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鉴赏-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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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和蕾切尔都睡了个大懒觉,起床之后,就去超市参与感恩节大采购。我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这期间她一直很乖。开口前,我就想过先要理清昨晚那件事情的头绪。幸好她还没受伤,而且那辆SUV原来是德里克家的。
回到家,只见福阿德正在屋前的草坪上,清理着我最后的那一批一年生植物。很难相信,拔出来的那些瘦硬的细枝和树茎居然曾经是牵牛花和凤仙花。一见我们到了,他就过来帮着把买的食品杂货拿下车并搬进屋里,蕾切尔则把东西按用途分别放好。
福阿德回到外面,在我车道一侧的草坪上继续忙活。
十一月微弱的阳光下,那些干枯的树茎闪闪发亮,衬着一片空阔的薰衣草色天空,完全是乔治亚·欧姬芙1的画风。
福阿德红黑相间的短夹克敞着领口。
他割着草,几丝硬硬的黑色胸毛从T恤里钻了出来。
“预报说今晚可能会下雪,”他说。
我吸了一口气。有时雪前会有预兆,是一股强烈的金属气味,但此刻并没闻到。
“最近都去哪儿了?”我问。“消失了好一阵子耶。”
“儿子出了点事,我们去了趟杜克2。”
他儿子名叫艾哈迈德,是个优秀的医学预科生。他能出什么事?“怎么回事?”
“有人在他宿舍放火。”
我一时噤口。
福阿德没有抬头。“幸好并无大碍。”
“福阿德,好险哪!结果呢?”
他耸耸肩。“我们找了系主任,他的导师,还有宿舍管理员。他们一再道歉。”他继续割着草。
我等着他说下去,他却住了口。
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福阿德。你也来美国三十年了,对待这事儿还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淡定?”
他没回答,只是站直身子,看了看我,走到车道的另一侧。“我讲个故事吧,就是大卫讲给我的。”
“大卫,我那个?”
他点点头,开始清理那一边的草。“去年夏天,我们到处找你的那个晚上,来到了这里……”他指了指屋子。“我们很担心你,不知道你在哪,就商量在这儿等几分钟。”
我当然记得那个夜晚。
“我们一边等,一边聊天。他给我讲起德国一个女孩的故事。那是在三十年代,她当时跟你家蕾切尔差不多大,可能要大一两岁吧。
“她在弗莱堡3长大,父亲是个裁缝,不算有钱人,但生活也过得去。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去上了学,交了不少朋友,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他扭头瞥我一眼。“但是后来有一天,有人不许她再上学了;朋友们也不能再和她一起玩,她父亲也没了工作。一家人的出行都受到限制。他们被迫在衣服上佩戴一个标志,还要忍受邻居们抛来的恶言冷语——而这些邻居几个月前还是朋友!有一天,她被迫看着自己的爸爸在大街上脱得只剩内裤——而围成一圈在那儿嘲笑的,却是他们以前的邻居和朋友!她就是大卫的妈妈。”
他放下镰刀,抬起眼来。“每当我觉得生活很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大卫妈妈的故事,然后感谢安拉,我此刻还在这里。”他把割下来的草铲起来,塞进一只塑料袋里。“现在明白了吧?”
我点点头。
“很多穆斯林都是我这样的想法。别管你们在电视上看到、听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来,一手提袋子,一手拿镰刀。“你知道的,我在诺斯布鲁克的清真寺做园林养护。我听到过那些年轻人,那些学生,在祈祷前后说的一些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很爱这个国家,对与能在这里生活心怀感激。”我们一齐回转身走向他的卡车。“为了融入当地,他们愿意做任何事,穿美国服装,吃美国食物,甚至连名字也改成美国式的。‘法里克’改成法兰克,萨米尔改成萨米,雷扬改成雷——”
我停住脚步。“等等,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转过身对着我。“我说为了融入美国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不,那个名字。萨米。是什么的缩写来着?”
“萨米尔。萨…米…尔。意思是风趣的伙伴。”他歪了歪头。“问这个干吗?”
我摇摇头。“我——我——也许……没有什么。我是说,芝加哥应该有很多萨米尔,对吧?”
“对啊,这是个很常见的名字。也是姓氏。”
“也是姓氏?”
“萨姆是一个姓。”他接着说下去。“如果姓萨姆,年轻人可能会自称萨米。还有一个沙米,意思是高贵或者尊贵。还有萨曼,意思是杂货商。”我跟着他走到皮卡车跟前。“如果一个人自称萨米,能不能确定他实际的名字?”
