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教育-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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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诚是可耻的事。
你看,那从赛尔奇尼亚等地方收了方铝矿,制造铅、银与锑的配得尔沙菜工场,不是用着英国的技师吗?
在古昔,意大利曾有过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样的人,他们是世界最伟大的美术家雕刻家,同时也是世界最伟大的技师。现在的意大利已不复有这样的人了。但他们是我们的祖先,我们非在同胞之中再产出这样的伟大人物不可。
完善的道路,壮丽的铁桥,宏大的隧道,一经造成,公众将怎样喜悦啊!至于造成这种大工程的技师,喜悦更在民众之上。
但技师当承担这种设计与工程时,尽可暗中做人所不知的不正行为。所以,要做真正的高尚技师,非有严正的道德的精神不可。把设计马虎些,原可多得包工的余和,一旦所建的工程因了暴风洪水或地震一败涂地,技师就要从世人受到道德的订责了。
技师到了晚年,享乐者闲散的生活,如果见到自己所手成的桥梁、教会或会堂,将怎样地喜悦何。学者的学说有时会不流行,政客的议论有时会消灭,而因了技师的设计所成就的建筑物或桥梁,常永远存留着。如果这些建筑物或桥梁再有浓郁的艺术美,又是何等的可乐的事啊。
技师在其屋内生活与户外生活相为衡的一点上,亦较别种职业为优。技师的生活,才是身体健康与精神健康二者相调和的生活。
技师在室内用点或线绘铁道的设计,或打建筑的图样。图案成就了,就到户外晒在日光下或做旅行生活。轮番过着用脑的屋内生活与投身大自然界的生活的技师,真可谓是有着幸福的健全生活的人了。
九 法律家
法律家的任务,在拥护天下的正义,惩斥不义,建国家于健全的道德的基础上。
但是,我的孩子啊!
你在从事研究法律之前,须自己三思。
为什么?因为法律家志望着中,使下面所说那样的人不少的缘故。
一般想学习法律的人,常误以为学法律不必要有特殊的才能与优秀的精神,只要有常识就够了。于是,不善数学的,不会绘画的,怕触着尸体的,没有为义而战的热情的家伙,都想去学法律。
法科大学好比是只垃圾桶,其中有蠢物,有没用的东西,有热中于学位的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中呀,里面还夹有着那误认无聊职业为理想职业的愚鲁的优柔者。
学习法律的家伙中,大抵都是以月未取少许俸给为唯一希望的人,无才力胆量去营可以获利的商业的人,以及没有为自由正义而奋斗的勇气、却想钻营官僚的人。如果机会碰得凑巧,不消说也许可以占得相当的地位吧。
但垃圾桶中也许有可珍的东西,法律家中也会有少数好的人物。这就是自觉了自己的尊严,以国民的先导自任,而投身于法律的人们。
我的孩子啊!
如果你要为法律家,非做这样的人物不可。倘你自问没有雄飞的天分,那么清洁芳香的田野安闲生活,比之逼人的沉闷与腐臭的官衙空气不知要好到若干倍啊。
律师多的国家决不是好国家。
国民如果强健活泼,那么,他们应把矿工的斧、农夫的锄、机械师的两脚规看得比恶讼师的短笔头更重。
社会颓废疲敝了,寄生虫乃蠕蠕繁殖。一切的坏律师、恶事务员以及似靠放屁理由捏造不平的下等人,就都是寄生虫。他们把明白的法律弄得乌烟瘴气,把一件纠葛弄成许多纠葛,酿出无谓的麻烦与混乱。
对这样的社会,不禁令人起这样的祈求:“安得再出一个美的正义的代表如亚历山大大王老,把人类的错综纠纷一刀两断啊!”
