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晚照残(正文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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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后悔也已晚了,只得硬撑着与林素月随意家常了几句,幸好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牵着祁若兰先行去了。
“泰儿。”等人走远了,林素月才以极小的声问:“你不喜欢贵妃么?”
“她和她女儿都不喜欢。”泰儿倒也坦率,更小声地道。
“不要露在面上。”林素月摸了摸带着头盔的小脑袋。
“我又不笨……”小小声的嘀咕。
“昨日怎的鲁莽了?”仍不住责怪。
“……”
“那是什么场合,你莫非不知晓么?”训了第一句,便愈发有做娘亲的样子了。
“父王不肯带我去么。”撅着嘴,小脸皱巴巴起来破坏了一身帅气行头,“每回热闹点的场面都不许我去……”
“……”这次换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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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叶茂,密林高处,有人粗枝上晃动着双脚。
“昨日的事,你想必听闻?”稳稳立在一旁的人眺望远处鸣角竖旗,人潮涌动。
“毓哥哥,祁恒逍的世子定然玉雪聪灵吧?”凤梦溪闻言笑得几许妩媚,一双凤眸却在射向被卫兵团团护卫人声鼎沸的地方,掠过异光。
“你休要行事冲动。”
“祁恒煦这些年疏远后宫,毓哥哥猜是何原因?”凤梦溪却是不答反问。
“谁知他什么心思。”靖敏毓皱了皱眉头。
“若说是为了姐姐那真是鬼才信。”凤梦溪挑眉,那凤眸流彩英气非凡,似曾相识叫靖敏毓一怔,“呵呵,这些日子来,他来见我都不过闲聊下棋什么罢了。”
“梦溪,你……”不是没想过,梦溪来此可能会付出的代价,但听她不当一回事的说出口,却觉心中大痛,靖敏毓一时竟不由扪心自问,同意甚至怂恿,把这个曾经不知世事的女子拉入复仇的漩涡,是否自私太过?
“好啦。”吐吐舌头,凤梦溪在这个大哥哥面前素来有几分孩子气,“我是说毓哥哥,听闻前些年他曾大病一场,所以我在猜该不会是祁恒煦的报应来了,以后……子嗣上……”
“不过是你猜测罢了。”
“毓哥哥你别不信,我的直觉该有七层。”
“你想如何呢,梦溪?”
“那个世子若出了什么,祁王室岂非无嗣了?”凤梦溪手指轻弹一下,道:“纵然不能绝他皇室之嗣,祁恒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处处和姐姐作对,毓哥哥你不也说过,当年的事青若宁与司宇韩外,怕是他也曾推波助澜么?”
“只是推测,祁恒逍不好对付,梦溪……”靖敏毓忧心万分。
“纵然他不曾参与当年陷害姐姐,总也是那人的手足,我便让他们先疼上一疼,也好感受下我丧姐之痛!”
她……当初不过不谙世事,开怀无忧的少女,纵使遥夕命丧之时,她其实更多的是大雁失群孤苦无依之感,亲姐亡命悲痛忿怨虽是难免,却何曾恨意满腔,仇深似海?似乎,她的生命中一切都可以排到仇恨之后,其他所有的,包括她自己的幸福快乐,都不足一提……
不,这绝非……自己的初衷。
瞧着眼前全心信赖的少女,那巧笑倩兮,唇弯起自信弧度的模样,似乎与远去的身影重合,靖池毓觉心下一颤。
遥夕泉下有知,是否会……怨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 冬天貌似有点肉肉了 大哭……
郁结
“永泰,参见陛下。”
见当日为了个球撅嘴的粉嫩孩子,七彩金丝与一身银盔共同闪耀着,金芒银华互相辉映……天耀帝不由微微一怔,圆圆黑眸如玉润泽似珠夺目,秀鼻粉唇,十年后必然翩翩少年,潇潇月下竹,玉树临风。
为何脑中闪过那一幕的一瞬,似温泉静流心田般带着丝丝清甜?
