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都佚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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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兰小鬼和妻子的寝室,地上放着两个长条板凳,墙边有两只破旧的木箱。里间的小屋,就是兰姑娘的寝室,炕面仅能容睡一人、屋地也仅够一人磨身。
此时,全家人聚集在东屋,都在急切地等待麻脸子的凯旋消息。
兰小鬼中等个头,身骨略瘦,面色发青,脸上的颧骨挺高,眼睛显得有点凹陷,目光里总是带有一种猜忌和狡黠的神色。他身上穿的衣裳黑黑乎乎,头顶是一片半秃的脑瓢,脖颈后面拖了一条干巴焦黄的小辫。坐在板凳里头,他手握烟锅,眨巴着小眼,正在“叭哒,叭哒”地闷闷抽烟。
老婆子佟氏,脸庞挺大,下巴挺长,眼珠凸圆,也是年近五十。她的身形骨架比较高大,身上的衣衫皱皱巴巴,脑袋后面挽了个稀松的抓鬏。盘腿坐在炕头上,酷似一副男人之相。
兰姑娘身材高挑,眼睛很大很圆,脸型挺长,薄削的嘴唇,面庞长的很像母亲。她上身穿着一件茄紫色的粗布偏襟小褂,黑色的裤子有些半长不短。坐在炕沿边上,因为情有所系,眸子里饱含一种急切盼望的神色,心里就像怀揣个兔子,一时七上八下,有些魂不守舍、坐不稳神。
儿子兰得财,年近三十,身体粗壮彪悍,紫红脸色,眼睛挺大挺圆,竖立的眉毛又黑又粗,面庞长了一副凶相。他穿着一身黑灰色的粗旧衣裤,坐在一条长板凳上,腆着癞癞嘟嘟的满脸胡茬,嘴里呼出一股股的酒气。
得财的妻子王氏,个头不高,瓦刀脸型,嘴唇有点地包天儿。她身穿一身紫色衣裤,样子有些骄横泼辣,与丈夫同坐一条长凳。她跟前拉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嫌其孩子吵闹多动,嘴上不停地教训;“大成,老实安静一点,等待听着你姑的喜讯呢。”
孩子名字叫;兰大成。他生性顽皮,长的大脸大嘴,没有一点儿规矩老实的时候。听得教训,他非但不听劝导,反而挥动起手脚,学着舞枪弄棒的样子,“咯咯”地欢跃大笑起来。
兰小鬼计谋诡异,存在一种侥幸心里。此时,听见孙子的欢快笑声,使其心头一亮。随即,他禁不住用手捋挲一下自己半秃的脑瓢,脸上挤出了丝丝奸笑说;“常言道;小孩一笑,喜事前兆。也许姑娘的这门婚事,能够让你二舅给鼓捣成了?”
(3)
这个时候,麻脸子悄声地穿过厨房,伸手拉开了屋门。
听见门开,屋子里的目光,立刻就向门口投射了过去。他们一个个盯着麻脸子不转眼珠,几乎一齐同声探问;“喜事办妥了吗?”
麻脸子这号人,平时就以戏弄人做为乐趣。他小眼一夹,迅速地扫视一下屋内气氛,则是故意绷紧面孔,吊起家人的胃口,噱声调侃道;“今天啊,我可真是见了世面;玉石矿主郑先瑞,真不愧是位大户老板。他家的那套宅院,富丽堂皇、简直阔气极了。就瞧郑家大厅里的那般设坛阵势,到场投阄的人那是海了去了,而且全都是些体面人物呢。”
兰姑娘心急火燎,巴望着喜事成功。此时,盼得麻舅归来,她圆瞪着眼珠,瞳仁直转,盯注着麻舅的面孔和脸色,听起来却是话语平淡,没有谈及正事?她以为婚事落空,大感悲观失望,心里特别难受,则是苦涩地皱起眉头,赶紧起身——躲进了里间的小屋。
当时,家里人也是感到希望破灭,大眼瞪着小眼,心里有了落差。兰得财虽然性情急躁,却是贼心不死,拨愣着眼珠讯问道;“二舅,妹子的婚事没办妥呀?”
麻脸子仍然板住脸色,瞥斜了外甥一眼,又慢慢腾腾地卖起关子;“就瞧你那急性,心急还能做成热豆腐呀?”
兰得财凸瞪着眼珠,急的嗓子眼冒烟,迫不及待地再次追问;“二舅,你就别打岔啦?妹子的喜事到底成没成呀?”
麻脸子遂即略弯腰身,使劲地揉一揉大腿,故意口叹大气,脸上辅以累状的表情说;“你们没看见我这两条腿跑的,可是把我给累毁了,我连大气还没喘匀呼呢?”
此时,兰小鬼眼亮转瞬一闪,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他放下烟袋,瞳仁瞪得溜圆,似乎感觉有了点门道,立刻起身让坐说;“二兄弟,不急不急,坐下,坐下。今天的事情不管办没办成,你先坐下歇歇,歇会儿再说?”
