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日出-第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冯公公,这选宫女的重任就交托给你了。”云儿知道冯保一直对此事多加“干涉”,在他手下已经被“排除”掉许多少女。
“贵妃娘娘委以重任,冯保势必尽心尽力。”冯保回头看了一下,“这是复选的二十名女子。请娘娘过目。”
过目?
冯保把这些女子当成什么?只是参选地一件活物?或者只是一个物件?
云儿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些少女都生得很标致,有的乌发黑眸,有地唇红齿白,有的苗条秀丽,有的玲珑精致,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本宫看各位都样貌出众,不知为何想要到宫中来当宫女呢?”云儿知道从外表不能分辨她们的优劣,只好多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地问题。深宫大院,高墙厚瓦。和外面的花花世界比起来,这里更像一个囚禁灵魂的监牢。
“奴婢能歌善舞,想要跳舞给皇上看。”
“是奴婢的爹娘让奴婢进宫来的。”
“奴婢想要伺候娘娘。”案。尽管答得方式不同。遣词造句不同,但是目的都很明确:为了讨好皇上。想做皇上的女人。
“奴婢想要多些俸禄。这样爹就不用辛苦当差,可以颐养天年了。”
云儿本来听得浑浑噩噩。不耐烦到极致,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说这话的是个十一、二岁地小女孩,很瘦小,乌黑的睫毛又浓又密,乌溜溜的眼睛,要说容貌,只能勉强算是中上,但是她地眼神中带着一股倔强的傲然。
“你叫什么名儿?”云儿特意多问了句。
“回娘娘,奴婢名叫儿。”儿乖乖巧巧地报上名字,没有因为云儿地突然提问而惊惶。
“佩儿?玉佩地佩字?”
“回娘娘,是斜玉旁的字。”儿看着这个面容和善却不失威严地贵妃,波澜不惊地回答。
“冯公公,”云儿叫过冯保,低语,“去查查她的身家。”
冯保愣了一下,马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娘娘,这女孩之父是锦衣卫百户,因为她是妾室所生,一直在家受正室之气,就送她来宫里了。”
也是个苦命的女子。为什么生来就要受到如此待遇?无论是正室还是妾室生的子女,都是平等的生命,为什么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风儿(晴儿)给娘娘请安。”风儿和晴儿低头跪在云儿身边。
“你们怎么?”云儿十分不解,“起来说话。”
“娘娘,”风儿瞄了一眼冯保,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风儿即将离宫,万般不舍,想和晴儿再伺候娘娘一日。”
“即是如此,本宫甚感欣慰。”云儿见她们都眼睛红肿,猜两个丫鬟刚刚哭过,也就不多感慨之言,“此事就有劳冯公公了。”
冯保连忙跪下:
“承蒙贵妃娘娘器重。”
云儿唤过风儿晴儿:
“送本宫回吧……”
“不知你们二人方才可曾听到她们所言?”云儿坐定,不疾不徐地问。
“风儿听了一二。”风儿其实已经听到全部对话,“依奴婢看,那个叫儿的挺可人心。”
风儿悄悄地看了云儿一眼,看后者的嘴角略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娘娘有意留下她?”晴儿忍不住问。
云儿看到晴儿眼中泪光闪闪:
“是不是有话要讲?但说无妨。”
“娘娘,晴儿不想离宫!”晴儿跪下,止不住的眼泪,“侍奉娘娘多年,突然要晴儿离开娘娘,实在不舍……”
风儿跪在晴儿身边:
“自从在裕王府侍奉娘娘那日起,风儿就曾想一生侍奉娘娘。娘娘一直待咱们如亲人,这种恩情,终生难忘。”
云儿起身扶住了两个丫鬟:
“你们侍奉本宫十数载,已不仅是主仆之情。从裕王府到皇宫,你们一直照顾得无微不至,为本宫谋划计算,本宫视你们如心腹,信任二字已不足以道明你们与本宫之感情。”
风儿和晴儿泪水涟涟,已经泣不成声。
“但是,皇宫毕竟不是一个女子可以用一生去留守的地方。你们年纪尚轻,该寻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本宫会为你们安排好亲事,与你们的夫婿举案齐眉,那才是一个女子最终的归宿。”
风儿和晴儿听到云儿既说此话,明白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云儿哀婉地感叹出此诗句,“花开花落年复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5
卷二 云贵妃 第八章(四)
七月,朱翊钧上父皇隆庆谥号庄皇帝,庙号穆宗。尊陈皇后为“仁圣皇太后”,云贵妃为“慈圣皇太后”,一位嫡母,一位生母,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云儿以皇上年幼需要照料为名,搬出了慈宁宫,入住乾清宫。
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似火,有如飘零的花瓣,极目远眺,远山近坡,一边深深浅浅的红霞,瑰奇绚丽。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云儿不知为何想起这句诗,脱口而出。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儿的声音娇娇嫩嫩的。
云儿这才觉出身边的丫鬟已经不是以前时常伺候自己的风儿和晴儿,而是一个自己亲自选出的小女孩………不谙世事,只是在眼神中有种熟悉的倔强和坚强。“早上醉了的霜林就是红色的枫叶。”云儿耐心地解释道,“你看见那满山的红叶了么?”