莫非,这便是血脉相连至亲的关系?
天耀帝收回思绪,命永泰免礼,微微一笑道:“泰儿,你父王当年十三岁便沙场杀敌,今日你可休丢了祁氏男儿的脸面。”
祁恒逍在侧听此言,不知什么滋味,忍不住转眸望了眼如今高高在上的兄长,那时他们性命相依,他在外杀敌不过明刀明枪,兄长在内却是暗箭难防,那些日子,活的很苦,却很真。何似今日?兄弟咫尺之距,却隔万道屏障……
司宇韩自是瞧见了这一幕兄弟相亲,爱屋及乌疼及子侄的皇室温馨画面,只淡笑如秋日云雾般稀薄莫测。这世间本是同患难易,同富贵难,陛下百年难得的帝王之才,岂能为不知所谓的寻常感情所扰?
他出身名门望族,世家子弟,自幼得才子名,少年自择主,自信慧眼识霸主,背弃忠孝节义君子之风,冒九族诛灭之险,助少主毒害老祁王。那一路走的险峻,好容易灭五国,定天下,又如何甘心不成就千秋霸业,万世之功?
为此,他已经付出太多,走的太远,他早已不是赤胆忠心纯良之臣,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走下去,如此走下去……
“是!”永泰不知大人间暗潮汹涌,如川流滚滚,只脆生应了,弯了唇,笑如朝阳。
天耀帝见状心生喜爱,下意识便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永泰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呆呆的模样惹得帝王更愉悦的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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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从来没有这样摸过我的头。”
女眷自不便与文武官员外邦使者一起,只得在后头搭造的露台观赏歇息,原本坐于主位的喜悦,听女儿撅着嘴出口的话却霎时烟消云散,青若宁心中一痛,这所谓的主位不过地大些,多些侍女侍奉罢了,无凤座鸾驾哪里算得什么正主。
自从她生下若兰,这些年的恩宠薄如水底之盐,哪里能有什么子嗣,没有皇子若是女儿再被逼和亲北狄,那么贵妃尊华,富贵荣耀,到头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母妃,他不过是世子么?难到会比公主更高贵么?”恨恨难平。
“轻声。”青若宁掩了祁若兰的口,左右望望见嫔妃贵妇,皆关注着下方击鼓马啸,才放下心来,拉过女儿,柔声道:“若兰,你是大祁的大公主,金枝玉叶,无人能越过你去。”顿了顿才道:“只是,你父皇兄弟情深,待你那亲王叔叔素来很好,你也要与世子好好相处。”压低了声,“如此你父皇才会更疼你,知道么?”
“哦。”祁若兰低低应了,望向下头由帝王亲自陪同下,骑上小马的永泰,自出生起,头一回,眸中划过妒意。
那母女二人神态自逃不过林素月去,面上不露,暗自记下要加倍小心看护泰儿,无意识往下瞧去,却不由一怔……
墨黑宝马飞驰如蹄蹋云间,马上人,一身铠甲银黑,只见他凝眸屏息,弯长弓似不费吹灰之力,下一瞬羽箭离弦,原在九天之上飞翔的不知是鹰是鸠的鸟儿应声而落。周围霎时叫好声,恭维声一片,那马儿也似有所知般,欢快地小跑着,他却只收了弓,笔直坐于马背之上,刚毅勇猛间却露出一股自有的皇室倨傲。
以前怎不曾注意过,原来他骑马射箭的样子,竟是这般神气英武宛如山神?
林素月不知怎的滑过一念,马上人却也似有所觉般回过头向这边望来,四目相对,撞个正着。琥珀色的眸毫不掩饰地绽出异常喜悦的华芒,那视线灼热的似乎要使被他望着的人,与他一起燃烧起来一般……
应该挪开眼的,林素月想,却不知何故一双凤眸却不知稍动,就这么任他直直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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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回,头一回他与皇兄在一起时,她的眸光是完完全全给自己的……
祁恒逍觉得心跳的有些太快,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偏偏还如此没有鼓起的,希望它跳得再快些,更快些,恨不能跳出去让她瞧清楚自己一片真心。
曾经的隐忍黯然,那五年的绝望悲哀,心如死灰,一片沉寂的感受仍历历在目,那时哪里敢想能有今日?
