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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部分

调教大明-第162部分

小说: 调教大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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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少国公是怎么劝你的,何妨忍让一时呢?”
  广宁门外真空寺前,又是有迎来送往的一幕,往南去的,出广宁门,经真空寺送别,然后过卢沟桥,再就是一路南下的坦途大道了。
  不过这路线是往河南与湖广去,如果是往山东,南直,闽浙一带,则是从通州走,经水道,下德州,临清,济宁,宿迁,淮安,从扬州渡江,到江南地界后,水网密布,坐船经行,又快又舒服,这个年头赶路,没有比这条纵横中国的黄金水道更便捷舒服了。
  石星南归,却不能走水道,一路旱地经行,他又是辞官的,按以前是可以使用驿传,大家都清楚不了糊涂了,现在驿传经过张居正大力整顿,每年能省下过百万两白银的使费来,张居正自己的弟弟都不准擅自使用官驿,更是抓捕拿问了高至布政使低至知府、县和佐杂官在内的大批官员,痛加整顿之后,象石星这种大理寺丞这种不起眼没实权的小官,想使用驿传,就算他有这种胆量,沿途的驿站也是肯定不会理会的。
  回乡之路,注定要充满艰辛。
  石星本人倒是蛮不在乎的模样,他今年四十余岁,嘉靖年间的进士,已经经历了嘉靖和隆庆、万历三朝,只是却万万当不得“元老”这两个字,毕竟官场仕途不顺,为官近二十年,仍然是中下层的杂职小官,在京师数千人基数的庞大文官队列之中绝对是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群,在京师为官,这样的官员最为压抑困顿,薪俸微薄,人脉不丰,权力不大,如果是给事中与御史一流,位卑而权重,部堂高官的书房,给事中御史可以昂然而入,被奉入上宾,而石星这种太常丞却是只能在外枯坐等候,亦未必能得见。
  虽是位卑,石星本人却是展现出不俗的风采,建言论事,都十分精到准确,特别是于兵事一道,可谓是下了苦功精研。
  一般的文官,研习武事不过是看看鬼谷子,孙吴兵法之类,再看孟德新书,就可以坦腹言兵了,那种自信风采,连镇边大将亦是远远不如。
  大明是以文驭武,文官只要在地方任职,多半会有领军的机会,就是这些看了几本兵书的文官就能统驭武官,颐指气使,甚至杀人立威,也要自己令行禁止。
  在这种体制之下,固然是武官想造反的成本大增,几乎不大可能,但军队的战斗力也是直线下降了。
  石星却并非如此,北宋的武备志,本朝的兵书,尤其是戚、俞等人的练兵和指挥的著作,他都是下过苦功精研,如此就在京城文官之中有了知名的美名,可惜他生性耿介,不然的话,凭其本事,早就该被放到地方上任巡抚或总督,从资历上来说,完全够格了。
  来给他送行的,也是京城官场中多以喜爱兵学和知兵闻名一群青年官员,给事中黄道瞻及御史梅国桢等人。
  这些人,平素看似毫无关联,交往也并不密切,但他们心中自己明白,彼此之间,都有两个极为紧密的关联……一者都是都以知名闻名,石星不提,梅国桢是湖北麻城人,早就中了举人,而使他闻名的不是文采,而是骑射双绝的傲人本领,二来原本他要过几年才能中进士授官,但这样的地方名人,惟功自然而然的就有办法使其进入官场,现在其以三十左右的年纪进入都察院,成为监察御史中的一员,虽然是文职官员,但已经算是惟功势力布局中的一员了。
  石星也是被惟功多方照顾,只是不如梅国桢等人那么紧密罢了。而石星始终不能入惟功一党的最要紧的原因,并不是惟功的勋贵和武臣的身份,毕竟两者之间相差极大时,文官也不是不能投靠武职官,比如当年的陆炳和朱希忠,还有在历史上与东林党人合作,一起请朱由校移驾,李选侍移宫的明末三大案中的移宫一案的英国公张惟贤……石星对惟功的一点抗拒,只是因为惟功对张居正的态度暧昧不明,这是石星所不能接受的。
  众人长吁短叹之时,远方烟尘腾起,梅国桢笑道:“这必是少国公来了。”
