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作者:〔美〕西奥多·德莱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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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常有大群的工人；　以及想走捷径上斯特兰大街或临近大街的
人都不约而同选中走这条狭窄的路。
里德—布洛克—约翰逊—强斯事务所；　占据着史多利大街
三十三号的四层楼。这座小楼虽然有五十英尺高；　但还不到二
十三英迟宽。底楼原先是上一辈一个甚是深居简出的法官的起
居室和待客室；　现在改作普通会客室兼图书馆；　斯特恩爵士的
办公室在二楼后面的一个小屋里；　三楼留给公司最重要的三位
人物：　约翰逊、里德和布洛克；　四楼属于强斯和他的助理。埃
尔文森·约翰逊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最里面；　可以看见下面一个
小小的庭院。庭院里鹅卵石铺就的路面是古罗马庭院的样式
由于年久失修；　它历史的光泽也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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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没有电梯。巨大的换气扇从三楼中间一直通到屋顶
办公室里也装着一种相当古老的通风滚筒；　据说这样可以调节
室内的空气。每个房间里都装有壁炉；　在整个多雾多雨的冬
季；　一直生着火；　给房间平添几分温馨和舒适。每位律师的办
公室里都有宽大舒适、精工细作的桌椅；　白色大理石壁炉架上
放着塑像和书籍。墙上挂着几幅英国风景画或是英国早期著名
律师的雕像；　上面积满了灰尘。
这个事务所最具权威；　经济上最野心勃勃的人当属约翰
逊。总的来说；　他大多数情况下遵循对自己有利的个人路线行
事；　是个很实际的人。然而；　在他的思想深处；　有一种情结
引导他对宗教价值深沉的思考；　他甚至对那种非国教教义的传
播抱有同情心理。他常常苦心思考高教会派的伪善及其精神上
的停滞状态；　同时也思考那些著名的宗教人士；　诸如威廉·潘
恩、约翰·诺克斯、约翰·魏司莱和乔治·福克斯对世俗以及
宗教所作出的贡献。在他奇特、复杂的思维空间中；　显然相互
矛盾、甚至相互敌对的观念隐藏在其中。他认为统治阶级为了
维持自身的发展；　只要是必要；　可以采取欺诈手段；　不必顾虑
正当与否。在英国；　这个阶级既然早就有遗产法、财产法、长
子继承法作为后盾；　那么它永远正确、重要；　是不可更改的。
因此；　那些在物质和思想上都处于劣势的人最好还是寄希望于
辛勤劳作、顺从、和对那位最终也许会眷顾他们的天父的信
仰。另一方面；　对于那条横置于不劳而获的富人和并不愚笨的
穷人之间的鸿沟；　他又觉得得不可忍受的；　简直可以称的上是
罪恶。这一观点使他那有时近乎伪善的宗教狂热被加强了。
他出身卑微；　却始终渴望跻身于社会上层。那样；　即便他
自己不行；　至少他的两儿一女三个孩子也可以像他现在羡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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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却又严加指责的那些人一样无忧无虑的过着安稳地生活。事
实上；　他还渴望给自己弄个头衔戴戴；　不太惹眼的“　爵士”　称
号就可以了。以后走运的话；　也许会受到皇室进一步的青睐而
封官进爵。他清楚得很；　这一理想的实现除了要以大量的金钱
做后盾；　还得博得那些有钱有势的贵族们的好感。因此；　他直
觉地把自己的行为进行调整；　以合乎那个阶级的野心和利益。
他矮小精悍、颐指气使、自命不凡。他父亲是南沃克一个
嗜酒如命的木匠；　勉强维持一家七口的生活。约翰逊小时候跟
着一个面包师当学徒；　帮他送送面包。一位印刷商被他的勤勉
吸引；　收他做了印刷厂的学徒。他鼓励约翰逊勤奋读书；　努力
学好一门实用的手艺；　以便摆脱那种穷困不堪、单调乏味的可
怜处境。而约翰逊本人也是个积极上进的学徒。在给各行各业
的商人送印刷品的过程中；　他有幸结识了一位叫卢瑟·弗莱切
的年轻律师。这名律师正参加伦敦市政会南沃克地区代表的竞
选。他一见年仅二十岁的约翰逊即认为他在法律方面是个可造
之才；　并为约翰逊的勤勉和钻研所感动；　送他到夜校攻读法
律。
从此约翰逊开始青云直上。他在法律上的那种天生的直觉
被他最后去实习的那家事务所所认识。很快；　他就担当起处理
公司业务范围内（　产权、合同、遗嘱以及组织公司行号）　的大
部分具体工作。二十二岁那年他即通过了必要的考试；　成为一
名正式的初级律师。二十三岁时；　他偶遇布洛克———强斯事务
所的拜伦·强斯先生；　被邀请加盟该公司。
布洛克在法律协会的高级律师中已经颇有名望。他的朋友
惠灵顿·里德是个比他更神通广大、更有影响的律师。里德经
