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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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山大学的田渊教授是消化性溃疡方面的专家,九州大学的星岛教授则专攻胰脏肿瘤外科,两人都有十分优秀的成绩。”
财前说明道,又一跪着向前挪了一步。
“这三个人里面,千叶大学的小山教授最理想。一方面,他和五郎一样,都是食道、贲门癌的权威,最主要的是他有名气,大家几乎都知道这个人,而且也最有威信。鹈饲教授,你看呢? ”
“嗯,虽然外界对这个人有些批评,不过,他的外科医术很高明,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实力派,而且名气也够大。法官毕竟也是人,同样是鉴定人,一定会更相信小山教授的鉴定。”
鹈饲表示赞成,河野律师说:“那就决定委托千叶大学的小山教授。一旦我方委托他做鉴定人,围内就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在知名度上和他势均力敌的人了,这也是给原告心理上的一个打击。”
听到河野说此举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又一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真是高招啊! 既然这么决定了,就非要小山教授接受我们的委托不可。河野律师,请你尽快带一些礼物,去东京跑一趟,或者叫五郎陪你一起去……”他性急地说着。
河野律师却说:“不,鉴定人必须注重客观性,所以委托对方这种事时,如果不按正常规矩来,对方会有所警戒,反而容易拒绝。虽然麻烦了些,但还是得先由身为浪速大学医学部长的鹈饲教授写一份公文到干叶大学的医学部,说是因为这样的来龙去脉,需要仰赖小山教授的鉴定,请小山教授接受我们的委托。同时,我会从律师的角度和财前教授一起恳切拜托他,一等对方答应,就立刻向法院申请由小山教授担任被告一方鉴定人的手续。”
他介绍了事务性的流程,鹈饲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明天就写封公文给干叶大学的医学部长。我只要说是国立大学的教授被病人提出误诊的控告,为了保护大学的权威和名誉,要委托对方鉴定,基于同是国立大学医学部长的心理,他应该不会拒绝,大家的立场相同嘛。”
又一立刻笑逐颜开。
“虽然不知道原告方面会找谁做鉴定人,但绝对找不到像千叶大学的小山教授那么有实力、有名气的鉴定人。看来,除非有十足的证据,否则,打官司还是要靠实力,什么都要靠实力,哈哈哈哈……”
自从打官司以来,这是又一首次放声大笑,鹈饲和河野律师也跟着笑了起来,财前五郎则附和地微笑着。
东身穿和服,抱着胳膊,面有难色地听着关口律师说话。关口详细叙述着从接受佐佐木庸平的家属委托为原告辩护后至今为止的审理经过,并不时抬头看着东,似乎想理解他的心情,东叼着烟斗,仍然一脸为难。
关口继续说着:“无论是身为律师的我,还是家属都对医学一窍不通,根本不了解该找怎样的鉴定人比较适当。所以,我就去拜访将以原告证人身份出庭的第一内科里见副教授,请教他的意见。他说他是内科医生,无法推荐讨论有关癌症手术活用性的专家。他向我推荐了您,说您刚从浪速大学退休,目前是近畿劳灾医院院长,建议我找您商量,所以,我才会在深夜上门叨扰。”
当他说明了深夜突然造访的原因后,东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是吗? 原来是里见介绍你来的。你刚才说为了财前的医疗疏忽想要和我见面时,我还觉得很困扰,原来是这样……”
他拿起女儿佐枝子端来的红茶润了润喉。关口环顾着东家豪华的客厅,里见家简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事实上,我原本是希望能够在和您见面后,委托您帮我们做鉴定,但听说您在决定继任教授的教授选举时,曾经和财前教授有过复杂的过节。按照规定,和原告、被告有利害关系的人,或是曾经有过利害关系的人无法作为鉴定人,对此,我感到很遗憾。”
听他这么一说,东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东不解地问道。
关口露出一丝苦笑:“我是律师,为了寻找对我方有利的证人和鉴定人,一定得详细调查相关的人际关系。其实,我知道在第一次证人调查中,作为被告证人出庭的金井副教授原本是东教授的嫡系弟子,原以为即使他不会作出对我方有利的证词,至少应该不会有不利的证词,但就像我刚才向您报告的那样,他专攻胸腔外科,却说无法光凭肉眼观察百分之百地判断癌性肋膜炎的红色胸水到底有没有癌性,必须等病理检查报告出来才能断定,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关口愤愤不平地说道。