儿把头探了出去,兴奋地惊呼:
“好美啊!好多好多红叶啊!”
这个儿只是和皇上一样的年纪,果然还是个孩子呢!一个童心未泯就要登上九五宝座治理江山,一个小小年纪就要入宫学会生存之道。看似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这些都是上天给与这些“聪慧”的生命的另一番考验吧!
“儿,”云儿对这个丫鬟很是喜欢…………一种莫名的喜欢,“为何要入宫当差?仅仅是因为想让你爹不必辛劳?”
儿转了转眼珠,大概在思考如何回答。
“但说无妨,哀家并非要试探于你。”云儿替儿宽了心。“因为娘总是受气,去年就撒手而去了。(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儿低着头。“大娘说姑娘家留在家里吃闲饭,倒不如找个差事去做。爹听说宫里要选宫女,就将儿送来了……”
这个儿的命运竟和自己出奇的相似:年幼就因生活所迫卖身为奴。尝遍人间冷暖,只是不知她会不会有一个待她如姐妹的朋友?会不会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仪心正等在寺庙门外。她神情木然,竟没有了往日那种清心寡欲地平淡。
“仪心师父。”云儿似乎才把仪心从另一个世界唤了回来。
“仪心给太后娘娘请安。”仪心见到云儿身边是一个陌生的小丫鬟,也没有像平素一样称呼云儿的名字。
“不知仪心师有何心事?”云儿觉出仪心地异样。
“师父……圆寂了……”仪心虽然并无大悲的神情,但嘴唇还是微微颤抖着。
师太坐化升天地一瞬,是解脱。也把一生的苦难都带了去。
“儿,你在门外候着,哀家想与仪心师父单独说话。”云儿遣了儿出去。
仪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本是诸德圆满、诸恶寂灭,但是仪心为何心中如此伤痛?”
“人皆有心,仪心师父虽然身居佛门,却仍然是有血肉、有情感的人。师太早登极乐,是喜;但是对于生者,是悲。”云儿语调平和。
“仪心参佛多年,仍不能摆脱尘世纷扰?”仪心忧心忡忡。
“并非如此。”云儿淡淡地微笑着。“人皆是尘世间沉沉浮浮的一粟而已,纵然可以超脱尘世,却不能悖理人皆有情这个常理。”
“原来云儿你比我更有慧根。”仪心有点羡慕。又有点怅惘。
“云儿所讲都是从仪心师父这里听来的。”云儿忽然黯然神伤起来,“仪心师父。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云儿了么?”“此话怎讲?”仪心不解。
“年幼时。我曾想着要给亲人好地生活,想让他们尽享荣华;雪心姐去世之时。我曾经伤痛欲绝,而现在想起她,我竟然没有一丝伤感之情,只是无尽的叹惋;面对陈皇后和陈惜玉,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恨?是惧?亦或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依附?先皇驾崩,我流过泪,也有许多无眠之夜,心中却没有那种随生犹死的感觉;难道我已经无情无心之人了……”云儿一股脑道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扰。
“万物变化,不因物变,不因人变,皆因心变。”仪心简短地用十六个字回答了云儿的疑问。
“因为我不是乞求生存的小丫鬟,也不是为了一段已经逝去的姐妹情谊可以终日哭泣地女子。我曾经因为皇上的恩泽而有了今日地位,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动摇我的地位。”云儿地眉毛稍稍向上挑着,“我们孤儿寡母并非弱者,皇上虽幼,但是我可以强。云可以自卷自舒,水可以遇曲则曲,遇直则直,人也可。”
仪心突然笑了,露出了少有的那种笑容:
“阿弥陀佛。乾清宫内。
更深露重地时节,寒意十足。
云儿轻轻地为羽儿掖好飞扬地被角,她的手指慈爱地拂过他地额头和脸颊。不记得有多少日不敢再轻易表露对羽儿的爱和宠了,因为他不再是躲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幼子,而是一国之君。
虽然在母亲心中,无论子女的地位如何,他都还是绕膝的孩童;但是这种舐犊的情感,只能在夜深人静无人觉察之时才能表露。生怕自己太过慈爱,让羽儿变得依赖和娇纵,不得不摆出一副苛责冷漠的面孔,让羽儿望而生畏而收敛心性。
云儿披上一件斗篷,缓缓地走到能见月光的窗前。
兰妃,但愿你不会恨任何人。因为你的命运不怨别人,只怨你自己触了陈太后的霉头,妃子数十上百,却唯独你高高挂起,让人不得不妒恨。如果有来生,要学会低调做人。
福生哥,在另一个尘世可好?或者你已入轮回?也许你已经见到雪心姐,可以与她双宿
皇上,皇上,皇上,无论云儿默念多少遍,皇上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云儿面前了。虽然您爱过太多女子,最爱的还是那个若即若离、始终也没能得到的陈惜玉,云儿仍然知道在皇上心中,云儿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皇上您给了云儿无尽的关爱,让云儿从一个娇弱怯懦的丫鬟成长为今日这个平和淡定可以坚定面对一切的太后。上天让云儿承恩,也赐予云儿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儿子,却不能让云儿拥有一个可以用心用情去爱的夫君。再真挚的情感,也终有分别的一日,以后的命运,谁人能够知晓呢?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
云儿遥望着东方:微微露出青白的天际,能看到迷蒙的一抹浅红。太阳就要升起来了,穿过清晨灰白的云层,透出遮掩不住的金色光辉!
