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时代-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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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那就圈住他吧。想想办法,明年让他升一格进京。我正在网上看《西平商报》,报上还没有提到你。到底是个小省会,没政治、没经济,基本上也算没文化。朱镕基出访,搞成一句话新闻,一场破甲A足球赛,照片竟上头版了。小家子气。”
陆承伟把《西平商报》朝地板上一扔,“我也在看。爸要骂我,就让他骂吧。这张报纸,是为小市民们办的,五六年没发一篇社论性文章,没立场,没观点,剩下的只是媚俗。翻翻这个城市的历史,改朝换代这里都没发生过血战,敌军还远在北面秦岭脚下,这边就开始商量投降书该怎么写了。”
陆小艺笑了起来,“你这张嘴呀,可真损。妈叫我了,不说了。”
陆承伟放下听筒,出了一会儿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用这些语言描绘这座城市。一般都说爱屋及乌,是不是也可以说厌乌及屋呢?他搞不清楚。
陆承志代表部党组飞到西平,过问天宇事件时,全国已有八个城市十九家商场,向天宇发了最后通牒。王传志得知陆承志要来,决定对商场作出让步,然后住进了医院。
天宇集团对于罢卖事件已经采取了断然措施,核心人物王传志又因过度劳累住了院,陆承志也不好在这件事上过多指责天宇。毕竟政企已经分开,作为政府主管部门的官员,不便对企业经营指手划脚了。可是,对于天宇违规做庄炒自己的股票,陆承志不能不说。王传志知道谁也不敢把这样一件事公布于众,实话实说道:“收购陆川实业,做得有点急,考虑不够周到。发现这个问题后,又急于把它转让出去,就做了这件事。事先,我也征求过承伟等专家们的意见,他们都认为可以做。谁知道做庄炒股风险太大了,结果是越陷越深。说句不该说的话,以前没有涉足这个领域,经验欠缺,很多上市公司在这方面,比我们做得好。我也知道这么做违反政策。天宇股份上市五年,我们一直做得中规中矩。这一次是病急乱投医,主要责任应该由我来负。陆部长,别人反映说炒一股套了天宇四五亿资金,不够准确。承伟帮我们做的那段时间,我们至少赚了8000万。按昨天的市值,我们被套住4。2亿,实际上只有不到3。4亿元。当然,这个数字也够大了。如果部里要求我们马上撤出来,最终可能要净损失两个亿。我们商量的意见是:按兵不动,等待大牛市出现。所幸今天天宇的形势还不错,20亿纯利润的目标,基本上可以达到。这3亿多,不会对天宇带来灾难性影响。这笔学费交得太多,教训是沉痛的。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话说到这一步,陆承志也不好发作了。因为牵扯资金量太大,陆承志不便表达个人意见,只对王传志说,让他们等候部党组的处理意见。
到红太阳集团看看,陆承志心里更加沉重。当天晚上,西平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大月亮,陆承志给史天雄打了电话,约史天雄到锦江公园见面。
两人穿过银杏林,倚着防护栏,看着沿江的都市夜景,久久没有说话。陆承志简单说了天宇的事情,长叹一声,沉痛地说:“天雄,这笔账只能记到陆家头上。承伟要把陆家送上历史的审判台了。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史天雄道:“大哥,你这么说也太夸大承伟的作用了。我认为,是承伟的介入,导致了天宇集团深层矛盾的暴露。承伟做这件事,不违法违纪。从前没有出现陆承伟,红太阳不是也从辉煌走向了困境吗?分配问题日益尖锐,经济大跃进思维阴魂不散,这才是最深层的原因。这些问题不解决,其它办法都治不了本。”
陆承志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伸手朝亮如银河的锦江一指道:“你知道改造西平的锦江河防花了多少钱吗?”
史天雄道:“听燕市长说,花了110个亿,以后准备再投入几十个亿。”
陆承志又道:“像去年那种降雨量,百年不遇,不提前修这个工程,你说可能造成多大损失?”
史天雄道:“难以估量。”
陆承志再问:“私营业主,即便是富到我们那个好弟弟陆承伟的程度,有能力修建这么大一个工程吗?”
史天雄怔怔地看看陆承志,说道:“大哥,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陆承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爸爸,我,还有部党组的主要成员,一直挺关心你这个下岗干部。你在成为大资本家的道路上,虽然暂时遇到一些困难,但这些困难已经无法阻挡你成为一个富人了。可喜可贺呀。”
史天雄说道:“大哥,你不是在讽刺我吧?”
