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特斯的心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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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叫她,她好像也马上认出他来,赶紧低头致意。
“你大概也很辛苦吧。”拓也说。
她一脸老实地回答:“嗯,有一点。”她脸上稚气未脱,妆也画得不能算好。与时下讲究打扮的女性相比,她显得较为不流俗气。
这女人对仁科直树知道多少呢——拓也忽然心想。她始终在他身旁,或许对他的人际关系知之甚详。她心里对于杀害直树的人是否有个底呢?
“警方的人有没有去找你?”拓也试探性地问。
她马上回答:“昨天上午,我被警方的人叫去了。”
“问了你什么?”
“很多,像是出差的事。”
“出差的事?”
弓绘好像担心被前后的人听见,悄声对他说:“像是直树要求住新大阪车站附近的旅馆,和他认真地看新干线的时刻表。”
“是喔,刑警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是的,刑警表现出那种样子。”
“这样啊。”拓也心想:事情不太妙啊。直树指定旅馆的地点、看新干线的时刻表,八成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所做的准备,难保刑警不会看穿这一点。
“除此之外,刑警还有没有问……像是你心里对犯人有没有个底,这类的事情呢?”
“有。”
“你心里对犯人有个底吗?”
于是弓绘摇头的同时,摇摇右手。“我心里对于那方面的事情完全没个底。毕竟室长人很好,绝对不会与人结仇。”她的语气并非只是口头说说,而是打从心底如此深信。有人对直树抱持这种印象,拓也略感惊讶。
上完香后,拓也和中森弓绘道别,寻找桥本。他应该也来了。但是在找到他之前,拓也先遇见了一样上完香出来的雨宫康子。身材窈窕的康子,即使身穿丧服也十分显眼。她似乎也发现了拓也,一度停下脚步,然后才靠过来。
“好久不见。”她出声向拓也打招呼。一阵子不见,她的五官好像改变了。深邃的轮廓带有外国人色彩,使她的脸看起来略显丰腴圆润。拓也心想,这也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吗?
“没想到你会来,你和企划室长认识吗?”拓也明知她与直树的事,故意问道。
康子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说:“见过面,但没说过话。我是基于对专任董事的情分来的。你也是看在星子小姐的面子上,才特地来的吧?”
“嗯,是啊。”拓也用小指搔了搔鼻翼,看着她的脸说:“你气色不错啊。”
“我好得不得了。”康子说完,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下腹部,似乎是母子都好的意思。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这样再好不过。”拓也心口不一地说。
“谢谢你。”说完,她微微抬起头,扬起一边的嘴角,“你和星子小姐似乎进展得很顺利嘛。我听说了。”
“托你的福。对了,怎么样?要不要喝杯茶?”拓也皮笑肉不笑地邀她。
康子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马上得回公司。改天吧。”
“真可惜,我有事情想和你好好聊聊。”
“真是遗憾,那,告辞了。”
她急欲离去,拓也对着她的侧脸,没有抑扬顿挫地问:“这星期二,你去了哪里?”
康子停下脚步,往他看了一眼,星期二是直树遇害的那一天。
“听说你请了年假,去哪里旅行了吗?”
拓也感觉得出来,她在咬牙切齿,明显地心生动摇。
“你还真清楚,”她说:“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
“没有理由,不行问吗?”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我请假是因为年假积太多了,所以请年假悠闲地过了一天。”
“那真是太好了,你得保重身体才是。”
“嗯,当然。”康子重重地点头,“当然,我会保重身体,因为没有比我现在的身体更重要的了。”接着,她举步前进,走了两、三步又止步。“我想,我最近会辞去工作。我的身体变化太过明显了,你应该也会感到困扰吧。”说完,她便抚摸下腹部,咧嘴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拓也目送她的背影时,有人走近身旁,是桥本。他也看着康子消失的方向,他似乎在哪里看着拓也他们的对话。
“怎么样?”他小声地问拓也:“康子可能杀害室长吗?”
“我不知道,”拓也答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假如那个女人是犯人,应该会知道你我和室长共谋。但是就我刚才和她对话的感觉,我不觉得她是犯人。”
“她会不会只是在装蒜呢?毕竟这女人是个狠角色。”
“这倒也是。对了……”拓也迅速扫视四周,确定没有人看着自己和桥本后,低声说:“我不知道康子是不是犯人,但仍然必须解决她,你应该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吧?”
桥本没想到拓也会这么说,惊讶地频频眨眼,然后立刻表现出畏畏缩缩的态度。
“怎么样?”拓也问道。
桥本用手背抹过嘴唇后,说:“有没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他露出在观察拓也表情的眼神。
“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杀人之外的方法。”
“你要怎么做?”