卷二终
5
卷三 云太后 第一章(一)
万历元年(1573年)。暮春。
晨曦微露,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轻轻地坠落到草间。
“太后娘娘。”儿轻轻地唤着云儿。
云儿其实早就醒来,只是一直睁着眼睛等待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从黑暗转为光明,照进屋内的阳光耀眼夺目,七彩斑斓,看来今日会是个晴朗的日子。云儿端坐在镜前,几个丫鬟开始为她梳妆打扮。任凭她们为自己梳着如云般柔顺的长发,她照旧安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如皓月般洁净的面庞,两道细细的柳叶眉,乌黑如潭水的眸子。岁月的流逝,带走了许多女子的芳华,留下痕迹的是镜中依稀仿佛的面容。
“恭请母亲圣安。”
朱翊钧伏在门口的地上,毕恭毕敬地叩首。自从云儿被尊为“慈圣皇太后”以来,他一直称呼云儿为“母亲”,而称陈太后为“母后”。
云儿的声音一如往常:
“请皇上随哀家去给陈太后请安。”
“是,母后。”朱翊钧不敢露出半点不情愿,恭谨地回复。
到慈庆宫的路不算很远,但是也足可以让云儿和儿子聊上几句。
“哀家听闻皇上最近对书法颇有兴致?”
“张先生说儿子有这禀赋!”朱翊钧得意地仰着小脑袋,“说要练个三五年才能写成儿子这般……”
“皇上,不管在何处,不管是对哀家还是大臣,都要自称朕。”云儿提醒还不习惯这个“称谓”的小皇上。
“还有,张大人夸奖皇上。是因为君臣有别,他只是希望皇上更加努力,不要打消了皇上的兴致罢了。至于天赋异禀之人。实在世间罕有,皇上虽为天子。也要勤学苦练才是。(网;电脑站www;16 k;cn更新最快)。”云儿见朱翊钧稍微露出不快的神情,“皇上喜爱书法,请几位好师傅教皇上便是,皇上不要因为一个兴致而荒废了大事。”
朱翊钧连连点头:“谨遵母亲教诲。”
“恭请母后圣安。”
听到朱翊钧还有些稚气的声音,陈太后掩饰不住地喜悦。她忙不迭地叫着小玉:
“是皇上来了!”
小玉知道这是陈太后一直期盼着的事情,她并未慌乱,手脚麻利地帮陈太后整理着已经很整齐的发饰。
听到陈太后准许地声音,皇上起身走进了慈庆宫这个红墙绿瓦之地。
小玉站在陈太后身侧,给朱翊钧和云儿行了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云太后请安。”
陈太后看到神情有些黯然的皇上,十分不忍:
“皇上有何心事?为何如此不快?”
朱翊钧似乎还在因为刚才云儿地教诲而有些不服气,但他并未表露什么:母后过虑了。”
“皇上不要耽搁了日讲……”云儿提醒朱翊钧。
朱翊钧知道无法再多耗一刻,匆匆离去了。
陈太后多有不舍。她叹息道:
“唉……皇上还是个孩子,却终日要被这些所累。”
“姐姐这话错了,”云儿坐到陈太后身侧。“皇上不比庶民,治理天下大任在肩。理应勤奋学习。”
陈太后唯唯诺诺:
“哀家只是有些心疼……”
“姐姐。”云儿抬头看着小玉,马上转移了话题。“今日还有事想与姐姐商量……”
陈太后还沉浸在伤感中:
“唔……妹妹但讲无妨……”
“小玉在姐姐身边伺候的时日也不短了吧?”云儿只是随意提了小玉一下。
“该有七八个年头了……”陈太后努力回忆着,“哀家都忘了,小玉你今年有多大了?十四?十五?”
“回娘娘,小玉十六岁了。”小玉大概知道云儿想要与陈太后“商量”的事情,所以稍稍有些羞涩。
“十六岁了……”陈太后唏嘘着蹉跎的岁月,“都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了……”“云儿知道小玉这丫头聪明伶俐,深得姐姐喜爱。”云儿轻轻上扬着嘴角,“是不是也该给小玉安排个亲事了……”
陈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也是……”
云儿见陈太后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