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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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传来嘈杂的声音,原来是年轻医局员结束上午的门诊和病房会诊后,刚好回到医局。安西马上对这些医局员说:“你们来得正好。
我们这些处理选举事务的人,今天晚上得为学术会议选举的工作熬夜。所以,晚上值夜班和紧急手术的助手就由你们负责担当。还有,上次我已经要求你们,每个人至少要去拉5 票,请大家务必做到,知道了吗? ”
“柳原,你过来一下。”
安西身后的山田向站在门口角落的柳原招了招手。柳原紧张兮兮地走向山田。
“柳原,教授明天上课要用肝癌病例的介绍,可不可以请你代替我准备一下? ”
在第一外科中,山田的研究成绩最优秀,教授上课的资料都由他负责。
“这怎么行? 我怎么有资格帮教授准备授课资料……”
“不用想得太复杂。现在,包括我请你代为负责的病人在内,不是已经有三个肝癌病人了吗? 你以这三位病人的病例为基础,将资料整理一下,交给教授就好了。到时候,再把病人的病历贴在黑板上。拜托你哕。”他用力拍了拍柳原的肩膀,便跟着安西走出医局。柳原困惑地跌坐在椅子上。一看到资深助理全走光了,年轻医局员们便轻松地点了外卖咖喱饭和烩饭,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着。
“整天学术会议、学术会议的,教授从半年以前就没有看诊和做研究了,我们整天要填补那些资深助理的空缺,忙得好像在应付两个学会一样。”
“如果是学会的话,还可以学到一点东西。对我们来说,学术会议选举根本就毫无所得。”
进医局第六年,仍然没有支领薪水的中河是无薪医局员中的灵魂人物,他也深表不满。
“就是嘛。根据学术会议选举的规定,投票日一个月前才发布选举公告,候选人在此之前完全不能进行任何选举造势活动。在公告后,只能寄发有限的明信片,绝对不能上门拜票或写信催票,也不能搜集选票,并禁止任何方式的辅选。但他f『i 却大张旗鼓地在医局里设置竞选总部,一下子说要怎么统合兄弟大学的票,一下子又要整合学会的票,还要求每个医局员都得拉5 票,甚至加重我们的工作负担,简直太过分了! 自从抽走10位资深助理去忙辅选之后,每天的门诊都要到1 点半、2点后才能结束,原本十天值一次夜班,现在变成了两次;原来一个人负责五个病人,现在也增加为十二三个,都快到达我们负荷的极限了。”
一位眼睛布满血丝的医局员说:“原本一星期只要参加两次手术,现在变成了三四次,体力消耗太大了。我前天和昨天连续两天协助做手术。尤其昨天,简直把我累垮了,上午门诊结束后,马上就进手术室。在担任金井副教授的手术助理时。
我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儿把小型止血钳放在病人肚子里就缝合了,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教授应该多为病人设想,如果下次再发生什么意外,又被病人告上法庭,第一外科就真的完蛋了。”他瞥了柳原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医局内充塞着冷漠的空气,中河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即使整天这么发牢骚,我们这些无薪医生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改善。整天说要打破医局的封建制度,光说不练有什么用,不如由无薪医局员委员会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很有领导气概地切中了要害。
“但问题实在太多了,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
听刚入局不久的医局员这么问,中河回答道:“首要任务就是医局长的直选。
现在的医局长都是由教授指派自己好掌控的家伙,就像去酒店点自己喜欢的小姐坐台一样,之前的佃和现在的安西都是只会拍马屁的阴险家伙。”他说到咬牙切齿。
其他医局员闻言纷纷表示赞rs:“没错。趁那些资深助理忙着学术会议选举之机,我们来推动医局长的直选吧。”
年轻医局员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着。柳原孤零零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佐佐木良江坐在收银台附近的招待桌子旁,向对面的大盘商丸高纤维业务部长重复着相同的话。
“对不起。虽然我们当初约定月底要付款,但请你通融到下个月5 日。”
他们从大盘商那里进了92.4 万元的货,但至今仍然没有筹齐货款。虽然很想开立支票,但自从丈夫庸平死后,不过1 年多的时间,佐佐木商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大盘商都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本票,只用现金交易,每个月20日以前的货款都得在月底付现。
