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作者:〔美〕西奥多·德莱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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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从伦敦中心的查林克劳斯车站到四五英里外的一个日益扩大
中的住宅区汉普斯戴德的地下铁路。这个计划实施的条件是
这条路线竣工后；　查林克劳斯车站（　东南铁路的终点站；　通往
英伦东南沿海地区和南部以及与欧洲大陆来往的重要干线之
一）　与休斯顿车站之间能够直接通车；　休斯顿车站通往西北
部；　与苏格兰连接；　是伦敦和西北铁路的终点站。
格里夫斯和汉萧对考坡伍德解释说；　这家电气交通公司已
经把三万英镑的资本缴足；　并且成功地说服上下两院为此通过
一个“　法案”；　允许他们建造和经营这条特定地下铁路或路线
并拥有其所有权。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简单；　要想该法案真
的被通过；　得花费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汉萧和格里夫斯暗示
道；　这笔钱并不直接付给某个特定集团；　而是用以想方设法夤
缘某些人。考坡伍德完全理解这一点。这些人所处的地位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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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　能左右委员会的意见；　这可比局外人莽莽撞撞直接来申
请一项价值连城的公共事业的专利权要有用得多方便得多。何
况；　在英国；　一旦获得这种特权；　就是永久性的。为此；　汉萧
和格里夫斯向一家叫里德—布洛克—约翰逊—强斯的联合律师
事务所求助。这家赫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可称的上是人才济
济；　荟萃了伟大帝国首都引以为自豪的一班声名卓著、机敏干
练的法律人才。它与各大公司的董事长们、私人股东均有着千
丝万缕的联系。它找到的人不仅说服议院委员会使从查林克劳
斯到汉普斯戴德建筑地铁路线的法案得以批准；　而且在法案拿
到手；　那笔三万英镑也差不多花光的时候；　格里夫斯和汉萧二
人亦得到了推荐；　他们两人大约在一年前已预付了一万英镑的
定金把两年内建筑地铁的权利购买到手。
表面上看来；　这个法案的规定很苛刻。法案对这项计划中
的工程每部分的完工时间及全部工程的竣工时间均作了详细的
规定。电气交通公司要想作为担保尤必须购足整整六万英镑的
政府公债；　保证工程如期或提前竣工。不过；　这两位发起人接
着向考坡伍德解释道；　只需支付普通的佣金；　财团或者银行就
愿意在任何指定的保管人手里储存一笔必要金额的政府公债
同时；　只要议院委员会的路子对头；　延缓竣工的时间也是完全
有可能的。
此时二人经过一年半的努力；　虽然筹措来了四万英镑；　六
万英镑的公债也已储足；　然而建筑这条铁路的款项（　估计在一
百六十万英镑左右）　仍是毫无着落。其原因是当时虽有一条较
现代化的地铁———市中心和城南铁路经营得很成功；　但是还不
足让英国的资本家相信；　这样一条耗资巨大、路线更长的新铁
路也会赚钱。仅有的另外两条正在营运的路线是通过露天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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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坑道的半地下铁路；　或者叫蒸汽铁路：　一条是都城铁路；　不
半半英里长；　另一是条市区铁路；　长五英里半。当初双方均定
有协定可以在对方的轨上行车。但是由于是使用蒸汽作动力
而且坑道和隧道又肮脏不堪；　常常煤烟充塞；　两条路的效益都
不是很好。造价几百万英镑的铁路没有先例证明可以赚到钱
英国的资本家可能已经丧失兴趣。因此格里夫斯和汉萧不得不
上别处去筹钱。他们四处奔走；　一路风尘；　先后去了巴黎、柏
林、维也纳和纽约；　最后找到了考坡伍德。
然而正像考坡伍德对贝丽莱西解释的那样；　他当时因芝加
哥的麻烦忙得不可开交。对格里夫斯和汉萧所说的话；　他只是
孤妄听之。可是现在；　既然他已申请不到特许经营权；　特别是
贝丽莱西建议他离开美国；　于是他又想起了格里夫斯和汉萧的
计划。当然；　是个花费巨大的计划；　像他这样经验老道的生意
人；　万不得已是不愿中途接手的。可是如果换个角度来看这件
事；　情形又自不相同；　任何大的事情都要消耗巨大的资金的。
也许；　他还可以藉此省却那些他在芝加哥不得不采取的欺诈手
段。当然这样一来；　巨额的暴利也将不会再属于他了。但他已
经是亿万富翁了；　干嘛非要一息尚存；　赚钱不止呢
况且；　就他过去的历史而言；　再想想现在报界和对手们对
他的活动的恶劣和大肆歪曲攻击；　如果能在伦敦这样一个公认
为公正的商业道德占主导地位的地方博得人们诚实的颂扬；　那
该多好啊！　他获得的社会地位将是在美国永远不敢奢望的。
这种想象令考坡伍德激动不已。而这一切都是贝丽莱西这
个黄毛丫头引发出来的。是她聪颖的悟性和天资才使他直觉地
感受到了这次机会。也许这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去伦敦
的念头；　还有他和她将来继续交往可能发生的一切；　都源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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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九年前那次纯粹侥幸的邂逅。当时考坡伍德与肯塔基州的纳
