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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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邓厚又说了一遍与清瑜相识共度的这段经历。只不过清瑜诉说的时候,不曾突出自己,基本上都是陈述事实。而邓厚旁观者看来,却少不得大大将清瑜的表现赞扬了一番。
清远知道清瑜的由来,听了之后只默默不作声。嘉王陈洪恺听了却是喜出望外。怪道他这个女儿被父皇青睐。在襄阳那种处境下,清瑜做出的事情真是可圈可点,让人刮目相看。想到这个女儿自从周岁得病痊愈之后,越发乖巧懂事,如今看来,她的行事仍然大出自己这个父亲的意外。
嘉王陈洪恺心中高兴,便对邓厚道:“你们相遇也是有缘。既然你们患难之时兄妹相称,如今回到成都,便把王府当成你自己的家一般。虽然我身为皇室,有宗法规矩约束,不便收你做义子。但刨去这层名义,我必定把你当家中晚辈看。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邓厚看了师傅清远一眼,清远问问颔首。邓厚便抱拳道:“多谢王爷抬爱。邓厚在襄阳与郡主兄妹相称,也是情势逼人,不得已而为之。王爷不怪罪邓厚在襄阳僭越之处,邓厚怎可厚颜高攀?我身负血海深仇,奈何仇人是梁国应王。我年小式微,独木难支。恳请王爷赐我一个出身,邓厚愿意投身军旅,磨砺自己。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王爷若能成全,从此鞍前马后,邓厚愿誓死效忠”
陈洪恺不料邓厚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安逸生活,走那一条难路。闻言细细打量了邓厚一番,见他面露果敢坚毅,看样子是铁了心。
陈洪恺转而问清远道:“道友的意思呢?舍得这个徒弟过那刀头舔血,南征北战的日子?”
清远叹气道:“这孩子身世可怜。这深仇大恨是他一世心魔。我收他做记名弟子,也是锻炼他的拳脚功夫,并未曾属意要将他引渡入我道门。我看这孩子能吃苦,心性坚毅,是个吃行伍饭的人才。若王爷能给个恩典,遂了他的愿,也算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嘉王陈洪恺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好去处指给这孩子。我少年时的武艺师傅,是一位宿将名叫邓献公。是值得我信任的老师。如今他已经累迁至陈国抚远将军,从前镇守北关,上个月才回来面圣。知道我从梁国回来,他还屈驾来访,我见他豪气干云,一派大将风范。虽然已非壮年,仍是我崇敬的前辈。可惜,他十余年来为国戍边无法顾家,结发妻子与独生儿子相继病逝,如今只剩下他一人,难免孤清。可巧邓厚与他同姓,不如由我做主,让你两家联了宗。将你过继到他儿子名下。你们一个失了父母,一个缺了子嗣。爷俩便做一家人。此后你孝敬邓公如祖父,他教导照顾你如亲孙,也算一段佳话。况且此老兵法如神,武艺超群。正是教导磨砺你的好人选”
邓厚虽然对于过继有些犹豫,好在同宗不改姓,眼前机会失不再来,闻言略想了想,便咬牙应了。跪下拜谢道:“多谢王爷。王爷恩情,邓厚铭感五内,永不敢忘。”
陈洪恺也很高兴为老师寻得这么一个嗣孙,忙将邓厚拉起来说话。清远听这安排十分妥当,心中总算放下一段心事。
陈洪恺便问道:“不知道友自己是什么打算呢?”
清远含笑道:“成都青羊宫主持是我的一位师叔,上次我受殿下所托到成都,还借故去拜访了他老人家。师叔对我极好,我想暂时托身青羊宫中。”
陈洪恺早想报答清远一番恩德,闻言皱眉道:“青羊宫的确是名门大观。只是道友托身在彼处,再好也是他人屋檐下。何不自立门户?本王或能为道友筹谋一二。”
清远微微摇头道:“多谢殿下美意。一则,清远年轻识浅,仍需磨练。二来,殿下此时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清远也不想因自己引得他人注目,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将来若是时机成熟,清远必定厚颜相求”
听到清远面对如此大利仍然处处为自己着想,陈洪恺感动道:“道友真是光风霁月,凡事不遮掩,本王就是欣赏你这脾气。日后只要本王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为你达成所愿。”
内院里,司徒夫人辞去之后。木樨便来禀告,郡主居处颐珑轩早已经收拾妥当。王妃司徒长宁便带着清瑜往她的颐珑轩去了。
韩妈妈早带着一堆丫鬟仆妇等在院门口。见主人到了,忙引着众人拜见王妃、郡主。
长宁只一点头,便由木樨引着,带清瑜往院中走。清瑜见这颐珑轩坐北朝南,格局方正,光前院便占地不小。一路只见院中遍植绿树,圃内开满鲜花,满院*光烂漫,令人心旷神怡。又有小桥流水,嶙嶙假山,被匠人设计得巧夺天工。回廊曲折处,房舍鳞次栉比。虽大却不失精致,虽繁却不落俗套。一见之下,便生喜欢。
待进了正屋,司徒长宁在主位坐了,这才拉着清瑜的手介绍道:“乖女儿,咱们王府曾是前宋著名的园林留园。内里不少胜景。这颐珑轩曾号称是留园园中之园,你父王与我为你选的这处,你可喜欢?”
