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大明-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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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也越来越多,我甚至打算一直考到四十岁,若是四十岁再不中举人,我就和我爹一样,死了这个念头,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算了。
事情的后半部分的变化,要从那年我去福州赶考说起,如同自己预料中的一样,那一年,我又落第了,这是我中秀才的第六年,我二十五岁。
落第就落第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失望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没落第过的读书人,那叫读书人吗?那应该叫文曲星下凡吧!自己资质如何,自己还是多少清楚的,我收拾行囊回家,但是,回到家里,我没有看到自己一直身子康健的老爹,没有看到自己温柔体贴的娘子,更没有看到自己那见到自己会高兴得跑上来找自己要铜钱买糖人吃的女儿。
我见到的,只是一片白地,一片被大火肆虐过的白地,还有两大一小三个坟头。
官府的说法是我的家人在某日夜里“不慎打翻火烛”引发大火,一家人未能逃出来。但是,自幼和我相熟的街坊,却是悄悄的告诉我,这事情和福建布政使的小舅子有关系。那个混蛋看上了我家娘子,但是我家娘子是何等忠贞,自然是抵死不从,具体的事情虽然没人敢说,但是,这火灾却是那个混蛋带人离开我家之后发生的,看到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等到街坊们齐齐前来救火,火灭了,我的亲人们变成了这火场中的亡魂。
我睚眦欲裂,我悲愤欲狂,我将状子递到了知府衙门,递到了布政使司衙门,但是得到的却是中伤朝廷命官,革除功名这样的下场。
没有了功名护身,谁都可以对我这个破落的前秀才踩一脚,而几代人积攒下来的田地,被我变卖了一些,又被人以各种名目巧取豪夺了一些,不过,我不在乎,我只要凑够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了,我听说扶桑那边百年战乱,杀人如麻,我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既然官府给不了我公道,那我就自己拿回这个公道,而要拿回公道,首先得要有本事,要有能杀人不被人杀的本事。所以,我搭上一艘海船,我去了扶桑。
在扶桑,我认识了许多人,也学到了不少杀人的本事,三年后,我将这些本事,用在了布政使的那个小舅子身上,若是我自己不说,永远都不会有人将他一家人的死和我联系上。
再之后,在扶桑的友人的推荐下,我见到了镇东卫的指挥使秦歌秦大人,而我,也就从昔日雄心壮志的一个读书人,变成了如今这只识得刀枪的武夫。我不再把任何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就如同我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一样,这个世道,圣人之道永远没有杀人的刀剑握在手中更有力量。
我叫孔岳,孔圣人的孔,岳武穆的岳,大明福建镇东卫把总。
……
“兄弟们,冲进去啊,杀一个锦衣狗子,赏银五十两!”孔岳手中提着一把三尺弯刀,当先冲到那些锦衣卫们狼狈逃进去的最后一道门前,一过了这道门,这些锦衣卫就是三头六臂也只能被斩杀的命了!他兴奋起来,眼睛里都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身后的士兵仿佛也被他们的把总开出的天价赏格给刺激到了,几个拿着长枪的士兵,等不到后面抬着擂木的同伴到来,齐齐看了一眼,丢掉了手中的长枪,一个个手臂挽着手臂,抱成一起,狂喊一声,朝着那紧闭的大门撞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开,并没有无数的锦衣卫子在后面死死的抵住大门,孔岳大喜过望,提着刀就从门口跃了进去,在他身后,一个个嗷嗷叫的士兵,潮水一般的涌了进来。
这些锦衣卫排成一排干什么,不敢厮杀了么,这个时候,求饶是不是迟了些?孔岳舔了一下有些干枯的嘴唇,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一个不……留!”
