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作者:〔美〕西奥多·德莱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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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你求爱呢？”
贝丽莱西从来都是别人恳求的对象；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纵情地；　又装出毫不在意地细细端详、把玩着那些戒指；　看
到中意的；　就发出一声赞叹。最后；　她说：　“这只弯曲的银蛇
可能会被女巫喀耳刻选中；　美神阿芙罗狄蒂会喜欢手臂和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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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宝石的这只；　美女海伦也许要这只青铜花的指环。不过；　我
不仅仅追求漂亮。我就要这只晦暗的银环；　又漂亮；　又有力
量。”
“总是别出心裁、出人意料！　贝丽；　你真是无人可及！”　考
坡伍德赞叹道。他温柔地吻了吻她；　在她的手指上套上那枚戒
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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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章
在考坡伍德失意之时贝丽莱西来到他身边；　令他再次相信
世事难料；　人生福祸莫测。尤其是；　这令他坚信他要时来运转
了。在他眼里；　尽管贝丽莱西沉着、自私、喜欢冷嘲热讽；　但
是不像他那么冷醒无情；　而且比他更浪漫诗意。他渴望金钱
为的就是让这些钱为他所用；　而贝丽莱西呢；　则希望借助于金
钱的权势来展示她那种令人捉摸不定的气质；　这会令她更加迷
人；　她的审美情趣也恰恰是这一点。她并不想通过某种艺术形
式来表现自己；　她想使自己的生活以及个性本身成为一门艺
术。她曾不只一次地想过；　要是她拥有巨额财富；　她会富有创
造性地运用它。她不会在购置豪宅巨院；　或讲究排场上把钱挥
霍掉；　而是在她的周围营造一种超凡脱俗、优雅迷人的境界。
但这些想法她从未向人吐露过。说得更确切些；　这是她与
生俱来的。这一点；　考坡伍德始终没能看透。他所知道贝丽莱
西仅仅是个纤弱、敏感、神秘莫测、难以捉摸的人。因此；　对
她的观察；　他从未厌倦过；　一如他从不厌倦观察自然：　新的一
天；　物换星移；　奇特的风；　景致更迭。明天将是怎样的呢？　他
下次见到贝丽莱西时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讲不出来。而贝丽
莱西虽然十分清楚自己不同寻常的个性；　却也无法让考坡伍德
或别人明白。她就是这样的人。随便让人去猜测她吧。
除此以外；　考坡伍德还觉得贝丽莱西有点贵族气质。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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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娴静而自信的神态；　令所有接触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对她侧
目而视、肃然起敬。考坡伍德注意到她在这与众不同的方面
深感喜悦和得意。这正是他内心（　即使是下意识地）　一直渴望
和倾慕一个女子所应当具有的品质。她美丽、年轻、聪慧而娴
雅；　是个颇有教养的窈窕淑女。早在八年前；　在路易斯维尔那
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的照片上；　考坡伍德就深深地感到了这一
点。
现在他终于拥有了贝丽莱西；　但他却又在为另一件事而烦
恼。他热烈地；　而且；　目前看来也是绝对专一、非常真诚地爱
上了贝丽莱西。但他是否真的会义无返顾了呢？　经历了第一次
婚姻之后；　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及严肃而无聊的家庭生活之后
他已经充分地意识到他完全不适合一般的爱情婚姻法则。这一
点已从他当年跟年轻漂亮的艾琳的私通上得到了充分证明。虽
然他最后娶了艾琳；　但这一举动仅仅是为了报答她的忠贞和为
他作出的牺牲。与其说是出于真情；　不如说是出于道义。所以
在那之后；　他认为自己无论是在情欲上；　还是在感情上都完全
自由了。
对于所谓的永恒不渝的爱情他无心尝试；　更不奢望。但
是；　对于八年来自己始终在追求的贝丽莱西；　现在却不知如何
诚恳地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才好。他知道；　贝丽莱西有很强的
直觉；　非常聪敏。对一般的女人；　撒谎即便不能欺骗她们；　也
足以抚慰她们；　可要是用来对付贝丽莱西；　恐怕这一着完全不
起作用。
更为糟糕的是；　这个时候在德国的德累斯顿；　还有一位叫
爱丽特·威恩的姑娘在等着他。就在这一年以前；　他才把她弄
到手。爱丽特以前居住在美国依阿华州的一个小镇上；　她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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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那种扼杀她天份的命运摆脱掉；　于是写信给考坡伍德；　并
附上了一张迷人的照片。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她就借钱亲自跑
