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犯罪诊断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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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玩得很开心,就和平常午休时候一样。他们到底下堤利先生的篷车那里买零食,又回来荡秋千,或是互相追着跑来跑去,就是小男生玩的那一套。我记得看到汤米在荡秋千,我以前从来没看到他荡得那么高过,看起来就好像他要一路荡上天似的。我只把视线转开了几秒钟,去打铃叫他们回到教室里面来,等我再望过去的时候,秋千是空的,轻轻地来回摆荡着,好像刚有人下来,等他们排队进来的时候,汤米不在队伍里,哪里都找不到他,山姆医生!”
“说不定他又跑下去买零食吃了。
“不会,不会。到那时候,堤利先生都离开足足有十分钟了,路上并没有别的人。我在这里两边都能看得很清楚——你自己看看嘛。除了那棵挂了两个秋千的大橡树之外,甚至连一棵树也没有。’’
“还有别人在荡秋千吗?”
“没有,只有汤米一个人。我找过了树后面、外面的办公室,再绕到学校的另外一边。我让所有的孩子去找他——可是哪里也找不到。”
“他想必是走远了。”
她跺着脚。“不可能的,山姆医生!我告诉你他是在秋千上,然后下来,前后一共几秒钟,我站在门口,不管他到哪里,都不可能不让我看到!至于说绑架,哎!有谁能抓得到他呢?在这小山上整天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大人,而其他的小朋友一个也没有少。他既没有一个人走掉,也没有人来把他带走。他就那样——消失了!”
我走到外面,抬头去看那棵橡树,然后拉了拉绑在秋千板两端的那两根绳子。“他有没有可能爬上树去了?”
“怎么爬上去?最靠近的一根枝桠也至少在十五呎高的地方。”
“你说他荡得很高。”
“他没有从秋千上跳到树上,也没有攀着绳子上去,那样的话我会看得见的,其他的孩子也会看得见。”
“你认定他失踪了之后怎么办了呢?”
“他过了一个钟点左右还没回来,我就派玛丽·露·菲利浦到贝蒙家去告诉他的父母。我们这里没有装电话。”
“罗勃·戴西怎么样呢?”
“那个小男孩?他怎么了?”
“他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想所有的小朋友都很不安,我并没有特别注意。”
“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最近有什么人在学校附近徘徊吗?”
“没有——什么人也没有。’
“来吧,”我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虽然她家不过几码远,她还是向我道谢而接受了。我想去那里是有原因的,因为那是离这栋红色学校最近的一栋建筑物。我以为汤米·贝蒙可能就在那里,可是我失望了。我送她进去时,那个地方是空的,汤米·贝蒙仍然是失踪人口。
蓝思警长比我先回到贝蒙的牧场。我把车停在他的车后,匆匆进去。“我们追查到那通电话了,”他闷闷不乐地告诉我,“负责总机接线的珍妮记得那是从李奥塔德家——就是火丘上那个法裔加拿大人——那边打去的,她之所以特别记得是因为他很少打电话,而且以前从来没有打到贝蒙家去过。”
“你认为那个孩子在那里吗?”
“还能在哪里?我不想大白天冒险上去,所以我们等两个钟头,到天黑了再说。然后我和我手下的人要去攻坚救人。”
“听起来很简单,”我同意道。可是这件事让我觉得很不对劲,那些绑匪可能愚蠢到从他们自己家打电话要赎金吗?
但是这个消息似乎让贝蒙夫妇的精神大为振奋,对这一点我倒是觉得很感激的。事实上,我正准备再离开那里的时候,电话铃连续响了两声。
汤米的父亲抓起听筒。“喂?喂?”