撒尼尔·吉尔斯上校结伴儿去看望落泊潦倒的哈蒂·斯达尔
贝丽莱西的母亲。正所谓祸兮福所伏；　焉知坏事不能变成好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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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章
贝丽莱西；　这时已经过了刚与考坡伍德发生关系时那种最
初的兴奋劲儿。现在她开始从从容容地权衡利弊；　思考那些纠
缠她的绊脚石。其实当她决定委身于考坡伍德时就已经充分意
识到这些问题；　而现在；　她该毫不畏缩地面对这些问题了；　不
能再浪费时间。
首先是艾琳；　考坡伍德那个感情冲动、嫉妒成性的妻子。
要是让艾琳知道自己的丈夫又爱上了其他女人；　她一定会使尽
一切手段；　千方百计置贝丽莱西于死地。其次是那些报纸；　一
旦看见他们在一起抛头露面；　他们的关系一定会被公布于众
的。然后是她的母亲；　得向她解释清楚这次的所作所为。还有
她的弟弟；　得让考坡伍德给他找份工作。
所有这一切都要求她时时小心、处处留神、八面玲珑、机
智勇敢；　该妥协时就妥协；　该作出牺牲时就作出牺牲。
此时考坡伍德也正在考虑差不多的问题。从现在起；　他生
命中最重要的支柱将是贝丽莱西了；　他格外在意她的幸福以及
将来与他相关的一切举动。他被去伦敦的念头深深吸引。因
此；　第二天一见面；　他就开始认真地与贝丽莱西讨论起他们面
临的方方面面的问题。
“贝丽；　你提出的去伦敦发展的念头我一直在考虑；　这对
我很有诱惑力；　而且也极为可能。”　接着他向贝丽莱西详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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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想法；　并将那两个伦敦人来访的事向她做了原原本本的
说明。
“我现在要做的是；　派个人到伦敦；　看看他们提出的那个
方案是否还有效。如果还有效的话；　我们就一同到伦敦去。”
他朝这件事的首倡者深情地笑了笑；　“　另外一方面；　对报纸上
可能会有的曝光；　我感到有些担心；　以及艾琳的反应。她是个
痴情且易冲动的人；　总是感情用事；　缺乏理性。这些年来；　我
一直试图让她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想要她知道男人变心并
不一定是他想变；　可能是迫不得已。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
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男人变心是因为他故意要变的。哈；　她天
生是那种从一而终、忠贞不二的女人。”
“难道这样不好吗？”　贝丽莱西反唇相讥道。
“这当然很好；　我觉得这是一种美德。不幸的是；　迄今为
止；　我还不是那种人。”
“恐怕你永远也不会这样；　”　贝丽莱西挖苦道。
“算了！”　考坡伍德央求道；　“　别吵了！　亲爱的；　让我先把
话说完。我曾经那么爱她；　现在却不再爱她了。关于这一点艾
琳怎么也想不明白。事实上；　恐怕她的忧伤已经转成一种近乎
仇恨的情绪了。最糟糕的是；　能成为我的太太被她当成引以为
荣的事。她喜欢在社交圈出风头；　这本来也是我最初的希望
当时我觉得她喜欢那样做；　对我也是一种帮助。但不久我就发
现艾琳不够聪明。于是在芝加哥一搏的念头被我放弃。我想纽
约对一个有钱人来说更为重要；　那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都城。
因此我决定到那儿试试身手。说出来你或许不信；　我在路易斯
维尔见到你的照片之后———就是我衣袋里的那一张；　我就开始
意识到跟艾琳白头到老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在那以后；　我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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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在纽约建一座房子；　让它被装饰得既像是个美术馆；　又像是
个住宅。然后；　要是最后你终于对我感兴趣的话”
“这么说那幢我永远都住不进去的房子原本是为我建的喽。
真是不可思议。”　贝丽莱西沉思道。
“世事原是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幸福是属于我们的
了。”　考坡伍德说。
“这我相信；　只是我觉得奇怪罢了。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去
打扰艾琳的。”
“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　大方又明白事理。说不定处理
起这些问题来比我还高明呢。”
“我想我会尽力把它们处理好的。”　贝丽莱西平静地答道。
“除艾琳以外；　还得提防报界。你是知道的；　我到哪儿
他们就跟到哪儿。一旦这个伦敦计划被他们听说；　我是说要是
我承接下来的话；　他们会炒得全世界都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你
跟我在一起；　他们就会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到处追逐着你。因
此；　我认为我收你为义女；　或者到伦敦时推说我是你的监护
人；　是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了。这样我就可以假借替