  数年之间,惟功已经成为京城政坛的一颗新星,如果他光是有坐营官的身份,这些眼高于顶的文臣理都不会理他,加一个皇帝心腹,也是远远不够,再加京城右副将,亦差的远。只有这嫡国公的身份,使得他必将成为大明的鼎国重臣,历来勋贵这几个国公,要么提督京营,要么掌府事,遇到大事廷议,也有决策献策之权,这才是为文官们能接受他暗中的提携帮助,布局落子,将他们纳入囊中的根本所在。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惟功的党,还只是一个小团体,人数不多,保定总督张梦鲤算最大的官了,从通州驿被救开始,慢慢联系密切,不过老张地位太高,只能算是惟功势力的外围,守望相助。
  沈榜和赵士桢才是核心,现在一个是武英殿的舍人,在中枢任职,一个是天津知府,数年之内,惟功会设法保荐他到巡抚一级,是核心中最可倚重的两人。
  真空寺石星等人,梅国桢算是内,石星的外围都有些勉强了。
  看到果真是张惟功一行人赶来时,石星眼一热,有一种淡淡的感动之情涌现上来。
  他这一次被贬,原因也是很简单,就是梅国桢等人埋怨的他忍耐不住。
  对张居正的诸多政策,石星都有不能赞同,忍无可忍之感,这一次主动上书,力言其非,然后自请辞职,朝廷倒也没有难为他,自此之后,他就没有了官职,算是冠带闲住,成为在家的士绅之一了。
  这也是大明官场的传统了,合则留,不合则去,很多文官,或是出于公心道义,或是看准了时局不稳,在朝不如在家安稳,或是在京不如出外,于是或避乱于家,或在地方,比如南京,就是一个远离漩涡中心,又不失官场占位的好地方。
  但石星此去,是先上书言事,得罪了张居正之后才还乡,就是说,张居正在一日,或是张居正的门生在一日,石星就不要打算回到中枢,这样的行为,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拱辰兄还在?”惟功在马上也看到了落落不群,脸上难掩郁郁之色的石星。他跳下马来,扔掉手中马鞭,欢颜道:“还好,赶上了。”
  今日是朝期,惟功这样的身份是必定要参与朝会的,也就是说他散朝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此处,一念及此,石星心中的感动之情,又是深厚了几分。
  他长身而揖,对惟功道:“少国公你事务繁多,何必为了石某人又跑这么一遭。”
  “此番要长别了,”惟功笑道:“难道能不来看看你吗?”
  这也是惟功的过人之处,不虚言矫饰,话语踏实,叫人信任,而语气诚挚,自有一股叫人信服和温暖的力量出现。
  所谓长别,亦是所言不虚,张居正还在盛壮之年,权势熏灼之至,石星本人也做好了十年之内不要想回来的打算,而且如果张居正的安排到位的话,申时行顺利卡位成功……将来也就没有他石某人什么事了。
  惟功就算成为国公,权势上也不能和一个首辅对抗。
  “多谢,少国公实在有心,石某只能心感,无以为报了。”
  “回乡之后,多看一些书,甚至是多走走兵营卫所,亦不能算是抛荒时光。”
  这也是惟功给他们这些人的建议,不要光看书,还要切乎实际,到实地看看,多做一些实际的功夫。
  黄道瞻欣然插话,道:“少国公已经举荐学生为清军御史,只要内阁批下来,学生就直入五军营,非狠揪一些硕鼠出来不可。”
  “好,痛快!”
  听到这个消息,石星也就明白久久停滞不前的清理京营一事已经到了启动进行的阶段了,黄道瞻是兵科给事中,虽官小而权重,一般朝廷清军时,都会派出御史或都给事中前往京营,此辈小官一般都是壮年,心高气傲,不易收买,为了做名臣不惜一切,所以敢于任事,此时惟功举荐的黄道瞻更是此中的翘楚之辈,光是从人选来看,惟功不理私情,破除勋贵圈中的各种情谊,这种大决心也是令人思之而敬佩。
  石星连呼数声痛快,又与惟功等人对饮数碗,最后方满怀豪气的登车而去。
  “少国公,石拱辰人才难得,忘少国公莫忘了他啊。”
  虽然惟功亲来送行,但政治人物每天接触人太多,见人办事太多,数年之后,能不能记得石星也是难说的很,梅国桢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
  惟功笑而不语,引马而回,并没有多说。


第253章 哑然
  石星沿途当然并没有动用驿传,他无力,当然更无心用国家的公器来使自己的旅途更舒服一些。此次回乡,可以说是他自己找的,对张居正政见的不赞同,是他毅然上疏再辞官的原动力。
  张居正的很多革新,他认为本质是好的,而且比王安石在宋神宗年间的变法要更成功一些……毫无疑问,大到条鞭法和丁役折银,还有清理田亩,都是帝王才能为之的大事业,一般的大臣根本无能为力,张居正做到了,石星深深拜服。
  而边境之安,府库之充实,也是嘉靖和隆庆年间没法比的,中兴之气象,就在于此。
  至于小到驿传之类的士大夫眼中的小节,张居正也是久抓不放,并不曾松懈过。
  论起这些事迹,石星也是深深佩服,知道张居正乃大明第一贤相。
  但盛世尚有隐忧,何况这所谓的“中兴”呢?
