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究竟多彪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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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绳索将他的四肢和脖颈勒紧时,曾经伟岸不可企及的商君,是极具孤独的。
没有人怜悯,没有人惋惜,没有人为他作《黄鸟》歌。
他所缔造的事业将延展至广大的华夏之土,并将延续至千秋万代,可是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犯人,连一个知音都没有了。
一个伟大人物的孤独陨灭,没有谁比商鞅更凄惨的了。
不过,作为肉体的商鞅虽然悲惨地毁灭了,可他的精神仍在。
秦惠文公初即位时,尚且年少,杀商鞅是有些意气用事了;但他是头脑清醒之人,很快摆脱了甘龙、杜挚之流的影响,承袭了商鞅变法的所有成果,老世族并没有重新得志。
这就是所谓的“商鞅虽死,秦法未败”。新法的许多规定,在秦国一直延续了下去,直至最终。
凡头脑清醒一点的,都不敢再开历史的倒车了。
谁愿意再做那个遭人鄙视的“夷狄之邦”的君主?
当然,商鞅本人的败亡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极端化。他所主张的“贬抑工商”、“弃绝文化”、“倡主独裁”、“轻罪重刑”,都违背了一个正常社会的规范。
他是在两难中——如果不激进,秦国便不能迅速富强;如果激进,他将陷于千夫所指。
他选择了千夫所指。
他以自己的毁灭,换来了一个雄风引领百代的大帝国!
2合纵连横大戏连台
商鞅远去,大秦仍在。
法家商鞅以其铁的意志,留下了一个咄咄逼人的秦国。
秦惠文公灭掉商鞅13年后,自称惠文王,共在位27年。这位小时候对商鞅大不敬的太子驷,并非头脑昏庸之人,他当年给商鞅捣乱,不妨可看做一个少年人的叛逆行为。当他登上君位、逐渐成熟后,就清醒地意识到:商君之法,绝不可废,新法与商鞅本人的荣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秦惠文王在不动声色中,逐渐疏远了老世族,延续耕战政策,继续开疆拓土的大业。
他上台后第五年,任命魏国人公孙衍为大良造,魏国迫于压力,向秦国献出阴晋,秦国将之改名为宁秦(今华阴县)。
他上台后第七年,派降将公子卬与魏国大战,俘虏魏军统帅、大夫龙贾,斩首八万。夺取了渭水以南的“河西之地”。
他上台十年后,任用张仪为相,魏国迫于压力,又献上了十五县。
他上台十三年后,派张仪伐陕,占有其地,驱逐原魏国居民。
至此,魏河西之地全部落入了秦国囊中。
变法图强,可谓立竿见影!
秦国的这种进攻态势,使得山东六国大起恐慌。
过去是“诸侯卑秦”,现在是“以一强对众弱”,天下的形势变了!
六国在惶惶不安中,都开始考虑应对秦国的策略。在此情势下,一个叫苏秦的人,脱颖而出,提出了“合纵”战略。
什么叫“合纵”?
用后来韩非的话说,就是“合众弱以攻一强”。之所以叫“纵”,就是因为六国在地理位置上,都在函谷关以东,由北到南排成一个纵向。合纵,就是把六国串成一个羊肉串。
与这个策略相对,秦相张仪也提出了一个“连横”战略,即韩非所说的“事一强以攻众弱”。这个战略,是秦国给六国中的任意一国出的馊主意,让它做秦国的仆从,攻击其他五国,从中占便宜。
之所以叫“横”,是因为六国中的任意一国,在地理位置上都处于秦国的东方,与秦国携手,就是牵起了一条横线。
“合纵”,可以说还有一些联合自保的大义在里面,而“连横”纯粹是利用别人的自私心理。但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就是有人上钩,全然忘了晋国伐虢时发生的“唇亡齿寒”。
“合纵”与“连横”,是战国后期群雄逐鹿的一台大戏,一直上演了百年,尤以秦惠文王在位的27年为甚。
天下大势的轴心开始围着秦国转了。
为何战国时最精彩的段子从这时候开始?是因为战国七雄到此时都完成了变法改革,成了以地主、自耕农为基础的7个新型国家。
各国都是相同的制度,并不等于“四海之内皆兄弟”,恰恰相反,各国在逐渐强大的过程中,都意识到,天下完全可以“定于一”。现在已经不是谁来当老大的问题了,而是谁有实力来当这个“唯一”。