接着,兰得财和王氏也腾出了坐位,磨身坐到了炕沿边上。
随即,麻脸子坐到板凳上,忍不住“嗤嗤”地喷出笑声。接着,他润咳了两嗓,脸上露出一种飘然自得的神色,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喜讯;“这一回,郑先瑞家里公开设坛抓阄纳妾,真是声势浩大,郑重其事,人多示众唉。幸亏我办事头脑灵活,耍了一点小小的阴谋,给他们设法藏奸,终于把郑先瑞给忽悠的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抓起了咱们投入的纸阄,总算为外甥女的这桩婚事给蒙唬成了。”
美梦成真,如若天方夜谈,反倒令人难以至信?家里的人一时不明究竟,一个一个痴痴怔怔地瞅着麻脸,仿佛眼前突然冒出个生人?
此时,兰小鬼倒是心中有数。他咧开嘴巴一笑,露出了疵黑的满口黄牙、啧啧地夸口称赞;“咳——我就知道二兄弟办事活络,会摆弄心眼子。玩弄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只有委派你去办理,才最为合适。果不其然,你真就能把姑娘的这桩婚事给捅咕成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佟麻子听到夸赞,仰头一阵大笑,脸上的麻坑也越发显得深刻一些。继而,他自夸其口,贫嘴滑舌地回敬道;“唉,我说姐夫,支派我去给外甥女跑腿办事,那是没有说的——理所当然。可是,要说会摆弄心眼子,这还不是跟你兰小鬼学的招数呀。”
这个时候,全家人确信姑娘的婚事大告成功,立刻惊喜万分,雀跃欢呼。就连孩子大成,也是欢乐的手舞足蹈,站在地上蹦起高来。
喜悦之余,预感到好日子就在眼前。王氏庆幸地引逗孩子说;“大成,这次你姑找个有钱的婆家。咱们将来,就不用担心肚子挨饿、没有钱花喽。”
兰得财接了话茬,露出蛮霸的嘴脸,桀骜不驯地瞪起眼珠说;“我嘈,郑先瑞家里那么有钱,要想娶回我妹子、可不能轻意地便宜他了?首先,得叫郑先瑞给咱们兰家安排一处像模像样的房子,挪腾出这个穷窝,咱们兰家不能老是住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兰小鬼狡猾老道,底气十足。他略略地勾起嘴角,露出一种刁钻诡讹的神色,小眼珠聚神地瞅着儿子,毫不含糊地安慰说;“傻儿子,这话还用得着明说吗?你妹子这回攀上了高枝,咱们一家人要想住上好房子——那只是早晚的事情。”
麻脸子也是黑心之人,只是计谋要比兰小鬼略逊一色。他遇事贪图便宜,总想算计着从中谋点利益。此时,听见兰小鬼说的头头是道。他亦是一脸奸笑,高兴地跟着加劲鼓吹;“咳,我说大外甥,你费话了不是?郑先瑞家庭富庶,基业殷实,等到迎红成亲之后,再为郑家生上一男半女,你们兰家要想离开这个穷窝,住上好房子,那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话说此处,联想到自己的家庭困境,他似乎有点儿心存嫉妒,产生了醋意。继而,则是拉回话题,采用讨价还价的语气,半真半假地半开玩笑说;“为了给迎红前去办理这件婚姻大事,我可是跑累了腿脚,费尽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总算给你们兰家的这桩喜事唬吧成了。将来,兰家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可不能忘记我为此出力的这份功劳唷。”
满心喜悦,话在兴头,兰小鬼乐得咧歪着嘴巴,笑脸安抚说;“咳,二兄弟,你就放心好了?等到郑家送来定亲财礼,我少不了你的份子钱。”
此时,佟氏更是一改脸上苦相,高兴的喜极泪出。她擦一擦眼角的泪花,挤巴着磨身下炕。接着,便顺手推开了里间的小门,一步就迈进了姑娘的小屋。
兰姑娘坐在小炕边上,听得喜事大功告成!顿时心花怒放,简直万分高兴,美滋欢乐极了。这个时候,看到母亲推门迈了进来,她赶紧地抿住薄唇,低下头脸,生怕忍不住喷出笑声。
佟氏知道女儿心思,随即贴近脸儿,抬手点了一下姑娘脑门,激动地颤着长长的下巴说;“你都听见啦?这一回,委实给你找个有钱的女婿。以后,被娶进郑门那样的富贵人家,咱们就再也不用为一点胭红脂粉钱而呕气犯愁喽。”
这时,兰姑娘眉眼一挑,脸色猛一下腾红,随即抿起薄削的嘴唇,完全显示出狂妄自大的一幅样子。心里得意,兴奋至极,她恨不得身上插上翅膀,离开眼前这个穷窝、立刻飞奔到郑家享福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4。…第四章
第四章
(1)
中阄以后,郑先瑞心里抑郁,一直消极待之。然而,时间拖延了几日,看到儿子不声不响,郑老太就急不可待、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日,吃过晚饭,先瑞夫妇又被传到上房。此时,老太太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正在品茶。瞧见二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她嘴唇离开茶杯,面目露出愠色,态度严肃地讯问;“先瑞,娶妾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你还不抓紧时间、备足财礼送往兰家?我已选定吉日,巴不得早日将兰姑娘娶进家门呢。”
郑先瑞本想要放弃这门婚事,却是一时没有充分的借口和理由?他面色低沉,感觉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石头,心里憋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对于外面的事情,他缜密慎重,头脑灵活,都会处理的恰到好处。然而,面对这位在家一手遮天,头脑守旧的封建家长,自己却是无计可施,毫无办法?若是老太太稍微不顺心思,就要拿儿子和媳妇撒气,并且争强好胜,唯我独尊,事事都要压人一头。所以,对待自己的母亲,郑先瑞不仅仅只是孝敬和尊重,而且根本也不敢惹乎,担心老人家着急上火,赌气患病,心里总是怀有几分惧怕。这时,看到母亲面色不悦,他不能反抗,只有婉言相劝,借故推脱;“讷娘,此事您不必着急。我们刚刚搬进城里不久,人地生疏,有些情况还是不很了解的?况且,我正在筹办企业,急于招聘人才,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准备把郑家的磨玉作坊尽快地开办起来。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搞熟了这里的人际关系,全面了解一下兰家的情况之后、我们再做商议这桩婚事也不迟嘛。”
听得话不中意?老太太肩头一抖,面孔冷峻得就像一块铁板,眼睛里闪烁着威严的光芒,语气越发尖刻起来;“为了延续郑家后代,讷娘早就劝你纳妾再娶一房。可是,你却对此置之不理,总是找来借口拖延时间?”