陆承志冷笑道:“我怎么敢讽刺你?十年后,你史天雄就是风光无限的私营商业巨子了,我现在不巴结,怎么能行?十年前,我还是司长的时候,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求我办一件小事,我没帮他办,这十年,他连我家的门都没登过。这教训多沉痛!听承业说,最近他又一次请你去红太阳,当红太阳的船长,他当你的大副,你又一次严辞拒绝了。这也可以理解。我一个正部级副部长,年薪不足四万人民币,红太阳的船长,不过是正司局级,薪水能有几何?当然入不了未来商业巨头的眼了。WTO还没加入,你的‘都得利’已经把国营商场逼到拼刺刀的地步,入关后他们怎么活?有时候,我在想,你那个共产党,不知道还是不是我们这个共产党。”
谈话严肃起来,可以说火药味十足了。
史天雄道:“大哥,但愿这不是你给我下的盖棺之论。我这次拒绝二哥,与利益无关,与个人的荣辱沉浮也无关。我自信我今天仍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布尔什维克。我现在做的事,与共产党的终极理想,并没有背道而驰。水浅的时候,可以摸着石头过河。水深了呢?一要学会游泳,二要学会造船。如果我们‘都得利’站在对立面还能为民族的伟大复兴事业作贡献,立场恐怕并不重要了。旗帜的颜色问题,并不取决于国有资产是不是大而全,而在于公有经济在国民经济的主干领域里是否有发言权。更重要的一点,要看是不是绝大多数人民心中还有没有这面旗帜。大哥,你想象一下,一个城市有20家商店,每天早上举行升国旗仪式,发展新党员的时候高唱《国际歌》,用现代企业管理方法进行管理,这个城市的商业会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风景?难道非要再分出公有私营不可吗?如果每个行业的每个小单元都能自觉地这么做了,我们的旗帜的颜色,永远也不会改变了。如果你听了我这种解释,仍要把我看成一个叛徙,我也只能让时间来证明我的清白了。”
陆承志叹道:“如果我真的认为你是叛徙,就不会在这样一个月夜,用我这么宝贵的时间,陪你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大工程旁散步了。红太阳搞了全员推销,元气大伤。承业想让你过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你在‘都得利’做的实验,基本上是成功的。它目前遇到的困难,也是暂时的。你这时候离开‘都得利’,对它的未来影响不大。承业是个非常自信的人,做你的副手的话他都说了,这话的分量有多重,你应该清楚。我觉得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史天雄苦笑道:“大哥,你和二哥都高看了我。‘都得利’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我这两年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都得利’呢?再说,我去了红太阳,又能拿出什么高招?最近,我就是被钱搞得焦头烂额。红太阳缺少的,也是资金。我现在连一个亿的贷款都找不到,红太阳现在需要几个亿……我,只有抢银行了。红太阳的病,暂时已经无药可医了。大哥,部党组应该把主要精力用在天宇身上了!要不然,两三年后,它就是第二个红太阳!”
陆承志无言以对。
第二天,陆承业带了一份破产方案,去银河宾馆见陆承志,他准备用这种方式,保护红太阳的国有资产了。
陆承志仔细看看破产方案,皱着眉头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再想想,再想想,红太阳集团不是一般的企业,曾经是十年行业标兵,在国内外都有影响,你本人又是十大杰出企业家。搞破产方案,应该把政治账也算进去。”
陆承业激动地说:“辉煌只是它的历史,如今它只是亏损大户。我个人的荣辱沉浮,无足轻重。现在破产,固定资产尚能还清债务,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陆承志道:“如果是你们党委的意见,我可以带回去向党组汇报。如果是你的个人意见,你还是按程序办吧,多征求征求方方面面的意见。牵扯到两万多个家庭,六七万人生计,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陆承业只好把方案又带走了。
陆震天听了陆承志的汇报,勃然大怒,神经质地拍打着轮椅的扶手,喊道:“小艺,给承伟打电话,马上给他打,让他马上滚回来。你给他说,我就要死了,让他回来奔丧。”
陆小艺顺从地拿起电话,拨着号码说:“爸,你别生气,我让他尽快赶回来就是了。我是谁?我是你姐!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快把爸气死了。明天早上,你要赶最早一个航班回来。回来迟了,谁也帮不了你。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都对你不利。你好好想想吧。爸现在正在火头上,不想听你任何辩解。你快回来吧。”
陆承伟早有准备,放下电话,又给田青廉打一个,说道:“田书记,先祝贺你即将升任清江地委副书记。你们不是早想见见我爸吗?他最近身体还不错,也想见见你们。明天我先走一步,在北京家里恭候你们。”
第二天中午,陆承伟回到北京家里。一进客厅,看见陆小艺正给父亲捶背,走到陆震天面前,耸耸肩笑道:“爸爸,我坐的是最早一班飞机……”
陆震天蹿着火苗的眼睛直灼陆承伟,“你是中国人,耸那个肩干什么?你他娘的可真是胆大包天!”
