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作者 无语的命运-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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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还下着雨,若不请大人到后堂喝口茶!”
“成。”
许翰林爽快地回答。于是陈掌柜便引着许翰林往后院走去,一路上陈掌柜的腰躬着,显得好不恭敬,待到两人穿过后院,到了后宅房内,陈掌柜便直接说道。
“许大人,怎么了?怎么直接到店里来了!”
许翰林是情报处于中枢内发展的暗线之一,至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陈掌柜则是北京情报站站长,按正常的联络方式应该是在书店外,而且大都不直接见面,而现在却直接来了书店,显然是有要事。
“出大事了!”
许翰林急忙轻声说道:
“今天闫崇年于朝中弹劾大人,历数大人十大罪状!”
陈掌柜一听,圆圆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最惊讶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现在那些言官吃饱了撑的还是故意找满人朝廷的麻烦!
“非但如此,其还请诛大人九族!”
诛九族!
陈掌柜的目光一闪,似乎有点感到意外。
“朝廷怎么说?”
有言官弹劾倒不怕,关键是朝廷那边怎么应对,大人过去可是没少遭弹劾。
许翰林连忙将自己获知的一切,一一加以讲述,当他提及要求统监府抓拿一干人等解交京城时,陈掌柜的眉头猛的一皱。
“陈掌柜,那可是376人!”
他口中的376人是于报纸上罗列的捐款人名,那些人的胆子可真够肥的,也不想想那名单如此公布出来,传到朝廷,朝廷能不有所反应吗?
“若是不交出来,恐怕朝廷会追究责任,可若是不交……”
“当然啦!”
陈掌柜点点头,他的双眼凝视着门外的雨帘,像是要看穿一切似的说了声:
“若是不交的话,恐怕朝廷这边绝不会罢休,自然也就坐实了大人的罪名,可如果大人交出来的话……那民心也就丧尽了。”
“嗯——”
许翰林轻轻应了一声。他之所以被发展成为下线,却是因为内心对满鞑的仇恨,而那仇恨正是于此间看书看来的。
“可,若是不交,这大业……”
许翰林的话没说完,陈掌柜站在一旁,关切地说道:
“许大人,这大业定不会就此停下来的,我相信大人那边自有应对之策。”
许翰林点点头,自古于官中起兵造反的,无不是枭雄之主,他自然相信唐大人能应对此事,但总难免有些担心。或许杭州的义军起义让他为之激动,但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将来能驱逐鞑虏者,必是朝鲜统监府。
毕竟相比于起义民军,统监府有着太多的优势,而最大的优势就是军队,如隋末角逐天下群雄中,最得得天下者不也就是李渊,而非当年的一众好汉。相比于义军,纵是官员士绅亦更支持统监府,而非“好汉”。
“自是如此,掌柜的,我那边已经活动个差不多了,估计这几天就会转往兵部,掌柜的这边可有吩咐?”
许翰林看着陈掌柜问道另一件事,转往兵部是上级的指示,现在他这么一说,陈掌柜便用茶水于桌上写出两字:
“密码!”
看到那两字,许翰林顿时明白了掌柜的意思,连忙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若是没事的话,我暂先辞职了!”
在许翰林离开书店的时候,这屋外依然下着大雨,大雨中的恭王府中,这会却比往日冷清了些,虽是如此,依然有人来此拜访。搁往年除去些许烧冷灶的投机之徒,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时会有些老人会托门生来府中拜年,而这几日这恭王府却又是一副车水马龙之状,毕竟谁也不知道恭王会在时候复出,可他们相信恭王总会复出的,毕竟这局势到最后怕只有恭王才能收拾。
“啪!”的一声;突来的声响是茶杯碎裂的声音,从王爷的书房中传出来。只让外间的奴才莫不朝声音来源探去;瞧见王爷黑了大半的恶脸;吓得纷纷回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有没有搞错!”
低哑的嗓音从恭王奕訢的嗓间发出。
“难道礼亲王他们就是摆设吗?就不知道这时候非但不能挑动事端,反而要安抚疆吏吗?反倒由着皇上胡来!”
恼怒非常奕訢看了一眼面前的端方,这端方的职被革了,那顶戴也被摘了,可非但没觉得一分委屈,反倒立即跑到自己这来。
“王爷,现在只有您能挽回这局面了,您得进宫去见太后,趁着旨意还没发出时,请皇上回转心意,收回旨意,杀闫崇年以稳官心,若,若……”
一咬牙,已经丢了官职的端方现在倒是没有了顾忌,横着心说道。
“若是万一逼反唐浩然,只恐引起地方疆吏交售,到时候,到时候咱大清国可就,可就真完了!”