东看着洒满树梢阴影的庭院:“刚才听你谈到这件事时,我也感到惊讶不已。
从报纸上看到这件事时,我对财前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意外。以他的个性来说,他一定会利甩擅长的权谋术数,想尽办法摆平这件事。但我实在难以想像,连在我眼中算是~个典型的学者、也很懂得师生之礼的金井竟然会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泯灭医生良心的证词……”他失望地说道。
“所以,我们原告方面无论找证人或找鉴定人时,都像瞎子摸象一样毫无方向,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做证人、做鉴定人,为此伤透了脑筋。尤其在这次大河内证人做出如此重大的证词后,如果临床医学家的鉴定意见,可以从客观的角度进一步佐址大河内证人的证词,将会在案件审理上起到极其重大的作用。所以,我才特地拜托您为我们推荐合适的人选。”
关口向东求助,东左右为难地陷入了沉默。
“东教授,拜托了。只有您才能够向我们推荐足以与财前被告的鉴定人相抗衡的人选。”
关口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了,东的表情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听你刚才的说明,原告方面需要的鉴定人必须认为有转移灶时不应该动手术,正因为动了手术,才会导致病人死亡,对不对? ”
东问了之后,再度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说:“我想,东北大学的一丸名誉教授应该是理想的人选。他是腹部外科的专家,一向坚持主张患者有转移灶时不能动手术。而且,虽然他~T@ 年纪,但他的手术技巧仍很高明,至今仍然被称为‘手术刀之神’,对自己信奉的学说和临床经验持有牢固的信念。我认为,委托一丸教授作为原告鉴定人最理想。”
“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人选。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写一封介绍信?否则,我们和他素昧平生,突然委托他鉴定,恐怕他也不会接受。拜托您了! ”关口探出身子说。
“好,晚一点我就写一封慎重的委托信给一丸教授。 ~ 教授是我在东都大学时的学长,我们刚好认识,所以,他应该会答应。”
“谢谢您,您不仅向我们推荐一丸教授,还亲自写委托信,实在不敢当。里见医生虽然只答应我们会秉持医生的良心说实话,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可以感受到他对佐佐木庸平的家属的极度同情。如今又得到东教授您的大力帮助,家属们一定会感到万分欣慰……再次感谢您! ”
关口深深地鞠躬道谢。
“我并不是基于对财前的私人恩怨才这么做,听你谈到证人在法庭上作证的情况,不仅是你,连我都感到义愤填膺。而且,我个人对于在癌症已经转移到肺部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动手术这一点也持保留的态度,这也就让我无法袖手旁观。财前这个人一定会不择手段,请到很有实力的鉴定人,所以,你不能因为我向你推荐了一丸教授就放松戒备。身为原告律师,如果没有相当的毅力,很难打赢这场官司的。”东以专业医师特有的郑重、谨慎态度说道。
关口律师恭敬地道谢离去后,佐枝子走了进来,轻轻地靠近正坐在沙发上沉思的东。
“父亲,刚才那个人说是为了财前医生官司的事来找您,到底是什么事? ,,佐枝子刚才在玄关接待关口,所以略知一二,她关心地问道。
“他是要我帮他推荐原告的鉴定人。他先去找了里见,里见说自己是内科医生,建议他来找我,所以他才过来。我向他推荐了东北大学的一丸名誉教授。里见真了不起,竟爽快地答应担任原告的证人出庭作证。他身处充满威权主义和封建气息的浪速大学中,却勇敢支持控告鹈饲主流派核心人物财前的原告,并答应出庭作证,这不仅需要极大的勇气,也是赌上了自己的将来。里见在学术上刻苦钻研,个性也冷静,我想,他绝不是因为一时的感伤或同情,而是有相当的心理准备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他真伟大,让人望尘莫及。”
东钦佩地说道,佐枝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父亲的脸。
“父亲,正因为事不关己,您才会钦佩他伟大。先不说里见医生如果做出对病人家属有利的证词,使财前医生打输官司时会如何,即使财前医生赢了,里见医生也会因为对本校教授做出不利证词而被赶出大学……”
佐枝子一脸忧虑,东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上,正如佐枝子所说的,里见一旦做出对病人家属有利的证词,很可能影响他自己的将来。
