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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理性与深邃-第6部分

小说: 理性与深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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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出血量开始增多,衬衫上一片鲜红的血渍,岑子黎猜测可能是刀陷得太深的缘故,他走过去,一把拆掉舒柏昀嘴上的胶带。
    「你受伤了。」舒柏昀眼里充满担忧,岑子黎却是不慌不忙地将缠住她手脚的胶带拉开,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这家伙妳认识吗?」结束简短电话,岑子黎斜看着躺在地上的林傲军,问。
    「他是我国中时期的继父。」舒柏昀说。
    「是吗?」岑子黎的表情显露讶异。「我还以为他是妳哪个变态的病人,该不会就是他打电话骚扰妳吧?」
    「或许。」舒柏昀担忧地看着岑子黎身上的伤口。「我得先帮你止血。」
    舒柏昀冲去客厅柜子拿医药箱,里头有一些简易急救的东西,她挑了几样东西,暂时止住他的伤口,然而伤口很深,还是得尽快送医。
    在舒柏昀帮他包扎的期间,他们靠得很近,距离近到岑子黎可以清楚看到她胸口上雪白的肌肤有好几道细细浅浅的疤痕,他一直盯着它们瞧,眼里净是无法置信。
    「不要告诉我这些也是这个男人弄的。」
    顺着他的视线,舒柏昀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她急急忙忙扣好拉好衬衫,整个人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她听到电铃声,猛然跳起来,她要岑子黎不要动,以免伤口又流血了,她立刻冲去开门,警察和救护人员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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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急性压力障碍(Acutestressdisorder)。
    岑子黎被救护车送进急诊室,他的意识很清楚,生命现象也保持稳定,医生检查后发现他的脾脏破裂,随即紧急输血,缝合伤口,并没有采取外科手术切除受伤的脾脏。
    医生决定以非手术疗法治疗,岑子黎虽大量失血,但他输血后生命现象趋于稳定,没有异常反应,先送进加护病房观察血红素有无变化,如果一切正常,即可送进普通病房,一周后出院。
    情况比较严重的,反而是舒柏昀。
    舒柏昀出现了典型急性压力障碍的症状,通常患者会在创伤事件发生后感到极度恐慌和无助,内心五味杂陈,却无法向人倾吐。
    无法适应环境、陷入恍惚,有时彷佛自身抽离出来,麻木的凝视着自己和周遭。于是警察的问话,舒柏昀都回答不出来。
    反而是必须紧急输血的岑子黎冷静地回答警察的问题,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然后,岑子黎在被送进开刀房缝合伤口前,打电话给律师,还有负责公司保全的雷健,要求他们立刻过来。
    急诊室内人来人往,后来岑子黎被送回加护病房,探访时间早晚都有严格的规定。已近午夜,舒柏昀应该可以离开医院回去休息,但她却毫无感觉,苍白着脸呆呆坐在椅子上,把自己锁在内心角落深处。
    雷健过来找舒柏昀,对她说:
    「我陪妳回去拿一些简单的盥洗衣物和物品,然后,我送妳到安全的地方休息。」他完全是按岑子黎吩咐照顾舒柏昀。
    舒柏昀无法接收雷健话语中的信息,他必须重复好几次,她才听得懂。
    「我不想回去。」
    舒柏昀眼底流露出恐慌,她不能回到那个地方,她甚至无法停止想象,万一岑子黎不在,她会遭遇到什么下场。
    「岑先生交代我要照顾妳,请妳不要让他为妳担心。」
    舒柏昀最不喜欢的就是成为别人的负担。一听雷健这么说,只好默默站起身。
    舒柏昀回公寓收拾简单的衣物后,打算去住饭店。离开前,她环顾四周熟悉的景物,仍无法相信林傲军会突然闯进来。察觉到舒柏昀的心思,雷健说:
    「他应该是从楼梯的气窗爬进阳台,虽然警察已经抓到林傲军,但难保他不会被保释。长久来说,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已经安排好妳的新住处。」
    舒柏昀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她受到惊吓之后已经完全乱了分寸。她沉默地点头,一句话也没说,顺从雷健的意思,由他开车送她到所谓安全的地方,然而她内心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雷健送舒柏昀到敦化南路一栋高耸华丽的豪宅,从门禁森严、受到管制独立直达顶楼的电梯、以及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驻守,就可以看出这里受到严密的安全保护。