手过不少大宗产业；　其中包括市区铁路的法律事务和斯特恩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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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的家业。约翰逊也被他看中；　想说服他离开布洛克加入他的
事务所。但考虑到和布洛克的友谊；　权衡义利；　他决定另辟它
径。他跟布洛克畅谈了一次；　于是现在的联合事务所形成了
至今已有十年了。
和里德—同加盟的还有斯特恩伯爵的长子斯特恩爵士；　以
及戈登·卢得列克。当时斯特恩刚从剑桥毕业；　他父亲认为他
学有所成；　足以继承父业。但这个年轻人个性独特、想法奇
异；　放眼前正在发生巨变的现实社会他极以更大关注。他踏入
社会时；　正是贵族的荣耀和尊严受到挑战的时候。贵族的头衔
正让位于金融界的天才。在剑桥读书时；　他就热爱政治学、经
济学和社会学；　甚至也爱听费边派的理论；　但对未来遗产的继
承却没有丝毫忽视的意思。遇到里德后；　由于里德本身几乎只
会被那些大公司吸引；　常被请去做代理；　斯特恩很快就受到了
里德的传染；　认为将来真正的贵族一定都是金融家。这个世界
需要先进的物质设备；　而金融家们则全心全意地来满足这种需
求；　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他们将扮演最重要的角色。
抱着这样的想法斯特恩来到里德—布洛克—约翰逊—强斯
事务所钻研英国公司法。在这里；　埃尔文森·约翰逊是他主要
的知己之一。在他眼里；　约翰逊虽是一介平民；　却积极进取、
精明能干；　而在约翰逊看来；　虽然斯特恩出身荣华富贵；　却不
像其他贵族那样坐享其成；　不断地实践中学习；　丰富自己。
斯特恩和约翰逊两人都从一开始就认定伦敦地下铁路具有
广泛的发展前景。当初电气交通公司建成时；　他们是核心力
量；　但他们的兴趣远远不止于此。当城南和市中心铁路以最先
进的建筑工程初次亮相时；　他们和几个朋友就当即开始投资
相信穿过伦敦中心的市区和都城两条老路线；　不久也将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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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雄辩的政治家迪摩西尼向古希腊人作演讲似的；　约翰逊坚
持认为谁能把足够的资金筹集来；　购得两条铁路普通股票百分
之五十一的控制权的话；　谁就可以稳稳当当地控制住这两条铁
路；　往后这两条铁路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老斯特恩伯爵去世后；　斯特恩和几个朋友；　连同约翰逊
企图先把市区铁路普通股的控制权购买到手；　进而再控制两条
铁路；　但力不能胜。太多的股票在别人手中；　他们又无法筹到
足够的钱。因此；　由于经营上不见起色；　股票又不赚钱；　买来
的大部分股票又被他们抛了出去。
至于为了筹建尚未动工的查林克劳斯铁路；　他们成立了电
气交通公司；　但他们始终没有把一百六十六万英镑的建筑费用
筹集起来；　印好的股票也转卖不出去。
最后；　他们想通过汉萧和格里夫斯；　物色一个金融家；　或
金融集团；　或与他们合作；　或从他们手头买走查林克劳斯铁
路；　共同实现他们掌握市区和都城铁路的梦想。
但时至今日；　尚无任何进展。斯特恩已年过四十；　约翰逊
已是四十有七；　两人都有些颓丧；　对这项丰功伟业也丧失了信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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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九章
克洛凡先生和贾金斯先生就在此时插了进来。他们走进约
翰逊的办公室；　说要跟他商谈一件大事。这件事跟汉萧和格里
夫斯两位先生有关；　想必约翰逊先生知道；　这两人前不久去了
趟纽约；　和他们的客户考坡伍德先生进行了会晤。而约翰逊先
生一定听说过考坡伍德先生。
约翰逊承认他的确久闻考坡伍德的大名；　并问他能为两位
阁下做些什么呢
那是伦敦少有的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　和煦的阳光倾泻在
花园里罗马式的石子路面上。贾金斯和克洛凡进来时；　约翰逊
正在翻阅一宗状告城南和市中心铁路伤害案的摘要。由于温度
适宜、天气晴朗；　他的兴致也很高；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昨天他在国际埃浦沃斯同盟会上热情洋溢的演说受到两三
家晨报的好评；　市区铁路的股票稍稍涨了一点。
“我尽可能做到简明厄要。”　贾金斯开口道。他穿着一身灰
色的西服；　打着一条鲜艳的蓝白相间的领带；　手里拿着手杖和
礼帽。他细细地打量着约翰逊；　断定自己的任务并不轻松。
“约翰逊先生；　您当然明白；　”　贾金斯尽量作出最动人的笑
容；　“虽然我们这次来访考坡伍德先生并不知道；　但我相信
您仍会高度重视的。您知道；　汉萧和格里夫斯与电气交通公司
业务上一直有来往；　而据我所知；　您正是这家公司的法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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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约翰逊谨慎地纠正道：　“　是顾问之一。不过我已经有好长