“亲王果然骑术高明。”
正自出神,却闻一带着柔笑的声响在耳边,祁恒逍顿时几分不悦,神色间却是不显,偏头瞧去,英美女子年华正好,一身艳红的骑装在这遍是男儿的猎场,犹如一片荆棘中绽放的娇艳玫瑰。
“五公主?”
西戎五公主赫连齐雅骑着一片棕色的马,与祁恒逍并驾,巧笑道:“这里遍地的公主王子,在亲王面前又能算得什么?唤我齐雅便好。”
“公主说笑。”见她似又欲开口,祁恒逍皱了皱眉,不欲多做纠缠,指着远处树林道:“那里头似有许多少见的狐、貉等物,齐雅公主不妨去看看,定有所获。”
赫连齐雅闻言转了转淡灰色的眸,特意高声道:“早闻亲王骑术高明,齐雅井中之蛙竟是不信,今日方知惭愧,只是……不比一场到底不能彻底甘心。”
此言出,立时引得一片轰然,这西戎公主竟要与杀敌无数威名远播的祁恒逍论马上功夫?
那些外邦来使或对祁恒逍也有不服的,或有想看西戎公主出丑的,或者干脆做渔翁看戏的,都不由起哄起来。
本来都是热血男儿,何况马上狩猎难免不似平日拘谨,这一起哄却是连大祁自己的武将们也纷纷热血沸腾起来。
天耀帝本在方才将自家弟弟与林素月对视瞧个明白,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有些不适,见众望所归,淡淡一笑道:“逍弟,公主是客,不要过分了。”
这便是明着要祁恒逍去比一场了。
祁恒逍无奈,回首再望台上,林素月不知何时收了目光,作壁上观状,心下更是气恼,拱手淡淡道:“臣弟明白。”扬鞭指了指树林,对赫连齐雅一笑,“公主请。”
赫连齐雅却是叫人玩味地露出一个似娇羞似如愿以偿的甜笑来,应了一声与祁恒逍一同策马去了。一群武将,来使,侍卫等也都纷纷跟了去,一时间,尘土飞扬,倒是永泰年幼被天耀帝留在一旁,继续教他打猎技巧云云。
“自古美女爱英雄,想不到连西戎五公主那样的女中豪杰也不能免俗。”
不知是哪个嫔妃贵妇低声说笑了一句,随风入耳,却叫林素月捧着杯子的手,不觉紧了紧。
“就那个没规没距的样子……”一旁某将军千金,娇声中带着几分酸意。
“姐姐不知,小妹可听说那个五公主也是披甲上阵杀敌的,不是一般女子呢!”后头和她姐妹相亲的女子,开口却是故意添堵。
用丝绸绣花鲛帕轻拭了拭唇,青若宁浅浅一笑:“亲王素来眼高于顶,好容易有个知心王妃却偏偏……现瞧这五公主女中英杰出类拔萃,若能助王爷早日抒怀,不再沉湎于王妃离世上也是好的,侧妃妹妹,你说可是?”
虽知青若宁言无善意,可……他对自己,不是对凤遥夕的深情叫人她不止一次的颤动,不止一回的感动,万籁俱寂时,她也曾想,究竟凤遥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叫他如此一往情深?