最后一个字,有些艰难的从他的口中发了出来,在他面前,那排成一排的锦衣卫,却是突然的闪到了一边,露出了几个黑黝黝的炮口,而那个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的年轻锦衣卫,居然朝着他诡异的笑了一笑,然后将两个手指,塞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一根嗤嗤燃烧的火绳,成了孔岳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没有声音,没有影相,他的生命永远就凝固在了这一刻。
在一旁的锦衣卫眼里,却是看到自家大人点燃这神武炮的火绳,然后那个一脸凶狠的乱兵头目好像一下子就吓呆了,然后,就看见他的身子,还有他身后的一群乱兵的身子,在阳光下,就这么突然的变成了一团血雾。再然后,震耳欲聋的炮声才响了起来,所有的没有塞住耳朵的人,在这一刻,他们眼中的世界,全部变成了无声的世界。
神武炮首先开火,这一炮打死了多少人,实在不好说,这样的距离被巨大的铁丸轰中的,不可能有全尸,别说轰中的,就是擦到一下的,也不可能有全尸,所以,用打碎了多少人来形容,似乎更合适一些。
按着钱无病的命令,锦衣卫们并没有急着冲出去,而是看到被这一炮轰的有些愣神的乱兵们,从惊惶中反应过来,在某几个叫嚣着“他们只能打一炮,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的乱兵头目的驱使下,再度在二门门口聚集成一堆的时候,那火绳燃烧到尽头的虎蹲炮,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炮响之后,锦衣卫们这才冲了出去,可惜的是,在填满了铁钉瓦片的散射炮的抵近扇面射击下,这能站起来的乱兵实在是不多了。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形,里面的人又死的差不多了,锦衣卫们高歌猛进,将地下还能动弹的乱兵通通砍死,然后将惊慌失措而逃的乱兵们,一口去撵到了大门外面,然后,这才关上大门。
雁九等人带着早就装好了火药的火铳,也走出了二门,钱无病看到自己的人尽剿来敌,又将残敌赶了出去,这才挥手弹开沾到身上的不知道是谁的一块血肉,昂步走了出去。
“在外面守着,若是抵挡不住,退回二门,让神武炮和虎蹲炮对付他们!”他对着雁九说道,雁九点点头,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他来得及捂住耳朵,但是,身上却是沾了一身的破碎血肉,这让他有些恶心。
“大人放心,外面的事情,交给我,大人还是去屋子里头看看王千户和裘百户吧,咱们可指着他们那些人活着呢!”
在武库的库房里,裘草儿刚刚捂住耳朵,在炮响之后,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若不是要在这些装药的锦衣卫面前保持威仪,她早就吐得稀里哗啦起来,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江湖上的人无论多么的好凶斗狠,却总是对着朝廷忌惮不已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她以前见识过的漕帮和江湖众人厮杀的那些场面,和这里犹如修罗地狱的情形一比,简直是温和如一场春花雪月的场面了。
“你出去透口气吧!”钱无病走到她的身边,微微笑了笑:“这事情可没完,还有得咱们熬呢!”
裘草儿点点头,却是不敢答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吐了钱无病一身。将腰刀归鞘,她捂着嘴,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才刚刚走到门外,钱无病就听到了她“哇”的一声。
第367章 僵持
裘草儿的肤色并不是太白,和朱云娘的粉雕玉琢不同,她是一种常年暴露在日光下的健康肤色,这让她的脸在平时看起来,有些“黝黑”的味道。
但是,从她在门口吐得一个天昏地暗再走进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有着微微发白,好在她的五官长得比较精致,看起来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只是看惯了她平时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的钱无病,转身看到她白着小脸的样子,微微有些莞尔而已。
钱无病没有笑话她,在库房里的其他人,根本就没功夫笑话她,除了王彦忠,每个人手中都在不停的忙乎着,忙着给一杆杆火铳装上火药,填上弹丸,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在门边,等待着外面的人取用。
库房外面,那些乱兵们的喧哗之声,也渐渐小了起来,大概是这一轮炮响震撼住了他们,或者是,才从这武库里侥幸逃得性命出去的乱兵们,正在给他们的头目讲述着这武库里面的情形,总之,外面突然之间就消停了下来。
这种寂静让王彦忠感到心里有些悸然,再看看面前这位年轻的佥事大人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幸亏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小看这位从京里来的大人,这种情况下,还这般沉得住气的人,又岂是能小看得了的,原来以为自己坐镇一方,自己就是一个人物了,没想到这人和人,终究还是不能比的。这大抵就是人家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自己的上司,而自己熬了二十多年,也不过是一个千户而已。
比起先前的惊慌,王彦忠此刻心里已经镇定了许多,刚刚这一番厮杀,大炮的动静连屋顶的瓦片都掀落了无数,乱兵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但是至少让他们暂时有了一个喘息的时间,在那些乱兵们没想到对付这神武大炮的法子之前,这些乱兵,想来不会白白的前来送命了。
他转头看看窗外,院落里四处散落的人体残骸,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情罢了,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那些乱兵们冲了进来,这被大卸八块的,恐怕就是他们了,对着这些死了的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看的是窗外的天色,在外面四四方方的天空中,一片低矮的乌云,在它们背后的夕阳照射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寸金边。
“要下雨了!”王彦忠喃喃的说道。
钱无病听得此话,眉毛就是一挑,要下雨好啊,他看到这满屋子的火药,正在担心贼兵用火攻呢,真要是几十个不要么的乱兵冲了进来,只要有一个人将他们手中的火把往这库房里头一丢,那在北京的吴嫣然和孙倩,可就成了****了。
将自己想的一说,王彦忠登时急了:“大人,这下雨一点都不好,乱兵们要用火攻,那么得能够冲得进来,至少要冲到能丢火把的地方,镇东卫装备的是火铳,可没有弓箭,这个咱们倒是不用多担心,但是真要下雨了,这乱兵们在雨中进攻咱们,咱们赖以保命的火铳,那可就成了烧火棍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听的他这么一说,钱无病反而笑了起来:“咱们总不能让老天爷也听咱们的号令对不!”