  石星所诟病的,就是张居正的考成法在内的诸法,虽有遏止勋贵之用,但考成法下,最受盘苛压榨之苦的,还是那些升斗小民。
  官绅大户,总有办法将危机转嫁,而地方官深知张居正等在朝中枢大佬的喜好,拼命逼压,以求完粮完税,原本地方上七成左右就可完税,现在非得到九成不可,这其中固然是大户士绅之家也略有损伤,但伤筋动骨的,还是那些最为普通的小民。
  考成法下,官吏以此法为最重要之事,只求完成任务,催科之下,不知道是有多少血泪藏于其中。
  其余诸法,也是因人成事,石星不觉得张居正以私人为大吏,书信为法度的办法可以维持多久,无非还是人亡政息。
  这些想法,他与惟功坦率的谈过,也与其余的同僚谈起过,但大多的人还是以现在政治比早年清明,刑狱比以前公平,驿传复苏,府库充盈来反驳于他,而石星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将郁闷深藏于心,只是公然表示与江陵相国政见完全不同,得了一个拗书生的评价,官场的前途,就是更加黯淡了。
  只有张惟功在与他交谈时,惊异于石星的想法,也是对张居正近年权势越来越大,令行禁止,无有约束隐约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若非如此,石星这种耿介的脾气,惟功想与他接近结交,也还真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在朝在野,与石星相同或不同,理由不一,但大体多是张居正的独断专行和带来的负面作用使不少人头脑更加清醒,这些人虽然并没有强大的势力,但潜伏于朝野之间,在张居正死后,在几个有心人的带领之下,还有万历的报复心之下,终于将张居正的改革不分良莠,冲击洗涮的干干净净,这是历史的悲剧,而身处其中的人,在大潮到来的时候,其实倒是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了。
  “我是可以安然回乡,再无隐忧,江陵虽然心胸越来越狭隘,不过我主动辞官,萧然离京,他好歹还要看少国公的面子,不会再为难于我了……”
  家乡县境在望,石星却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这年头培养一个秀才都要举族之力,想出一个举人,可能是一个家族穷尽三代之功,能出一个进士,更是使一个家族飞黄腾达,转变机运的唯一机会。
  石星为举人之后,他的族居之地就竖起了一个牌坊,成为进士,再加竖一座,原本乡人是想他成为尚书再加一座,入阁则又可加一座,将来加保、傅,再加一座,这样石家族居之地,外人进入之时,首先就是要跨过那高耸入云的牌坊,一座接着一座,就算是知县入内,也要下轿步行,表示尊敬。
  这是当年的野心了……经过自己那举人和进士两座牌坊之后,石星看到一片低矮的村落群,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当官一直是为京官,京官清苦,加上张居正这几年在优免田和力役上管理甚严,石星的官位,只能荫庇六个族人不纳税,免税的田地只有数十亩,这么一点好处,也就勉强够维持族学所用,能叫族人可以继续叫子弟读书,作为当年被全族供养一路读书高中的石星,虽然对免优免这个政策没有不满,但心底里的遗憾也是不可避免了。
  而且他知道,江南一带士绅的势力根深蒂固,优免和投充、诡寄、飞洒等名目繁多的逃税方法仍然大行其道,地方官能力有限,一个知县和几个幕僚怎么可能与整个地方对抗?考成法下,无非是把更多的负担和压力转嫁到普通的农民身上,就算这样,士绅集团都是大为不满呢。
  石家这里,毕竟是乡里本份人家,虽然对石星当官后整个家族的境遇未能有根本性的转变而失望,但毕竟石星是家族的荣耀,石星刚刚到了族居村落的村口,就是有几个堂兄弟看到了他,大呼小叫的迎了过来。
  接着是族长等长辈闻信赶来,听说石星辞官,这些族人脸上神色当然有明显的失望之色,但他们尊敬石星这样的读书人,并不敢多说什么,在族人的簇拥之下,石星先至祠堂,拜祭了祖宗之后,这才赶往自己的居处。
  他的家原本是寻常小院,正屋是三间瓦舍,两边都是茅草搭成的草屋,当官多年后,不曾有钱取家小入京,好歹也将家中的这小院重修了一下,十一间房舍都改成了瓦房,光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使石星在京城还背了债,这一次离京,还是几个知交好友凑的钱,不然的话,连路费都很为难。
  此时看到妻子在前,诸子在后,众人在庭院门前迎候自己,石星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丈夫处世,公心道义当然在前,不过有妻子而不能养,这也是实在难以为情的一件事情了。
  “老爷回来了。”
  “儿子拜见父亲。”
  石星近前,妻儿纷纷上前行礼,俱是语笑欢然,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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