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门(恐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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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常头的家布置挺雅致,这大出乎苏桢的意料,她正要张嘴说明自己的来意,老常头就打断了她。“我知道你迟早会来的,把你的八字报给我。”
苏桢赶紧把自己的八字告诉他,只见老常头用铅笔在一张纸上划着她看不懂的符号,许久道:“你这个八字纯阳,容易遇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八字纯阳应该不会遇到吧,不是阳气很足吗。”
“八字纯阳和纯阴都易遇见,阳极阴生,阴极阳生。另外要远离靠水的地方,水会给你带来灾难。”
“水会给我带来灾难?”顿时苏桢如梗在喉,王明春、朱仙芝,还有那个无名司机全部是溺死。
老常头面无表情,摸出一支烟接在烟嘴上叭嗒直响。“你八字忌水。我观你气色,印堂发黑,正行霉运。”
苏桢听得心惊肉跳,联想到近日来发生的诡异,老常头绝不是故意出言恐吓。此时苏桢不敢隐瞒,忙把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仔细讲一遍。
“你掷个卦,我看看应期。”老常头从兜里摸出三枚黄澄澄的铜钱。
铜钱表面已经摸得很光滑,是乾隆通宝,苏桢毫不迟疑接过来,按老常头的指示凝住心神,连抛六次。老常头在纸上划着一些圈圈叉叉的符号,眉头皱得如两条弯曲的蚯蚓。
“怎么了?”苏桢忍不住问道。
老常头咬着嘴唇仿佛没有听见,似乎在思考什么,许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阴人缠身,大祸临头,应期就在下个月,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苏桢几乎要晕倒,她喃喃道:“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人切勿言而无信,你答应过什么,你自己不记得了吗?”老常头突然厉声道。
“我答应过什么?”苏桢撕扯着头发想要记起自己曾经做出过什么样的承诺,可想起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我前些时答应过给小侄儿买玩具跑车,但是太忙给忘记了?我答应过和一个朋友去三亚旅游,可是一直没去,我还答应请同事小周吃饭也没做到……”
她絮絮叨叨,像倒豆子一样说着自己一件件违背承诺的往事,老常头忽然叹息一声,道:“如果知道自己哪些没做到,就还来得及补救,记住做人要诚信。”
这像是提醒了苏桢,她的眼睛里忽冒出些光彩,道:“对,我要实现诺言,谢谢你,老常头。”
老常头没有看她,视线落在了她的后面,突然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纤细得如同针尖,他又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勃然大变,起身骂道:“你快给我走,我这里不欢迎你,走走走。”
苏桢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正要分辨,但见老常头怒气冲天,连嘴唇上的胡须都气得飞起来,并且拾起凳子要砸她。
“给我走。”老常头气得不行。
苏桢直道这老常头喜怒无常,只得说了声再见,灰溜溜地夺门而跑。
很快苏桢的身影在阳光里消失无踪,老常头神色蓦地镇定下来,他坐在椅子上大口抽烟。这时屋门突然从里面重重关上,仿佛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似的。
“我活了92岁,别人没经历的我都经历了,也算是活腻了。今天不该说的都说了,我也不怕天谴,这条老命想拿就拿去。”说完,老常头操起椅子向门口掷去,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椅子还没落地便在空中四分五裂。
“恶鬼,你草菅人命,小心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老常头大声怒骂,双眸红得像打了鸡血。
坚硬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老常头站立不稳,脚向前踏出一步便感觉到膝盖以下像陷进淤泥里。他低下头看,只见堂屋的水泥地面软得如同流沙,他试着提起脚,不料身体更向下急速沉去,很快没至腰部。
老常头仰头长笑,忽咬破中指,迅速地在手心写下一个字便紧握拳头。
“恶鬼,待我做鬼与你算账。”
激愤的话音未落,老常头的身躯整个地没入地面,一个小水泡咕地一声从地面喷溅出来,没一会儿那小水泡形成巨流,汹涌的大水瞬间吞没了房屋。
十多分钟后,大水隐入地下,老常头端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在他手里捏着一根红金龙牌的烟头,烟雾袅袅。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手心里的爱