“父亲,如果是您的话,您会怎么做? 您在教授选举时,也没有挺身而出阻止财前副教授升为教授,而是把金泽大学的菊川医生推到第一线作战,自己却袖手旁观。虽然您说在充满威权主义和封建性的浪速大学中,里见医生的行为很了不起,但父亲您在那所大学工作时,是否曾经尝试改变这种气氛? 相反的,您反而曾经推波助澜……”
佐枝子的嘴里不断吐出指责父亲的话。
“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那么生气? 我只是对里见的态度很感动,正因为受到了感动,才会向通过里见引介登门造访的原告律师推荐合适的鉴定人选,我还准备连夜写一封委托信给东北大学的一丸名誉教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东有些困惑。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想到里见医生的将来……虽然希望他即使成为原告的证人,也不要做出对病人家属有利的证词,但同样的……不,我更希望里见医生可以活得像自己,即使承受校内再大的压力,也应该说实话。我只是觉得在现今的大学中,竟然没有里见医生的容身之地,实在让人感到悲哀。' ’佐枝子回忆起在加茂的桃树林中两个人独处交谈时,里见流露出的那股医学家的真诚,当时内心对里见所产生的那份思慕,顿时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
“佐枝子,难道你……”
东说到一半却被佐枝子身上冷冽而强大的气势震住,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
鉴定人一出庭,旁听席上所有的视线都停驻在千叶大学小山教授和东北大学一丸名誉教授身上。
原告佐佐木良江和被告财前五郎,也以万分紧张的视线迎接各自的鉴定人出庭。被告一方的鉴定人小山教授修长的身材穿着一套潇洒的深灰色西装,年龄刚满50,浑身散发出足以胜任日本癌症学会会长身份及干练外科医生特有的自信和活力;原告鉴定人一丸名誉教授看起来矍铄硬朗,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已经67岁了,他以行医40年的丰富经验和稳重的态度与小山教授并排站在证人席上。
审判长将两位鉴定人预先提交的鉴定书放在桌前进行人别讯问后,请他们宣誓。
“我发誓将凭自己的良心诚实鉴定。鉴定人一丸直文。”
接着由小山教授宣誓后,审判长宣布:“现在开始讯问鉴定人。由原告律师开始讯问。”
关口律师恭敬地面对一丸名誉教授。
“原告的鉴定事项是,当发现肺部已经有癌症的转移灶时,切除胃贲门部的主病灶是否会引起转移病灶增殖,结果导致癌性肋膜炎。也就是是否该针对主病灶动手术的问题,希望您向我们谈一下您对这个问题的见解。”
一丸名誉教授缓缓地说道:“当癌细胞转移到肺部时,如果针对主病灶动手术,引起转移灶恶化的可能性相当高。根据我担任外科医生行医40年的临床经验,在手术前的x 光检查等各项检查时,以及在手术时肉眼完全没有发现癌细胞转移到其他器官,甚至对连结主病灶的组织和淋巴腺等做能力所及的处理后,肉眼无法看到的癌细胞仍然会隐藏在某个部位。这种情况下,一旦切除了主病灶,癌细胞很可能以此为契机增殖。”
“所以,您认为当发现癌细胞转移到其他器官时,是否应该切除主病灶? ”
“基于我刚才所述的理由,一旦发现有转移现象,无论转移的形态多么微小,都可能因为切除主病灶引起转移灶的恶化。原则上我认为不应该动手术,必须采用对症疗法,施以镇痛剂改善疼痛现象,并用氧气改善呼吸困难等症状,设法减轻病人的痛苦,尽可能延长病人的寿命。”
“关于委托您鉴定的本案,您也认为不应该接受手术吗? ”关口律师继续问道。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不应该动手术,因为当转移发生在远隔的肺部时,代表已经是全身的疾病,即使将局部的胃切除也没有意义。在全身极度衰弱,或是有高度腹水时,外科侵袭是绝对的禁忌,本案中的病例也应该用这种保守方法来处置。”
他的语气平和,却明确道出佐佐木庸平不应该接受手术的立场。财前神色一变,旁听席上的浪速大学相关人员和医师公会的干部也骚动起来。关口律师感受到了这一骚动,说:“我的询问到此结束。”
当关口回到座位时,审判长问道:“被告律师有没有问题? ”
河野律师立刻起身,开始反对讯问。
“你刚才谈到,当发现转移灶时,不能动手术,要运用对症疗法努力延长病人的寿命。但目前手术的方法有了显著的改良和进步,手术时间也大为缩短,手术对病人的外科侵袭相较于以前是大为减少。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不好意思,你的方法是否太消极、太保守了? ”
河野的态度恭敬,但话里明显颇不以为然。一丸名誉教授一脸愤慨。
“现今的手术方式、麻醉和术后处置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这并不代表窨伞不顾病人的情况,轻易增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