“哎呀,这我还没去想。”
拓也伸出右手,抓住桥本的黑色领带,然后拉向自己。桥本的眼中流露惊恐的神色。“别开玩笑了!”他压低音量,“完全没时间了。什么叫你还没去想?!你可别忘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再说,就算康子不是杀害室长的犯人,她也具有知道什么内情的危险性。”
“知道了吗?!”拓也瞪着桥本时,一名MM重工的董事从两人身旁经过。拓也赶紧放开领带,假装两人在闲话家常。那名董事似乎也发现了拓也他们,低头打招呼。董事悄声对他们说:“仁科专任董事失去接班人,这下事情严重了,他好不容易布局到今天——”话中隐约可见幸灾乐祸的弦外之音。
拓也适度地出声附和,但在心中低喃:“我会继承仁科家,你不用担心。这么一来,你就等着被开除吧。”这名无能董事,除了会对别人的工作鸡蛋里挑骨头之外,完全一无是处。只不过因为同一辈当中没有对手,他才爬上今天的地位罢了。
无能董事说完想说的话,便从拓也他们面前离去。拓也目送他的背影,在桥本耳边说:“没道理让那种废物一直嚣张跋扈下去。金字塔顶端的宝座该由有实力的人坐,像是我和你。那种碍眼的家伙,就和害虫一样,只好消灭他。你明白吧?”
桥本依旧眨了眨眼,轻轻点头。
“要动手吧?”
桥本隔了半晌才弯下头,动作像是痉挛般。“好!那,关于这件事,我会再跟你联络。”
拓也拍拍桥本的肩,留下他迈步前进。但是走到一半,忽然不放心地回头。桥本白里透青的脸上,暴露出他的懦弱,令人担心他仿佛随时都会软瘫倒地。他一和拓也的视线对上,便害怕地低下头。
拓也再度面向前,移动脚步,他的脑海中,开始盘算更邪恶的计划。
解决完康子之后,就轮到桥本了,迟早得设法收拾他——
7
仁科直树的葬礼隔天,桥本睡到中午过后。他昨晚夜不成眠,结果看深夜节目到凌晨三点。然而,他只记得看的是一部老旧的西部片,对于剧情完全没印象。满脑子都是命案的事。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坦白说,桥本后悔参与仁科直树和末永拓也的计划。为何自己会接受那种邀约呢?难道没有比杀人更好的方法吗?好比说像是三人出钱说服康子。但是事到如今,后悔也为时已晚。一个弄不好,警方说不定会发现自己和命案有关。
除了杀害康子,没有别条路可走了吗?
桥本想起了末永拓也的话。只好消灭害虫——
桥本对于康子确实没有爱情。之所以和她维持关系,纯粹只是基于肉体的需求罢了。毕竟,是她主动勾引他的。阅人无数、感觉妖艳的康子,原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即使如此,他仍和她维持关系,是因为她是个方便的女人。她对于玩乐非常放得开,再没有比她配合度更高的女人了。
桥本压根儿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他感觉得到,她是个危险的女人。最好在事情尚未变得棘手之前,和她断得一干二净。即使如此,桥本还无法和她分手,是因为一个关键性的原因。
他并非没想过她会怀孕。他心想,如果她怀孕的话,给她一笔钱打发她就是了。当然,他小心别让这种事情发生,但若被人问到“你防护措施做得够彻底吗”,他实在没有自信,康子讨厌桥本用保险套,极力希望他别用。桥本心想,我不想杀人。现在双手都还记得搬运仁科直树的尸体时的触感。死人的脸、没有血色的肌肤。他再也不想做那种事了。
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呢?当他一面低吟、一面翻身时,玄关的门铃响起。他穿着睡衣去应门,大门外站着邮差。“有您的包裹。”邮差递给他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
桥本收下包裹后顺便拿出信箱里的邮件,然后拿着走进餐厅。脑袋昏昏沉沉的,果然睡眠不足。大部分的邮件,马上被丢进了垃圾桶。他心想,亏店家能寄这么多无聊的广告来。但是表弟寄来的结婚谢函夹在猎人头通知和直接邮件中。表弟比桥本小三岁,结婚谢函中印着他们夫妇到夏威夷蜜月旅行时拍的照片,新娘子个头娇小可爱。
“你也差不多该成家了吧——”每当桥本回千叶老家,父亲就会这么对他说。父亲于前年从长年任职的商社退休,现在和母亲、妹妹三人一起生活。妹妹也到了适婚年龄,但或许是舍不得女儿出嫁,目前父母还是只催桥本结婚。