到他在芝加哥的办公室。虽然她的照片毫不令人动心；　但是她
的个性倒是起了作用。她不仅大胆自信；　更有一种令考坡伍德
颇为同情的气质。此外；　爱丽特并不纯粹为了追求金钱；　她真
的喜爱音乐；　并有一副好嗓子。考坡伍德十分相信这一点；　于
是决定资助她。爱丽特还把有关她家庭境况的令人信服的证据
带来了：　一张她和寡居的母亲的照片———当地的一个售货员
相依为命的小房子。此外；　她还向考坡伍德讲述了一个动人的
故事：　她的母亲如何含辛茹苦地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为成全她
的雄心大志如何不惜代价。
当然；　对考坡伍德而言；　爱丽特用来实现理想的那几百块
钱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况；　他对任何形式的野心都有一种好
感。现在这位姑娘深深地把他打动；　开始为她筹划未来。他暂
时让她在芝加哥接受最好的训练。将来；　要是她被证实确是可
造之才的话；　再送她出国。但是；　为了避免自己受到各方面连
累或牵扯；　他特意安排了一笔专款；　用以维持爱丽特的生活。
这笔钱现在仍在继续支付。他劝她把母亲接到芝加哥来同住
于是为她租下一座小房子；　安顿下了她；　并派人把她的母亲接
来。不久；　考坡伍德即成为一位常客。
爱丽特天资聪颖；　又要踏踏实实干一番事业；　因此他们的
关系是建立在相互爱慕、相互欣赏的基础上的。没有任何诱惑
会促使爱丽特做出任何有损于考坡伍德的事。就在贝丽莱西来
芝加哥前不久；　他才把爱丽特说服前往德累斯顿；　因为他清楚
自己不会在芝加哥久呆了。要不是因为贝丽莱西的突然来到
他现在恐怕正准备前往德国去探望爱丽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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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　贝丽莱西就站在他面前；　他感到爱丽特对他再
也没有肉体上的诱惑了。无论是在这方面；　还是其他方面他的
身心都完全被贝丽莱西吸引住。但是爱丽特的艺术天份依然令
他感兴趣；　他关心她的成功；　想要对她继续进行资助。只是现
在；　他觉得最好还是将她从自己的生活中完全撇开。这对她并
没有什么。她曾经有过她的好日子；　该在新的基础上重新开始
了。但是如果换了是贝丽莱西以分手相逼；　要求他在爱情上绝
对忠诚；　他定会竭尽全力顺从她的意愿。因为她的确值得他作
出哪怕是重大的牺牲。步入中年之后；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
希望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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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章
第二天早晨；　十点过一点儿的时候；　考坡伍德接到了贝丽
莱西打来的电话；　两人约好在考坡伍德的俱乐部见面。
贝丽莱西从专用扶梯一踏进考坡伍德的公寓；　就发现他正
恭候着她。鲜花摆满了客厅和卧室。可是考坡伍德似乎仍不敢
相信这飞来的艳福。所以当贝丽莱西不紧不慢地登上楼梯；　微
笑地瞧着他的时候；　他焦灼不安地向她的脸扫视了一眼；　看看
有没有什么变化的迹象。直至贝丽莱西跨过门槛；　任他一把捉
住；　紧紧地拥入怀中；　考坡伍德才感到释然。
“你真的来了！”　他热切而快活地说道；　同时停下来端详
她。
“你以为我不会来吗？”　考坡伍德脸上的表情把贝丽莱西逗
乐了；　于是问道。
“哦；　这很难说；　从前我叫你做什么事；　你都是不肯兑现
的。”
“没错；　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现在可不同了。”　她边说边
把嘴唇凑了上去。
“知道吗；　你的到来对我的影响简直太大了；　”　考坡伍德兴
奋地说道；　“　我通宵都没合眼；　就好像我根本不需要睡觉似的
珍珠般的牙齿玫瑰般红润的小嘴蓝灰色的眼睛；”　他一边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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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　一边吻着她的眼睛；　“还有这阳光般灿烂的金发。”　他爱慕
地抚弄着她的秀发。
“弗兰克；　你现在就像一个孩子；　而我则是你的玩具！”
贝丽莱西善解人意而亲切地微微一笑；　这令他不禁心池荡
漾。他俯身抱起贝丽莱西。
“弗兰克！　放手！　我的头发我浑身上下都被你弄乱了！”
考坡伍德把她抱入隔壁的卧室；　贝丽莱西一边抗议；　一边
笑着。他依然不肯松手；　于是她便任一他脱去她的衣服。他那
猴急的模样；　令她忍俊不禁。
傍晚时；　考坡伍德才心满意足；　头脑清醒地谈话。他们坐
在炉火边的茶几旁。贝丽莱西一再表示渴望留在芝加哥；　为的
是能长久地跟他在一起；　但他们得小心行事；　以免招人注意。
关于这一点考坡伍德表示赞同。现在正是他最声名狼藉的时
候；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夫人艾琳住在纽约；　如果他和任何
一位像贝丽莱西这样迷人的女人成双出入；　潮水般的评头论足
都必然会降致他的头上；　所以他们要尽量避免结伴出行。
接着考坡伍德谈起有关申请延长特许经营权的事。照现在
的情况看来；　是申请不到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铁路方
面的工作。更不是说；　市区铁路的财产将不属于他。这些铁路
是他花费多年心血才建成的；　那些股票已被成千上万的投资者
所拥有了。如果没有合法的法律程序；　任何人都休想从他或他