“混帐!你这狗奴才……”
说着狠狠的踢了端方一脚,奕訢却是来回在书房内踱着步子,这是拦还是拦?他知道端方说的是实话,若是地方疆吏效仿的话,这乱局恐怕就真不可收拾了,届时一但地方糜烂,纵是李鸿章亲自出山又能如何,再者如若李鸿章也……
“王爷,王爷!”
端方一边叩着头,一边泣声说道。
“奴才是不能瞧着咱大清国让皇上这样一意孤行给毁了啊!”
端方的泣诉听在奕訢的心中,只让他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可不是嘛,自己之所以甘愿让太后那般收拾,不正是不想毁掉大清国吗?可现在……
“世泽……”
想着世泽等人的无能,以至众臣的懦弱,奕訢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对端方吩咐道。
“端方,你先回去,本王这就去宫里头请旨,我非得瞧瞧,咱们这个要诛人九族的皇上,到底想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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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叔嫂(第二更,求月票)
当恭亲王奕欣跪在宁寿宫的软垫上时,乐寿堂内悬挂着一幅薄薄的黄幔帐,黄幔帐后面也各有一张龙椅,而坐着的则是圣母皇太后叶赫那拉氏,也就是那位垂帘三十二年有余的慈禧太后。
此时奕欣的后背微微冒着汗,对于这位嫂子的手段,在过去三十余年间,他可谓是颇有体会,自然由不得不他不谨慎。
“六爷。”
黄幔帐后面转来慈禧清脆的声音,依如过去一般,慈禧还是按着老规矩称呼奕欣。
“臣在。”
奕欣赶紧磕头答应。
黄幔帐后面的慈禧注目看着跪在垫子上的奕欣。这可有些年没见了,若非杭州的事情非得奕欣出面去稳住那些汉臣,两人不定还得多少年不见,他的模样极像先帝,却比先帝更添三分男子汉的气概。
瞧着奕欣,慈禧太后顿时又想起她早逝的丈夫来。略停片刻,她的声音变了,变得格外的轻柔,仿佛是当年与先帝对话的兰儿,而不是那个垂帘三十二年,曾多次罢军机处大臣的威不可犯的皇太后。
“你来,是为了朝鲜的事吧?网”
虽说表面上慈禧看似不问朝政,已经还政皇上,可实际上,对于她却依然能够掌握朝政,就像这次杭州之事,皇上没折了也得来找着她,也就是她有那个魅力把“奉旨于家中养疾”老六重新招出来。
“回太后,现在杭州事乱,其妖言惑众。离间满汉。此时当稳以疆吏。而非激起反弹。”
奕欣回答道,声调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味道。这恰恰是其同醇王的不同,醇王素来为太后是遵,而奕欣认准的事情,纵是八头牛都牵不回来。
可慈禧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叉开了话来:
“六爷,早些年先帝龙驭上宾,把祖宗基业扔给我们孤儿寡母。外头洋人欺侮,内里贼匪又四处作乱!要保住祖宗的江山,我这个妇道人家没别的能耐,只有内靠五爷、六爷、七爷你们这班亲叔子,外靠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批文臣武将,才勉强把那些年支撑过来。祖宗江山勉强度过了危难,那些年,若不是六爷您,这祖宗基业能不能保住,那都还是一说!”
奕欣听出了慈禧的话中之话。遂再次磕头奏道:
“臣那会年青不懂事,对太后多有冒犯之处。心里十分悚惭。这几年重温列祖列宗的教诲,深感祖宗创业之艰难,两百多年来,江山维系不易。当此内忧外患之时,臣办事不力,有负太后重托,理应谴责。”
说到这里,奕欣不觉失声痛哭起来。装模作样也好、发自肺腑也罢,有些许总需要说,有些事情总需要去做。
果然奕欣的表现使慈禧十分满意。究其实,她与奕欣的冲突,不过只是权争,是妥协与否的关系,下旨令其于府中“养疾”达八年之久,足够熬熬奕欣心底的傲气,让他知道这大清国是谁在当家。
若是说过去,两人间还人权争。那么现在,光绪在翁同龢等帝党的教唆下,完全没有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自然的两人也就没有了权争。反倒还有了共同的利益,对于慈禧来说,她甚至无意阻止皇上的一意孤行。
“六爷,先帝在日,常常在我面前称赞你的忠心和才干,我对你是完全相信的。早些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先前的过失,既然已经认识了,今后不再犯就行了。皇上那边太过年青,办起事来总是让心性所左,阅历还是差那么些,往后还要靠六爷多多辅佐。”
这分明是要再起用的话,奕欣一听心底又惊又喜,连连磕头谢恩道说:
“太后宽宏大量,臣肝脑涂地,不足以报。”
“自家手足,不必说这样的话。”
慈禧的话很恳切,声调也恢复了过去的亲热,
“有几件事,六爷还是得帮朝廷拿个主意。”
“请太后示下。”
“杭州那边,刘坤一虽说在调兵,可其上奏称杭州贼逆夺城后即募兵四万之众,两江、闽浙之兵不足三万,非调兵则无力弹压力,请旨再征湘军。翁同龢他们也主张起用湘军。还有就是这杭州贼逆这几天更是连下数城,六爷以为何如何?”