    顶楼宽敞的豪宅是岑子黎的个人独立空间,以前从没带任何人来过,本来也不打算让任何人进入,然而现在处于非常状况,他一时想不出来有哪里会比这里更安全。
    进到室内第一眼,舒柏昀注意到客厅宽敞的空间,地板是磨得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客厅角落有一架白色大钢琴,没有任何家具,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机,空间宽敞得宛如能在里面跑步。
    雷健把她带到卧室里,给她一张磁卡和钥匙,交代说:
    「妳暂时住在这里。妳用这张磁卡上下电梯,别把它弄丢了,全世界只有两张磁卡,一张在妳这里,另一张在总裁身上。磁卡无法复制,妳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简单说明后,雷健询问她的意见。
    「妳需要我找人陪伴妳吗?我们公司有女保全人员,我可以派人陪妳住几天,如果妳感到不安的话。」
    舒柏昀缓慢摇头。她知道就算门外有人看守着她,她还是会感到不安。
    破裂、不完整的感觉会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创伤性反应趋缓,就像她清楚知道今晚将会无法入睡,焦躁不安如影随形;即便她能入睡,她也将被梦魇侵扰,残暴的画面挥之不去。
    整间卧室除了一张铺着黑色床罩尺寸特大号的双人床,和两只造型简洁的白色台灯以外,卧室内没有其它多余的物品。
    雷健离去之后,舒柏昀依然无法放松。她不想到浴室盥洗,她害怕赤裸身体、水淋下之后,她会回忆起十五岁那年全身是血的画面。像林傲军这样的施暴者,在生活中压抑自己的控制欲,对事物的价值观却强烈扭曲,怒火爆发后只会对比他弱小的女人动手,若没有长期接受心理治疗,这类人会变成社会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引爆冲突危险。
    如今,舒柏昀已经不是十五岁了,她早已成年,却依然不由自主感到莫名的害怕。
    肌肉紧绷,神经无法放松,她甚至感到腹部空荡荡的,喉咙里有硬物般哽着,难以好好喘息。舒柏昀清楚知道肉体的不舒服都只是创伤压力后的反应,她还是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
    舒柏昀紧紧地抱着枕头,闻到岑子黎惯用的古龙水香味和他身体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想起岑子黎为她挺身而出的画面,她告诉自己,没有人会伤害她,她是安全的,渐渐的,彷佛他的气味具有催眠作用,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慢慢陷入暂时的睡眠中。
第五章
    向医院请了三天假,舒柏昀尝试遗忘痛苦,放松心情。
    早晨,在雷健的陪伴下,她先到警察局作笔录,得知林傲军鼻梁和肋骨被岑子黎打断,在警方的看守下住进另一间医院。
    以法律层面而言,林傲军犯了私闯民宅、限制他人行动及意图伤害罪;而林傲军被岑子黎打伤,他竟想控告岑子黎恶意伤害。
    这个案件岑子黎已委托律师处理,由于舒柏昀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律师推断,林傲军伤愈获得保释的机会很大,虽然律师向法院申请保护令,严禁林傲军接近舒柏昀,却也难保林傲军不会有下一次的报复行动。
    基于这点,岑子黎始终无法安心。他委托这方面最权威的律师,想尽办法不让林傲军保释,甚至不择手段要法官加重他的刑期,坐牢期间,他也不打算让林傲军太好过。
    舒柏昀则对这些细节完全不清楚。她关心自己是否能恢复平常心继续生活,走在路上不会莫名担心有人跟踪,陌生男人迎面而来不会让她饱受惊吓。
    岑子黎还在加护病房观察,开放探访的时间早晚各半小时。舒柏昀第一天去,岑子黎很清醒,但探访他的亲友和工作伙伴络绎不绝,她始终站得远远的,就算她距他很近,除了表达感谢和歉意,她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第二天,舒柏昀去百货公司买了DiorMissCherie的淡香水,香水是以佛手柑与绿色植物为清新的前味,再加入焦糖和爆米花甜香味的特质;去看了一场电影,内容和梦、爱情有关,然后到大安森林公园散步,感觉夏末舒适宜人的空气。
    她在市区闲晃,是想确定在陌生的人群中她会不会突然感到不安或是惊慌。接近黄昏时,她去找巫心宁聊天;更晚一点,她打越洋电话给大学指导教授薛弗瑞,吐露她恐惧的心声。
    薛弗瑞安慰她之余,也不忘提醒她要趁此次机会自我分析,并且给予自我治愈的机会。
    客观和理性一直是舒柏昀能坚强面对创伤的原因,当初她会选择研究心理学,有极大的部分原因是由于十五岁那年林傲军的施暴。
    但她已无法恢复平日的冷静。她看到的云不再是云,森林也不是森林,繁忙的城市彷佛倒转过来,白昼的光线参杂黑暗的气息,她无法融入人群里,她感到自己不再是自己。
    夜晚回去,留守大厦的管理员向舒柏昀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说:
    「岑先生的秘书找妳,请妳回电话给她。」
    进电梯前,舒柏昀回电话给罗涵,随即听到她以制式的声音说:
    「舒小姐,妳是否满意目前的安排,有任何意见或是需要吗?」