丸高纤维野村业务部长约50多岁,他跷起二郎腿,态度很不客气。
“太太,说好了月底付款的,现在又说付不出,这不是故意让我为难吗? 上个月,我们公司提出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用本票交易,是你们荐三拜托,说~定会在月底结清,我们才发货给你们的。没想到第一次结账就这么不干脆,这生意要怎么做下去? ”
在庸平还很健壮、店里生意兴隆时,野村整天卑躬屈膝地上门拜访,还肉麻兮兮地称良江为“贤内助”。如今他却翻脸不认人,竟然粗鲁地称良江为“太太”。他嘴里叼着烟,眼睛打量着一旁架上稀稀落落的商品。上个月底又有7 名店员辞职了。
仅剩的6 名店员站在门可罗雀的店内,等待客人上门。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即将破产的佐佐木商店在资金周转上已经出了问题。
良江请野村喝女儿芳子端上来的茶,说道:“野村先生,请你通融一下,等到下个月5 日,算是帮我们一个大忙。”
她的头低得几乎快碰到桌子了,但野村一口都没沾端上来的茶,不客气地说:“你不能光叫我等,至少要告诉我何时可以收到多少账款、要付我们多少,总要给我个交代啊。”
良江不知该如何回答。由于几家外地的批发店有一些未收的账款,良江怕自己~个女人家会被对方看扁,所以就交由专务董事杉田在6 天前出发去收账。照理说,最晚昨天晚上就应该回到大阪了,但至今仍然毫无消息,也不见人影。这次去收的账都是各地的大客户,只要杉田回来,就立刻可以支付整天来催账的丸高纤维的货款。
“真的拜托你等到5 日,我一定会把货款如数奉上。”她再次明确地做出保证。
“既然你说得那么肯定,就请开一张5 日到期的支票,我以丸高纤维业务部长的身份保证,不会在5 日以前把支票存进银行。”
当他进~步提出要求时,良江突然沉默不语。万一开了支票而杉田的收款却出了差池,就会变成跳票,成为银行的拒绝往来户。毕竟账款还没到手,想到可能会有i 塞样的风险,良江不敢随便开支票。
“你看,我一说要开支票,你就马上不说话了。可见你根本还不知道要从哪里找钱来付我们的货款。”
“不,杉田去收账了,冈山车站前的樱井商店还有一大笔账款没收,还有其他中国地区的未收账款,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是吗?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好了。”
当他表现出赖着不走的态度时,收银台的电话响了。
“是冈山的樱井商店打来的。”店员将电话交给了良江。
良江马上笑逐颜开.“野村先生,我去接一下冈山打来的电话,请你稍等一下。”
她急急忙忙去收银台接电话。
“喂,这里是佐佐木商店。啊,原来是老板,谢谢您一直惠顾我们的生意,这次也多谢了。什么? 杉田4 天前去过您店里,已经把账结清了! 真的吗? ”
良江压低了嗓门,怕被野村听到,但手上的电话却差点滑落。由于杉田一直没回来,稍早的时候,她打电话去樱井商店了解情况,刚好老板不在,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此刻,良江突然眼前发黑,她重新握好电话,郑重地感谢对方如期付款后,挂上了电话。4 天前,也就是离开大阪的第三天,杉田就已经收到好几个月的账款90万元,但至今仍然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到店里……一种不祥的感觉掠过良江的心头。从学徒一路升上掌柜,又当上专务董事的杉田,那个自己把他当亲人一样信任的杉田会做出这种事? 虽然良江难以置信地拼命摇着头,但杉田收到钱至今已经4 天了,却完全没有和她联络,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差一点跌坐在电话前,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到野村面前,双手放在桌上,低头恳求。
“对不起,请你等到下个月10日……”
“哼,哼,刚才还向我保证5 日会付钱,话才刚出口,怎么又变成了10日? ”
“因为,刚才冈山那边打来电话……”良江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不可能告诉对方,去冈山收账的杉田可能卷款而逃了,只能默默地垂着头。
“冈山怎么了? 果然没收到钱吧? 既然这样,你就干脆说付不出好了。如果付不出钱的话,我就把商品搬回去。”
野村转过颧骨突出的脸,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店里的商品。店员们不知所措地板着脸,良江突然抬头正视野村。
“我没有说不付钱。只是杉田去收的账款发生了一点情况,所以请你等到下个月10日。”
“哦……账款发生了情况? 恕我失礼,从刚才你接电话的样子,该不会是掌柜升上来的专务董事杉田把那些钱当做是遣散费卷款逃跑了吧? ”
被他这么一语道破,良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野村抽着烟,说:“即使那个专务董事卷款逃跑,也和我无关。当初是你——佐佐木商店的女老板向我们买商品的,拿了商品却不付钱,不就是商业欺诈吗? ”