他摇摇头。“那就像有人自称阿尔一样。你怎么知道他是阿尔伯特,阿尔弗雷德,还是阿尔封斯4?”他把镰刀放在卡车后面。“对了……说到名字……那天我和一个利雅得的朋友聊了聊。”
过了几秒我才定住神。“利雅得?”
“说到了你那个王室朋友。”
一阵不安窜过全身。“阿卜杜勒?”
福阿德点点头。“我朋友说网上有个沙特王室家谱的数据库。”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举了举手掌。“不,别谢我。我什么也没搜到。”
我僵住了。
“但是你要知道,大多数穆斯林家谱都是把后裔记在母亲名下,而不是父亲名下。”
“像犹太人一样?”
他点点头。“如果母亲没有记录在册,就可能意味着没有人能说出这人和那人有什么亲缘关系,就连沙特人自己也说不出。另外还存在一夫多妻问题,一个家庭里如果有四五个妻子,要理清孩子的身份有时就很困难。还有人希望保护隐私,尤其是在涉及女性的情况下。有时要到母亲的讣告登出,子女的信息才会公开。”
“你说什么,福阿德,阿卜杜勒是假的?”
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名字不在王室公开的任何谱系的名单上。”
今夜无眠。我上了网,查找福阿德查过的相同内容,结果依然一样。难道阿卜杜勒当真是个骗子?冒充沙特王室成员,让大卫帮他收购化工厂?如果并非王室成员,他为何又要撒谎呢?想隐瞒什么呢?但若真是王室成员,并且在芝加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还暗中和戴尔·里迪有某种联系——那么,这一切目的何在?
另外,还有一个萨姆给戴尔·里迪打了电话,卡柳梅特公园还出现了一个“萨米”,可能是用船装运潜水设备,这个“萨米”有可能杀了玛丽·乔。萨姆和萨米都是常见的阿拉伯名字。
我把枕头挤成一团。报刊上曾有过这样的报道:恐怖组织有时会有金主提供资金,这些金主看似守法的阿拉伯富翁,实际上暗中资助着一两个恐怖组织的小分支机构。阿卜杜勒是干这样勾当的吗?他做生意的规格极高:“绿蔷薇”,国际货币市场。似乎钱多得可以做燃料。然而,他真的是沙特王室宗亲吗?我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
萨米是他分支里的成员吗?他没上飞行学校——而是上了潜水课程——但如果目的是从事某种恐怖活动,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翻身开了灯。还不能轻率地给阿卜杜勒安上恐怖分子的罪名——那是最恶劣的种族主义思想。阿卜杜勒依然有可能确实是王室成员。也许他的母亲,一个异国公主或是酋长的女儿,在家谱里漏掉了。
然而,下面这些现象之间似乎还是有联系:录像带的受损,五大湖石油公司的一个英国女人,抽水房,可能还有一个阿拉伯人。至于那是什么样的联系,还不清楚。
我掀开被子;仿佛自己身处一个神秘生物的胃里,但又弄不清究竟是什么生物。假如知道了它的种属、栖息地与生活习性,那些猜测可能就有了些意义。但它隐藏至深,外界无法靠近。
盯着电话,我深感沮丧、无助而孤寂。
* * *
1 乔治亚·欧姬芙(1887…1986):美国画家,20年代美国艺术的代表画家,被称为“美国的毕加索”。画风半抽象、半写实,色彩绚丽,意境纯美,代表作有《罂粟花》等。
2 杜克:指杜克大学,美国顶尖名校,私立男女混合研究型大学,建于1838年,位于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其医学院是该校招牌学院,全美仅次于哈佛医学院和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
3 弗莱堡:德国西南边陲靠近法国和瑞士的淳朴小城,位于黑森林边缘,阳光温暖。
4 阿尔伯特、阿尔弗雷德、阿尔封斯:这三个名字的简称都是阿尔。
第39章
电话响了第二声,大卫就接了。“我是林登。”
“喂,大卫。”
“艾利。”这声音让人琢磨不透。“你好吗?”
我本想跳过那些俗套的寒暄,但大卫也可能需要听这些话,需要一些时间来过渡到正题。“很好。你呢?”
“我很好,”他说。“时间挺晚了。”
我看了看时钟。快午夜了。“对不起。”
“好了,什么事?”
