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作者:〔美〕西奥多·德莱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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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赛尔的愿望信中字里行间都已流露出———以后; 他发出了电
报和好几封信; 但一直没有收到贝丽莱西的回音。渐渐地;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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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把《都城之声》上的那篇文章和她的缄默联系起来。他那
颗具有通灵感应的头脑当即做出决定; 离开这儿; 而是不再写
信; 马上就走。
因此; 在和罗娜风流一夜之后的一天早晨; 当她更衣在为
赴一个午餐约会时; 开始为他撤退铺平道路。
“罗娜; 关于我们分手; 我回伦敦的事儿; 我俩得谈一
谈。”
她随时插进来的问题和反对意见他根本不去理睬; 而是如
实详细地说明他的处境; 但贝丽莱西的名字没有提到。是的
另外还有一个女人。此时此刻; 她和他的幸福结合是他一生中
必要而最为重要的一件大事。况且; 还有艾琳; 他在伦敦的事
业的性质也不容许。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罗娜千万不要认为可
以一直持续下去。那段曾经很美的关系; 现在也还是。但是
不管罗娜怎么反对; 整个过程就好比是一位国王在对他打
算遗弃的宠妃说话似的。心灵受到创伤的她坐在那儿; 浑身冰
凉; 像是吓坏了似的。这么快就收场; 简直令她难以置信。可
是朝他看了看后; 她知道这一切是真的。在他们相聚的日子
里;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不会结束; 也没有说过他有多么在乎
她。他不是说那种话的人。因为她才貌双绝; 她以前从来不相
信有人; 其中包括考坡伍德; 和她一旦发生亲密的关系后哪能
舍得弃她而去。怎么他能这样做呢? 弗兰克·考坡伍德; 和她
血肉相连; 她至亲的外叔祖父; 同时又是她的情人
可是; 即是行刑人; 又是情人的考坡伍德; 此刻冷酷、精
悍、思虑周密的考坡伍德就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当然啦; 他
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 就算没这层关系; 他也是真心爱她; 所
以他们最终精神上是分不开的; 但是肉体上的分离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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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在考坡伍德准备启程的几天里; 他们又长谈了几
次; 她争辩说作为亲戚; 他应继续来看望她; 她绝不会妨碍他
的。他回答说他会考虑。实际上; 他的心早已放到贝丽莱西的
身上了。根据他的了解; 虽然出现了罗娜这件事; 贝丽莱西仍
不会离开他。但是她也许会感到道义上少了些责任; 因而收回
她对他情感和理智上的支持。况且; 幕后斯特恩正等着呢。他
不能再迟疑了; 毋庸置疑; 她并不依赖他生活。他必须尽快和
她重归于好。
考坡伍德没有马上通知艾琳; 而是在作好准备之后; 才告
诉她; 他们要回伦敦。那天傍晚; 他走进家门; 恰好碰上托力
弗正要告辞。考坡伍德亲切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问了问他在纽
约的情况之后; 漫不经心地说出他和艾琳一两天内就要回伦敦
去。所指其意托力弗非常清楚; 就是说他可以同船返回。他感
到非常高兴; 他这下可以回巴黎了; 就能回到玛丽哥尔德·布
兰德的身边了。
这个人安排起事情来多么轻巧啊! 他在同一时间内; 在国
外占着某位上帝才知道姓名的阿娇; 可以在纽约拥有罗娜; 同
时命令艾琳和他托力弗去欧洲大陆和伦敦。而居然一直保持着
他同托力弗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无忧无虑、镇定自如的表情。可
他; 托力弗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 就得马上把自己当前的一切
安排打乱; 以便适应这个人勇猛、快速的人生之旅; 尽可能使
其旅途愉快、旅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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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七章
而此时; 在九月下旬中的四天里; 贝丽莱西正享受着特里
格赛尔名胜古迹和如画的风景。斯特恩特意安排当地一家大渔
业公司的老板华伦·夏普勒斯先生和住在附近的罗伯特·韦勒
夫妇来给卡特夫人作陪。韦勒夫妇为人风趣; 是一对乐天派
在附近的一个庄园里居住。而那位飞黄腾达的夏普勒斯先生很
早以前就从一名商人进入了绅士阶层。
贝丽莱西觉着斯特恩确实与他自我表白的那样; 明显倾向
于把他的重要经济活动和娱乐消遣摆到同等地位。换句话说