苏桢坐车回到蓝田县城立即去商场买了一部玩具遥控汽车,邮寄给在咸阳的小侄儿。然后又打电话给小周约她下班后到巴蜀风吃香辣虾,小周晚上本来有事,但禁不住苏桢再三请求只得答应了。最后她又打电话给在西安的朋友,约她周末去三亚旅游,并且表示机票一应住行都由自己出。在这样极诱惑的条件下,朋友欣快地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苏桢先在巴蜀风订了位置,又赶到国旅门市部买了两份海南三亚双飞五日游。由于时间还尚早,苏桢打算先回家找人换电路空开,引着电工刚上楼梯,苏桢意外发现墙壁上居然也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发出一股腥涩的臭味。
“你们这幢楼风水不好,是不是经常死人。”电工是个50多岁的男人。
苏桢挠了挠头,道:“也不是经常,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去世,我住到这里才几个月。”说完苏桢忽然记起,自从上次万素兰被强行送走后便一直没听说她的消息,而且她的丈夫周武艺也毫无音信。
经过四楼时苏桢特意瞟了一眼,万素兰家大门紧闭,看样子没有人,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忽而眼神扫过陈大爷挂在门框上的圆镜,那镜子竟然裂开了一条印子,反射在镜子里的东西都变成了两个。
苏桢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伸手拧了拧鼻梁,向楼梯走去,这时门框上的镜子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面孔,那面孔并没有眼耳鼻口,脸上的肉不住收缩,仿佛在对着他们的背影冷笑。直到苏桢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才在镜子里消失。
电工很快换好了空开离开,苏桢独自呆在屋中心里不觉有些发毛,躺在床上仔细回忆自己还有哪些事应承过却没做到,似乎记忆中这种事只有几次,自己素来就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下午五点半苏桢准时到达巴蜀风川菜馆,没过一会小周就来了,这小周是局里的户籍员,也是今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苏桢因为休学过,虽然同年毕业但比她却大上两岁,平时两人在局里比较谈得来。
苏桢一味地让小周点菜,小周也不客气地点了一份香辣虾,一份水煮活鱼,另外两盘青菜。吃完晚饭,苏桢还殷勤送小周回家,等她回到吉庆社区时天色早黑透了。
预定的三亚双飞旅游时间是明晚8点西安到三亚的机票,苏桢也没有急着收拾衣物,先拿了睡衣去卫生间洗浴。肩膀上被万素兰咬的伤口纱布略微渗出了血,苏桢小心地清洗身体,这时客厅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小苏。”
这是刘队的声音,苏桢大吃一惊,赶紧擦干水渍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开门果然看见刘队。“刘队,你怎么现在来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桢原以为是刘队来看望自己,但瞧到他面色严肃心不由悬起来。
“小苏,老常头死了,经过调查你是最后接触老常头的人。”
“老常头死了?他怎么死的?”苏桢惊魂未定,明明上午瞧见老常头还相当健朗。“你怀疑我是杀害老常头的凶手?”
“不是怀疑,但你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先去局里说吧。”
十分钟后众人回到蓝田县公安分局,苏桢在法医室见到了老常头的遗体。老常头的面容栩栩如生,和苏桢白天见到的模样无异,只是腹部比平时大了许多,除了右手中指有破口,身体没有明显外伤。
“老常头不会是溺死的吧。”苏桢条件反射地跳起。
“他是窒息死亡,他的嘴、鼻腔、耳朵、食道、胃全部塞满了淤泥,我猜测老常头生前惨遭淤泥灌顶。”杨忠明一边作着尸检报告,一边告诉苏桢。
“朱仙芝的案还没破,接着又来了老常头。”刘队无力地叹息,他走到老常头身旁轻轻盖上尸单。“小苏,你把去找老常头的经过讲一遍。”
“好。”苏桢忐忑不安,她急于洗清嫌疑也不敢有所隐瞒,立马将今天早晨去孟村镇找老常头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其中遇到一个老太婆拿竹扫帚打她,后来老常头带她来到家里问她八字,给她测算卜卦,突然老常头大发脾气将她赶走。
“事情真古怪。”刘队眉头锁得很深,他并不怀疑苏桢的话,况且是老常头自己要见苏桢。“可能是老常头发现了危险,所以才将你赶走,凶手不是寻常人。”刘队摸着下巴推测。
听了刘队的分析,苏桢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确实有几分可能。她突然想起孟村镇打她的老太婆嘴里骂咧的话,“不许跟着,打死你。”难道这老太婆并不是骂自己,而是她看到有什么东西跟随自己,然后老常头也看见了,他感觉到危险便把自己赶走。