“欺诈?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来……”良江嘶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我先生还活着的时候,也让你赚了不少钱。虽然我很少来店里,但只要看账簿就知道了。他过世的时候、出殡的时候,你也来帮忙,说以后也会多照顾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晚几天付货款,就说什么诈不诈欺的,未免太过分了……”
良江的肩膀不停地颤抖,野村也吓了一跳。
“那我就等到下个月10日。如果你到10日还不付钱的话,我们就只好来搬货了。”
“搬货……”
“没错。付不出货款,就以货抵账,这是商场的规矩。”他撂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去。
野村走了以后,良江瘫软无力地坐在收银台前。11天后,得付丸高纤维92.4万元,再加上其他地方的零星账款,如果没有200 万元现金,就无法应付下个月5日和10日的账款( 佐佐木商店每月5 日和10日结账) 。万一店里惟一的依靠杉田果真卷款逃跑了,这家店真的会走投无路。事到如今,只能将6 间①宽的店面租一半给别人,靠押金和房租来渡过眼前的难关。她想到如果丈夫庸平没有这么突然地撒手归西,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也想起了丈夫在极度呼吸困难之下死去的临终情景;还想到财前五郎让丈夫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却在法庭上坚称是在他出国时发生的意外;更想起主治医师柳原还帮财前做伪证……悲愤悔恨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突然,有个人影走进了店里:“生意怎么这么清淡? ”来者双手插在运动服的13袋里,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啊,你是上次那个房屋中介。”半个月前,良江为了做最坏的打算,去找了梅田新道上的房屋中介,请他们帮忙把店面租出去。
“要出租哪一半店面? ”
良江还没有决定要出租哪一半。
“哪一半比较好? ”
“那要看你们的意思。不过,靠东侧那一半刚好是路口,车子出入也比较方便,所以,东侧店面租金会比较高一点。”
“租金大概是多少? ”
“嗯,这家店不便宜,不一定马上租得出去。不过,你们打算租多少? ”房屋中介贪婪地看着良江。
“我听附近的人说,这一带的行情是押金900 万,房租30万。”
“怎么可能? 不可能有这个价格,这种价格根本是有行无市,如果真正要交易,差不多押金700 万,房租20万左右。如果急着要租出去,押金就拿不到700 万,差不多会被杀到650 万左右吧。”他似乎看穿了良江急着想出租的心态。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出租? ”
“当然是愈快愈好,但如果价钱像你说得那么便宜……”
良江想和小叔信平商量一下后再决定,所以,故意含糊其辞。但那人在门可罗雀的店内转了一圈,伸出手指在积着灰尘的陈列架上抹了一下,“呼”一下吹掉手指上的灰尘后,说:“好啊,我不知道要半年或一年才租得出去,不过,我会帮你’留意。”他冷冷地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我希望可以快一点租出去,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是吗? 那我会努力帮你找个理想的承租人。这家店不便宜,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刚好有人要租。”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把良江这个女人放在眼里。良江强忍着内心的不悦,低着头拜托:“那就拜托你了。”
大学图书馆昏暗的书库内,柳原正在寻找学位论文必须的外国文献资料。星期六的5 点以后,书库中几乎没有人影,水泥地上不断冒起阴湿的寒气,窗外淅淅沥沥的梅雨使得书库显得更阴森。
柳原在书库中穿梭着,看到美国外科学会出版的专业杂志《外科治疗》,立刻从齐全的过期杂志中挑出四本刊登着如何针对手术患者的呼吸循环机能加以医治处置的论文。
柳原的学位论文题目是《从呼吸循环机能的角度探讨高龄手术患者的医治》,主要探讨在手术前必须详细检查病人的呼吸机能、心电图、脉搏、血压、心输出量等变化,并以此为参考,决定是否适合接受手术,研究手术方式和麻醉方法。手术时,也要随时观察呼吸循环机能的变化,在手术中、手术后,随时提出适合病人全身状况的处置建议。这项工作对肺部、心脏和胸腔手术十分重要。在消化道手术中,尤其是胃癌手术以高龄患者居多,这些高龄患者经常同时罹患了高血压和心肌障碍等疾病,因此,呼吸循环机能的医治是决定手术成败的关键。事实上,柳原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