不能不佩服古代政治家的“野心”或者说雄才大略。以古代的交通与通信条件,天下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我们现代人,对那些过于遥远的疆域,都不会有实际的兴趣,而古代的君主们却没有放弃对于疆土扩张的冲动。正是这种近于狂热的冲动,才为后代开辟了一个可以承载帝国伟业的广大空间。
第十二章政治家的悲剧(2)
民族要强大,空间就要足够大,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秦惠文王就是一位有统一野心的政治家。在他执政的27年中,对六国左右开弓、攻心为上,施展了高超的政治、军事手腕,打得六国几无还手之力。
他的时代也造就了两位名声不相上下的纵横家——苏秦和张仪。
这两个人各据舞台,玩弄六国于股掌之中,留下了“朝秦暮楚”这样富有戏剧性的千古成语。
苏秦是东周洛阳人,曾经拜着名纵横家鬼谷先生为师。据说苏秦读透了周书《阴符》(此书在汉代亡轶),他先游说周显王,后游说秦惠文王,都未获成功。
苏秦巧舌如簧,把纵横术学到了家,他的那一套对日薄西山的周王室没有大用,但对秦国应该有大用,可惜秦惠文王放跑了他。
接下来他入赵国,仍碰壁;又入燕国,苦等几年,终于见到了燕文侯,从此大展宏图。
纵横家最善于揣摩听众心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苏秦到了燕国,当然要鼓吹合纵,把合纵说成是燕国自保的万全之策。
燕文侯纵是国君,还从没见过如此雄辩的人,被苏秦一通忽悠,上了钩,立刻给苏秦提供车马钱财,让苏秦转回赵国去游说。
赵国政局此时已发生变化,赵肃侯对苏秦以礼相待,苏秦仍是使用老办法,先吹捧对方一通,再吓唬一通,指出割地贿秦是为不智,只有山东六国形成纵约,才可称王称霸。赵肃侯也被忽悠得头晕,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马上赞助苏秦“车千乘、金百镒”等一大堆财宝,让他去说服诸侯。
当初苏秦在游说秦惠文王时,不过是一介布衣书生,纵论天下事,总不免有说大话之嫌。现在他有燕赵两国的支持,华车美服,气象大不一样,接下来的游说势如破竹,韩宣王、魏襄王、齐宣王、楚威王纷纷首肯,六国共推苏秦为“纵约长”,同时挂六国相印。
就这样,苏秦凭着一张嘴,成为天下最显赫的人。当他游说一圈回到赵国后,赵国封他为武安君,请他向秦国宣布六国纵约之事。
同时任六国相位,在中外历史上也实属罕见,苏秦之威风,不可一世。秦惠文王想起这位暴发户式的布衣卿相,心里大概很不是滋味。
六国合纵,实力大增,秦国一时无法破解,只得隐忍。史载:“秦国不敢窥函谷关十五年。”
苏秦由此声名大振。据说他早年出外游说不成功,回到家后潦倒不堪,兄弟、姐妹、嫂子、妻妾都嘲笑他说:“周人习治产业,致力工商,以谋利十之二为目标。你舍本逐末,卖弄口舌,受困如此,不是活该吗?”
苏秦大受刺激,于是闭门苦读一年,思想水平大有长进。一年后,再游说诸侯,一举成功。当他腰挂六国相印,北上燕国去汇报情况时,路过洛阳,随行的各国使者及车马浩浩荡荡,堪比王侯。
他回到家中探视,兄弟、妻子和嫂子皆匍匐于地,不敢仰视。苏秦叹息道:“同为一人,富贵之时亲戚敬畏,贫贱之时遭人蔑视,何人不如此呢?”
六国合纵,形成了函谷关外的铁壁铜墙。秦被压制于一隅,该如何破解?
历史总有解套之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鬼谷子的学生、苏秦的同学张仪。
张仪是魏国人,也是一个布衣学子,师从鬼谷子,毕业后也曾游说诸侯。不过他的发迹略比苏秦坎坷。
起先,他在楚国的相国昭阳门下混饭吃,不成想昭阳有一次去参加饮宴,丢失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恰巧那天张仪作为随从参加,昭阳的其他门下便怀疑是张仪伸了三只手,便把张仪拘捕,连抽几百鞭子,逼他交出赃物。
张仪横遭不白之冤,咬紧牙关就是不认。昭阳的门下虽然狠毒,但终究有一点法律意识——没证据就不能定案,于是只好把他给放了。
张仪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回到家里,他妻子伤心而泣,说:“你要是不苦读、不游说,何至于受辱至此?”
张仪一点也不沮丧,问妻子:“你看我舌头还在否?”说罢把嘴一张。
他妻子被惹得破涕为笑:“还在呀!”
张仪遂哈哈大笑:“足矣!舌头在,还愁富贵吗?”