想着苏桢的眼眶湿润了,这样看来老常头是为了救自己被害死,她走到尸检床前,伸手敬了个礼,深深弯下腰鞠躬。她的头刚低下,一条枯槁的手臂便从尸单里垂下来,苏桢猝不及防被吓得连退几步。
“不用怕,这是尸体正常反应。”杨忠明赶紧解释。
苏桢放下心,正要将老常头的手臂放回尸单,刘队忽地咦了一声,道:“老常头的左手怎么握着拳头。”他当刑警多年,心细如丝,老常头紧握的左手引起了他的注意。刘队抓住老常头的手企图扳开,但这个时候老常头已死亡8个小时以上,身体及四肢大部分皆已僵硬,刘队一用劲便传出了骨骼断裂的声响。
杨忠明接过老常头的手使劲地揉搓,搓了二十来分钟那僵硬的手渐变得软了,刘队摊平老常头的左手,待瞧清手心里的字身体猛地一震。
苏桢走过来看,老常头的手心只写着一个字,一个爱字,一个看似和案情完全无关的字。字的颜色已经变成铁锈色,但字迹十分清晰。
“是用血写的,估计是老常头自知生命走到尽头,咬破中指写在手心的。”刘队的这番推测没错。
“那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呢。”苏桢不禁问道,也许最简单的可能就是老常头对自己妻子的爱,不过老常头的妻子死去多年,突然在手心里用血写下爱字也是很奇怪的。
“想不出来,可能无关紧要。”刘队摇着头,但他心里未必这么想,在临死前留下的字一定是最重要的线索。
苏桢咬了咬嘴唇,道:“刘队,我明天定好了去三亚旅游的机票。”
“哦!那你去吧,这件案子你不用管。”
苏桢刚走到分局门口,里面刘队匆匆赶出来,苏桢特意等他一起走。“刘队,老常头是不是一个测命很准的大师。”
“是啊!远近闻名,市里不少人来找他算命。”
苏桢蓦地沉默了,和刘队在街口分手,独自往吉庆社区走去。此时虽只是夜里九点多钟,但蓝田县城人少,公路上已少有人影,道路两旁的铺子也早关门。不知何时路上起了雾,在薄薄烟色里的一排排高大梧桐树,仿佛是随时要从地狱里跳出来张牙舞爪的厉鬼。苏桢缩着肩膀,昏黄的路灯打在她消瘦的身影上,慢慢地那影子颜色变深,只见她走过的公路留下了一滩滩酷似人形的水渍。
作者有话要说:
☆、伤口感染
苏桢在三亚快乐地玩了五天,购买了许多土特产品和纪念品,乘当晚的飞机回来,由于时间太晚只得在西安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赶回蓝田县城。提着大包小包刚走到楼道口,苏桢就意外地发现楼梯和墙壁上的苔藓已经消失,墙壁被粉刷得雪白,楼道也似乎清洗过,留下了消毒水的味道。
这些变化让苏桢感到惊喜,觉得这些都是因为她实现承诺才得来的,回到家里苏桢顾不得身体疲倦便开始分发礼品,同事的,陈大爷的,另外她特意给尾声准备了一份。想到陈大爷就住在楼下,苏桢拿着装着礼品的塑料袋兴冲冲下楼。
苏桢敲了半天,陈大爷才颤微微地开门,楼道经过粉刷和打扫后,光线很是明亮,但陈大爷的面色看起来灰灰的毫无生气,眼珠呆滞。当这明亮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时,陈大爷下意识地用手去挡。
“陈大爷,我刚从三亚旅游回来,给您带了些土特产品。”说完,苏桢便将塑料袋往陈大爷手里塞。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陈大爷也没有客气。
苏桢向隔壁万素兰家瞟了一眼,低声道:“陈大爷,周武艺大哥一直都没回家吗?也不知万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没见他回来,他家房门一直锁着。”陈大爷摇头,往屋里走去。
屋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一团,陈大爷落在黑暗里的身影显得特别迟钝和僵硬。苏桢站在门前感到胳膊凉嗖嗖的,伸头往里面一瞧只见空调的指示灯闪烁在16度。
“陈大爷,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小心着凉。”苏桢没有想太多,这热天气开空调很正常,但是陈大爷年纪大,空调开得太低难免会伤风感冒,她好心地提醒一下。说完,苏桢便替陈大爷关好屋门回到家中,提着另两袋礼品走出吉庆社区。
社区的人仍是看见苏桢躲远,苏桢也不在意,顺着公路走到尾声家所在的片区,这时有一部推土机正在那里忙活,几个荒废的院子已经被推倒了,杂土、野草、瓦片,还有破旧的家俱被堆在一起,宛若一座小山包。
“师傅,这里要拆迁了吗?”苏桢双手做成喇叭大声道。
轰鸣的巨响淹没了苏桢的声音,只听着摧古拉朽的一声响,前面一所破瓦房被推倒了,窗玻璃子被挤得砰啪直响。苏桢站着看了一回径直往前面走去,这时后面一个声音嚷道:“喂,前面路不通,你快回去。”
苏桢并没有听见,她的心情出奇的好,按照老常头的说法只要完成承诺,那么噩运也就会远离自己。
在树荫里的二层小楼寂静得仿佛不在尘世,苏桢推开门进去,尾声正坐在桌前看书,灯光下他的眉眼深得像黑夜。“尾声。”黯淡的光线里,尾声的周身似乎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色。
“你怎么来了?没上班吗?”尾声合上手上的书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