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后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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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这还错得了吗?皇榜挂在午门外,你长着眼看不见?”
罗通道:“不知谁是主考官?”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文武兼备、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了。”
“谁?好伯父,快告诉我。”
老程把大肚子一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您?”罗通乐得双脚直跳,“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猜到非您不可。”
老程听了十分得意,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反问道:“你怎么猜到非我不可呢?”
罗通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有能耐的人都随驾出征了,京里只剩下老弱残兵。这种事文官又干不来,只好矬子里拔大个,秃子里找和尚呗!”
老程闻听好不泄气,怒喝道:“你小子可够损的。”
罗通赶紧赔礼道:“四伯息怒,我这是故意气您呢,除您而外,谁也不配担此要职。按理说这个角色要由皇上和殿下千岁亲自主持,要不怎么叫御考呢?现在,由您担任大主考,足见四伯是何等的人物了。”
老程像吃了一副顺气丸,指着罗通说:“小子,真会说话,比你爹可强多了。”
罗通又问道:“四伯,您看我能不能中选?”
老程瞪着眼睛上下看了罗通几眼说:“够呛。”
罗通不服气:“您说我不行?”
老程道:“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遛遛。我说、你说都没用。”
罗通道:“那好吧,明儿个教军场见,不中选,我就不活了!”
“嚄!脾气还不小,孩子,实话告诉你吧,方才我见着你娘了,她哭着喊着不让你下场,四伯有什么办法?”
“是吗?我回去问问。”
罗通说罢转身就走。老程喝道:“回来,我问你,你见你娘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恳求我娘答应就是了。”
“不行,不行。”老程道,“我看出来了,你娘的决心是很大的,无论如何你是求不动的,白落个竹篮提水——一场空。”
罗通急得直搓手,哀求道:“四伯啊,您给我出个主意吧。”
老程光摇头不说话。罗通“扑通”跪倒:“四伯,我求求您,都说您的鬼点子多,馊主意也多,您就给我想想办法吧。”
“混蛋,混蛋透顶!谁说我馊主意多?”
罗通一愣,知道说走嘴了,忙改口说:“我说错了,都说您见多识广,足智多谋。”
老程这才消了气,沉吟片刻说道:“孩儿呀,你起来,听我教给你。你只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管叫你娘点头,乐呵呵地答应你。”
“能行?”
“百灵百验,一试便知。”
罗通一拱手:“多谢四伯,小侄儿一定照办。”
说罢笑呵呵地走了。老程望着他那活泼天真的背影,不住地点头微笑。
老程休息了片刻,又领人赶奔御教场,指挥人们布置应用之物。直到傍晚,一切就绪,这才回府休息。
再说罗通,从鲁府出来,径直回到家里,嘱咐随从说:“回府不要说我见着鲁国公这件事。”
随从们会意,把马匹接过,用饭去了。罗通先来到内宅,给母亲问了安,庄氏问:“我儿今日为何回来得这样早?”
罗通道:“儿觉得头有点疼,故此回来得早些。”
“啊?”庄氏大惊,用手摸着罗通的头,吩咐道:
“快唤郎中伺候。”
“不不不,用不着,我躺一会儿就行了。”
说罢把头一低,回归寝室去了。庄氏觉得儿子有些蹊跷,忙把随从叫进来问:“少爷都到哪里去过?”
“回夫人的话,少爷一直都在教场练武,哪里也不曾去过。”
“可有人找过他?”
“没有,没有。”
“他对你们没说过什么?譬如,下场比武之类的话?”
“没有,没有。”
庄氏一摆手,叫他们退出去,又来到儿子房里。但见罗通躺在床上,面朝里,背朝外,一语皆无。夫人不放心,伸手摸摸他的脑门,哪知,竟摸了一手眼泪,庄氏大惊:“儿呀,娘的肉,你这是怎么了?”
罗通不语。庄氏急得直拍床,一把把儿子搂到怀里,摇晃着问:“你倒是说话呀,把娘都急死了。”
罗通哭道:“儿怕是活不长了。”
“啊?!胡说,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罗通泣而不言,可把庄氏急坏了。
“我儿,你就是娘的心肝,娘的灵魂,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了。你究竟有什么话,快对娘说说,我求求你。”罗通泣道:“儿听说明日御教场选拔二路元帅。本想报考下场,又怕母亲不应允,故此心中难过。我知道您疼我,但是跟儿的想法格格不入,真叫儿左右为难。”
庄氏怒道:“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
“皇榜挂在午朝门,儿是从那看到的。”
庄氏道:“正因为娘疼你,才不准你下场,我绝不让你走你爹的路。除此之外,什么条件娘都依你。”
“娘,您别往下说了,儿不去就是。我头疼得厉害,要睡一会儿。”
庄氏点点头,转身要走,忽见罗通从口袋里掏出一物,迅速投进口中。庄氏大惊:
“你吃的什么?”
