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天环游世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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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来打打看吧,你这个小约翰牛!”蛮横的上校说。
艾娥达夫人脸都吓白了,她全身的血液好象都要沸腾起来了。她拉住斐利亚·福克的手臂,福克轻轻地把她推开了,路路通准备马上向这个美国人扑过去,美国人用非常鄙视的眼光看着福克。这时,费克斯站起来了,他走近普洛克托上校,对他说,
“你忘了,先生,你该找我,你不仅骂了我,甚至还打了我!”
“费克斯先生!”福克先生说,“我请您原谅,但是这件事只和我一个人有关。这位上校借口说我打黑桃打错了,又一次来挑衅,我得跟他算算这笔账。”
“算就算吧,时间地点由你挑,”美国人说,“用什么家伙也听你的便!”
艾娥达夫人一心想拉住福克,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费克斯企图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也是白费力气。路路通本想把这个上校从窗口丢出去,但是他的主人扬了扬手,制止了他。这时,斐利亚·福克走出了车厢,美国人跟他一齐上了车桥。
“先生,”福克先生跟对方说,“我急于要回欧洲,任何一点耽搁都会对我造成很大损失。”
“你说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先生,”福克先生非常客气地接着说,“自从我们在旧金山碰面之后,我已经计划好了,现在我有事要回欧洲,等事情一办完我马上就要到美洲来找你。”
“真的吗?”
“你肯跟我约定六个月以后见面吗?”
“为什么你不说六年以后?”
“我说六个月,”福克先生说,“到时候我一定来。”
“你这话全是装蒜,找借口下台!”斯汤姆·普洛克托嚷着说,“要么你就说不敢,要么就马上干!”
“那好!马上干!”福克先生回答说,“你到纽约去吗?”
“我不去。”
“到芝加哥?”
“也不去。”
“到奥马哈?”
“你管我到哪儿去呢!你知道普鲁木河吗?”
“我不知道。”福克先生回答说。
“就在下一站。过一个钟头就到,火车在那儿要停十分钟。有十分钟的时间,咱们满可以交换几颗子弹。”
“算数,”福克先生说,“我在普鲁木河下车。”
“我甚至相信你,准会永远留在那儿。”美国人穷凶极恶地说。
“那就要看了,先生。”福克先生回答说,他说完这话就走进了车厢,依然和平时一样冷静。
他回到车厢,先安慰了艾娥达夫人几句,说这种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然后他就约费克斯停一会决斗的时候作他的公证人,费克斯当然不能拒绝,于是斐利亚·福克若无其事地又拿起刚才的牌,继续安安静静地打他的黑桃。
十一点钟,机车的汽笛宣布普鲁木河车站到了。福克先生站起来,走向车桥,后面跟着费克斯。路路通背着两支手枪,陪着福克先生走了出去。这时,艾娥达夫人吓得面无人色,独自留在车厢里。
同时另一节车厢的门也开了。普洛克托上校也走上了车桥,后面跟着一个神气跟他相仿的“洋乞”,那是他的公证人。但是,当两个对手刚走下火车,列车员就喊着跑过来了:
“别下车,先生们。”
“为什么?”上校问。
“我们的车误点二十分钟,车子在这儿不停了。”
“可是我要在此地跟这位先生决斗。”
“这个,我很抱歉,”列车员说,“可是火车立刻就要开了。喏,打点了。”
真的钟响了,火车又开了。
“我真觉得很对不起,先生们,”列车员说,“如果换个别的时候,我准定帮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你们没有来得及在站上决斗,可是你们可以在车上干,谁也管不着。”
“在车上也许这位先生会觉得不太合适吧!”上校嘻皮笑脸地说。
“我觉得完全合适。”斐利亚·福克回答说。
“瞧这个痛快劲儿,就准会相信我们是在美国!”路路通心里说,“这个列车员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好人!”
