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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西巷说百物语-第14部分

小说: 西巷说百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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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乱说!”不是!才不是那样。
“对了。在嫁给您之前,八重夫人一直被一个可恶的男人纠缠吧?”林藏道。
与吉?“你从八重那里听说了?”与吉喜欢上了八重,执拗地纠缠着她。八重嫁到助四郎家之后,他还是几次三番上门,骚扰厌恶他的八重,想与她发生关系,暗地埋伏,试图伺机强行占有她。他是个人渣。八重很害怕,十分烦恼,还哭个不停。“与吉……他已经不在了。”
“跟了您之后,八重夫人享福了,却有一个女人因此而嫉妒、刁难她,是吗?”林藏继续问道。
阿染?阿染是个过分的女人,肆无忌惮地刁难之前还与她关系要好的八重。不仅如此,还开始勾引助四郎。从前,她明明一直拿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助四郎。面对儿时玩伴的反目,八重十分痛心。“阿染也不在村子里了。”
“不在了?”
“八重很痛苦。跟那种人不可能重归于好。”
“嫁给助四郎——八重夫人有个叔叔始终反对这事,让她十分苦恼吧?”林藏又问。
是源吉。他欺人太甚,骂我是怪物,是狼。他如此诋毁自己的侄女婿,到底想怎么样?就因为他,八重当时无比伤心。助四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八重哭着向他道歉时的模样。八重当时说叔叔就是嘴巴厉害,让助四郎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跟他计较,原谅他。该道歉的不是八重。那人居然让八重落泪。
“还有,”林藏继续说道,“那些翻山越岭来乞讨的,以及那些行脚僧,似乎也让八重夫人很苦恼吧?”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比老鼠还难缠,再怎么驱赶整治,还是络绎不绝。得了施舍之后,他们本该见好就收,可尝到了甜头的他们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更有甚者还闻风而来。再怎么赶,他们还是会回来。不施舍,他们就以言语威胁。“他们净说些狐狸精、犬神附身之类吓唬人的话,张口闭口净是鬼怪作祟或诅咒。他们就是来讹诈的,是一帮靠讹诈他人为生的浑蛋。”八重太善良了,为此十分苦恼,分他们米,给他们钱,为他们尽心尽力。可他们总说还不够、不够,好似蛆虫一般接二连三地涌上来。我觉得她太可怜,再这样下去……“不过那些都不必再担心了。”因为我……“林藏啊,你究竟想说什么?让八重落泪的家伙,让她为难的家伙,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不会饶过。村子里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八重伤心了,再没有人能让八重的心蒙上阴影了。让八重痛苦的人一个都没有了。我把那些问题都解决了。包括那些山里的人,不管来几个都是一样。都解决了。”
“是吗?”
“当然了。为了八重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是说过吗?”
“你什么都做过了。”
“哼。都做过。八重是个没有欲望的女人,平时很少说要这要那,但只要是她说出口的东西,我全给她买了。不管是衣裳、胭脂、簪子还是裙带,我全都买了。她很开心。虽然她说自己不需要那么好的东西,说太浪费,但只要她开心就好。不光是钱的事。我费尽心思,处处留神,只要能做的都做了。”
“您真的……什么都做过吗?”
“真啰唆。她说要衣柜,我就给她上好的衣柜,她说被褥破了,我就给她高级的被褥,不管什么东西,我全给她买了。就因为她反复要求说想要孩子……连孩子都给她买了。”
“买?”
“当然了。我怎么会让她经历产子那么危险的事情!肚子撑那么大,多可怜。生孩子的时候也很痛苦。而且,万一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生育是要赌上性命的事。就算平安产子,还有人因为生育后身体状况不佳而死的呢。那么危险的事……”
“您为她买孩子……八重夫人因此开心了吗?”林藏将脸转向一边,问道。
当然了。助四郎回答。“她说想要都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八重很少那么想得到一样东西,真是很少见。所以我买给她,她能不开心吗?”她疼爱孩子,还养育着他。
“是这样吗?”林藏又将脸转了回来,看着助四郎,“助四郎师傅。”
“又干什么?林藏,那些都无所谓,赶紧让我见八重,然后将她心中的烦恼全部抹掉。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还有这些钱……”
“助四郎师傅。”林藏打断了他,“您听好了,这很重要。”
林藏说着,转过身去,弯腰将放在走廊上的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助四郎听到一阵熟悉的声响。林藏转身将那东西凑到助四郎面前。是一把长刀。
“什、什么?”