“我服毒了,含的是毒药!”
“啊——我的儿。”
罗通道:“您要允许儿下场,我就把药吐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把药吞下去!”
庄氏吓得魂飞魄散,忙说道:“快把药吐出来,娘答应就是了。”
“当真,休要骗我。”
庄氏急得直跺脚:“我的儿,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通把药取出来,又放在怀里。心中暗笑,哪来的毒药,这是块糖球,我四伯这个主意还真有效。庄氏怕儿子自杀,百依百顺,为罗通准备了应考之物。小罗通才要下武场,争夺二路元帅。
第三十二回 比武夺帅
罗通按照程咬金的办法,果然把庄氏说服了,允许他下场比武。小罗通欣喜若狂,摩拳擦掌,准备明日下场夺魁。
话分两头,再说程咬金。胡乱地睡了一夜,次日天还没亮他就起床了,梳洗已毕,用罢早膳,带着仆从赶奔教军场。这时天将破晓,老程已然来到耀武楼下。这座耀武楼高有三层,坐北向南,飞檐翘脊,金碧辉煌,乃是皇帝检阅武功的地方。按那时的规定,每年的三月初一和九月初九,皇上都要亲登耀武楼,检阅皇亲贵族的武功,平日禁用。现在情况特殊,只好破例开考。
京营殿帅王君可把老程接上耀武楼。老程往四外看了一遍,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请四哥升座吧。”
老程道:“卯时一到,就放考生入场,按部就班,不准混合。”
“是,四哥放心!”
王君可说罢,转身下去了。时间不大就听见“咚咚咚”三声炮响,教场的大门开放了。紧接着马蹄声响,考生纷纷冲入御考场。黑糊糊一大片,足有二三百人。王君可立马在门旁喊道:“不准乱,不准大声喧哗,要按次序往里走,都停到黄绳外面。”
考生们遵命照办,都整齐地排列在耀武楼前。
旭日东升,把小教场照得金光万道。突然鼓乐声起,殿下李治驾到。老程急忙率百官接驾,把太子接上耀武楼,居中高坐。文武朝贺毕,退在两旁。李治闪目观瞧,见样样得体,有条不紊,甚感满意。侧身向坐在身边的程咬金问道:“世伯,都准备好了吗?”
“是,就等候千岁了。”
李治道:“世伯是大主考,一切皆由世伯决定,孤不便参言。”
老程道:“今儿个是龙楼御考,臣怎敢僭越?”
李治笑道:“世怕太谦了,你这是奉旨行事,岂是僭越。”
“那臣可就不客气了。”老程说罢,吩咐一声:“带马!”
早有亲兵把马鞴好。老程提带撩袍走下耀武楼,飞身跳上马背,把鞭子一挥,蝈蝈红四蹄蹬开,围着教军场就跑开了。一共跑了三圈,老程一高兴还在马上练了几套花样。先练顺风扯旗,后练镫里藏身,又练了个左右挂灯,最后练了个霸王举鼎。众人见老程偌大年纪,精力充沛,犹如生龙活虎一般,虽然练得并不精,但精神可嘉,幼主李治带头鼓掌,于是台上台下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和喝彩声。禁军卫队也擂鼓助威,摇旗呐喊。
老程满面春风,不断地向众人招手致意。练完了,他把马带住,面向考生高声喝道:
尔等们听着,皇恩浩荡,特赐恩科,在你们当中选拔二路元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百年难遇的大喜事。现在,我把考场的规矩和选拔二路元帅的条件,向尔等公布:
“一、考生报考,必须说明祖宗三代的姓名籍贯,有何专长,经主考官允许者,方可下场。二、因为这是御考场,与普通武科场不同,考生必须是国家四品以上的命官,或是他的子弟才有资格下场,否则无权报考。三、考生比武必须先到耀武楼标名挂号,经主考面试后方准下场。凡私自下场者,按搅闹罪予以严惩,取缔考生资格。四、比武分两种,一是自报专技,二是对打。凡有绝技在身而又能力胜五阵者,或艺压考场、无人敢与竞争者,就具备了中选的条件,经大主考最后决定,上报东宫殿下恩准,才能确定谁是二路元帅。五、凡下场的考生,不论胜负皆有赏赐。共分五级。一是夺魁者为元帅,二是优胜者为先锋,三是勇猛者为将军,四是有专长者为校尉,五是淘汰者,赏战马一匹,候补录用。尔等应该注意的是:比武较量要点到为止,且不可假公济私,蓄意伤人,更不可官报私仇。一经发现,按杀人罪抵命。”
老程说到这,喘了口粗气,然后又指着梅花圈说:“你们看见了没有,黄绒绳里边那块地方就是比武的场地,考生比武必须在梅花圈里进行。在圈里比武时,一旦失手把对方打伤或打死者无罪;离开这个圈伤了人,按杀人罪严惩。你们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考生们响亮地回答着。老程满意地点点头,把马一拨,来到耀武楼下,甩镫下马,在亲兵的搀扶下,登上三楼交旨。李治一面欠身让座,一面说:“太好了,太好了,世伯讲得太好了,面面俱到,令人折服。”
