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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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么？亲王大人有些郁闷。然后，罪恶的爪子伸了过去，将小人儿揽进怀里。纳米服柔顺地贴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严密地包裹起来，他想亲亲她的脸，可帽兜连着面纱，将他和她隔开。这种材质有很好的吸附和透气功能，不会闷着小人儿，也不会使她的气味飘散出来。但他仍能闻到她的血香，她的味道已经植入他的心脏最深处，什么也遮掩不住。
雷诺抱着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感觉真好。现在他倒庆幸起刚刚的那场混乱，不然他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她睡进自己的棺材。这个小东西实在太顽固了，她或许并不讨厌他，但她不喜欢他的种族是肯定的。该拿她怎么办呢？
虽然亲不到她，却能抱着她入睡，也不错。小东西显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血族活动状态下的体温为十五度左右，不受环境温度影响。当他们入睡时体温会更低，休眠时接近零。可以说现在叶默就好像挨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所幸这件太空医用纳米隔离服，把寒意也拒绝在外。因此，她睡得很香，很安稳。
……
叶默的生物钟有点乱了。这几天，她都是深夜两点左右才睡，快到中午时才醒。睡的时候是在大床上，醒来的时候一定是在棺材里，且在一个冷硬的臂弯里。雷诺解释说，血族在睡眠时的防御性是最低的，他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外面。而雷诺为了能和她更多地相处，也改变了自己的睡眠习惯。他在日出时抱着她入睡，她醒了只要轻轻一动，他就会醒。然后就和她一起起床。在她的特殊日子里，他几乎一刻也不离开她身边。连她去卫生间他也要守住门外。城堡里的卫生间几乎都重新装修过了，不仅在墙上安装了吸附气味的纳米材料、冲水系统具有高功率离心粉碎功能及分子风动分离吸附功能、下水管道更安装了防御危险生物进犯的特殊装置。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亲王宠爱的那个小人儿。
叶默不是不感动的。但当她的生理期结束，想要搬回自己原先的房间时，却被雷诺委婉又坚决地拒绝了。理由是，搬来搬去太麻烦了。她抗议，可无效。
“您不需要私人空间吗？”她问。
“需要，但你看，你我的空间很大。”
她无奈：“可我会影响您的睡眠。如果血族的睡眠不充足，会不会生病？”
“血族从不生病。至于睡眠，是因为天亮时不能外出，很多事情无法进行。即使很久以前血族已研发出日行装备，但我们是夜行种族在阳光下总觉得不舒服。所以躺进棺材积攒力量等待黑暗是我们的习惯。而我不惧阳光，无所谓睡眠够不够。”
看来，只能先这样了。叶默又问：“您不觉得养一个血仆很麻烦吗？”
“你喜欢做一件事时是不会觉得它麻烦的。”
“那其他贵族也会这么对待他们的血仆吗？”
小东西就是喜欢联想，雷诺回答：“保护血仆的生命安全是主人的责任。”
“但是如果因为他们没有尽到责任导致他们的血仆死掉了，他们也不会受到处罚，甚至都不会有人谴责他们。对不对，雷诺亲王？”
“贵族长老会已经颁布了新的管理办法约束血仆主人的行为，如果因为他们不尽责导致血仆受到了伤害甚至死亡，就必须接受处罚。”
“什么样的处罚呢？”
雷诺认真地看着小东西：“对犯下如此过错的血族会课以巨额罚金。”
“巨额罚金就能抵偿那些宝贵的生命么？我们也是高等生物，我们的命不比你们的低贱！”小东西又激动了。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小东西，贵族都是注重荣誉的，那些罚金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受到制裁才是他们不能面对的事。我们的法律对整个血族社会具有极高的约束力，贵族更是法律的捍卫者。如果贵族不能遵守法律，他就不配做贵族。霍曼帝国史上曾有过因为违背法律被剥夺贵族身份的例子，当时那位诺维男爵就举剑自裁了。相信我，这会对所有贵族起到约束作用。”
“自杀不是违法的吗？”
“是的。但对贵族而言，荣誉比生命还要宝贵。他失去了贵族身分，因此选择死亡，……我们都很痛心。”
“那，好吧。”