他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跟着自己的主人走了。
列车员领着两位决斗的对手和他们的公证人,从一节车厢走到另一节车厢,一直到最后一节车。这节车厢里只有十几个旅客。列车员就问旅客们是否可以暂时把车厢让给这两位先生用一下,他们要在这儿决斗。旅客们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但是他们很乐意帮这两位先生的忙,于是都走出车厢,站到车桥上去了。
这个车厢长约五十英尺,作一个决斗场倒挺合适。在这里决斗真是大方便了,两个对手在中间的过道上,可以向对方逼近,高兴怎么打就怎么打。福克先生和普洛克托上校每人各带两把六轮手枪,走进了车厢。他们的两个证人替他们关上了门,守在外面。只等机车上的汽笛一响,他们就开始射击……然后只要再过短短的两分钟,就可以进去把活着的一位先生接出来。
按说,没有比这再简单的事了。它是那么简单,以至使费克斯和路路通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简直要爆炸了。
人们在等待着第一声汽笛,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凶猛的喊叫,还夹杂着噼噼啪啪的枪声,但是这枪声并不是从进行决斗的车厢里传出来的。相反地,继续响着的枪声是从整个列车,甚至是从最前头的车厢里传来的。列车上到处是惊慌的喊叫。普洛克托上校和福克先生,拿着手枪,立即走出了决斗场,赶到前面发出更加激烈的枪声和喊声的车厢去了。
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一帮西乌人在袭击火车。
这些亡命的印第安人拦劫火车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在这以前,他们也干过好几次。他们总是用这样的办法:不等火车停下来,上百的人一齐纵身跳上车门口的踏板,然后就象在奔跑中翻身上马的马戏团小丑似的爬上了车厢。
这些西乌人都带着步枪,刚才的枪声就是他们和旅客相互射击的声音,车上旅客差不多都随身带有武器。
这些印第安人一上车就先往机车上跑。火车司机和司炉早被他们用大头棒打昏过去了。
一个西乌人首领上去想把火车停下来,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关汽门。本来想把汽门关上的,他却把它完全拉开了,于是机车就象脱缰的野马,飞跑起来。
在同一个时间里,其他的西乌人攻进了车厢。他们在车厢顶上飞跑,一个个都象野猴子似的,他们从车窗上跳进来和旅客进行肉搏战。他们抢了行李车,很多箱子、行李都从里边给扔出来了,枪声和叫喊声一直没停。
这时旅客们都在拼命地抵抗,有些被围攻的车厢已经变成了防御工事,简直就象一个个活动的堡垒;而这些堡垒却正被机车拖着,以每小时一百英里的速度向前飞驰。
艾娥达夫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勇敢,当西乌人向她冲过来时,她就拿着手枪毫不畏惧地从破玻璃门口向敌人射击。有二十多个西乌人被打得半死从车上滚下去了,有的从车桥掉到铁轨上,象虫子一样被火车轮子压得粉碎。很多旅客中了枪弹或者挨了大头棒,伤势很重,躺在椅子上。
现在必须使这场战斗结束,它已经继续了十分钟了。倘若火车不停,那结果就一定会便宜了西乌人。因为离此地不到两英里就是克尔尼堡,那里有个美国兵营,如果再过去,从克尔尼堡一直到下一站,这些西乌人就可以在车上为所欲为。
列车员本来正在和福克并肩作战,但是飞过来一颗子弹把他打倒了,这个人就在自己倒下去的时候叫着说:
“五分钟之内火车要是不停,我们就全要完蛋了!”
“一定会停下来的!”斐利亚·福克说着就准备冲出车厢。
“您留在这儿,先生,”路路通喊着说,“这事交给我好了。”
斐利亚·福克还没来得及阻止,这个大胆的小伙子已经打开一个车窗溜到车厢下面去了,他没有被西乌人看见。这时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子弹从他头上飕飕地飞过,他运用自己马戏团演员那一套轻巧灵活的故技,在车厢下面隐蔽前进。他攀着联结列车的铁链,踩着煞车舵盘,沿着外面车架的边沿,巧妙地从一节车爬到另一节车,一直爬到最前面的一节车上。他居然没有被人发觉,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他一只手攀着车,整个身体悬空在行李车和煤车之间,另外一只手去松开挂钩链条,但是,由于机车的牵引力很大,如果单靠他的力量,挂钩中间的铁栓一辈子也拔不开,就在这时候,只见机车一阵摇晃,铁栓被震动得跳出来了。列车脱离了车头慢慢地落后了,而机车却更增加了飞驰的速度。列车由于惯性的推动力继续前进了几分钟,但是车厢里的旅客扭紧了煞车舵盘,列车终于在离开克尔尼堡车站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停下来了。
兵营里的士兵听到了枪声,立即赶了过来。西乌人还没有等到他们来,趁着列车还没有完全停下来以前,他们早就四散逃窜了。
但是,当旅客们在站台上检查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些人,其中包括那个仗义拯救了这些旅客性命的勇敢的法国人。
…
第三十章 斐利亚·福克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
连路路通在内一共有三个旅客失踪。他们是在战斗中被打死了呢,还是被西乌人捉去了呢?现在谁也不知道。
旅客负伤的相当多,不过据了解还没有人受致命的重伤。普洛克托上校算是一个重伤号。他这次作战很勇敢,大腿根上中了一颗子弹,被打倒了。他和另一些需要立即治疗的旅客都被抬到车站里去了。
艾娥达夫人平安无事。斐利亚·福克虽然是全力作战,但是连一点皮也没有擦破。费克斯膀子上受了一点轻伤。只是路路通失踪了,艾娥达夫人在为他流眼泪。
这时,旅客都离开了车厢。只见车轮上血迹斑斑,车辐和车毂上沾着一块块烂肉。在那盖满白雪的平原上,一道鲜红的血印一直伸延到看不见的远方。跑在最后面的那些印第安人的背影,现在已经在南方共和河岸边消失了。
福克先生双手交叉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正在考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艾娥达夫人在他旁边一声不响,望着他……福克先生懂得她的意思。如果他的仆人是被印第安人捉去了,难道不应该牺牲一切去把他救出来吗?……
“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找回来。”他简单地对艾娥达夫人说。
“啊,先生,福克先生!”年轻的夫人叫着说,她抓住福克先生的双手,这双手上流满了她的眼泪。
“他不会死!”福克先生说,“只要我们一分钟也不耽搁!”
