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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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闻言一惊,故作镇定地反问:“你以为我的一切作为,都是为逞一己之私欲,想取杨广而代之吗?”
裴寂忙解释道:“尽管您全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但顺天应人也是很重要的!唐公,如果能早登大宝,才能安定天下人心呀!”
李渊看侍从们离得很远,才低声对裴寂道:“你要知道,如今天下情势纷乱,有点势力的,不是聚众起兵,就是自立为王。如果我们也称王道帝,与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有何区别?再说名义上我们尊奉代王为帝,实际上权力仍在我们手里。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立于不败之地。”
裴寂听了连称佩服。李渊心想,只要等天时地利人和之际,只要稍加顺应……但他嘴上却故作神秘地说:“这些话我只跟你说,在孩子们面前都不曾透露过。我的心思只有你知道。”
裴寂一阵感动,领着李渊穿过石拱桥,来到一座大殿前,亲自推开门,请李渊入内。
大殿宽敞高大,里面已安置了酒席,左右上方围的全是纱幔。
李渊喝了几口酒,长叹一声感慨道:“如今终于体会到南陈后主如何会亡国,杨广为何又会众叛亲离了。”
裴寂心想,莫非李渊是对请他宴饮有什么想法吗?只听李渊又说:“醇酒美人,歌舞逸乐,谁又不能不喜欢,谁又能沉浸其中而能自拔呢?这些都是腐蚀人心最厉害的毒药。”
裴寂闻言心中一紧,刚要说什么,又被李渊打断:“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今后路途还遥远,我们绝不能让浮华逸乐给麻痹了。”
裴寂有几分谄媚地说:“唐公明鉴。”李渊一笑:“裴寂,你不会认为我扫你的兴了吧?”
“你那么英明,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扫兴的念头呢?”裴寂看李渊要走,急忙说:“唐公,还有两个人……”
李渊不解,扭头望着他。裴寂略一迟疑,鼓足勇气说:“这两个人正等着能面谒唐公。”
李渊点点头。只见裴寂拍拍手,从纱幔后款款走出的竟然是晋阳宫的尹、张两位美人。
李渊惊喜道:“原来是你们!怎么会在此?”“是裴大人派人接妾身二人来的。”说着,尹、张二美人一左一右挟住李渊。
李渊脸上禁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裴寂感觉轻松起来,示意尹、张二人为李渊敬酒。李渊竟有些飘飘然了,与尹、张二人相拥而坐,交杯换盏。
裴寂看在眼里,得意地微笑着。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而入,向裴寂耳语几句,然后退下。裴寂笑逐颜开,向李渊贺喜。
李渊忙问:“是建成跟刘文静破了河东?”裴寂举起酒杯:“正是,而且还生擒了屈突通。”
李渊喝尽了手中的酒,兴奋地说:“太好了!这屈突通可抵十万大军!咱们走,回大厅去!”
屈突通已五十多岁。他骁勇善战,精研兵法,且有独到见解。尤其是他为人奉公正直,一丝不苟。当年隋文帝时期流传着“宁服三斗葱,不见屈突通”的说法,足以说明他的刚正。李渊早先曾派人前去劝降过,结果被屈突通割了首级送回,令李渊唏嘘不已。这次俘住了屈突通,李渊下决心一定要网罗住他。
李渊、裴寂来到武德殿。众人肃立施礼。屈突通双手被缚,毫不理会,仍昂然而立。
李渊看见屈突通,欢喜地为他解开绳索。没想到松了绑的屈突通摸了摸脖子,毫不领情地道:“李渊,我绝不会投降的!我只愿我这脖子受你一刀。”
李渊一愣,仍耐心地说:“屈将军,我李渊珍惜你是个人才,也尊敬你刚正不阿的人格,才一再劝你同谋大事,你又何必杀了我的人?”
屈突通一阵冷笑,道:“谁叫我投降,我就杀谁!包括我的亲生儿子。”
李渊怔住了。
屈突通眼里噙着泪水道:“你的手下俘了我的寿儿,并命他来劝降。我就大骂寿儿,并命左右将寿儿射死了……”
李渊听了不觉动容。
屈突通突然跪下,哽咽地说:“我屈某蒙国家厚恩,受两朝皇帝的恩宠,唯有以死相报,怎么可以投降?请你杀了我吧,求你成全我。”
李渊的兴奋早已消失,甚至有些恼意了。
这时,李世民走到屈突通面前说:“屈将军,你错了!你忠贞不二,不事二主,已经错到了糊涂的地步。你这叫愚忠!”
屈突通大怒。
世民不容他开口,继续说:“屈将军,我请问你,你忠心耿耿的皇帝,是否倒行逆施,官逼民反,弄得普天之下,百姓流离失所,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使得神人共愤?”