其实叶默是不信的。霍曼帝国的法律也不允许走私血液呀，也不允许掳掠高等智慧生命进行贩卖啊。可地球人类在绝望时，灵魂都可以出卖，何况肉体和血液。据说太空航道上的走私船越来越多了，空际巡逻舰已经扩大了编队，可走私依然很猖獗。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呢？走私船上，人贩子甚至不再隐藏那些从地球偷渡来的人类，因为有契约在手，血印在上以血为证属于正当生意，帝国法律也拿他们没办法。走私船可以没收，船员可以惩处，人贩子可以缉捕入狱，因为他们违法使用太空隧道进行偷渡。可货物却仍归人贩子所有。这些人贩子或者被投进监狱或者因屡犯不改被抹去记忆强迫休眠，但拍卖所得的金钱仍会在他几个世纪后醒来时归还给他。那时，他不用再做这种不法的买卖，这些钱足够他几百年富裕的生活开支了。这都是因为有利可图啊，都是因为贵族有大量需求啊。所以血族社会现在有一种说法，要想一夜暴富，只需去一趟地球。社会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不法之徒的口袋。
看来，雷诺亲王关闭太空隧道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长老会的那些老家伙们舍不得地球的资源。议案被搁置起来，违法犯罪仍在继续。但叶默相信，关闭虫洞是早晚的事。她再也回不去了。
雷诺过来抱起了她：“小东西，你就不能想一些开心的事么？”
叶默茫然地看着他，开心？现在什么是令她开心的事呢？像宠物一样被拳养，不愁吃穿却毫无目标地活着，如同一个废物，有什么可开心的？当然，她应该感激，饲主待她极好，她拥有的财富已经令血族平民羡慕嫉妒恨了。她还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以及一点小小的自由——可以独自骑着小天马或小银羽龙去海上兜风。雷诺派人跟着她不是怕她逃走，而是为了保护她不会受到意外伤害。她是不是应该为此开心？或许吧。以她的寿命能活到七十岁计算，在霍曼星球她还可以活上七十年。七十年，对血族而言何其短暂，但对她来说足够了。雷诺说契约期满后，他仍会保护她，对未来她也不用担心了。那么她应该开心，比起其他人类，她太幸运了。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可还是开心不起来。她甚至是带着哀伤的神情看着雷诺，五官皱起，无精打彩地垂下了头。
“是我对你不够好么？”
“不是的，如果在地球上我有幸遇到了像您这样的人，我一定狂追您想方设法让您娶了我。”
“地球上？”亲王不高兴了，“在这里你就不能狂追我么？”
有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还好及时堵在了喉咙里。看着雷诺忽然有些阴沉的脸色，叶默觉得很可笑：“雷诺亲王，即使我很想追求您，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为什么？”
“因为血族没有家庭啊。你们又不会结婚，不会结为夫妻。”叶默真的笑了，不会生小宝宝，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维系长久关系的纽带，没有法律与道德的约束，她怎么可能追得到他。
“血族男女都可以自由选择爱人结成伴侣，而且他们在一起时很快乐。”
“在一起时？”小东西的眼神又迷茫了，“是多久呢？彼此在一起多久会开始厌倦呢？厌倦了就会分开吧，分开了再去找其他喜欢的人，是这样吗？”
“有什么不对么？”
“唉，这也许就是活得太久的缘故。活得太久了，很容易厌倦的。我们地球人不是，组建家庭，和爱人共度一生，白头偕老不离不弃。我所说的爱人是指妻子或丈夫，您说的爱人应该是指情人。定义不同的。”
“定义或许不同，但都是共度美好时光的伴侣。”
“嗯。但家庭的意义就不同了，那是受法律保护的，受道德约束的，不可以随便更换爱人的。”
“可据我所知，地球人类的离婚率越来越高，独身的男女也越来越多。一方面，家庭不断解体。另一方面，那些到了适婚年龄的青年男女往往选择同居却不愿意结婚，越是发达地区越是如此。法律无法解决这一社会问题也无法约束个人行为，不是么？”
“哦，地球通大人，我饿了。”叶默垂头丧气，再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
亲王摇动银铃，摩根率人送来精美的食品。这顿饭，对叶默来说是晚餐，对亲王而言是早点。
雷诺品了一口极其珍贵的进口麒麟血酒，却见身边的小东西对着一碗小米炖海参发起呆来。海参是红海的品种，小米是从地球进口的，当然，没有经过人类的海关。
雷诺问：“怎么不吃？是不是本地产的海鲜不如地球的好吃？”