扰乱正义的恶讼师一味想以蛛网来陪法律,用荆棘来刺正义。他们全然是蛇蝎,他们之中如果有一个生存在世,正义就永无出头的希望。
啊,我不觉言之过甚了。但这也就是我历来受过恶讼师的亏的报复啊。以下我还须平下气,就了法律学的正干——即是职业,来述说其长处与短处。
法律博士的文凭可以诱作起卑贱的野心,也可授予你辩护正义的最上的权利。
就是说,你可以做大理院长,在正邪的判决上取得王公与国会以上的权威;又可以做枢密院议长,掌握亚于国王的权力。
原来,法律家可以做任何的恶计划,也可以攀登任何的高官高位。
所以,你如果以爱护正义的精神,去做一个法学的名家,B民见世界可渐就光明了吧。又,既从法律学中知道了许多的方向,你的应取的方向也可明白无误了吧。
但法律上的方向,无论走哪一条,都领有用了明白的知识与强团的意志去实行的道德。不屈不挠的精神,是主张正义的法律家的生命。
法律家是宣告正义的神之使者。唯有这神圣的正义,才配普施放礼于国民。
正义如高耸接天的岭上的雪,融化了为潺湲,为泉水,为溪流,最后成了河水,润泽田野。如果这小源有了毒,对于汲饮的人将怎样有害啊。
你如果自信真正有凛凛的勇气,那么就去学法律。你如果自信有管国家去作正义战斗的精神,那么就去学法律。
如果你有宏大的心与燃烧着的临危会爆裂的信实力,你就是高尚的人了。
你如果能这样,你就能无限地向上,恰如由平原登小丘,由小丘上山巅,再由山巅上天空。
决不要相信所谓新思想的美国式的冒充的东西。那是假扮真理的思想上的歇斯底里,“因为是新的所以是真理,今日的东百比昨日的东西还正”……你切不要信任这样的教义。
人的良心中、有战胜一切的神的呼声。良心的呼声,决不因任何理论而推翻,纵有恶魔的大军,也不敢在它的面前活动。
法政学中,有种种可走的路。
如果你不惯于生活的怒涛急浪,喜求平稳无事,那么你可去排开小河,做清闲的官吏吧。
但如果你不怕疾风雷雨的袭来,富于辩才,那么去做法律家吧。
又,你如果对于正义觉到饥渴,对于正义的胜利感到无上的兴奋,那么你就去做裁判官吧。
你如果热爱国家,崇仰国史上历代爱国者的热血,留心于国家的命运与发展,研究不怠,不自禁地奋起为国而战的义气,那么你就去做政治家吧。
但,你既选定了这政治家的方向,就该摈除私心,牺牲自己的幸福,抛弃了一切,投入自己的义务里。政敌来嘲骂体也好,来迫害你也好,你当全然不顾,一心去求良。心的赞慰。凡是怕牺牲与殉教者,决不配做最伟大的政治家。
如果你想执了笔去论评政治上的问题,你不可不专心一念坚守着下面的话,这话就是:“一日正义!二日正义!三日正义!”
你如果能代表正义发挥为热血的文字,那么你的笔就能胜过千万把刀剑。
十 医生
你爱人,喜触人的身体,能不嫌避尸体的气味、痛苦的呻吟与可怕的创痕吗?
你能牺牲了自己的快乐,至于一小时都不得安闲吗?你能对于无知者的无礼的言语不动气吗?你能持续你救人痛苦的热心,不怕麻烦吗?
用得着你的时候被人尊敬,到了用不着的时候就谁也不再来顾到你,你能不厌于这样的职业吗?
如果你对于这些质问有摇头的勇气,那么,你去做医生就有了第一等的资格了。
作如果想做医生,那么,可先去寻一个附近的不大出风头的医生,打听打听医生的修业与生活的情形看。打听了以后,你再去自己反省。
医生对于你的质问,他会老老实实地这样回答你吧:“在为医生以前,要解剖尸体,解剖腐臭的内脏,还要目击人类的悲惨绝望的光景,耳闻凄苦的呻吟。
“出了医学校以后,要成医学博士,还须加多方的努力,毫无所得地继续做长时间的研究。
“即使成了医学博士,也不见得就有好饭吃。
“医生宛如奴隶或佣仆。遇有出诊,不论在严冬的深夜或炎暑的夏日,都非前往不可。
“富者要批评说不周到,贫者要怨恨说敲竹杠。劳苦终年,也只得侥幸勉强可以不亏欠而已。
“医生想过裕如的生活,先须忍耐许多年月。如果在这期内一不小心,医错了病,就要破坏名誉至于无人请教。非换了码头再去重新受苦静守不可。
“待到给许多无知的司阍、传者或厨夫的妻子治好了病,信用传到富者耳中的时候,别的新医生又来附近开业,和你抢生意了。医生真不是好做的职业。”
说虽如此,这却不是医生的全部真相。医生还有着别的一方面。
虽不有名,在乡下过着安闲生活的医生很多。而且这种医生,往往大家都爱护他,尊敬他。
患者之中原有忘恩负义的,但安适的医生常淡然若忘,可以从别的患者的深情的报答中得到慰藉。
这样的医生常很快活,能安题,能吃,能笑。他因为欢喜与人谈话,村问的事,街上的事,都能明白。因之能十谁都亲切,能以深情去接待贫困的患者。