陆承伟无奈地摇摇头,“爸,你肯定是听了小人谗言。我一直是规规矩矩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没有招谁惹谁呀?看样子你要唱《辕门斩子》……”
陆震天大叫一声打断道:“闭嘴!你还觉得屈得慌!天宇集团出这件事,不是你这混账一手造成的?演小角色你觉得不过瘾,这一回,演的是千古罪人!可恶的是,你做这事,竟把老子和那么多官员都当了你的棋子儿!真想不到老子一世英名,竟然会毁在你这个不肖子手里!”
陆承伟搬个凳子坐在陆震天面前,一脸诚恳地望着老人说:“爸,你言重了。天宇是棵大树,你儿子还没那个力量撼动它,更别说动摇它的根本了。秋天来了,我感觉到树叶要落了,只是提前准备了扫把和箩筐,站在树下面等待。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说错了。你老人家对国家民族的贡献,什么力量也无法把它磨灭。即便有血统论这一说,也只讲老子英雄儿好汉,虎父无犬子。将来修第二十六史,你的列传不会因为我受到丝毫影响。我一直为有你这样一位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并一直想做出一些骄人的成绩,配得上这高贵的血统。从长远来看,我并没有为这个家庭抹黑。是的,在准备陆川实业上市的过程中,我是借助了爸爸你的潜在影响力,可这没有……”
陆震天骂道:“放屁!你还很有理?对不对?你在利用政策上的……真不该送你去美国学什么金融!学一身手段,竟向国有大企业下手了。玩一次戏法,赚了一个亿,你还不满足,又在股市上向天宇下黑手,让它又套住了几个亿!没想到我陆震天竟生出了一个金融杀手!”
陆承伟平静地说:“爸,你千万别为这事生气了。天宇为什么要控股陆川实业?为什么又暗中斥巨资托市?这些事我能操纵吗?它不买我的,肯定会买别人的。天宇不买陆川实业,总会有别的人买。中国的经济转轨还没有完成,股票上市,还有浓重的计划经济痕迹,政府对上市公司多有偏爱,至今没有建立退出机制。这种人为制造出的等级,用专业眼光看,就是商机。机构炒作,只要遵守规矩,它对证券市场的发展,利大于弊。问题是我们的股票市场,目前还没有系统的规矩。王传志愿意拿出天宇的钱炒陆川实业,想投机赚钱,我作为一个职业投资者,没有不跟进的理由。爸爸,责任到底在谁身上,你比我清楚。王传志胆子这么大,是因为他知道体制肯定会保护他这种冒险。”
陆震天无法否认这些事实,叹口气道:“你还挺有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我真是低估了你。你对中国的现实研究得很深入。可是,你并没有想办法弥补体制等方面存在的缺陷,而是在利用这些缺陷。可恨!他娘的真可恨!真不像共产党人的后代。”
苏园一看陆震天气消了些,忙闪过来笑道:“要是知道他今天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不如生下来就把他掐死了。这些年出现的亿万富翁,成百上千的,乌鳖杂鱼,什么人没有?坑蒙拐骗,沽名钓誉的,多了。承伟没违法没乱纪,好事、善事也做了几火车了,别光对他一个吹胡子瞪眼睛。”
陆小艺不失时机地接道:“爸,经济我不懂,可我觉得承伟没多大错。什么事都是一巴掌拍不响。上面和国人,都想看中国经济上的航母编队,天宇顺应潮流,搞了扩张,相中了陆川实业。谁都没错。你给小弟安个金融杀手的罪名,可是中国要不搞证券交易,他手里就是拿了削铁如泥的宝刀,他能杀了谁?承业二哥没作什么违规的事吧?怎么样?红太阳早资不抵债了。”
陆承伟道:“妈,姐,你们别替我辩护。爸生我的气,骂我,那是重视我,是为我好。他要是隔两三月这么敲打我一回,我的进步更快。爸,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下达一道死命令,我肯定立马冲上去。”
陆震天道:“好吧,把你赚来的钱,先填了天宇造的大窟窿。”
陆承伟惊讶地看着父亲,旋即笑起来,“爸,你这个主意,可不像一个老经济学家出的。我就是把钱送给天宇,也不一定能救了它。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你都不该生我的气。我是你陆震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