你保护财产的名义；　跟你呆在一起了。你觉得怎么样？”
“哦；　行；　”　她缓缓答道；　“　现在看来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但伦敦的事情需要考虑周详；　我可不是光为我自己着想。”
“这点你放心好了；　”　考坡伍德答道；　“　只是遇上一点小运
气；　我们就可以应付过去。首先最值得我们注意的；　就是避免
别人看见我们老在一起。但首先；　我们得想个法子分散一下艾
琳的注意力。她知道你的一切。在纽约时我曾跟你和你母亲频
频接触；　在那时；　她就怀疑我们之间关系暖昧。当然；　我从来
没跟你提起过这事儿；　因为你当时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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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我对你还不怎么了解；　”　贝丽莱西纠正道；　“　你
像一个谜；　让人捉摸不透。”
“那么现在”
“依旧停留在以前的水平。”
“我不相信。不过话说回来；　对艾琳；　我可真的一点办法
都没有。她太疑神疑鬼了。要是我继续呆在国内；　偶尔在纽约
露上一面；　她似乎还不会太介意。可是一旦我离开美国；　在英
国定居下来；　再被报纸沸沸扬扬地一渲染”　他停下来；　若有所
思。
“你怕她会四处跟着你；　或乱说话；　和你大吵大闹———干
出这类事吗？”
“这个；　我也不清楚；　很难说她会怎样；　或不会怎样。要
是有什么东西让她稍微分点心；　或许她就会安静一点。尤其
是；　她开始酗酒后；　谁都猜想不到她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来。几
年前；　有一次她忧郁症发作；　喝醉了酒；　竟然企图自杀。”　（　贝
丽莱西皱了皱眉。）　“是我破门而入阻止了她；　好说歹说才劝
住。”　那次的情景被他描述了一番；　但对自己当时恶劣强硬的
态度却闭口不谈。
贝丽莱西倾听着这一切；　终于体会到了艾琳对考坡伍德的
爱火根本没有熄灭。她顿时感到仿佛又有一颗芒刺加在自己的
荆冠上。她认识到她无法改变考坡伍德。而她自己；　不过是想
对上流社会实施某种报复。当然；　她也喜欢他；　是那种的的确
确的喜欢。他就像一副强烈的麻醉剂；　无论是体格上还是精神
上都充满魅力；　让人无法抗拒。现在重要的是；　在和他进行实
质性交往的同时；　尽量不要触及到艾琳。
她想了想；　说：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我们还有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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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两天再说吧。你知道吗；　艾琳总是在我的脑海里转来转
去；　一直是这样”　她睁大眼睛；　深情而又若有所思地望着考坡
伍德；　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愉快的微笑。“　我相信；　我们一
起能挺过去的。”
贝丽莱西从火炉边的椅子上站起身；　走过去坐在考坡伍德
的膝盖上；　胡乱拨弄着他的头发。
“所有的问题都和金钱无关；　是吧？”　她吻着他的前额；　轻
轻地问道。
“当然；　”　考坡伍德轻松地答道；　贝丽莱西充满爱意的鼓励
和同情令他重新振奋起来。
然后他提议去放松一下。前一天刚下了一场大雪；　不如去
滑滑雪撬；　让这一天愉快地结束。他知道在北部海岸有一家很
有情调的小酒馆；　他们可以在月光辉映的湖边共进晚餐。
那天夜里；　贝丽莱西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她独自坐在炉
火边；　思索筹划着未来。她已经给她母亲拍了电报；　让她即刻
动身前来芝加哥。她为母亲安排了市北的一家旅馆；　以俩人的
名义登记入住。将母亲安顿下以后；　她就可以静下心来；　好好
规划一下她和考坡伍德设想的计划；　哪怕仅仅只是个轮廓。
最让贝丽莱西烦心的还是艾琳。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纽约
的深宅大院的艾琳；　就算风韵尚存；　她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
了。而且；　最近贝丽莱西还注意到；　由于没有花费心思去减
肥；　她还倍受身体肥胖的折磨。她的服饰也越来越没有品味
而是一味追求华丽花哨。年老色衰；　使她失去和贝丽莱西这样
的人相抗衡的机会。但是贝丽莱西告诫自己；　不管艾琳将怎样
地仇视她；　她都不能以怨抱怨；　残酷相向。相反；　她要尽可能
显得豁达大度。而且如果考坡伍德对艾琳有哪怕最细微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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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动；　或漠不关心；　只要她及时发现；　她绝不会坐视不管。实
际上；　她对艾琳深感歉疚；　她能体会那颗被遗弃的破碎的心的
痛苦。尽管她自己还很年轻；　却也已经经受了那么多与她年龄
不相符的痛苦。况且她母亲也是苦命人；　她们二人的创伤还血
色未干；　依然历历在目。
因此；　目前在考坡伍德的生活中；　她要处理地尽量低调
些；　扮演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色；　陪伴在她左右（　这是他最需
要和渴望的）。而又不用把身份清楚地表明。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