因为他并没有把听筒紧贴在耳朵上,所以我能听到孩子充满恐惧、又高又尖的声音,我冲向前去,赶到贝蒙身边,比他的妻子和蓝思警长还快得多。可是现在那孩子的声音已经换成另外一个沙哑的音调。“这只是让你知道他真的在我们手里,除非你很快就准备好五万块钱,否则我们就会像罗比和李奥波特对付鲍比·法兰克那样对付他①。”
①Loeb and Leopold,是芝加哥一对智商极高的富家子弟,在一九二四年为设计一宗完美犯罪而绑架了Bobby Franks并加以撕票,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案件,此二人目前仍在服刑中,以此案为蓝本写成的小说和改编的电影甚多,其中最有名的小说是梅耶·李汶Meyer Levin于一九五六年出版的《朱门孽种》pulsion,还曾引起诉讼,据此改编的同名电影于一九五九年公映,片中饰两个富家子的迪安·史托威尔和布劳福·狄尔曼以及饰辩护律师的奥逊·戚尔斯因此片同获威尼斯影展最佳男主角,在此之前,悬念大师希区柯克曾于一九四八年以此故事拍成《夺魂索》The Rope。一九九二年同志导演汤姆·卡林Tom Kalin再重拍成《情速意乱》Swoon,增添了以前避讳和引起纷争的二人同性恋情结讨论。二〇〇二年,女星桑德拉·布洛克制作兼主演的《拿命线索》Murder by Numbers用的还是这件案子,只是改头换面加以年轻化和现代化。
“我——银行要到明天早上才开门呢。”
“他们会特别为你开门的。今晚就把钱拿到你家里,我们会再打电话来给你指示。”
电话挂断了。贝蒙等了一下,然后把听筒放回去。“我的
天!”他咕哝道,“他们会杀他!”
“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杀不了的,贝蒙先生,”警长对他说,“哎,你可别担心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认为他们把他关在李奥塔德的农舍里吗?”
“当然啦!不过我会再找珍妮查一下。”他拿起电话,很快地找到接线生。“珍妮吗?最后这通电话是哪里打来的?”他听过她的回答,然后说:“很好,珍妮,干得好。”
“又是李奥塔德那里?”
蓝思譬长点了点头。“她这次侧听了电话,听到那小孩的声音。”
“可是她听出是李奥塔德的声音吗?”
“你听到了——他声音伪装过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整个看来太轻易了。”
“他提到罗比和李奥波特,对吧?而他的名字叫李奥塔德,对吧?这小子自以为是个像李奥波特一样的杀手。”
“不能是杀人凶手,竹贝蒙太太喘息道,“不要,不可以那样!”
“抱歉,”蓝思警长含糊地说,“只是一种说法。”
我看得出汤米的母亲就快要昏倒了,我把她扶到起居室,那里有张长躺椅,就让她躺了下来。“我有点安眠药,如果你觉得对你有帮助的话……”我建议道。
“不要,不要,我得醒着等汤米回来!”
“目前你什么也做不了呢,贝蒙太太。”
即使是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她还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她儿子那头火红的头发显然是从她那里遗传来的。“如果我不省人事的话,那就真的什么事也做不了。”
和她争辩也没有用。“反正尽量多休息,等下你还会需要体力的,等他们放了汤米之后。”
“你想他们会放了他吗?你想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绝无问题,”我说,尽量让自己说来很有信心,“现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今天汤米穿的是什么衣服?”
“棕色的裤子、条纹的衬衫还有领带,就跟别的男生一样,除了大热天之外,那位沙耶太太坚持要他们打领带。”
“他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是谁?”
“并没有特别要好的,不过有时候放学之后他会跟住在火丘上戴西家的孩子一起玩。”
“我明白了。”我再替她量了一次脉搏,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你别紧张,贝蒙太太,我们会替你把汤米找回来的,我答应你。”
我离开了贝蒙家的牧场,把车子在几条小路上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看到了堤利先生的篷车。堤利是个沿街叫卖的行商,在乡间小路上已经是大家熟悉的身影,他卖的是家庭日用品和孩子们吃的糖果,甚至会替那些丈夫忙着下田的农家主妇做点整修的小工作。他那辆马拉的篷车侧面只写了他的名字——堤利——可是每个人都知道他卖的东西有哪些。再说,要把他篷车里的货品全列出来的话也写不下。
堤利有一个儿子,和汤米·贝蒙年纪差不多,不过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堤利太太在哪里。我开车赶上那辆篷车时,还能看到堤利家的男孩子坐在他父亲旁边的座位上。他看到我把车停下,就跳了下来,跑过来看我那辆黄色的响箭,所有的男孩子都喜欢这样的。
“晚安,堤利先生,”我大声叫道,一面往篷车那边走去。天其实还没黑,可是在北山镇只要一过六点钟,就算是晚上了。“今天还好吧?”
“差不多,”那个行商说着,从他的座位上爬了下来,“每年这时候,每天每天都差不多一个样子。”
“你听说贝蒙家孩子的事了吗?”
他点了点头。“我刚去火丘,戴西太太告诉我的。对这个小镇来说真是件可怕的事,会住到这里来的人,就是要避开大城市的犯罪。”
“你的孩子跟汤米·贝蒙是同学,对吧?”
“一点也不错,”那个行商搔了下他长了一天的胡子,“佛南克,过来跟这个人说说话。你今天在汤米·贝蒙失踪之前有没见到他?”