屈突通被世民这一问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李世民看他心有所动,又问:“屈将军,我再请问你,你对杨广所谓的忠,造成的结果,是否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这难道不是愚忠又是什么?”世民放缓了语气,诚恳地说:“屈将军,我以为忠是有选择的。要对明主忠,对天下百姓忠,对社稷宗庙忠。唯有如此,忠才有意义,你说对么?”
屈突通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一声,转身向李渊:“罢了!罢了!李大将军,我能否问你一件事?”
李渊诚恳地说:“你尽管问。”
“你们义军当初决定舍河东而直取京城的战略,到底是谁拟定的?”
李渊自豪地指着世民:“他!吾儿李世民!”
屈突通不能置信:“你?如此善于用兵,非常人所能及。况且又这么年轻,佩服!佩服!”世民谦逊地一笑:“屈将军过奖了。”
李渊趁势顺水推舟,笑着问:“既然屈将军这么看得起世民,那么愿不愿意在他旗下为未来的大业共同效力呢?”
屈突通迟疑片刻,终于答应了。
众人随着世民与屈突通宴饮去了。武德殿只剩下李渊和裴寂。
李渊对裴寂道:“想想世民收服屈突通的那番话,我真为世民感到骄傲。”裴寂倒没有那么兴奋,阴阴地说:“大将军也应有所遗憾才是。世民先后收服了李靖和屈突通,抢走了所有的光彩。相比之下,建成可就黯然失色了,建成心里不知会怎么想?”
李渊想想也有道理,心情不觉沉重起来。
就在攻克京师的第六天,李渊把十三岁的代王杨侑迎到大兴殿,登上了天子御座,同时改年号为义宁元年。他就是隋恭帝。在新皇即位的诏书中,尊奉远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并宣布李渊晋阳起兵以来的所作所为是大拯横流、拥戴皇室的义举。
不久,年幼的皇帝又不诏任命李渊为俘黄铖、使将节、大都督内外军事、尚书令、大丞相,并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同时封建成为唐国世子;世民为秦公,任京兆尹;元吉为齐公,在晋阳设镇北府。
李渊此时志得意满,大权在握,他静静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那燕在李渊的再三请求下,也住进了丞相府。在草原上长大的那燕,适应不了府中的生活,总是觉得不如住在军帐舒畅。不过,对于屋子里的各种华丽陈设,她虽是突厥公主,以前也从未见过,禁不住好奇当,时摸摸敲敲,大开了眼界。
吃过午饭,建成来约她去骊山离宫。那燕一愣,随即婉言谢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约了。世民约我也是去骊山。”说完并不理会建成,仍在欣赏着屋内的陈设。建成一听,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赶到世民居住的承乾殿时,世民正聚精会神地伏在地图上。他喊了两声,世民才抬起头,见是建成,忙起身相迎:“大哥前来,可有什么事?”
建成只是厉声质问:“你不是承诺过,要帮我赢得公主的欢心吗?你的承诺到底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世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火。
“那你为什么背着我约公主出游?”
世民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竟笑了起来:“大哥!那是为你约的。”
建成听了,不禁又惊又喜。
那燕脱掉戎装,换上汉人服饰,显得更加娇媚动人。她早早来到离宫,焦急地等待着。但她盼来的不是世民,而是建成。
当她看见建成骑马奔来时,立即涌上阵阵不快和失望。建成跳下马,亲切地走到那燕身边说:“对不起!父亲临时有事找我,所以来晚了。”
那燕并不关心他说什么,只是问:“世民呢?”
建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二弟不能来了。公主……我陪你也是一样,我准备……”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问你,你究意背着我搞了什么鬼?”那燕气恼地打断了他的话。建成有些可怜地望着她。那燕并不理他,翻身上马,冷冷地说:“你不是说世民有事吗?好!我这就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
建成慌了,上前拦阻道:“公主……二弟是一片好意,他是……”
那燕什么都明白了。她感到眼泪从心里往外涌,她用力推开建成,拍马而去。
这时,天下起了大雨。秋雨打在身上,透心地凉。建成骑马狂奔,呼喊着那燕的名字。雨越下越大,天也暗了下来,仍不见那燕的踪影。
午夜时分,雨停了下来。李世民这时才得到了那燕公主失踪的消息。他看到满身泥迹的建成失魂落魄的样子,竟有些同情起他来。
世民率人分头寻找起来。他在离骊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那燕公主的一只骨雕手镯。略一思索,他策马向山上赶去,在半坡上终于找到了昏厥的那燕公主。
天拂晓了,那燕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建成眼里布满了血丝,焦急地等待着。一名侍女上前劝他休息,他执意不肯。他要等到公主苏醒过来。
公主醒来时,建成伏在床边睡着了。那燕的呻吟惊醒了建成,他站起来兴奋地说:“公主醒了……公主放心,你受了风寒,多休息就会好的!”