“王大人,这距离镇东卫最近的县城到这里不过二十余里,在县城里,你们福建卫的人,还留有人手么?”裘草儿缓了一阵子,好像回复了点精神:“咱们被堵在了这里,一没有食物,二没有清水,他们不用冲进来,只是就这么围着咱们,饿也饿死咱们了!”
她看了看钱无病,又看了看王彦忠:“得派人出去求救!将镇东卫作乱的消息传出去!”
钱无病点点头,这地方上的官府,他的确是信不过了,还是锦衣卫的人靠谱一些,镇东卫在此地驻防,若是和官府没有来往,那才是叫有鬼呢,谁知道这事情,这当地官府有没有份。
“待到天黑再说,若是真的下雨,也更容易潜逃出去……”
外面想起一阵霹雳般的巨响,登时就将钱无病的话淹没了,钱无病立刻闭上嘴,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有人在跑动,将前面发射完的火铳带到内院来,再将已经填充好的火铳带了出去,雁九等人,一人身边至少三支火铳,照着这个速度,等到他们手中的火铳哑火,只怕乱兵们不死上百人,那是不可能的了。
火铳的声音并没有钱无病想象中持续的那么长,在发现门里把守的锦衣卫手中的火铳,几乎没有间歇的时候,试图从围墙上攀爬过来的乱兵们,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再度缩了回去。
“和咱们玩心眼,他们还嫩着呢,我看见他们将棉被丢上墙头,就知道他们打的这主意!”雁九得意洋洋的朝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吹嘘道:“这火铳真带劲,刚刚你们看见么,那个贼兵的脑袋被我打得跟烂西瓜一样,嘭的一声就炸开了,这回头这事情完了,得找大人要几支耍耍!”
钱无病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回过头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外面的情形,似乎不用现在多担心,他相信雁九不会让他失望。
“大人,我去!”裘草儿抿了抿嘴,在这里厮杀,她根本上派不上用场,加上她是女人,比起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更不容易引人注目一些。
“你?”钱无病摇摇头:“你就呆在我身边吧,咱们同生共死!”
裘草儿发白的脸上,突然出现除了一朵红晕,这钱大人肯定不是在言语中占她的便宜,但是这话……也太令人误会了。
“还是属下去吧!”王彦忠一咬牙,横心说道:“裘百户就是出去求救,对我福建的官员衙门,也不是太熟悉,而属下好歹在福建厮混了这么多年,不说人脉,至少人头还是熟悉的,若是大人放心得属下,天黑之后,属下从后面悄悄混出去!”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钱无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算起来,咱们这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今日之事过后,若是再有人说,咱们福建的千户所,和这镇东卫有一丁点儿关联,那我是一点都不信的!”
王彦忠鼻子微微一酸,尼玛,我要的就这句话,大人啊,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多辛苦了,这一瞬间,他觉得外面的那些乱兵,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若是没有这个机会,只怕在这位钱大人心里,自己始终都还是不可信的那种,在锦衣卫里,若是被打上“不可信”的标签,那几乎就是被闲置的代名词了。当然,如果外面的那些乱兵,不是琢磨着要他的性命,那就更好了。
裘草儿的肤色并不是太白,和朱云娘的粉雕玉琢不同,她是一种常年暴露在日光下的健康肤色,这让她的脸在平时看起来,有些“黝黑”的味道。
但是,从她在门口吐得一个天昏地暗再走进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有着微微发白,好在她的五官长得比较精致,看起来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只是看惯了她平时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的钱无病,转身看到她白着小脸的样子,微微有些莞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