“当然见到了,你也看到他呀——他在吃午饭的时候还到篷车这里来买了点糖果。”
“我现在想起来了,红头发的小男孩,在人群里很显眼的。”
我转身问佛南克·堤利:“班上还有别的红头发同学吗?”
“不像汤米,他头发红得像救火车一样。”
“他向你买了点糖果?”我问堤利。
“一点也不错。”
“然后呢?”
“他和佛南克跑回小山上,我看了他们一阵,看到他们开始荡秋千,然后我就叫老黛西动身了。”
“所以他失踪的时候你不在那里。”
“不在,我早就走了。”
“在路上有没有见到别人呢?或者是另外一部篷车?”
“一个人也没有。”
“堤利先生,我刚去和老师沙耶太太谈过。她说汤米先是在荡秋千,然后就不见了。她说他不可能到什么她看不到的地方。”
那个卖杂货的耸了下肩膀。“也许他到外面那间办公室去了。”
“她找过那里,她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要是他跑下山的话,她会看到的,她很肯定。”
“哎,他绝对没有给飞机绑架走了。”
“不错,”我同意道。我在暮色中望着在火丘上的几栋房子,想到蓝思警长和他要突击李奥塔德家的计划。突然之间,我有了个主意。“堤利先生,你有没有找过住在那上面的那位隐士?”
“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觉得他大概没住那里了吧。”
“我们能不能上去看一眼?”
“现在去?”
“现在就去。”
我爬上堤利先生旁边的座位,小佛南克打开后面的车门,爬进篷车后面。我的汽车停在那里很安全,而且我知道坐堤利的篷车上火丘去,比较不会引起注意。
等我们到那位隐士家时,天已经黑了,堤利敲响他车上的小钟,叫道:“家用品、糖果、锅碗瓢盆、磨刀子、修理门窗、电器!”
最后那一点似乎毫无必要,因为没有电线通进那位隐士的家。这个隐士有个名字——老乔许,可是几乎没人这样叫他。他只是北山镇的隐士,谣传他可能是美西战争①时候的逃兵,一直躲到现在。
①Spanish…American War,指一八九八年美国与西班牙之间的战争。
我跑到堤利先生篷车的另外一边,藏身在长草里,我可不想被窗子里伸出来的猎枪给打上一枪,不管在那里的是那个隐士,还是我认为可能躲在那里的绑匪。我小心地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到了后门口,很意外地发现后门没锁。我慢慢地推开门,用手撑地跪着爬了进去,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借着仅剩的一点天光来找路,我很快地站了起来,穿过几个散落着破烂家具、肮脏盘子和满布灰尘的报纸的房间,我捡起的一张报纸还是一年多以前的,看来这位火丘上的隐士最近都没有访客上门。
我打开通往地下室楼梯的门,这下真闻到了那股恶臭味,我做医生已经久到足以分辨出这是死亡已久尸体的臭味。老乔许蜷伏在楼梯底下,他是几个月前从楼梯跌下去死在那里的。这里没有绑匪——只有一个独居老人,一个人死在这里。
在外面,堤利又开始敲钟——好像在叫我。我走出去,而他跑了过来。“在李奥塔德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一声枪响。”
“留在这里,”我对他说,“我去看看。”
穿过田地到李奥塔德住处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跑到半路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看到警长的车停在满是辙痕的车道上。那里有些动乱,还有很多人在叫喊,但蓝思警长似乎已经控制了整个局面。他站在他车灯的亮光中,拿着一把长枪管的左轮枪,笔直地指着马西尔·李奥塔德。那个年轻的法裔加拿大人两手高举过头地站在那里。
“你好,山姆医生,”警长向我招呼道,“你正好及时赶到。”
“你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呃,没有。可是我手下还在搜查那两间房子,他一定是在这里的什么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两三箱私酿的威士忌。”
李奥塔德想把手放下来。“太侮辱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绑架案,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小孩失踪了!”
“绑匪用的是你的电话,”警长告诉他。
“不可能!”
“我们开车上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朝我开枪呢?”
“我——我以为是什么人要来偷酒。”
一名警长的手下从谷仓里出来,晃着一盏亮着的灯笼。“那里什么也没有,警长,只有些铜管子和几个大桶子.看来他有时候还在做点私酒。”
李奥塔德往前走了一步,蓝思用枪管戳了他一下。“如果你不想送命的话,就站着不要动!我们要把你带到镇上去问话。”
警长的手下给他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