时间没见到他们了。”
“是的；　的确如此。”　贾金斯答道；　“不过我想这还是会吸
引您的兴趣的。您瞧；　就是我们公司为汉萧、格里夫斯和考坡
伍德先生牵的线。您知道；　考坡伍德先生不但十分富有；　而且
他在美国的各种交通事业中都很活跃。传说他把芝加哥股权结
算完毕后；　可以到手的钱不少于两千万美金。”
听到这笔巨大的数目；　约翰逊的耳朵竖了起来。交通就是
交通；　芝加哥也好；　伦敦也好；　别的什么地方也好；　一个人对
交通事业精通至此；　能从中榨取两千万美元；　那说明他对他所
经营的事业非常熟悉了。他的反应立刻被贾金斯注意到了。
“噢；　也许真是这样。”　约翰逊有点气恼地虚张声势道；　表
面上却装着无动于衷的样子；　“但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您要
知道；　我只不过是电气交通公司的一名普通的律师罢了。何况
我跟汉萧先生和格里夫斯先生毫无瓜葛。”
贾金斯坚持说道：　“但克洛凡先生告诉我您对伦敦的地下
铁路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乖巧地添了一句；　“　也就是说；　您是
那些关注地下铁路发展的人们的代表人物。”
克洛凡插嘴说：　“约翰逊先生；　我冒昧地说出了这些事实。
在报纸上；　您常被称作市区、都城、城南、市中心以及伦敦中
心铁路的代表人物。”
“那倒是真的；　”　约翰逊故作平静而泰然地答道；　“　这几家
公司法律方面的事务确实由我代理。但对于两位的意图我还是
不太清楚。若是牵涉到任何有关买卖汉普斯戴德和查林克劳斯
铁路的事务；　恐怕你们是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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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容我把话说完；　”　贾金斯坚持道；　他朝约翰逊身边靠了
靠。“事情是这样的：　考坡伍德先生正准备卖掉芝加哥市内铁
路的全部股权；　脱手之后；　他就无事可做了。但他不是那种轻
易言退的人。要知道；　他在芝加哥干了二十五年多。当然；　我
并不是说；　他会为了有事可干就随便找个什么投资。这一点汉
萧先生和格里夫斯先生看明白了。于是我们贾金斯—克洛凡—
兰杜夫公司向他们引见了考坡伍德先生。克洛凡先生是我们伦
敦分部的负责人。”
约翰逊点点头；　留心地听着。
“当然；　无论是克洛凡还是我；　都代表不了考坡伍德先生。
但我们觉得伦敦的局面大有作为；　要是由合适的人以一种妥善
的方式向考坡伍德先生提出来；　或许跟此事有关的各方都能获
益不浅呢。因为对于事情的真相我是略知一二：　考坡伍德先生
之所以拒绝了查林克劳斯铁路；　并不是他觉得这条铁路无利可
图；　而是因为他们不答应给他百分之五十一的控制权；　违背了
他一贯坚持的原则。而且这条铁路和整个地下铁路系统没有太
大的干系；　看起来不过是条短短的支线而已；　只能作为一个独
立的小实体来单独经营。真正吸引考坡伍德的是整个城市的交
通体系。”
贾金斯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一丝奉承。
“于是我请克洛凡先生带我去见一个这样的人；　”　他圆滑地
说道；　“他应该十分熟悉伦敦地下铁路的情况；　又能意识到说
服考坡伍德先生参与此事的重要意义。如果我们分析得没有错
的话；”　他盯着约翰逊；　眼光有些不善；　“　时机已到；　该是使整
个铁路线合为一体、加以现代化的时候了。经营铁路事业考坡
伍德是一个天才。不久他要到伦敦来；　我们认为应该有个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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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去拜访一下他；　说服他相信这儿急需像他那样的人。”
“约翰逊先生；　要是您个人无意插手的话；　”　贾金斯的头脑
里浮现出斯特恩；　以及关于他的种种传闻。“也许您会认识某
个对此会产生乐趣的人；　或者您能替我们引见一下。当然；　我
们是经纪人；　我们希望考坡伍德先生能对此感兴趣；　那样作为
中间人的我们就能收取一笔佣金了。像这样的大事缺了经纪人
可不行。”
约翰逊坐在桌旁；　既不看克洛凡；　也不看贾金斯；　而是目
不转睛地盯着地板。
“啊嗨；　”　他开口道；　“我相信无论是在芝加哥还是别的什
么地方；　考坡伍德先生在经营市内铁路和高架铁路方面都具有
丰富的经验。你们希望我把他说服来解决伦敦的地下铁路问
题。要是我答应的话；　我就得付给你们酬劳；　或至少让别人给
你们酬劳；　因为考坡伍德先生是你们邀请来的；　来帮助伦敦那
些热心铁路事业的人赚到钱。”　他抬起头来；　扬了扬眉毛。贾
金斯盯着他；　没有答腔；　一副知根知底的样子。
“我不得不说；　这的确很实际。”　约翰逊接着说道；　“我不
怀疑会有不少人能从中捞到好处；　当然；　也会有人什么都捞不
着。伦敦地下铁路困难重重。各式各样的公司多得难以协调
路线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