他很懂得玩。在特里格赛尔; 广袤的荒原有的延伸至森林的边
沿; 有的延伸到西海岸独有的板岩海滩和海岬。斯特恩热情洋
溢地介绍着他的领地和庄园所能提供的美丽的风光。他想尽一
切办法和贝丽莱西单独相处。向她指出那一圈圈、一排排的石
头; 可能是其他早期宗教或德鲁伊特教的产物。在某些程度上
这为他的产业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历史前时期的色彩。他还跟她
谈起罗马时代前的那些锡矿、铜矿; 谈到了出入于圣· 艾弗
斯、莽次海湾和彭桑斯的大捕鱼队。谈到那些未开化的古稀老
人住在内地村庄里的; 其中他的庄园里还住着一些人; 说着一
种几乎已被人遗忘了的语言。他的游艇停泊在莽次海湾。游艇
很宽敞; 可乘坐十多位客人。从特里格赛尔高原的最高峰上可
以看得见圣·乔治海峡和英吉利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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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丽莱西慢慢地注意到; 对这片神奇的土地斯特恩充满自
豪感; 他几乎对这片土地上所拥有的一切一样感到自豪。在这
儿; 才感到他自己是真正的主人; 为众人所尊崇和承认。她
想; 不知他会不会突然醒悟、痛责前非; 永远回到此地? 对她
来说; 这可不是那么迷人的地方。太原始、太荒凉了一些。尽
管她承认; 作为景观; 她还是很欣赏。特里格赛尔庄园府狭
长、阴沉而且灰暗; 要不因为内部装修很装究; 她实在是看不
上。可以瞧见室内有鲜艳的地毯和窗帘、古老的法式家具、英
国和法国的绘画、现代的水暖和照明设施。还有那座图书馆
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甚至有点震住了她。历代伯爵历经
一百五十年收集到的藏书; 构成了一座令人敬畏的书的宝库。
这次游玩; 坐了一天游艇。然后到海边峭壁下野餐、沐
浴; 玩了一天。贝丽莱西还进一步感受到; 这种朴实、粗犷的
生活与斯特恩追求物质、爱好舒适享受上的尽善尽美相映成
趣。他身体强壮; 这一点是他在一根树枝上连续做了六次以上
的引体向上让她看出的。他还是个游泳好手。他敢到波涛汹涌
的大海深处去游。贝丽莱西只能又怕又惊地望洋兴叹。凡是他
喜欢的东西他总要不停地问她的反应。只要他们意见一致; 他
就会大加赞赏。而且在整个逗留期间; 他总是想方设法向她作
各种建议; 说将来某个时候可以一起去做。
然而; 不管这时候跟他交往对考坡伍德的负心是多么有趣
的一种报复; 也不管斯特恩多么具有魅力; 经过长时间深思熟
虑之后; 她断定; 斯特恩缺少考坡伍德那种令人目眩的魄力
斯特恩还是缺少; 他身上没有那种掌大权、成大事的气概。完
全没有那种成大事者在创业时夺人心魄的声势和嚣张; 他更像
一个默默追求地位的人。从这种意义上讲; 贝丽莱西将永远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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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于考坡伍德。尽管他身在异乡; 正迷恋于另外一个女人; 而
且因为距离的关系他的性格变得模糊起来; 他仍然盘踞在她的
脑际。哪怕现在她已经为斯特恩令人如沐春风的柔顺性格魅力
所迷住。她难道对考坡伍德的魔力不可能摆脱; 专心致志勾上
斯特恩; 或找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最终使自己的社会地位得以
改变? 她无法不想去要一份安全感。她又想到; 艾琳一旦发现
她在英国; 并且和考坡伍德在一起; 她将怎么对付她? 艾琳也
许早已知道了。她差不多可以相信; 那份《都城之声》上的文
章是艾琳寄来的。还有她母亲过去的生活; 这又怎么掩盖得了
呢? 好在斯特恩对她的感情不是假的。也许; 很多事要是能隐
瞒起来; 也说不定他会娶她。甚至; 就算他都知道; 那些对双
方幸福最不利的事情他还有可能设法帮助她遮掩起。
一天清晨; 斯特恩和她骑马绕着荒凉的田野驰骋了一番。
在返回特里格赛尔的路上; 她不禁想到; 对他的阶级习俗斯特
恩到底相信多少; 陷得到底有多深; 若真正喜欢一个人; 他竟
会作出多大的牺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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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者
第 四十八章
由于考坡伍德夫妇的归来; 伦敦; 报界照例大肆渲染了一
番。因事先收到了电报; 考坡伍德的归程和他归来的目的贝丽
莱西清楚地知道。他真正关心的就一件事: 和贝丽莱西讲和
重新合好。
斯特恩也很高兴。因为考坡伍德外出赴美期间; 他跟考坡
伍德的被保护人的交往上在地铁业务上两方面都取得了一些进
展。事实上; 斯特恩已经有些陷入情网了。贝丽莱西访问特里
格赛尔之后; 泊涞坞湾他又多次来过。成功的鼓舞又反过来希
望他坚持追求下去; 他有望成功。贝丽莱西也许爱上他; 会答
应做他的妻子。考坡伍德对这一事态的发展; 也不会有太大的
反对。这只会让大家之间的关系更亲密、更融洽。当然; 对贝
丽莱西他需要作进一步的了解。还有考坡伍德和她之间的真实
关系。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去查这件事。但是就算是发现
