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性的证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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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我并不想杀害奧山谨二郎。但奧山抓住岳父的弱点恐吓岳父。岳父杀害寺尾春美这件事我也是听他讲的。他常常提起这件事,迫使岳父向他提供战后一切经济生活的来源。这件事虽已完成时效。但从社会地位来看,他是极其害怕此事暴露的。由于寺尾春美还同其他‘731’干部发生过关系。因此,付给奥山的保密费是从‘731’的秘密资金中支付的。”
“为什么要杀害奥山?”
“奥山威胁说,要向警察诬告我们同杨君里的死有关。当然,他不是为了告发,对于岳父以前的事已有时效保护,他想把杨君里的死作为新的罪证来榨取更多的钱。”
“千岅没有杀害杨君里的动机吗?”
“杨君里来日本,为的是找在满洲分别的亲生女儿。岳父曾帮助井崎夫妇将他的死婴换成杨君里的婴儿,以此为交换条件,让奥山替岳父保密,不泄漏杀害寺尾的秘密。换婴儿计划由奥山制定。我是从奥山那里知道换婴这件事的。奥山上了年纪,他好象很想说出心中的秘密,说把秘密带进坟塞负担太重。我心里为岳父担心,奥山活着,早晚是个祸害。奥山还告诉过我,说杨君里的丈夫是日本新闻记者,是在哈尔滨被害的;说岳父同杨君里丈夫被害一事也有关系。关于杨君里的一些事,我都是从奥山那里间接听来的,详细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查杨君里死因时,警察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到奥山身上,我预感到对岳父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
“杀害奥山的动机就是从这个预感中产生的吗?”
“岳父从去年八月六日开始到米泽去行政视察,我也一同去了。当时我们发现侦察员栋居为了寻找奥山的下落已在我们之前到过米泽。岳父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说如果让警察碰上奥山就糟了,命令我想个对付的办法。”
“他只是叫你想个对付的办法吗?”
“是的。于是我就先回到东京,八月十一日夜去同奥山会面,叮嘱他万一警察来查问,不要说不利于岳父的话。可是奧山冷笑着说:你专门为了关照这句话而来,说明你害怕警察。然后他说自己以后的日子已经不长了。从现在起到死,加在一起需要五千万日元生活费,要求我支付。我说没那么多钱。
“奥山不以为然地说,千岅侵吞的‘731’秘密财产按现在的时价换算约值五亿日元,他就是靠这笔钱爬上政洽舞台的,我要的数目只有那笔钱的十分之一,为什么没有权利得到呢?你不也是靠老婆做后盾步步高升的吗?我不会让你成功的。我要用这五千万日元,叫高村光云造一个我同智惠子的比翼塚。智惠子真正的爱人应该是我。这件事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明确。石井部队长把永田铁山军务局长(昭和十八年八月十二日为相泽三郎中校所杀)当作终身的恩人来尊敬,他办公室里陈放的一座永田铁山胸像还是我开口叫高村光云雕刻的。
“他骂千岅卖国贼。说千岅是美国间谍。停战后不久,美军从日本本土登陆时,千岅是做向导的。并说早就掌握了这个证据。证据就是交给美军登陆小组的日本协作者名单。我想,奥山老糊涂了,留着他很不合适。要是让他这么下去,就成了千岅的致命伤。一旦千岅失掉地位,我的前途也将因此而葬送。想到这里,我就用被子把他闷死了。”
“行凶前五天,就是八月五日,你为什么要向奥山赠送大岩桐花?”
“为了看望他。如果不是这么常常送一些礼物去,他会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世界拋弃。一段时间不去,他就会来催。赠送大岩桐花是为了看望他。”
“行凶后把花带走是不是因为害怕从花中露出马脚?”
“是的,我意识到这厚瓣的红花会暴露行凶的某一段过程,所以带走了。”
“向杨雷震打听杀害杨君里丈夫的材料,是你自己决定的呢,还是千岅指使的?”