既然这样决定,斐利亚·福克便准备牺牲一切了。他等于已经宣告了自己的破产,因为只要耽搁一天,他就赶不上去纽约的邮船。他的赌注是输定了。但是他考虑到:这是我的义务!因此他毫不犹豫。
在克尔尼堡驻防的连长就在旁边,他的士兵——约有一百多人——已经作好防御准备,如果西乌人直接来进攻车站,就及时予以回击。
“先生,”福克先生对连长说,“有三个旅客失踪了。”
“死了吗?”连长问。
“死了还是被俘了,”福克先生回答说,“现在还说不定,需要马上弄清楚。您是不是预备追击那些西乌人?”
“这可不是件小事,先生,”连长说,“这些印第安人能跑到阿肯色河那边去!我总不能丢下上级交给我的军堡啊。”
“先生,”斐利亚·福克说,“这件事关系着三个人的生命。”
“这我知道……但是叫五十个人冒生命的危险去救三个人,我能这样作吗?”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能这样作,但是您应该这样作。”
“先生,”连长回答说,“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有权指示我应该怎么作。”
“好吧!”斐利亚·福克冷冰冰他说,“那我自己去!”
“您自己,先生?”费克斯走过来叫着说,“您一个人去追那些印第安人?”
“这里所有活着的人,都是这个不幸的小伙子救下来的,难道您叫我看着他死在印第安人手里吗?我可一定要去。”
“好吧!您别一个人去!”连长叫着说,他已经被福克的行为感动了,“不错,您是条好汉!……”他回头对自己的士兵说,“来三十个人,自愿报名!”
全连士兵都拥上来了。连长只需在这些正直的小伙子中间挑选就行了。他挑好三十个人,另派一个老军士长带队。
“谢谢您,连长!”福克先生说。
“我跟您一起去好吗?”费克斯问福克先生。
“您高兴去就去吧,先生,”斐利亚·福克回答说,“不过,假如您愿意帮我的忙,我希望您在这里陪着艾娥达夫人,如果我遇到不幸……”
听了这话,警察厅密探的脸上突然变得苍白。他寸步不离地紧盯着的这个人现在要离开他了!让他这样到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冒险!费克斯注视着这位绅士,虽然他对福克怀有偏见,虽然他正在跟对方进行着斗争,但是在这个态度坦然而又镇静的绅士面前,他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好吧,我留在这儿。”他说。
过不一会,福克先生跟年轻的艾娥达夫人握手告别,并且把他那个宝贝旅行袋也交给她了,然后他就跟着军士长领着的一小队人一起出发了。
临走之前,他对士兵们说:
“朋友们!如果能把人救回来,就给你们一千英镑的奖金。”
这时已经是十二点过几分了。
艾娥达夫人回到车站上的一间房子里去了,她独自在那里等着,这时,她想着福克,想着他仗义救人的气概,想着他沉着勇敢的精神。福克先生已经牺牲了他的财产,现在他又不顾自己的生命,为了尽义务,他毫不犹豫,甚至连一句话也不多说。在艾娥达夫人看来斐利亚·福克真是一个英雄。
但是密探费克斯却不这么想。现在他心里烦躁不堪,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他在月台上走来走去。刚才他一时糊涂,现在清醒了。让福克走掉了,这事做得太糊涂,我是怎么搞的?寸步不离地跟他跑遍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