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乞丐王-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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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韩令坤朝着城头上所有的士卒一揖。
“使不得,大帅……”
“呜呜呜呜……”
不知是不是因为韩令坤的这一礼,城头上突然响起了呜咽之声。紧接着,在这声的带动下,城头上是一片呜咽。所有还活着的成德军将士们,无不泪流而下。
突然,韩令坤的身后走出一名年轻的小将,大吼道:“不许哭,都给本将军闭嘴,成德军没有孬种。”这一吼,哭泣的声音反而更大了,年轻的小将挥舞着马鞭朝着身边哭泣的士卒抽了下去:“不许哭,听见没有,不许哭。”
一边抽,一边他自己却也是声泪俱下。
“朝儿,住手。”韩令坤早已是泪流满面,止住韩庆朝的举动,深吸口气叹道:“哭吧,让他们都哭吧,哭出来反而会好受些,现在哭出来,等会才有力气杀敌。”
“父帅……”韩庆朝猛的扔出马鞭,马鞭高高的抛弃,远远的落在城下。当马鞭落地的那一刻,韩庆朝再也忍不住的冲到箭垛前,扶着女墙放声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成德军的将士们有痛哭的理由,更有痛哭的资格。
数天前,辽国精锐骑兵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镇州城下。若不是守城的校尉当即立断拉起吊桥,封锁城门,恐怕辽军早已冲入城内,而此刻镇州城内或许已经是尸横遍地。
面对辽国精锐铁骑,节度使韩令坤当然知道凭借成德军不到五百匹的战马,以及数千人的步卒,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辽军骑兵打野战的。于是,一方面派人向大名府以及京城求援,另一面命令城里的精壮全部上城头,拿起兵器抵御辽军的攻城。
所幸的是,辽军前来的均是骑兵,领兵的耶律斜轸还没愚蠢到直接用骑兵其攻城。在佯攻一阵,试探了镇州城的城防之后,立即下令安营扎寨。一万骑兵,分成数批,不断的游弋在城池四门,以防城内的成德军突围。他相信,没有大量骑兵的成德军即便是冲出城,也是辽军骑兵的屠杀对象。
事实上,韩令坤一开始就没有突围的打算,他知道只有死守镇州才有一线生机,待得辽军的骑兵粮尽之后,或许才有办法。
然而,另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两天前,成德军的死敌北汉军出现在了城外,以步卒为主力的北汉军,乃守城一方的天敌。两天的厮杀,血雨火的考验,双方都产生了大量的伤亡。
准确点说,成德军的伤亡比北汉军还是少了许多,毕竟他们是守方,有着城墙的巨大地利。然而,成德军才区区五千人不到,而北汉军足足有两万大军,再加上一万的辽军铁骑,对比显而易见。
如今,北汉军伤亡五千,成德军伤亡二千左右,至于辽军铁骑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
城外,西边是北汉军的营地,连绵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北边是契丹辽军的营地,遍地是战马。
袅袅的炊烟升起,两军正在埋锅造饭。
韩令坤知道,一旦用饭完毕,北汉军和辽军将会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此刻,他们的营地里不时传来畅快的大笑声。昨日夜幕落下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对护城河的填埋,直等着今日最后的攻城。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韩令坤连忙掏出手绢捂住嘴。
身为韩令坤的长子、成德军的偏将,韩庆朝担忧道:“父帅,您一晚上没睡了,赶紧去楼上休息下吧,等到辽军攻城,孩儿再叫您。”
韩令坤拿开手绢,只见上面一片殷虹,随即将手绢一握,揣入怀中,深吸口气道:“无妨,些许咳嗽,老毛病了……对了,伤亡的将士和百姓都安置妥当了吗?”