林藏将刀柄稍微向外抽出一截。咔嚓一声,一瞬间,房间里似乎充满了寒气。
“不愧是刀一出鞘,所向披靡啊。这东西应该很锋利,砍起来也很容易吧。”林藏将刀抽出大约五寸长,贴到面前。刀刃折射着阳光,冰冷而闪耀。“真是了得。弧度如此完美的打刀,真是古今也难得一见。刀身纹路细腻,刀刃是波浪乱纹。此乃世外名家、土佐刀匠助四郎之刀,是吧,助四郎师傅?”正是。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他绝不会看错,是他锻造出的刀。可是,它,为何……“喂,林藏。那刀鞘,还有那刀柄,那……”那不是为外人而锻的刀,那是为助四郎自己。
“肯定很锋利吧。”
“哼,当然了。好了,别闹了。那刀……你是从哪儿拿来的?”
“如此锋利的刀,对技艺的要求一定很高。哪个更重要?是研磨方法吗?”
“是锻造方法。”
“哦。”
“磨得再锋利,刀身过脆的话会裂,过软则会弯。”要坚韧,顽强。
“所谓刀,最开始是用来刺杀的吧?刺的话直刀更适合。可若是用来斩杀,则需要弧度。刀型很重要。要看如何将钢锻成相应的刀型了,是吗?所以……”
跟那种东西没关系。
“那么,是锤打的手法?”
“当然,锤打和研磨的手法也很重要。不过……”
“火候。”林藏这样说道。
“你……你说什么?”
“我以前好像听说过,熔炉的热度最为关键。”
“那是当然。”
“那东西要怎么测量呢?总不能像试洗澡水那样吧?它跟烧水不同,没有沸腾一说吧?”
“没办法测量。”
“那么……”
“我教不了你。”
“秘密?”
“没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外人。”
“如果是尊夫人,又如何呢?”
“你说什么?”
“助四郎师傅,您一开始不是说,没有事情瞒着八重夫人吗?那么这个秘密,这调节炉火的手法,您教过她吗?”
“这、这……”
教过吗?
没有。
“您不是说没有事情瞒着八重夫人吗?”
“这、这并不是瞒着她。这种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那就是说如果被问到,您就会告诉她吗?”
“被问到……”被问过吗?或许被问过。如果被问过,回答过吗?
“助四郎师傅,您的确是一个诚实的人,简直像傻瓜一样诚心诚意。可是,凡事皆有度。”所谓度——“这世上有些事情,说不说都可以的,其中又有一些隐瞒起来反而更好。是不是,助四郎师傅?这是一个不得不认真面对的岔路口。您将真相告诉八重夫人了吗?”林藏死死地盯着助四郎。
“说……说了。”是的,我说了。然后,然后八重她……对了,从那之后八重就闷闷不乐了。
“是吗?”林藏将刀收回刀鞘,越过门槛走到助四郎面前。“还给您。”他说着将刀郑重地放在助四郎面前,随后伸手拿起钱袋。“还有,助四郎师傅。”
“什、什么?”
“有些事,对您来说或许是理所当然,但对世人来说并不是。这世上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有些事情?“你、你在说些什么?八重呢?八重……”
“非常遗憾,助四郎师傅。您跟八重夫人,再无法相见了。”林藏将钱袋收入怀中,说道。
助四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您再也见不到八重夫人了。”
“什……么?”助四郎抓住了刀柄。
“你说什么鬼话?你在耍我!八重她……”八重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八重夫人并没有来大坂。”
“你说她没来?那你刚才……”
“刚才,全都是谎话。”
“你说什么?那至今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吗?你!”助四郎拔出了刀。这个人!
林藏快速后退,再次退到了门外。“您不要误会。若是真想骗您,我才不会做这样费时又费力的事呢。您听好了,之所以说假话,是因为我知道不能让您受惊。这事太残酷,我是考虑到您的心情才撒谎的,是善意的谎言。”
残酷?确实,林藏有些不对劲。“八重……她出事了?”
林藏点了点头。“其实,助四郎师傅,即便我们想将八重夫人带来,也带不来了。八重夫人在您离开土佐之后立刻就被杀害了。”
“你、你撒谎!”助四郎挥了一刀。
“这不是谎话。您离开那里之后,八重夫人立刻就被村里的人降服了。”
“降……降服?”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
“是啊。就连您,不也一直在怀疑吗?八重夫人她……是狼。”
“你说什么?”
“果然人还是会变的。八重夫人变成了一头野兽。”
“你、你说什么疯话!”助四郎横手一劈,随即响起破空声。
“这可不是什么疯话。身为她丈夫的您可是最先开始怀疑的,村子里的人自然也就起疑了。”
“你、你说村里人怀疑八重?”