他们大概作梦也想不到,儿子竟然会遇上这种事吧——桥本脑中浮现家人的脸。
桥本的家庭极为平凡。五房两厅的房子距离车站十分钟路程,绿色草坪上养了一只浅咖啡色的狗。父母从前就一直将梦想寄托在孩子身上,重视环境和升学率选择学校,聘请家教使孩子考上明星学校。餐桌上提出的主题是“未来”,一家人经常闪烁着目光。而现在,女儿在父亲之前的商社上班,儿子任职于一流的重工机械厂商。桥本确定进入MM重工时,父亲难得没有加班提早回家,说是为了举杯庆祝。桥本长叹一口气。他心想,不能造成家人的不幸。假如自己以杀人犯的身份遭到警方逮捕,父母和妹妹就无法再过一般人的生活了,这种事情非避免不可。
没办法——
方法并非没有,只是自己至今一直不愿正视。
桥本决定与康子结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心想,为了不失去各种宝贵的事物,至少必须牺牲自己的婚姻。当然,眼前存在着几个问题。譬如:除非知道谁是康子肚里孩子的父亲,否则说不定她不会答应结婚。然而,桥本心想,只好尽早完成婚事。无论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他都要视如己出,扶养孩子长大,并且不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只好这么做。”他出声说出自己的决定。他觉得这么做,能够强化自己的决心。接着他心想,幸好想起了家人。
问题在于末永拓也,要怎么说服那个男人呢?他好像决定要杀害康子。
“他真好啊。不会失去任何东西。”桥本自言自语,将手伸向包裹。寄件人是仁科敏树,打开咖啡色的牛皮纸,露出知名百货公司的包装纸;上头贴着“礼品”的贴纸。桥本心想,大概是送给列席葬礼的人的回礼吧。但是昨天的葬礼上,离开时已经领了白色手帕。
打开百货公司的包装,从中出现钢笔和墨水瓶。虽然是国产品,但应该算是高级货。黑底镶金花。拿在手中,笔身粗重,分量十足。说不定是送给公司相关人士的回礼——桥本如此判断。
他想用直接邮件的信封试笔,但是似乎没有装墨水,写不出来。打开钢笔一看,并非插入墨水管的那种,而是安装了墨水囊,用来从墨水瓶吸取墨水。桥本心想,所以才会一起附上墨水瓶啊,墨水是蓝色的。
就用这枝钢笔写信给末永吧——桥本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打开墨水瓶盖。他觉得自己若是当着末永的面,就无法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打算和康子结婚。那个男人浑身散发出压迫人心的气氛,他明明里里外外充满了人类的欲望,全身上下却感觉不到一丝人性。
但是写信不太好吧,要是阴错阳差交到了警方手上,可就不得了啦——
桥本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开始将蓝色墨水装进全新的钢笔中。
“末永先生,有您的包裹。”
那个小盒子寄到拓也手上,是在星期六的中午过后。当他边啃土司边看报纸的时候。
专任董事寄来的,到底是什么呢——拓也一打开包裹,跑出钢笔和墨水瓶。上头写着“礼品”,但是应该价格不菲。“送这种东西,到底想做什么呢?”
钢笔中没有装墨水,拓也打开笔盖,盯着笔尖几秒钟后,马上又盖上笔盖,然后直接丢进书桌抽屉。就必须等墨水干这点而言,他并不喜欢钢笔。写信时,他大多用水性原子笔。除此之外,他会用签字笔。
昨晚,他以潦草的字迹在几张纸上写了一堆内容,然后又撕掉,当时用的也是签字笔。
以潦草字迹写下的内容,是关于杀害康子的计划。然而,他尚未理出条理。看来杀害一个人,是比制造一台机器人更困难的工作。
第三章 谋杀目标
1
十一月十六日,星期一。
当拓也有事打电话给待在器材室的朋友时,谈完正事之后,那名朋友说了一件令人玩味的事,内容是关于警方调查仁科直树命案。那名朋友似乎在十号那天请了年假,因为这件事而被警方盯上。问他去了哪里?几点到几点外出,回到家几点?简单来说,就是被警方调查了不在场证明。
“可是啊,我坦白说我和仁科企划室长没有见过面。我这么一说,刑警像是在找借口似的说:总之我们在调查所有那天请假的人。”朋友瞧不起警方地说。
“是喔,所谓的无一疏漏策略啊。实际上,那天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