替人把病治好,原能被人欢喜。即遇到有不能治愈的患者,也可以真诚地给以安慰,减轻其苦痛。能如此好好地做主,决不会没有报偿的。
这样的善良的事,除了医生还有谁能做间。
品性善良,能作正确的诊断与最灵捷的治疗的医生,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这样的医生恰和大诗人歌德所描写的博学者浮士德一样,能辨善恶,能退恶施善。
这样的医生是一切病苦者的救主。无论任何伟大的人物,在病苦时都非在他前面低头不可。王侯、贵人、富豪、大臣,一为病魔所袭,所依靠的就只有医生。富豪虽给医生以金钱,而医生却能给富豪以健康。健康的价值优于金钱百倍。
任凭你是王侯或富豪,在痛苦之下是一律平等的,在医生的面前,诚然是可怜的人,故不得不拱手呻吟求医生的救助。
这时,医生同情于人的悲苦,起了传消之情,把人的痛苦引为自己唯一的责任。……这是何等崇高的精神啊。
遇到苦病呻吟的垂死的病人时,善良的医生决不计较他人忘恩与否,也决不会想及报酬与利害等事。
善良的医生即对于临终的唐者,也能寻出美的人生的花来。当天真烂漫的幼儿天使似的微笑而死时,当优美的女性表示美丽的感谢而瞑目时,在死者与生者之间,可参与那有永远之光的告别中去。
把富豪的病治愈了,令其多出谢资,再将这金钱用之于救济贫民。这就不失为高尚的人道的恩人了。
在自然科学的研究者中,最知道人的是医生。关于人的身心还有许多方面未被发见。如果能把这秘藏揭露,人类的苦痛不知还要减除多少啊。
我就从此搁笔吧。
我的孩子啊,你如果读了这篇文字,在其中感到了某物,须更自己反省,选择自己所应走的路,将来成一个对于自己的职业有矜夸的有用的人物啊。为了这祈愿,我才写下这篇文字的。
父白契记
白契再记:前面的文字,原是我为未出世的孩子预先写下的,可是我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于是把这改给我的外甥安利柯。在上面的文字里,我还要附加几句话。
我在这文中,未曾就军人的职业说过什么话。这并不是我忘记写进去,也并不是我轻视军人。
关于军人,如果你要想知道,那么清把你读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考莱》)时的感想回忆起来。在那本书上,对于军人曾怎样写着呢?亚米契斯在那本书上,曾描出了“人类文化完全发展时军人就不必要”的理想。
……
丏丐尊先生故后追忆
王统照
我与夏先生认识虽已多年,可是比较熟悉还是前几年同在困苦环境中过着藏身隐名的生活时期。他一向在江南从未到过大江以北,我每次到沪便有几次见面,或在朋友聚宴上相逢,但少作长谈,且无过细观察性行的时机。在抗战后数年(至少有两年半),我与他可说除假日星期日外,几乎天天碰头,并且座位相隔不过二尺的距离,即不肯多讲闲话如我这样的人,也对他知之甚悉了。
夏先生比起我们这些五十上下的朋友来实在还算先辈。他今年正是六十三岁。我明明记得三十三年秋天书店中的旧编译同人,为他已六十岁,又结婚四十年,虽然物力艰难,无可“祝嘏”,却按照欧洲结婚四十年为羊毛婚的风气,大家于八月某夕分送各人家里自己烹调的两味菜肴,一齐带到他的住处——上海霞飞路霞飞坊——替他老夫妇称贺;藉此同饮几杯“老酒”,聊解心忧。事后,由章锡琛先生倡始,做了四首七律旧体诗作为纪念。因之,凡在书店的熟人,如王伯样,徐调孚,顾均正,周德符诸位各作一首,或表祷颂,或含幽默,总之是在四围鬼蜮现形民生艰困的孤岛上,聊以破颜自慰,也使夏先生漱髯一笑而已。我曾以多少有点诙谐的口气凑成二首。那时函件尚通内地,叶绍钧,朱自清,朱光潜,贺昌群四位闻悉此举,也各寄一首到沪以申祝贺,以寄希望。记得贺先生的一首最为沉着,使人兴感。将近二十首的“金羊毛婚”的旧体诗辑印两纸分存(夏先生也有答诗一首在内)。因此,我确切记明他的年龄。
他们原籍是浙东“上虞”的,这县名在北方并不如绍兴。宁波,温州等处出名。然在沪上,稍有知识的江浙人士却多知悉。上虞与萧山隔江相对,与徐姚、会稽接界,是沿海的一个县份,旧属绍兴府。所以夏先生是绝无折扣的绍兴人。再则此县早已见于王右军写的曹娥碑上,所谓曹氏孝文即上虞人,好习小楷的定能记得!
不是在夏先生的散文集中往往文后有“白马湖畔”或“写于白马湖”之附记?白马湖风景幽美,是夏先生民国十几年在浙东居住并施教育的所在。——以后他便移居上海,二十年来过着编著及教书生活,直至死时并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