的投资者手中夺走。
“真正该做的；　是找一家大公司；　或是个金融家；　或一个
金融集团；　以公平的价格；　收买所有这些财产。当然；　这不是
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说不定要花很多年时间。实际上；　除非
我亲自出马；　以我私人的名义请他们帮助；　否则是不会有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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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上这儿自愿买下的；　任何人都知道；　要经营好市内铁路；　并
且要盈利该有多难。即使我的对手；　或哪个外地的公司对经营
这些铁路感兴趣；　也得经过法院仔细核准才行的。”
坐在贝丽莱西身边的考坡伍德；　絮絮叨叨；　仿佛她是他的
合伙投资商；　或是和他旗鼓相当的金融界人物。尽管贝丽莱西
对这些金融上的具体细节没有多大兴趣；　她却明显地感到考坡
伍德对此类事物的浓烈兴趣。
“噢；　有一点我非常肯定；”　这时；　贝丽莱西插嘴说；　“　你
永远不会被真正击败的。你太能干；　太聪明了。”
考坡伍德被她的恭维逗得喜笑颜开；　他说：　“也许吧；　总
而言之；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想要脱手这些铁路兴许还要花几
年的时间；　这样一来；　可能某些方面就会把我拖垮。假如我想
搞点别的产业；　就会因为这儿迁扯太大而无能为力。”　说完
他灰色的眼睛朝着空中凝视了片刻。
“现在不同了；　有了你；　我一心向往的是；”　他沉思片刻
说；　“　能与你双宿双飞、傲啸山林、寄情山水。我已经辛苦得
够了。对我来说你比金钱不知要重要多少。真是奇怪；　我突然
觉得我这一生；　过得太辛苦了。”　他微笑着；　抚弄着她。
一席话；　使贝丽莱西心中充满了力量和骄傲；　一腔柔情油
然而生。
“亲爱的；　说得对极了。你就像一部机器；　或是巨大的引
擎；　开足马力；　却又不知开往何处。”　她一边说；　一边拨弄着
考坡伍德的头发；　抚摸着他的脸颊。“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的一
生；　以及你迄今为止所取得的成就。我想你应该出国走一走
到欧洲去看看。在芝加哥除了赚更多的钱；　再没有别的好干的
了。芝加哥是个毫无生趣的地方；　可以说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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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我可不这么认为；　”　考坡伍德替芝加哥辩解道；　“　它
有它的好处。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赚钱；　这一点；　我倒没什么可
抱怨的。”
“哦；　这我知道。”　尽管他在这儿的事业给他带来不少的烦
恼和痛苦；　他却还尽力为它辩护；　贝丽莱西不禁觉得好笑。
“可是；　弗兰克；　”　说到这儿；　她犹豫了一下；　斟酌了一下自己
的措辞；　“你知道吗；　在我看来；　这并不是你全部的抱负。你
不觉得该撇开生意；　休息休息；　看看大千世界？　说不定会赶上
些好事；　比如什么大的公共项目啦；　虽说没有多少钱可以赚
但却会给你带来声望和名誉。你也许能在法国或英国有所作为
也说不定。说实话；　我很乐意跟你一起上法国。为什么不到那
儿给他们来点新玩意？　伦敦的交通状况怎么样？　这些都不错
啊！　无论如何；　离开美国吧。”
考坡伍德赞许地朝她笑了笑；　说：　“哦；　贝丽；　面对你这
么一位留着一头橘红色头发；　长着漂亮的蓝眼睛的美人；　在这
儿大谈什么生意经；　真是太不合情理了。不过；　你的话很有见
地。下月中旬；　或许再早一点；　我们一道出国去；　就我们两个
人。那时我可以做点让你开心的事；　知道吗；　就在不到一年以
前；　有人曾带着建造伦敦地下铁道的计划找过我；　当时我忙得
无暇顾及。但你看现在”　他轻轻地拍拍她的手。
贝丽莱西满意地笑了。直到夜幕降临时；　贝丽莱西才微笑
着矜持而谨慎地登上考坡伍德叫来的马车；　缓缓离去。
没过多久；　考坡伍德越来精神焕发地走了出来；　此时他心
里想着明天让律师安排一下；　去会晤一下市长和其他市府官
员；　看看能否找到办法把手中大量的各种股票抛出去。然后然
后好了；　有了贝丽莱西；　他此生最大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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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了怎么着？　何况根本就没有什么失败可言！　创造生活的是
爱情；　而不单单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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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章
考坡伍德向贝丽莱西提到的来自英国方面的意向；　是大约
一年以前；　两个爱冒险的英国人；　蒙坦古·格里夫斯和菲力普
·汉萧向他提出的。他们带着纽约和伦敦几个著名的纪纪人和
银行家的信件；　自称是承包商；　曾在英国和其它地方承建过工
业厂房、铁路和市内铁道。
前些时候；　这两个英国人已向电气交通公司一家（　为发展
铁路事业而建立的英国公司）　投资了一万英镑；　目的是建筑一
条从伦敦中心的查林克劳斯车站到四五英里外的一个日益扩大
中的住宅区汉普斯戴德的地下铁路。这个计划实施的条件是
这条路线竣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