鲜衣怒马,战场杀敌,朱唇轻扬,玉手指江山,莫道女中无英豪。
若然他喜欢的是骄傲肆意,随性飞扬的女子,这赫连齐雅倒真有几分相符。
“王爷真能开怀,自是再好不过。”林素月淡淡道,余光忽扫到个人影,唇噙抹一丝虚无的笑,“贵妃娘娘自己的喜事近了,呵,难为还为王爷费心牵挂。”
青若宁不解其意,回头却见一侍从双手奉上了一只雪白的白兔,还活蹦乱跳着很是可爱,不远处赫漠立于台下做恭谨状。
内侍满面喜色道:“禀娘娘,北狄三王子献这兔子给大公主玩耍。”
青若宁一时面色隐隐有些泛青,还好被脂粉遮着瞧不出来,勉强笑了笑道:“多谢王子。”
“真可爱。”祁若兰却是喜滋滋接过去玩起兔子来,浑不知里头别有缘故。
犹如烈火烧心,却偏偏不得宣泄,五脏六腑似油煎水煮一般生疼,青若宁搁在案下的手拽的死紧,几乎要掐出血来,偏还见女儿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觉灰心,这孩子哪里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便是顷刻间便要天翻地覆的。
林素月轻抿了口茶,甘甜清冽,口齿留香,似乎方才那不知名的不适,无缘由的些微郁结,在青若宁灰白的神色下散开了些。忽觉一道阴冷的视线飘过,偏首望去,只见那一双湖蓝的眸匆匆溜过自己,似别有意味,可只一瞬,下一刻,赫漠转身而去,再无半点痕迹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只剩最后一章存稿了……危机 大危机要拼命码了今天 啊啊啊啊……
悸动
夜月高悬,篝火欢腾,酒香四溢,歌乐不断一片欢悦,不过数里外,却横枝影斜寂如广寒。素衣随风,长发曳动,落叶风飞,银华挥洒,有女眉似远山,眺目而望。
不远处那火红跳跃倩影英姿飞扬,林素月不由怔然,曾经凤遥夕也战场挥汗,也当三军抚琴,也在兵胜时起舞击鼓以庆,也曾飒然无忌,也曾笑看天下,也在这墨河围场内受万国礼拜,暗祈天下永世太平……
可这些,都已经逝去的太久,太久,如今的林素月再不是当日的凤遥夕。
“怎一人在此,小心风凉。”低沉的声却见温柔。
身上一暖,低头却见一件艳红如火的狐裘,几乎是下意识地,林素月便伸手拽了下来,使祁恒逍一愣,“怎么了?”
怎么了?
那琥珀的眸显见的诧异,叫林素月竟是不自觉挪开了眸去,为何忽而间在意起一个微不足道的西戎公主来?为何忽而间感怀那早已烟消云散的过去?
扪心自问,却无可答,又或者不是不知所答,而是不敢……一时间,心跳如鼓。
“你是不喜这衣服?”祁恒逍只觉今日的林素月有几分怪异,小心道:“若不喜欢,我明日再为你猎些银狐,制银色狐裘可好?”半点不提,当年凤遥夕喜着红色,他每次打猎便特别留意红狐,不知打了多少只,又命巧匠制成这艳红如火,亮泽耀眼的裘袍,却偏偏……送不出手。
过去,他只能站在暗处,偷觑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今日头一回她在自己与兄长之间将目光投向了他,还以为到了送这狐裘之时,原来……还是不行么?
他这般软语轻言,退而再忍,却叫林素月更是难受,一时只觉那琥珀的眸中凝聚着的深情变得那般难以承受起来,自己也不曾料到,脱口而出:“凤遥夕已死,何况,当初你纵有隐瞒,也不算欠她,无需再……”
“素月!”祁恒逍微高声,又觉不妥,转目四下确定并无他人才略略安心,暗自告诫再不可鲁莽,压低了几分声道:“你今夜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没事。”压下莫名浮躁,林素月深吸一气,问道:“泰儿呢?”
“今日他也累了,我命傅宁先送他回去歇息了。”见她敛去神色,又是淡然无波之态,不由微觉焦躁不安,今日究竟发生何事?分明前些日子,她对自己也会轻叱瞪视,那双凤眸中也隐隐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