“是我自己决定的,奥山早就同我说过,千岅同杀害杨君里丈夫一事也有牵连,所以我一直对此很关心。”
审问到一半前田就直接称呼岳父为“千岅”,这意味着他已看到被千岅抛弃的事实,对千岅不再抱有希望。
栋居在记录前田口供的时候十分注意新了解到的案情——前田良春供述奥山是在喊出“千岅是卖国贼”后被闷死的。
奥山怎么会知道千岅背叛祖国的事呢?停战前奥山一直在满洲的731部队,怎么会掌握美军在日本的内线这种极端机密呢?前田良春杀死奥山的时候,难道把奥山看成同父亲一样的人吗?前田让司曾说“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就是那种人嘛”。也许前田良春内心对父亲十分仇恨。
前田良春是怀着杀父的动机杀奥山的吗?要查明这个难以置信的疑问。
以后在检查官审问的时候,前田良春对自己同父亲的关系供述了以下内容:
“我十三岁那年的冬天,也就是一九四二年一月,在美国阿肯色州的日本人集中营里,母亲生病了。正当她营养不良的时候,患了感冒。集中营设置在一片荒野上,我们一家人住在兵营似的临时木板房里,简直不是住人的环境。在密西西比河还要进去十公里的地方,发生了十年为一个周期的大洪水,该地居民全在洪水中淹死。使我们心神不安。从电线杆上的记号来看,水位比集中营我们的临时木房房顶还要高得多。冬天,没有燃料,冷得要命,事实上确有冻死的人。有时到原始森林中去砍些野生树木来烧火取暖,但只是冒烟,眼睛和喉咙都受不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母亲的感冒诱发了肺炎。夜里,母亲反应异常。但由于白天干活太累,她身旁的父亲仍安然酣睡着。母亲就这么死了。等我叫来集中营的医生,已经晚了。只见父亲在母亲尸体前打着呵欠,说反正没有救了。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决不能饶恕父亲。”
第二十八章 无法归还的柠檬
第一节
根据前田的供词,传讯了千岅义典。考虑到他的社会和政治地位,传讯是慎重决定的。但同杀人案有牵连而受审,对千岅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审问的焦点是千岅是否唆使前田犯罪。如果证实唆使过,那就是主犯。唆使的手段有暗示、嘱托、诱导、命令、威吓、胁迫、欺骗等,不管其中哪一种,只要促成罪犯产生犯罪企图,就可以认定是唆使行为。唆使行为不一定要一一教唆犯罪时的具体行为。
千岅在前田行凶前只是说:“想个对付的办法”,没有下达具体的指示。如果千岅这句话促使前田产生了杀人企图,那么,千岅就是教唆犯。但是前田的供词中说当时还没有产生杀人动机,他找奥山只是想嘱咐他警察来时不要说不利于千岅的话,杀人动机是在同奥山谈话中产生的。因此,千岅很难定唆使杀人罪。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千岅那句话对前田产生杀人念头有没有影响?在某些场合下,教唆者的话没有当场促使被教唆者产生犯罪动机,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会对被教唆者的行动产生影响。不过,唆使同萌发犯罪动机之间有没有潜在的因果关系,要确定它是很麻烦的。
千岅记不起是否说过那句话,他否定了前田的供词。杀害寺尾春美一事已过时效。至于卖国行为、以及用“731”遗产做生意等丑行暴露后会不会葬送他的政治生命,这个问题同侦察指挥部毫不相干,因为它同指挥部要查的案子无关。
为了日本的将来,结果千岅的政治生命,这不是侦察指挥部的任务。杨君里死后,在侦察过程中侦察指挥部了解了隐藏在黑暗中的“731”真相,触痛了一些人的战争创伤,但无法刨掉贪污“731”遗产而肥私的罪恶根蒂。
杨君里收藏的三十六只柠檬,象征着日本人对其他民族犯下的罪行,但是三十六年漫长的岁月象堵围墙,保护了这令人发指的罪行。
今天,仍然戴着沉重枷锁的是下层队员,而大多数上层官员却利用该部队的研究成果获得了社会名声和财富。这种现象,光凭一个侦察员,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改变。
结果,只对前田良春一人进行了起诉。杨君里案件全部结枺
第二节
杨君里案件发生后,一年过去了。她的死,经侦查证实是自殺,但它给各方面带来了很大波动。她服毒这件事的本身、以及促使她这么做的,是三十六年前的那场战争。
栋居再次来到多磨公墓。上次来访时,樱树上枯叶凋零,现在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叶。重重叠叠的树叶,迎来了生长最旺盛的时期。新鲜的养料,使它更加繁茂、苍翠。透过浓密的树叶,五月的艳阳向林中洒下一道道光柱。
公墓的大片树木中,栖息着无数鸟雀,这个季节正是它们食物充沛的时候。此刻,莺啼燕啭,唧唧啾瞅,它们正在尽情地讴歌自己顽强的生命。公墓里充满了春天应有的气息。
栋居凭着记忆走向第五墓区,那座精魂塔的特殊形状又出现在眼前。篠崎守墓十分尽职,墓地内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垃圾。栋居站在精魂塔的正面,看了看香炉前的供品和塔前的两个插花筒。蓦地,一件东西使他惊讶不已。