舌头,辩才也,张仪可谓中国最早的“知识改变命运”之信仰者。
皇天不负有心人。据《史记》记载,不久,他的同学苏秦拉了他一把。苏秦救他,也有一点私心,当时苏秦刚刚说服赵国加入合纵,要想巩固住这个成果,就要设法让秦国暂不攻赵,否则合纵的链环就要断掉。
苏秦想,最好推荐一个人去当秦国的相国,这人出于感激,必能设法阻止秦国攻赵。这个人,一要有才,二要知恩,苏秦立马想到了在楚国穷困潦倒的张仪。
第十二章政治家的悲剧(3)
让张仪来当这个卧底,最好不过了。
可是这一套阴谋,又不能事先对张仪明说,否则张仪会因惧怕困难而退缩。于是苏秦派人找来了张仪,名义上是要救助,却只给张仪以奴仆之食。张仪满怀欣喜而来,却见给他的只有粗茶淡饭,正懊恼间,苏秦又当面羞辱了他一顿,暗示他:赶快去秦国投奔明主吧!
张仪受此一激,果然上套,拔脚就去了秦国。苏秦便派一名亲信,假作惺惺相惜,与张仪同行同宿,供给他车马与费用。
到了秦国,张仪背水一战,果然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秦惠文公,被任为客卿。
回过头来,他向同行者表示感激,同行的“朋友”才告诉他:这都是苏秦大人的一片苦心啊!
张仪大感震动,觉得自己的才气智慧,远不如老同学,于是托那人给苏秦带话:“只要苏秦为政,我还能说什么呢?”
此后两人心照不宣,演起了合纵连横的双簧戏,务使两人各得其所。
不过《吕氏春秋·报更》另有一说,说是东周的昭文君资助了张仪入秦。
张仪入秦后,也并非一帆风顺。要想获得领导者的青睐,不展露一手哪行?
那时秦惠文公的跟前,已经有两位很受信任的重臣,一个是来自魏国的公孙衍,一个是夏人陈轸。
秦惠文公早就有意,要选一位才智之士,作为自己的肱骨之臣,于是就暗自考查这三位客卿。
张仪明白自己要想胜出,光凭苦干是不行的。国君要的是智慧,凭苦干怕是今生也无出头之日了,于是就对两位竞争对手暗下了绊子。
那公孙衍当时已任大良造,接过了商鞅在世时的职务,军政一把抓,显然最受信任,于是张仪先拿他开刀。
张仪对秦惠文公说:公孙衍原为魏国重臣,官至犀首,是军队的最高统帅,他虽然投奔了秦国,但心里不恋旧主是不可能的。
张仪的言外之意,是说像我这样的落魄者,受您重用,那才可能是忠心耿耿的。
公孙衍是率直之人,受到这种诋毁,也不想争辩,一气之下就跑回了魏国——说我恋旧,我偏就恋旧了!
张仪接下来又攻击陈轸,说陈大人携厚币去结交楚国,结果楚国也不见得对秦国多么好,怕是陈大人假公济私,准备离秦投楚吧?
那陈轸也是一位有名的纵横家,当然不服,经过缜密考虑后,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化解了秦惠文公的猜疑。
秦惠文公问他:“寡人闻听先生要背秦事楚,有这等事吗?”
陈轸坦然答道:“不错。”
秦惠文公逼问:“那么张仪所言是实?”
陈轸一笑:“不光是张仪知道,咸阳道上,无人不知,只瞒着君上您一人罢了。”
秦惠文公大惊:“那你怎么还不走?”
陈轸这才使出了超群的辩才:“从前,伍子胥忠于主子,所以天下君主都想召他做臣子;曾参是孝子,所以天下父母都想有他这样的儿子。我虽不才,但是忠贞不二,所以楚王想召我去做臣子。我之所以不去,就是因为忠于君上。要是有一天我不被信任了,那就只好去楚国了。”
这一说,秦惠文公才明白了,于是没有动陈轸。
不过,张仪经过这一番搬弄是非,也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受到信任。
如果张仪技止至此,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人,不可能当大任、出大名。接下来,他就把诡辩术、诈术对六国使到了极致,开始为秦国破解纵横大法。
他和苏秦,都使出浑身解数,要置对方于死地——这与“唱双簧”并不矛盾,只有对手愈强大,自己的地位才能愈巩固,这就叫纵敌以自重。
张仪入秦一年后,就受命攻取魏国的蒲阳(今山西隰县)。书生带兵,居然也行,第一仗就打胜了。
攻下了蒲阳,张仪就开始玩权术了,先说服秦惠文公,把蒲阳归还给魏国,又说服了惠文公的夫人,把公子繇送到魏国去做人质。然后,张仪就出使魏国,要跟魏国讨价还价了。
魏国感激张仪,盛情款待。张仪在席上大碗喝酒,喝至恰到好处时,忽然说道:“我国仁至义尽,大王您以何报之?”
魏襄王一听,惊得把酒杯都失手落地——这话,分量太重了!
果然,张仪摊了牌:请魏国献出上郡、少梁。魏襄王权衡来权衡去,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忍痛割地。全部河西之地,就是这样落入秦国手中的。
张仪的这个交易,做得干净利索。山东诸国,无不震竦!
——张仪,就此成就了纵横家的大名。
秦惠文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