其实,对于老太太的这种强制行为,儿子和媳妇并没有过抱怨?在此“无后为大”的年代,在世俗人的心目之中,子孙后代——就是生命的延续!大凡无后,就被认为是生命的缺欠。郑老太因循守旧,性格刚强,且又人前极要脸面,为了延续子孙后代,她曾煞费过不少苦心,百般地催逼儿子添房纳妾,以图早日抱得子孙、继承家族香火。举行设坛抓阄以后,纳妾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儿子却是对待此事不理不睬,置若可否?老人家心里特别着急,情绪就越发迫切。现在,她不想继续“守株待兔”,甚至毫无希望地拖延等待下去?而是必须抓紧时间,要把兰姑娘尽快地娶进家门,要在有生之年、极力地将生命上的这份缺憾弥补上!
此时,郑先瑞虽然心怀抵触情绪,可是至孝为尚,无可奈何?听得母亲坚持己见,他只能斟字酌句地做出解释;“讷娘,纳妾这桩大事,我们应当从长计议?不能像弄来一只小猫小狗、在家随随便便地养着就行?诸于兰姑娘的人品怎样,家庭背景如何,这些都是未知之数?就连对方的基本情况都没搞清楚,我们总归不能稀里糊涂、剜进筐里就是菜吧?”
当即,老太太满脸怒气,立即感觉堵了胃口。她将茶杯“叭哒”一声放在桌上,面目寒气逼人,声高八度,厉声驳斥;“此事干什么还要从长计议?”话说此处,她非但不听奉劝,反而使劲地拍着桌子,强行施加压力说;“先瑞,此妾不管是优是劣?你必须娶回这位兰姓姑娘做为二房夫人。这桩设坛中阄的婚姻、就是;天造地设,命中注定。怎么——难道你想违抗天意,背离孝道,还要推脱不娶?”
于氏站在一旁。看到婆母大发脾气,害怕因此闹腾起来,柔声细语地奉劝说;“我们知道讷娘着急想抱孙子,先瑞哪里能够违背孝道行事?只是我们搬来城里不久,刚刚开始筹办企业,工作过于繁忙。等他忙过这一阵子,一定听从母亲的安排、抓紧时间办理这桩家事。”
老太太面若冰霜,冷酷的毫无一丝人情,厉声埋怨道;“夫人结婚数年,一直没有给郑家生儿育女?你名医没少去看,仙方神药也没少吃,可就是没顶一点用处、没有让我看见一点成效?”这个时候,老人家似乎满腹苦处,感到有了撒气的地方,她目光瞥剜着儿媳,狠狠地咬着牙根,怪罪地训斥;“为了能够抱上孙子,娘娘庙离家那么远,我年年都陪着你去敬佛上香。这屈指算来,倒是数数几年了,也没有看见你怀上身孕?对于先瑞纳亲娶妾的这桩事情,根本就没有你参与和发表意见的权利。”
于氏处事一向宽容,心里却是满怀凄楚。此时,她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只能黯然低下头来、默默地沉静不语。
瞅瞅儿媳怯懦的样子,老太太皱一皱眉头,似乎有点儿心生怜悯。继而,她的嘴里吁出一口长气,缓慢了声腔说:“咳,这人世间——谁人不思儿女情长?哪个人不想天伦之乐?今生,我是毫无牵挂,别无所求,只是盼望在有生之年,看到郑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现在,我都土埋大半截子了,真是叫人心里着急呀?”
于氏每每受到委屈,嘴上无法言表,身心仿佛被挤压在石缝之间。此时,她惟恐婆母再度发难,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声色婉约地安抚说:“讷娘说了算,您说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