“不是，刚刚我忽然想起在家中吃过的小米炖海参，妈妈煲的，香极了，我和弟弟特别爱吃。”叶默脸上现出幸福又怅惘的笑容，“我和弟弟是双胞胎，妈妈总是偏向弟弟，可爸爸宠我多一些。我刚刚想起了这些，过去生活的一个碎片，可再想捕捉更多的，却记不起来了。我甚至连爸妈弟弟的名字都忘记了，真奇怪。”
“哦。”雷诺又品了一口酒，接着端起那碗粥来，舀了一匙送到她嘴边。
叶默一偏头，定定地看着他：“雷诺亲王，每次和您谈起我记忆受损的事，您都显得漠不关心。”
“哦？我竟然给了你这么糟糕的感觉。”
“不是感觉，是事实。我想和您谈谈这件事，因为戴维对我说，您可以帮我。可是很奇怪，每次我刚刚开个头您就用别的事搪塞过去了。为什么？您是帮不了我，还是不想帮我？”
雷诺将粥碗放下，平静地看着她：“在这件事上，我无能为力。”
“我不相信。”
☆、十五、光之族的异能？
什么叫无能为力？雷诺亲王显然在说谎。可他为什么要骗她呢？关于光之族的异能说，雷诺不愿深谈。叶默查阅了血族很多典籍，都没有找到详尽的解说。戴维呢，要么缄口不语，要么含混其词，也不肯和她说实话了。可恶。而叶默想起了那天雷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萨曼莎说，你想要平等。”
她从来没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她当然想要平等，她当然希望被尊重，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融入血族的社会。血族承认地球人类为高等智慧生命，但他们并没有接纳地球人类作为他们社会的一分子，他们把人类带到了霍曼星球，却只是把人类当做食物、宠物看待。那些已经成为血族后裔的地球人并没有真正走进他们的社会。戴维告诉过她，那些人始终是贵族的仆人，缩在贵族宅邸中上不得台面。被排斥、孤立无助的感觉，时时充斥在叶默心中。和萨曼莎女侯爵的初次相遇，她被萨曼莎眼中的高傲刺伤。她想要平等，她想像地球人类那样上前和她握手、礼貌地互致问候，而不是像个仆人那样卑微的行个屈膝礼。她想要平等，在萨曼莎面前，这种想法尤为强烈。但她没有对任何说过，萨曼莎不过见她一面，如何知道的？
读心术？
这就是光之族的异能。那么雷诺知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似乎是不知道的。叶默想明白了，光之族的三大氏族异能各不相同。萨曼莎？梵？卡帕特里希女侯爵会使用读心术。那雷诺？梵？沃恩弗里特亲王呢？为什么霍曼帝国的史料典籍上没有记载呢？没有记载，是因为三大氏族不愿将自己的异能公诸于世吗？可是血族是不死之族，平民或许会忘记，贵族不是不会丧失记忆吗，其他的六大氏族肯定是知道的，戴维就知道，隐瞒有必要吗？
从昨夜起小东西就和他闹别扭，起床后只是礼貌地向他问候一声，之后就不言不语地坐在塔楼南面的窗台上晒太阳。天窗掩上了幕布，雷诺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北窗下，倚着书桌注视着她的背影。小东西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侧着脑袋将小脸贴在雕花玻璃上向外眺望。细弱的脊背挺得很直，柔弱中透出一股倔强，在向他无声地表示气愤和抗议。就为了那不可追忆的往昔？
雷诺站了起来，于瞬间到了她身边：“我们去骑龙吧。”
嗯？骑龙？不是骑独角兽吗？叶默奇怪地看他，仍不说话。雷诺笑了笑并不解释，只是让她去换装。叶默在她的衣帽间里随便穿了件红色紧身上衣、配了条咖色马裤、鳄鱼皮高靴，最后罩上恒温斗篷。照照镜子觉得不错走了出来。而雷诺亲王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她了。叶默欣赏地看着他。高大的血族男人，通体一身黑色，斗篷、紧身衣、马裤、龙皮高帮战靴无一例外，高华又神秘。由此更衬得石雕般的面庞白皙冷毅、淡紫色的瞳仁幽邃窈冥，而直垂到腰际的金红长发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反差，灿烂绚丽。
“你发呆的样子很可爱。”雷诺微笑。
叶默找回自己的思维，有些不好意思，拿自己调侃着：“亲王大人是不是经常看到这种呆滞状的眼神？”
“呵呵呵。”雷诺轻声哼笑，“从来没有，她们向我注目时，满眼都是崇拜、迷恋和爱慕。”
啊，自恋而且厚颜无耻，叶默腹诽。
“你的神情泄露了你的内心，不要在暗地里编派我。”
“嗄，我没有。”叶默抵赖，“我们走吧。”
雷诺用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了悟眼神瞥了她一眼，抱起她走到平台上，直接跳了下去。叶默已经有过这种经历了，也就不再大惊小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