那燕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地说:“世民……我要见世民。”话没说完,又躺倒在床上,嘴里喃喃地念叨:“世民,我要见世民……”
建成愣了一会儿,命侍女去请世民。
世民回来后,担心着公主的病情,可又碍于大哥,只是一人在屋里来回踱着,坐立不安。这时听侍女说公主有请,匆匆赶来,竟也不顾建成,握住了那燕的手,关切地问:“好些了吧?”
那燕温顺地点点头。
“什么都别说了,一定要好好休息。”
那燕撒娇地笑着说:“我只听你的话。我一定好好休息。”说完,看了建成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建成见那燕对世民如此亲昵,心里真不是味。
李渊在长安渐渐安定后,朝内的事务业已摆顺,闲暇时间也多了起来。
这天,他与裴寂正在书房闲聊往事,元吉突然闯了进来,纳头便拜:“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李渊一愣,看是元吉,恼怒地说:“你怎么把镇北府大小事务扔下不管,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元吉自恃父亲宠爱,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一片好心,替父亲把留在晋阳的家眷送过来呀!”
李渊闻言,望着元吉称赞道:“好!你做得好!”又问:“家眷之中,来了些什么人?”
“该来的都来了,包括姨娘在内,随后就到。”元吉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地说:“对了,父亲为什么一定要推代王为帝呢?自己当皇帝那有多好?再说……”
李渊看了一眼裴寂,厉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你就在武德殿后院暂且往下。”
元吉高兴地走了。他没想到他的到来又勾起了李世民对吉儿的思念和对他的愤恨。
世民听到元吉到来的消息,立刻要去找他,被刘文静苦苦拉住,劝他不要为了吉儿与元吉再起冲突。
世民忍着,但总感到有股气憋在肚里。他独自一人悄悄溜到武德殿后院。
元吉乍到京城,看见美女如云,兴奋异常,心里便有些不平起来。想自己远在晋阳,两个哥哥却在长安享尽荣华富贵,为何不在长安多呆些日子玩玩呢!此时,他正搂着几个妖艳宫女打情骂俏,玩得十分开心。
正在兴致高涨时,世民闯了进来。元吉愕然,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问:“二哥,你来干什么?”
“跟你算帐!”世民愤愤地说。
宫女们知趣地纷纷退下,元吉的好兴致被打断,又不快起来,明知故问:“算帐?你跟我算什么帐?”
“当然是关于出云公主的事。”
元吉还是装着糊涂说:“出云公主?她跟我又有什么瓜葛?”世民恼怒地说:“大丈夫敢做敢当,你分明掳了公主,将她囚禁在一处地穴里,还放火企图烧死她。你死不承认,太令我失望了。”
元吉急于辩解,脱口而出:“放火烧死吉儿的不是我……” 他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说……”
“不用再说了!”世民打断他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那把火是你妻子何似兰放的。”
无吉愣了片刻,大叫起来:“我不信!不信!”
世民冷笑道:“你可以不信,但有人亲自看到她在放火。你还想抵赖与公主失踪毫无瓜葛吗?”
元吉恼羞成怒,霍然拔剑出鞘,指着世民道:“你要怎样?到底要怎样?”
世民义正辞严地说:“我要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元吉狂笑地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话未说完,挥剑刺向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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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吉!”有人大叫。
元吉闻声住手,见是窦姨娘已走了过来。世民惊喜地迎上问候:“姨娘,你怎么来了?”
窦姨娘看看元吉,才说:“是元吉把我们从晋阳送过来的。刚在门口,听到你俩争吵,就进来了。”说着她又拉过元吉说:“有关出云公主的事,你的确错了,应该向世民郑重道歉。”
元吉垂头丧气,默不作声。
窦姨娘这才告诉世民:“无垢快临盆了,她也来了。”
世民一听,兴奋异常,一种要做父亲的幸福掩去了与元吉发生的不快。
世民乍一见无垢,觉得她像是换了个人。她腆着肚子,笑咪咪地迎了上来。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菜肴。
世民扶无垢坐下,自己坐在她的对面,仔细端详着。无垢被看得不好意思,举杯对他说:“世民,我以茶代酒,敬你!”
世民举杯一碰,一饮而尽。无垢啜了口茶,望着世民娇羞地轻声问道:“二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将要为人父的世民掩饰不住喜悦,兴冲冲道:“当然是男孩最好,连名字都已有了。”
无垢惊喜地问:“已经取了名字?”
“我们现在住的是承乾殿。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