韩庆朝扭头望了望城下那一排排并排放置的尸体,咬牙道:“都安置好了,不会误了待会的守城。”
韩令坤点了点头,他们是守城,城头的地方就那么大,一旦尸体堵塞起来,很难快速的救援危机的地方。
“父帅……”韩庆朝看了眼韩令坤,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韩令坤皱眉道。
韩庆朝略一沉吟,咬牙道:“父帅,您说朝廷会不会给我们派来援军?”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还在议论的随从亲卫们,个个竖起了耳朵。
韩令坤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在辽军围城之际,他第一时间派出了八百里加急,按理来说,若是有援军的话,那么朝廷的援军也该到了。
可是真的会有援军吗?这点韩令坤自己也不敢确信。
如今,朝廷的精锐王师几乎全都陷在江南的战场上,辽军的突然出兵,连连攻下霸州和雄州,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
同时,韩令坤也知道,京城早已空虚。站在赵匡胤的立场,要想守住京城,就得守住大名府,守住黄河。只要守住了大名府就能守住黄河,只要守住黄河,就能守住汴京。
朝廷肯定是会派出援军的,对于这点,了解赵匡胤的韩令坤自然是深信不疑。可援军会不会前来救援镇州城,那就不一定了,毕竟把兵力集中在大名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此刻,韩令坤感情上希望援兵能前来,但理智上,他又希望援军千万别来。一旦援军出了大名府,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只能成为辽军铁骑的马下亡魂。论野战,大宋的步卒真心不是辽国骑兵的对手,更何况此次的辽军骑兵竟然全部铠甲在身,于以往相比,他们简直是发了大财。
想到此,韩令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韩庆朝虽然早已猜到了这点,可见他父亲的表情后,还是不自禁的露出了失望之色。
“大帅,不如我们突围吧。”一名亲卫咬牙道。
“突围?能往那里突?突出去只有死得更快,我们的两条退能跑过契丹人的铁骑?”韩令坤面色严肃,教训道:“况且我们身后还有镇州城的无数百姓。大丈夫立于世间,要问心无愧。或许我们会战死城头,可那样我们也尽力了,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大宋,更对得起镇州城的父老。”
“哼……”韩庆朝一声冷哼,“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钢刀,狠狠的说道:“韩家从来没有临阵脱逃之人,你们要是想跑,就别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将领们纷纷立誓,刚刚的那么亲卫更是羞愧得低下了头。
韩令坤满意的朝着韩庆朝点了点头,虎父无犬子,至少他这个大儿子如今以成了他的骄傲。
“都下去吃点吧,今日的守城还不知会到什么时候!”
……
和帐外的嘻嘻哈哈的情形想比,此刻的辽军帅帐,早已吵成了一锅粥。
一名中间剃光了头发,两边扎成小辫的辽军将领指着对面一排边的北汉军将领骂道:“废物,你们全是废物,两天时间,竟然都没拿下一个小小的镇州城。”
“伤亡五千?打了两天,才伤亡五千?你们分明就没有出力!”
“两天的时间,我们大辽铁骑都从南京府杀到这了,而你们两万大军竟然被韩令坤这老家伙给挡在城下!”
“不如今个我们全都下马,让北汉的弟兄们看看咱大辽的勇士是怎样攻城的?即便没了马,咱大辽人还是勇士。”
……
辽军的将领们纷纷指责,奚落着算是同盟的北汉军。
主座上,耶律斜轸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丝毫的替北汉军说话的意思。同样的,他也很愤怒,这两日来,他发现北汉军确实是出工不出力。
只不过碍着同盟的面子,身为这里的最高统帅,他并没有去奚落北汉军,况且听说此次带军前来的还是北汉的一个刘姓皇族。倘若他也加入鄙视的行列,恐怕下面的辽将们闹得更凶,倒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毕竟他们全是骑兵,真正的攻城还得依靠北汉军。
但这样互相指责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半晌后,耶律斜轸终于发话了,望着北汉军那名俊朗的中年将领,他强自露出个笑脸道:“刘将军,不知是否可以给本将一个时间,你们何时才能登上镇州城的城头呢?”
北汉军的统领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离开汴梁的北汉皇亲,当今北汉皇帝刘筠的亲叔叔刘思汉。
刘思汉长发披肩,一身血红的战甲,外加一件猩红的披风,此形象在帐内所有人中显得特别的突兀。
身为北汉亲王,刘思汉自有他骄傲的一面,辽国人在他的眼里就是群塞外蛮夷。若不是皇帝刘筠请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兵前来和辽国人合作的。
面对辽军的一帮莽夫,刘思汉可以直接无视,但面对耶律斜轸的问话,他终究还是开了口,毕竟北汉能存在还不被赵宋灭掉,正是因为后面有个辽国的支持。
只见,刘思汉微微一笑,笑得相当的文雅,淡淡道:“耶律将军说什么时候登上城头就什么时候。”
“大言不惭……”低下辽将竟然用了个汉人成语,哈哈大笑道:“还登上城头?我看你登上茅房都费劲。”
“哈哈哈哈……”辽将一片哄笑之声。