老程笑着说:“这算什么,这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说罢往大主考的虎皮金交椅上一坐,得意地摸着肚子。
辰时,比武开始,先举行了隆重庄严的检阅仪式,由京营殿帅王君可负责指挥,炮响九声,奏起得胜大乐,由二百四十名羽林护卫为前导。考生们四个一伍,骑着马缓缓地从耀武楼下通过。殿下李治定睛观看。但见:飞龙旗、飞虎旗迎风招展;飞熊旗、飞凤旗绣带飘摆;引军旗、坐纛旗前面开道;七星旗、北斗旗烈焰飘飘。考生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腆胸叠肚,威风凛凛。有金盔金甲、银盔银甲、铜盔铁甲,有红战袍、绿战袍、青战袍、葵花战袍,十八般兵器奇形怪状,刀枪剑戟闪着寒光。再看考生们有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胖大的威风,瘦小的精神。李治看罢,频频点头。
检阅结束后,考生们各按方位站好,分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把梅花圈围在中央。王君可宣布比武开始,霎时,小教场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并无一人报名应试。王君可又宣布了一遍,仍然无人答言。为什么?原来几百名考生,几乎都有一个想法,先不急于报名,看看风头和形势,做到心里有数,因此一时都僵住了。
老程大怒,指着考生问道:“你们是聋子还是哑巴?是想比武还是想看热闹?想比武的留下,想混饭吃的给我滚出去!”
老程的话音刚落,就见正东方跑出一匹战马,马上人喊道:
“在下不才,报名应考。”
一溜烟跑到耀武楼下,跳下战马,分獭尾,撩战裙走上耀武楼,先拜幼主,后拜老程。老程见此人身高七尺,面如银盆,粗眉朗目,鼻直口阔,银盔素甲,小伙子长得干净利落,老程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问道:
“报上名来。”
“是,我父官拜二品虎威将军之职,名叫马三保,我是他的次子,名叫马彦平,祖籍陕西米脂。”
“噢——你是彦平啊。好孩子有出息,叔叔给你标名。”
身旁的帖写官急忙用大号提斗,把马彦平的名字写在上面,每个字足有茶盘那么大,全场皆可看清。老程又问道:“彦平,你都会什么武艺?什么最拿手?是经师祖传,还是自学的?”
马彦平道:“我的武艺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我会春秋刀十八路,也会走马射箭,五十步以内百发百中,此外别无专长。”
“你是单练哪,还是对打?”
“小侄愿对打。”
“好吧,你先下去练趟刀,再射上三箭,然后可以对打。”
“遵命。”
马彦平转身下楼,提刀上马,一溜风似地冲进梅花圈。略定心神,舞起了大刀,但见刀光闪闪,“嗖嗖”带风,果然是出手不凡,李治不住点头说:
“好,不错,世伯您说呢?”
老程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扶着桌案,以武林大师和绝对权威的口吻说:“殿下,练单刀讲的是看手,亮双刀看的是肘,练大刀看的是腕肘,大刀占刀器中的帅字,使起来庄严沉重,八面威风,奥妙无穷,最吃功夫。彦平这小子练得很花哨,但并不实用,火候上欠功夫,还差得远哪!”
李治对武术一道,一知半解,也不知老程说得对不对,只能随声附和。这时,马彦平把大刀练完了,他休息了片刻,又开始练弓箭。羽林军量好距离,立了草靶,靶是人形,胸前画有红心。马彦平挂好大刀,摘下桑木弓,取出狼牙箭,填扣搭弦,把箭扣好,双脚点镫,把马催开,向靶子相反的方向奔驰,约五十步挂零,只见马彦平突然掉转马头,对准前拳一松后手,“嗖”一箭射出,正中靶心。他又按照前法,射了两箭,“嗖嗖”都命中了。
监靶官把红旗一晃,高喊道:“三箭三中。”
教军场上掌声如雷,马彦平兴奋得直晃脑袋,他把弓挂好,一抬腿把大刀摘下来,飞马来到梅花圈中心,冲四外拱手说道:
“呔!各位考生,我叫马彦平,是二品虎威将军马三保之子,奉旨来考二路无帅,哪一位与我比试?有敢跟我比试的没有?”
忽听有人粗声粗气地喊道:“呔!马彦平少要发威,某家与你较量较量!”
说罢飞马离开队伍,直奔耀武楼。下了马,“噔噔噔”跑到楼上,连喊带叫他说:“爹,快给我标名挂号。”
来者正是小草包程铁牛。老程气得一瞪眼:“放肆,什么爹不爹的?这是御考场,我是殿下钦命的大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