将球踢过去。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吧。
“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阿卜杜勒的。”
“阿卜杜勒?”声音里满是失望。
我感觉自己应该道歉,也因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恼火。“很重要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什么问题?”
“他怎么成了你的客户的?”
“这算什么问题?你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当时在场嘛。”
“他跟你在绿蔷薇酒店相遇,对你的业绩印象深刻,然后就决定雇佣你?”
“呃……基本上是这样的。”
“那么,你怎么就接受他了呢?”
“你这是干什么,拷问我吗?”
“对不起。我想……我是要问你干吗不安排手下人接手他的事情。”
“他需要找个精通外汇交易的人。我是部门主管。艾利,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在打扰他吗?因为如果……”
我心里的火在往上蹿。“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他大概一天前给我来了电话。他来了这边。”
“我以前跟你说过,他喜欢你。”
“大卫。”我踌躇了一下。“我认为他是个骗子。”
他沉默了。然后,“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大卫,我认为他跟沙特王室没有关系——福阿德查过了。我现在开始怀疑他到底真是个商人还是假的。”
“艾利,打住吧!别再这样下去了。我跟阿卜杜勒在进行一桩很大金额的收购业务。我不想有人干扰。尤其是你。”
“好吧。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你们的交易进行得怎么样了,大卫?阿卜杜勒已经投钱了吗?”
“哎呀,关你屁事呀?”
“大卫。没有实实在在的理由,我决不会搅到你们的商业交易里,就像我知道你也不会瞎掺和到我的工作里面。”
沉默。
“他还一分钱没投,对吗?”
“还没到那个阶段。几周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听他讲过。我们需要重新考虑几个问题。”
“大卫,他是在拖延你呢。”
“他干吗要那么做?”他的语气不像原先那么肯定了。
“因为他并不是自称的那个身份,因为他是在利用你来遮掩他的真实目的。”
“那他是什么目的?”
“我还无法肯定。”
我听到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艾利……”
“大卫,听我说。我无法解释。可时间点很蹊跷。你遇到他后,大概还没过一周时间,他就成了你的客户。”
“这种事也正常。”
“他就想买芝加哥附近的一家工厂,那么巧?”
“艾利……”
“这让他不得不经常到这边来一趟。”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他可能是在玩你?”
“他究竟有什么理由想那么做?”
我应该告诉他自己的怀疑。解释正在发生的一切。可我怕他不会相信我。而且,考虑到我们之间发生的问题,他甚至可能会认为我是故意干扰他!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还记得他那次在四季酒店请客吗?他很是得心应手,对吧?我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个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哪方面的?”
“不停地问我关于那场审判、录像带和无线电频率的事情。”
大卫不会轻易交上一个朋友,往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交往才会决定;而一旦成为朋友,终生都难改变,当然也决不会想到去质疑一个朋友的动机。
“艾利,你指责他什么呢?”
“他怎么会知道绿蔷薇酒店那边有废弃煤矿?你就从没感到好奇吗?”
“唉!你这又是在说些什么呀?”
“大卫。还记得那次漂流吗?我和蕾切尔穿过树林步行返回?阿卜杜勒知道我们会经过那个地方的旧煤矿。你说一个沙特大亨怎么会知道这个?”
“或许他曾去那里散步,或许他以前去过那个地方;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总觉得有哪点儿不对劲儿。我认识他之后情况就一直怪怪的。我有种感觉,他发问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答案。而现在,我发现他和五大湖石油公司的一个女人有联系……”
“我倒希望如此。”
“大卫,这个女人跟他的收购扯不上关系。她是在培训与发展部。我给她做了个视频项目建议书,发现他们有联系;然后她突然取消了我的视频项目。一切都变得非常怪异。”
他打断我的话。“艾利,我知道目前情况不太好,也知道你有一些麻烦;但你这是在胡闹。你不能把我的客户说成是什么阴谋家。我不允许这样。”
一阵恼怒传遍我全身。“很好。只是请记住,是咱们那次绿蔷薇之行引起了这一切。”
“你说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似乎无法对付的一切。”该死。说漏嘴了。
“明白了。现在咱们又说回到我这儿了。艾利,我没必要向你证明自己正确。我跟谁做生意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要是你想在我这儿找茬儿,就得换个法子了。”他清了清喉咙。“听着,时候不早了。我得合一会儿眼啦。恐怕这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