一束供献不久的鲜花旁,放着一只柠檬,而且还很新鲜,看来是同鲜花一起供献的。柠檬的表皮鲜艳光泽,仍然象高村光太郎诗中描述的那样,放射出凄凉的“寒光”。在栋居的眼中,结在柠檬表皮上的不是露水,而是杨君里滴在婴儿小脸上的泪水。
香炉中升起笔直的香火烟。香还很长,放香的人好象刚离去不久。栋居来时没有人同他交叉而过,放香人可能从别的路回去了。
现在马上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然而栋居又回来了。现在再找到放柠檬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让我留下想象的余地不是更耐人寻味吗?今天是五月三十日,是杨君里一周年忌辰。也许是同杨君里有关的人来到精魂塔祭祀她那留在客乡的灵魂了吧。
了解柠檬同杨君里关系的人是有限的,首先是井崎,还有薮下。古馆的遗孀和女儿可能也知道。
这时,香火烟开始摇动着水平地飘起来,树林里吹来一阵微风。栋居仿佛在五月和风中闻到了淡淡的熏衣草香味,他一惊,想再“闻”,嗅觉告诉他,闻到的是新树叶的香气。
难道她……
栋居摇摇头,打消了香味带来的连想。“不愿让无忧无虑、幸福生活的智惠子卷入这件事,她的幸福中倾注了几个人的心血。”井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不会告诉她的。
栋居的视线漫无目标地在墓内环视起来,只见四下烟雾缭绕,满目新叶青翠,不见一个人影。透过树叶的光线已经向西倾斜。
“结果仍然还不掉啊。”
栋居在心中嗫嚅着。杨君里留下的柠檬,象征着日本人的债务,栋居曾立志赎还这笔债务,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完全是奢望。
栋居背向精魂塔转过身,想闻闻那股香味会不会再来。可能是鼻子的错觉,它已经完全消失了。
代作者写后记
下里正树①
注:下里正树是协助森村诚一采访“731”材料的新闻记者。——译者注
森村诚一氏鼓励我在长篇小说《新人性的证明》卷末代作者写后记,我感到很难胜任。
当然,作为一个协作者,一年多来我同森村氏一起调查了日本陆军的产物——全世界最大的细菌部队——关东军满洲防疫给水部总部的真相。但是,我始终是“森村号”母舰上放下的一只巡逻艇。巡逻艇的任务是侦察搜索、协同作战,不能取代母舰本身。
母舰频频发来代写后记的指示,我感到很为难,但又不能违悖作者的热情邀请,只好破例代作后记,谈一些粗浅的感想。
作者最初以“731”为题材的纪实作品《食人魔窟》已经成为畅销书。与此同时,《新人性的证明》也问世了。在角川书店经理角川春树氏的支持下,一九八一年六月二十四日《新人性的证明》开始在《野性时代》杂志上连载。另一方面,同年七月十九日《赤旗》杂志刊登了《食人魔窟》连载的第一章。
《新人性的证明》同《食人魔窟》是同一条根上长出来的两棵树。尽管小说和纪实形式不同。但它们共同的素材都是战史上空白、实际上却存在的石井细菌部队。
这两部作品的问世是长篇小说《杀人机器》带来的结果。《杀人机器》好比父亲,生下一对双胞胎——《新人性的证明》和《食人魔窟》。
作者曾在某日接到《杀人机器》读者的一个电话。对这个电话,作者在采访随笔《三十七年的不眠之夜》中是这样描述的:
“喂、喂,我是《杀人机器》的读者,关于‘731’的描写,有不少错误的地方。”来电者首先这么说。然后又说,小说中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应该是“……给水部总部”。搞活人试验的不是第二部、而是第一部。插图中也有失误的地方,打绑腿时要戴军帽。文职人员的穿戴也是这样。军官佩军刀,穿长靴和马裤。来电者说得很具体,口气十分自信。
森村氏感到,这个指出《杀人机器》失误之处的电话是大鱼将要上钩的信号。于是,向负责《杀人机器》采访工作的我发出了紧急指示。一场不分昼夜寻找“731”遗迹的追踪开始了。
不久,发现了一份关键性的资料,这就是本书中出现的那张731部队设施图。这张图是战后原“731”队员分别将自己保存的资料汇总起来绘成的。我一看到这张图,顿时一阵寒战,只觉得一种难以言状的冲击波象电流般地流遍了全身。发现图时的情况,森村氏在《三十七年的不眠之夜》中写道:
……深夜,下里氏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我发现了一张要图。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图。在此之前,‘731’没有露出一点痕迹。而这张图几乎暴露了整个部队的面貌。”
下里氏在电话里说这些话时的兴奋情绪感染了我。
“我马上把图带来。”下里氏说。我劝道:“现在来没车可坐,今晚你还是住在那里吧。”我上了床,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那个夜晚,一部以反映原“731”队员战后生活为主题的长篇小说在我的脑海中完成了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