她的过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完美; 她仍然是他所认识的女人中
最令他心仪的女人。她从不引诱他; 而是他一直在主动追求
她。
此时; 有两件事情弄得贝丽莱西喜忧参半。一件是看来斯
特恩对她的兴趣巨增; 另一件是自她上次访问过特里格赛尔
后; 他曾经提出过好几个建议; 其中之一就是邀请考坡伍德夫
妇与她和母亲一道; 和他在晚秋的时节共乘“ 爱奥拉号” 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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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巡弋。这次巡游要在柯惠斯作短时间的停留; 届时王后亚
历山大拉很可能和国王爱德华会在那儿。他会很高兴把他们引
见给两位陛下; 因为王后和国王都是他父亲的老朋友。
贝丽莱西看到艾琳的名字; 心头一凉。要是艾琳参加; 她
和母亲就不能去。如果艾琳不去; 以防意外; 她得向斯特恩作
解释。如果她和考坡伍德一起接受这个邀请; 那么他们必须配
合得默契; 就算是不太融洽的话; 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但这种
做法此刻对她来说也不大可取。如果他不和她一同去; 或者她
去他不去; 就可能意味着他将被排除在她生活之外了。而且关
系变了; 大家之间得重新适应; 这样也需要作一番解释。最后
说不定大家都讨不了好。
眼下她对考坡伍德怒气未消; 使她无法马上作出决定。虽
然她对斯特恩可以抱有某种幻想; 可是如果考坡伍德从心不
良; 从目前困扰她的复杂处境中她显然不可能脱出身来。如果
考坡伍德真的恼差成怒到了极点; 他可以把她立刻毁掉。如果
他对她漠不关心到了极点; 也许会让其他人或艾琳来毁掉她。
另外; 在仔细思量之后; 她发现; 她对人生总的看法和她的性
格都说明; 她更渴望得到的不是斯特恩而是考坡伍德。因为他
的支持一旦得到; 她就变得那么有力坚强。在再三对斯特恩的
一切权衡之后; 事实仍然很鲜明。斯特恩无论是在才略胆识
个人魄力; 还是对人情味十足和生活的自然的态度上; 都无法
和考坡伍德相比。事实上也正是这些因素使她意识到她不想和
考坡伍德以外的任何人共度此生; 而只渴望跟他在一起; 观察
他的姿态; 倾听他的声音; 体会他毫不畏惧、充满活力的生活
态度。只有和他在一起; 她才感到增大力量。若没有他勇敢的
支持; 眼前的一切她该如何来应付? 现在对斯特恩的建议;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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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作出肯定的答复; 只能说; 她的保护人有时脾气会莫名其
妙地突然变得倔强、执拗; 这些邀请只能等他回到伦敦再说。
同时她又笑着表示; 她自己是很乐意接受的。如果此事他愿意
交给她来处理; 能否办成她也说不定。
考坡伍德到达旅馆时; 收到了贝丽莱西的由衷问候。问候
显得一本正经; 但任何不满的情绪并没有流露出。可是他这个
人; 不仅能预感哪儿有危险; 而且别人对他有什么看法也能猜
个差不多。所以对贝丽莱西的敌意; 他是早有准备。事实上
早在到达伦敦之前; 他就已完全相信; 罗娜和他之间的事贝丽
莱西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 翻来复去回
荡。于是他也就小心翼翼。开动脑筋提防一切意外事情发生。
他决定无论怎样; 绝不回避; 要视贝丽莱西的态度和情绪随机
应变。
此刻的泊涞坞湾已经染上了秋意; 树叶渐渐变红发黄; 河
面上漂着屡屡迷雾。他到达时已将近中午; 但迷雾仍未见散
去。当车子驶近时; 他感到本来可以和贝丽莱西在一起共度的
那些灿烂的夏日好像就跳跃在他的眼前。可是现在要做的事必
须坦诚地对面她。他的真实面目; 让她再次真切地感受。这个
方法; 在解决其他困难时曾经证明是那么地顺利有效; 对付眼
下的困难他相信也应该不成问题。何况; 不; 还有斯特恩吗
他可帮我来抵消罗娜。不管贝丽莱西问心有愧与否; 这却可以
使她对自己的处境不那么强悍。
车子驶进别墅大门; 正在篱笆后面修剪花枝的园丁毕戈
德。看见考坡伍德; 以示问候; 他鞠了一躬。马厩旁边的围场
里; 一匹匹马儿在秋天的阳光下晒太阳; 在马厩门口两个马夫
正忙着收拾马具。卡特夫人穿过草地满脸含笑; 前来迎接;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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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让他和她女儿烦心的事她显然一无所知。从她愉快的欢迎
中; 他猜测贝丽莱西一定什么也没有向她透露。
“啊; 一切都好吗?” 他朝她招呼着; 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卡特夫人说贝丽莱西正在琴房里练琴; 也一切安好。一曲
李姆斯基·科尔萨柯夫的《市场的景致》从敞开的窗户里传了
出来。
有一刹那; 产生了一种感觉考坡伍德; 就像每次对艾琳那
样; 也许他得找她出来; 然后做那令人心烦的解释。他正这么
想着; 音乐声嘎然而止; 贝丽莱西出现在门口; 神态自若地像
往常一样微笑着。噢; 多么令人高兴啊! 他回来了! 旅途愉快
吗? 他一向可好吗? 她向前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