他就再无音讯。
我蹲在地上仔细地看这个背负着传奇色彩的干尸,心里一个劲地慨叹,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老爷子,您老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雅贼的?”
老头也不嫌干尸脏,毫不介意地拔下了干尸嘴里衔着的那根玉管:“就凭这个,九龙玉笛,相传他用此物在楚王的水陵里降服了守墓河童,由于这个东西就像是赵家的驯兽哨一样独一无二,所以,我不会认错的。”
“噢?可是您怎么知道这是九龙玉笛呢?”我还是有疑问。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我了一眼:“清末五大巡山将军,都对前辈礼敬有加,为了协助他们,我家的上辈人曾经亲手抓住过这个人,但是相惜他一身好本事,又不曾作恶,于是便放了他,这才有了‘黄河龙难压中原虫的说法’。”当时老头的一席话的确唬住了我,但是后来爷爷听说老头这番说辞后就说了一句:“狗屁,他柳家的人去抓人家时一起被困进了地宫里,要不是人家黄河龙,他们那个将军早就变枯骨了,看他们拿什么说嘴。”当然这都是后话,而当时我对老头的话是深信不疑。
就在我们收拾行装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这个干尸身上的一件东西,这件东西一下勾起了我浑身冰凉的惧意,那是一条锁链,一条链接着一个骷髅铁牌的锁链,一条被称为锁魂链的铁链。那条锁魂链就挂在干尸的腰间,和我刚才看到的情况是一模一样。
老头见我有点不对劲,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他用手电仔细看了我脑后的大包,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不吭声,直到我催促再三,他才告诉我,我刚才是被封陵印打伤的。
“什么?封陵印?你是指跟张老娃的养子一模一样的封陵印?”我有点难以置信。
“不是一模一样,他身上的字是一个‘封’字,而你的后脑上则是一个‘困’字!”老头一字一顿地告诉我,我肯定是被机关打晕以后产生了梦境,所以看到了有人给我套锁魂链。
“他一定是把你当成盗墓贼了,所以想把你也捆上。”老头冰冷的声音让人发颤。
“谁?谁把我当成盗墓贼了?”我有点底气不足。
“他!”老头同时推开了两个手电。我这才看见原来在这个狭长的甬道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个高大的塑像,浑身赤黑,头生双角,两只獠牙露出唇外,浑身虬结的肌肉,手里持的正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条带着骷髅铁牌的锁链,就在那个铁牌的正中央,一个大大的“困”字镌刻在那里。
我用枪把轻轻地碰了一下,才发现是生铁铸成的,而我的手电刚刚移开,就发现两颗绿荧荧的眼珠又出现在半空里,敢情,我刚才看到的那两个绿眼珠是它的,眼珠的地方一定是用了某种荧光矿石,能够暂时存储光线,随着光源的消失,绿眼珠也会慢慢消失,就跟我们小时候玩的那种可以短暂夜光的跳跳球是一个道理。
“六丁六甲困龙锁,没想到我们已经看到了三个,应该还有三个。”老头拿了大手电去查看那个铁人,而我则被地上的这个干尸所吸引,这个人的经历简直是所有少年所羡慕的,身怀绝技,出入险境飘然而出,只为了墓里的竹简书帛,简直是古侠客风范,且带着儒雅之气。就在我再一次上下打量他的时候,却发现在他面前有掉落的一根铁钉,我拾起了那根铁钉,铁钉已经锈迹斑斑,但是铁钉尖已经被磨平了。就在我仔细研究这个不起眼的东西时,老头看了一眼就明白这个东西是干吗的,他将手电紧贴着砖壁,在阴影的立体呈现下,我才清晰地看见,原来在干尸面前的砖壁上密密麻麻地篆刻了一大片的字,由于时间隔得太长,划痕不是很明显,只有用光线打一下,才能看到这些字迹。
很大的一片字,而且是用的文言体,只看了几句就看不下了,不愧是晚清的文举人出身,写得我是一句也看不懂,而且很多繁体字也认不全,就为这点可怜的古文功底,我被老柳头狠狠地鄙视了一把,顺便又数落了一顿我的大学老师,依然是跟老钟一样的论调:“不知道你们现在大学里的老师都教的什么,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完了吗?”
我心里替所有的大学老师抱歉,不是你们的错哦,你们也不容易,都是混口饭吃,被这些平白认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崇高使命感的老家伙给狠狠地误解了一把,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大学都已经商业化了,现在的大学跟街上卖豆腐的没什么区别了,只要学生不把孩子生在课堂上,哪里还管我们学不学老祖宗的东西啊。
我只好赔着笑脸听老头逐字讲解砖壁上的内容。原来,这是那个飘零一生、传奇一生的黄河龙最后的遗书,他详细地回忆了一生的经历,对于十年寒窗苦读最后却盗坟掘墓十分不齿,但是,他也详述了在此间得到的乐趣,他读过汉武的文章,看过唐宋的诗词,与元大帝擦肩而过,抚过无弦焦尾琴,也面见过祖龙始皇帝,这其中的乐趣无人能体味。
听到这里,我有点无言,一个受过巨大伤害的奇才,竟然以盗墓来逃避纷乱的现实社会,真是莫大的讽刺。
很快,他就说到了正题,原来他久慕秋稷寺地陵,无缘得见,机缘巧合下,于镇陵龟首入地陵。怎么会是从镇陵龟首进入的呢?我有点不明白。
接下来他描述的情景更是让我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