正在此时,只见刘思汉手腕微动,只听“唰”的一声,刚刚还在手中的筷子顿时消失不见。
辽人吃饭不是用手抓,就是用随身的匕首切肉。
而北汉军这边,所有人都是一双筷子在手,尤其是刘思汉,手中的那双筷子还是银质的。
电光火石间,那跟银白的筷子已插在说话的那名辽将耳边的发髻上。
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拿捏得简直匪夷所思。倘若出手重了,筷子会穿发髻而过;倘若轻了,或许未到发髻就已经力竭落地。
“好大的胆子……”那名辽将当众丢了脸,顿恼羞成怒,顿时拔出腰间的弯刀,跳了出来朝刘思汉冲去。
“住手,退下。”耶律斜轸拍案而起。
主帅发话,辽将虽然心里不服气,可还是退回了座位。契丹人的等级制度可比汉人更加深严,尤其在军中,主将的命令堪比国君的圣旨。
耶律斜轸饶有所意的看着刘思汉,他不知道北汉何时又冒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亲王。在他的记忆中,北汉皇族都是软脚虾,见到契丹人个个低三下四。
事实上,刘思汉自从回到北汉后,一直是深居简出,皇帝刘筠不召见,他绝对不出王府半步。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是对北汉的朝廷感到失望。倘若他一回北汉就热心朝政,或许就不会有此次被皇帝刘筠任命为领兵大将。
耶律斜轸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刘王爷,您姓刘,说起来咱还是同姓。既然刘王爷发了话,那本帅也不客气,本帅就在这里看刘王爷的威风了。”
都知道契丹人只有贵族的两个姓氏“耶律氏”和“萧氏”,契丹族当年的领袖崇拜汉人的刘邦和萧何,于是贵族一部分用了耶律姓,一部分用了萧姓。在契丹语中,“耶律”就是“刘”的意思。
刘思汉面色微冷,似乎对和耶律斜轸这句同姓很不感冒,缓缓起身道:“告辞……”说着,带着身后的北汉将领们径直出了辽军帅帐。……
第423章 城头,镇州之战(二)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天空万里无云,秋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然而,战场上的阴云却压抑着所有人的心神,黑压压的汉辽联军将镇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辽军铁骑不断的围绕着城池游弋,尽展契丹人的悍勇,给攻城的北汉军鼓舞打气,同时也给守城的宋军以强烈的威慑。
“轰……”,“轰……”,“轰……”,北汉军的强弩猛烈的轰击着镇州北城墙,漫天的箭雨朝着墙头飞去。
夯土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只需最后一个稻草就能彻底的摧毁镇州的城防。
“强弩对准北汉军的床子弩,给老子毁了它们。”韩令朝用盾牌护住身体,来回的奔波在城头上,不断的给守城的宋军鼓劲,同时也安排着韩令坤交代下来的命令:“弓箭手不许还击,等他们靠近城下再给老子狠狠的射。”
数天的守城,耗费最多的就是强弩和箭矢,韩令坤下这样的命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原本镇州城内的箭矢就不多,经过数天高强度的消耗,可以说如今每个弓箭手只剩一下不满一壶的箭矢,至于胳膊粗的弩箭,那是少而又少。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几轮箭雨下去,就是北汉军发起冲锋的时刻了。他们都在紧紧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
“义父,今日我军的攻城为何如此猛烈?”北汉帅帐下,刘思汉身边的一名亲卫疑惑道。有心人或许会发现,这名亲卫紧挨着刘思汉,很平常的头盔戴在“他”的头上却显得宽松了许多,头盔下的那张精致的俏脸,绝非军队里的那些莽夫。
望着城下北汉军不断射出的箭矢,刘思汉却没有说话。
“义父,难道我们就真的要帮契丹人残杀我们的同胞吗?”
“柳姑娘,王爷也没有办法,这是皇命。”杨继业见柳青青追问,忍不住替刘思汉解围道。
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北汉最杰出的青年将领,深受北汉皇帝刘筠的器重,为此还特意赐他“刘”姓,又名刘继业。此次北汉军攻宋,杨继业乃是刘思汉点名要的先锋。
柳青青当然知道这事刘筠的命令,北汉能存在靠的就是辽国,契丹人发话,刘筠不敢不从。然而,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刘思汉私下和她说的事。这几日来,北汉军之所以出工不出力,正是因为刘思汉在等一个人,一个老相识。
想到这个人,柳青青面色微红,弱弱道:“义父,你不是说要和他在战场上再来一次真正的较量吗?”
“可惜他还是没到,但义父却不能再等了。”刘思汉喃喃道。
刘思汉在汴梁城的经营多年,即便当年他带着柳青青逃到北汉,可青帮留下的密探依旧还存在。这些人都是干密探的好手,对刘思汉也是忠心不二。汴京城发生的事情,刘思汉从来都是了如指撑。
此次大宋出兵的消息就连汴京城内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可刘思汉却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而且他还知道此次领兵抵挡辽军的,正是他的老熟人韩旭。
对于韩旭,刘思汉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