    「呃?」舒柏昀实在不懂她指的是什么。「我不了解妳说的意思。」
    「岑先生嘱咐我替妳搬家,妳的东西都送到顶楼的华寓,妳回去后如果有其它意见或需要,请打电话给我。」
    「好。」舒柏昀听清楚之后,向她道谢。
    罗涵的声音冷傲,毫无感情地说:
    「我是替岑先生办事,不是替妳,所以妳不需要感谢我。」随即挂断电话。
    搭乘电梯,舒柏昀回到华厦的顶楼,原以为岑子黎只是托人帮她把一些重要物品搬过来,一进门,却讶异地愣在当场──
    客厅里原本只有一架钢琴,现在则摆放着她的家具,不仅是那些欧风L型精致皮沙发、台灯、液晶电视等大型家具,连上面摆放的装饰品,墙上的抽象派挂画,以及投影钟等,全部像原封未动地搬过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客房,现在摆放着她的床和衣柜,一模一样的东西,就连床头柜上她睡前看的书、偶尔打发时间玩的魔术方块也都搬了过来。
    更不要说她书房摆放的书籍、CD和音响,厨房煮咖啡的摩卡壶和奶泡机、电冰箱、烤箱、电锅了。
    舒柏昀愣在原地,感觉岑子黎彷佛施展了魔法,命令巨人举起手,轻易地便抬起她原来的公寓放置到他的华厦中。
    他知道她没有勇气回到原来的公寓,却又眷恋亲手布置的家吗?是的,他非常清楚,他很清楚她是那么的孤单无助,脆弱得像个失去保护的小孩。
    这瞬间,舒柏昀恍然发现从一开始就错看了岑子黎。正如他所言,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并非如表面那样势利到冷血的程度,他其实也有温暖的一面,却是不轻易示人;他的心思细腻缜密,简直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或许这也是岑子黎能如此快速致富的关键。他是这么容易看穿一个人,却刻意不动声色。
    他的个性多变而深邃,舒柏昀为此不禁感到深深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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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岑子黎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在普通病房内,他可以做轻微的活动,但必须避免剧烈的运动,以防脾脏破裂的可能。严格来说,住院观察一周,身体获得充分休息后即可出院。
    这间普通病房是医院最高级的VIP室,位在院区西侧大楼的顶楼。
    午后,舒柏昀前去探望岑子黎,以为病房内会非常安静,没想到他似乎把办公室里的员工叫到医院开会。
    舒柏昀认出坐在VIP病房前会客室的秘书罗涵,罗涵以制式的声音告知她岑董事长在开会,她站在门外隐约听见房里传来岑子黎严厉指责的声音。
    「我说过了数据不对,我要你去查清楚他们的资金流向、会计师有没有作假帐!你查出来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接着是一阵低声讨论的声音。
    舒柏昀站在门外等待,罗涵走过去敲门,然后进去通报岑子黎;隔了一会儿,开会的四个人提着公事包陆续从房内走出来,罗涵告知舒柏昀现在可以进去了。
    罗涵的态度始终非常冰冷,看着舒柏昀的眼神甚至夹带着不以为然的高傲。罗涵这种态度让舒柏昀非常不自在,彷佛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否则她没必要对舒柏昀有这么强的敌意。
    然而,舒柏昀完全不了解罗涵在岑子黎身边工作很久了,从没看过他为女人牺牲过什么。为何他对舒柏昀的态度如此不同?光是内心产生这个疑惑就让罗涵对舒柏昀感到不太高兴。
    舒柏昀走进病房里,发现到处都是访客送来的花篮和花束。岑子黎半躺在病床上看着文件,神情却是严肃骄傲的,似对刚才开会的状况不满;舒柏昀进来,他连眼都没抬。
    离病床有段距离,舒柏昀坐在一张会客的椅子上,浑身不自在,微笑着问:
    「你的伤口还好吗?」
    「还好。医生开了止痛剂。」他简洁回答,双眼抬起,盯着她的脸庞,似不愿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妳呢?睡得好吗?」
    舒柏昀选择诚实,回答说:
    「我睡得很少,原本想吃安眠药,但我不想药物上瘾,所以──睡得很少。」
    律师已经向岑子黎报告过,他对她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完全知悉,也对林傲军这个人有所掌握。情况非常明显,林傲军对她有变态的迷恋,当年他以伤害罪被起诉判刑,出狱之后却对社会适应不良,工厂早已倒闭,工作不稳定,加上后来又以连续猥亵其他少女被起诉,进进出出监狱好几次,种种不良行为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变成社会的害虫。
    至于舒柏昀十五岁受到伤害之后出国念书,甚至接受心理辅导有半年之久,没想到回台湾不到一年就被林傲军盯上;他不仅打电话骚扰她,还曾冒名到她住的大楼应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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