“锻冶婆自古以来就是怪物,是食人的狼,是野兽——他们都这样在背后议论。”
“在背后?”
“村民们说最近行踪不明的人太多了,要饭的不见了,就连行脚僧都不见了。他们开始担心了。”
“那、那是……”
“唉,那可是铁证如山。冲进屋里打算抓捕八重夫人的村民们发现,熄了火的炉子下面,有太多人的尸骨。”
“啊!那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东西!那热度可是连钢都能熔化。骨头全都烧成灰啦!连变成炭的机会都没有,一粒灰都没留下,一粒都……”全部,全部都被锻进了那刀里啊!
“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晚了。八重夫人已经被杀了。已经死了的人是没办法带来这里的。”
八重被杀了,她被降服了,被碎尸万段。那是我啊!是我干的啊!不!“是锻冶婆的子孙,是我啊!我才是怪物!”助四郎将刀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金毗罗大神已离你而去。”这是助四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后记】
到底是怎么搞的。六道柳次说。“旅店的老板可是大发雷霆啦,姓林的。地板上全是血,都渗到一楼去啦。弄成那样,可不是换块榻榻米就能了事。”
用不着担心。林藏轻声道。“给他赔罪的钱够买三十块榻榻米还多呢。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但官府的人那么进进出出,生意就不受影响?这件事的阴影今后永远都要留在旅店里,挥之不去了,不是吗?”柳次道。
那是自然。“唉,或许多少有些不利,不过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影响的店,在这大坂迟早也无法生存下去。而且,这店不是那老狐狸手下的吗?倒闭了才好呢。”林藏恶狠狠地说道。
“唉,也对。不过……这件事,这样就好了吗?”柳次问。
“对你来说,是不是结局来得太快?”
“算是吧。他就死在眼前。自然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我也觉得,这一次这样的结局也是没有办法。”
算不上好。但林藏多少已有了些预感,所以才将刀递了过去吧。
你当时不是也很危险嘛。柳次皱眉道。“他要是砍过来,可不会给你留一丝机会。看上去,他的手段应是相当了得。那可不是舞刀弄剑的手段,那是杀人的手段,更棘手。你对此应该也心知肚明吧。为什么还要把刀给他?那刀是你让文作专程去土佐取来的吧。”
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应该给他。
“而且还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抛出那样的谎话。什么八重夫人被杀啦。要是迁怒到你头上,看你怎么办。那可是明晃晃的刀啊。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才不会被杀呢。我确信。那助四郎并不是恶人,也不算狂人。再怎么气昏了头,他也做不出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傻事。”
“气昏了头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我那老婆子吃醋时还拿菜刀砍人呢。”
“或许吧。”林藏有预感,助四郎或许会选择死亡。但是,可能被助四郎杀死——林藏从未感受到哪怕一丝这样的恐惧。
“算啦。在老谋深算的你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不过林藏,那个锻刀的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失去了度。林藏回答。
“度?”
“度。万事皆有度。你听着六道,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毒药。良药若是吃错了量,也会变成毒药。就连酱油,喝太多也会死人。超过了一定的量,不管什么都会变成毒药。”
“那家伙的度错在了哪里?”
“用情太深。”
“越说越糊涂。”柳次道,“用情太深还能用成了毒?”
“是哟。”林藏回答。“你看,助四郎真是打从心眼里将八重看得无比重要。他真的觉得,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事,不管什么都要去做。”
“他跟你滔滔不绝地说过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没有谎言也没有蒙骗?”
“没有。”这一点,林藏同样确信。助四郎对林藏说的都是真情实感。林藏相信,那些话里没有虚伪也没有隐瞒。“他并不是走错了路。只不过是走得太深,做得太过。”
在助四郎找到一文字屋的时候,文作刚巧就在土佐附近。林藏不知道仁藏是如何联络上了远在他方的手下,总之接到消息的文作立刻赶往佐喜浜打探了一番。
“盯上了自己老婆的与吉、因嫉恨而百般刁难的阿染,还有看不上助四郎的叔叔源吉……所有的人。助四郎把他们都解决了,就跟对待老鼠和蜘蛛一样。”
“他把他们杀掉了?”
“是,都杀了。另外还有从山里来乞讨财物的流民、乞丐和行脚僧,那帮人……”
“都被杀了?”
“看样子是的。”
你当时果然还是身处险境啊。柳次道。“他究竟杀了多少人啊,真是个冲动的家伙。唉,将纠缠自己老婆的流氓混混干掉——这样的事倒是也没少听说。可是,另外那些人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说,他做得太过了。”
据说阿染曾经是八重最好的朋友,而且八重似乎也并不是交错了朋友。阿染不过是对比自己先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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