慈禧问的这几件事,真正最关心的恐怕还是“再起湘军”,这些年大清国靠的是淮军,那李鸿章在恭王罢差后,便不得不依靠慈禧,而现在翁同龢等帝党一众借贼逆势大为名,要求再用湘军,以挽时局,这不能不让慈禧警惕。
这些年正是靠着李鸿章的淮军,才使得帝党一众无法染指兵权,当然现在这大清国除了淮军之外,又有何人可持?
“太后,”
重用湘军,那置李鸿章于何处?奕欣思索片刻后禀道。
“当年文正公乃宣宗爷特意为先帝破格简拔的重臣。宣宗爷和先帝都看重他既有才干又有血性,故而畀以重任。他果然不负所望,创建湘军,历尽十余年艰难,平江南巨憝。发匪平定后他又不居功自傲、拥兵自重,主动裁军,正是千古少见的忠贞之士,人臣之楷模。倘若所有带兵的将帅都效法曾国藩,则祖宗江山将固若金汤。”
“喔!”
慈禧点头赞同。是的,奕欣说得好,假若带兵的将领都像曾国藩这样,那真可高枕无忧了!
可话里的潜台词却是在提醒着慈禧,当年纵是曾国藩有平定发乱,再造河山又落得下场?
有时候,一些话无需点明,只需要稍加点拨,即能让人领会其中含意,慈禧思索片刻,看着奕欣心知他的提醒或许有私心。但确实也是如此。有曾国藩的前车。到时候再行裁撤时,又岂会那般顺利?
“不过,太后,这湘军倒也不是不能用,既然现在淮勇兵力稍显不足,可募湘楚济淮,如此一来,自可无虑。”
奕欣的回答让慈禧的眼前顿时一亮。这募湘楚济淮,瞧着和那再用湘军差不多,可实际上其间的差别却大了,虽说这湘军依然用了,可却未像过去一样,成为曾国藩的私军,而是由一群湘军旧将统领的老湘军子弟组成的湘军,却是在李鸿章帐下为朝廷报效,这不单能避免帝党众人插手兵权,亦能避免李鸿章他日拥兵自重。
于是慈禧点着头说道:
“这朝政。还是得六爷您。”
直到这下,慈禧依然还是没在奕欣的差事上说上话。不过现在奕欣也知道,自己复出是指日可待了,只要皇上那边……想着皇上那边,奕欣便又接着说道。
“太后,至于那杭州之事,虽看似猖獗,但归根结底只是癣疥之痒;可若是激反了朝鲜,其必成朝廷的心腹之患!”
奕欣又一次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而慈禧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静静的端起了茶杯喝起茶来,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我看朝鲜那地方不过就是化外藩邦,顶不了多大的事儿。”
“老师!”
王伯恭惊讶的看着老师,全未想到老师竟然会说这般话来。
“老师,可,他唐浩然若是被激反,保不齐,保不齐……”
“群起而效之?”
翁同龢摇摇头,继续在于纸上练着字,相比于学生的担忧,他却是一副安然之状,先前他也曾担心过,可后来反复权衡之后,却发现皇上的这着棋着实是着妙棋。
“地方疆吏没有那个胆子,当年曾文正公挟平发匪之功,尚不能做之事,今日疆吏又焉不知此理?”
虽说心知朝廷若是逼反唐浩然定会引起疆吏的不满,可在翁同龢看来,这倒是不足为惧。
“他唐氏非科班出身,于国内无根无萍,既无故旧亦人同窗门人,纵是其于朝鲜起兵,又能如何,再则……”
这恰恰是翁同龢自信的根本,与当年曾国藩门生故吏满天下尚不敢造反,更何况是他唐浩然,纵是其起兵谋反,又朝鲜外藩又焉能毁国朝大局,而南北之患使然下,朝廷必定会采纳再练湘军的建议,到时候,李鸿章……
盯着窗外的雨,翁同龢断然答道,
“再则,此事与国朝颇有益处,若能破李合肥把持国朝军务数十载之实,你我可就是功在千秋啊!”
听着老师的话,王伯恭颇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师,即便是做为老师的学生,有时候他亦不得不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