清瑜前世不过是个蚁族,哪里想到能有这么大一处堪比园林的好地方居住,早开心不已了。闻言忙道:“瑜儿非常喜欢。”
司徒长宁含笑点头。转对韩妈妈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去书斋那边看看王爷用膳了没有。若是没有,就请王爷回正屋,我稍候带瑜儿过去,一家三口一处吃。若是王爷另有安排,你就吩咐厨房传膳,我们娘儿俩便在这颐珑轩吃了。”
韩妈妈忙领命去了。
王妃这才对木樨道:“去把近身伺候郡主的几个丫头婆子叫进来,我敲打两句。你素常稳重,又是瑜儿熟悉的,就先在郡主这儿伺候一段时间。等你把大丫头们带顺手了,再回我那里吧。”
木樨忙应是,转身出去领了六个丫鬟同两个婆子进来。
清瑜见母亲安排得十分妥当,连最得用的木樨都放在她这里,十分感激。要是木樨不在,突然面对这么一帮子不认识的丫鬟婆子,清瑜要适应下来也不容易。即使那些都是下人,到底是近身伺候的,总要慢慢了解熟悉才好。
地上齐刷刷跪了八个人,木樨便一个个介绍道:“郡主身边伺候的除了管事妈妈韩妈妈之外,这位于妈妈分管吃食用具,而秦妈妈分管衣服首饰。两个一等丫鬟一个叫红药,一个叫紫兰;二等丫鬟是四个,大一点的两个分别叫做香云,银霜;另两个小的刚留头,一个叫小红,一个叫阿碧。其余守夜,洒扫,浆洗,园艺各处的下等仆妇、小丫鬟还有二十三人……”
王妃点头道:“如今瑜儿还小,眼前这些人暂时先使着,将来再添。咱们府里除了宫里贵妃娘娘同我娘家送来的心腹下人之外,大多数都是宗正寺差来的。深浅我还不知,无谓弄太多闲杂人等进了这颐珑轩。”
清瑜虽然知道如今身份显贵,还是没想到一下子冒出三十来个人伺候自己,自己内院现在就够一个排……况且母亲还说人不多,将来再加。一时半会,认都认不全。
王妃司徒长宁便对这些近身伺候郡主的丫鬟妈妈们道:“你们要么是贵妃娘娘从宫中指派来的,要么是我母亲司徒老夫人特意为郡主挑选的。必定都是知眼色,懂分寸的机灵人。伺候的差事也必定是精心得力的。只是不管你们出身哪里,记住如今是在嘉王府当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郡主是我和王爷的心尖子,交给你们伺候,你们必须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后我看你们的差事如何,有功必赏。你们只千万莫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欺负郡主年纪小,以为好糊弄。我眼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郡主少了一根汗毛,我也不问因由,最轻的便是赶出府去。听明白了吗?”
王妃这般严厉,底下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忙磕头应是。
司徒长宁继续道:“你们凡事细心体贴些,将来郡主大了,必定念你们的好,我也会体谅你们一番辛苦。少不得将你们当作自己人,日后你们自己有什么事,或是家里有什么事,府里必定不会坐视的。旁的我也不多说,靠你们自己琢磨。木樨如今暂在郡主这里当差,大事就由她和韩妈妈掌总。”
两位妈妈到底见识多些,于妈妈忙上前应命道:“王妃请放心,老奴在司徒府里伺候老夫人多年,学了不少养生食疗方子。来前老夫人再三嘱咐,要老奴将郡主的身子好好调养。老奴必定竭尽所能,让郡主吃得舒心康健。”
另一位秦妈妈不甘人后,也上前禀告道:“奴婢得了贵妃娘娘告诫,定会好好教导郡主皇室礼仪,伺候好郡主的服侍装束。请王妃放心。”
司徒长宁点头,转向那几个丫头,看着最小的两个,皱了皱眉道:“小红,阿碧,这名字太过俗气。既然是郡主屋里的,不能这么随便。”
她看着门边红帘微动,窗棂上绿纱轻飘,便指物命名道:“你两个就改名叫做帘红、纱碧吧。”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百三十六、纱碧姑娘
一百三十六、纱碧姑娘
清瑜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看到母亲手指门窗,似乎还略有得意的样子。清瑜才知道老妈是说真的。
得了王妃取名的两个小丫鬟似乎也挺高兴,一来这名字是王妃亲自取的,说出去也光彩。二来,原来的名儿确实有些土气,在司徒府里也就罢了,如今到了王府里头,伺候在郡主面前,总觉得不够体面。
帘红纱碧忙跪伏谢恩。
清瑜如泥塑木胎一般。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为了这么个名字不自在,人家得名儿的还乐不可支呢。纱碧,纱碧,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房里就有人这么个名儿,大家少不得还得天天叫着,清瑜那叫一个揪心。偏这名儿还是母亲大人取的,她驳也驳不得,只得闷声无奈。
王妃说这一通也有些累了。木樨会看眼色,忙吩咐她们下去,只留了两个大丫鬟红药、紫兰跟前伺候着。
不一会儿,韩妈妈便回来了。说王爷在雅苑与清远道长师徒吃饭叙话,请王妃别等了。
司徒长宁这才叫木樨去传膳。清瑜这一天下来见了不少人,唯独一直在一块的邓厚没见着。听韩妈妈说起父王在与清远邓厚叙话,清瑜想了想便对母亲道:“娘,我那恩人邓厚哥哥在前院哪里住?我想去看看他。”
司徒长宁看着女儿,微摇了摇头,耐心劝说道:“瑜儿,我知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依赖这位恩人义兄,只是,如今你已经回到王府内院,封了郡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襄阳孤女。邓厚那孩子也十几岁了,你们再常凑在一处玩,会让人说闲话的。”
清瑜恍然明白原来金枝玉叶想做不能做的事情比普通大家闺秀还要多。虽然知道母亲说得有道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想了想,清瑜便半是哀求半是撒娇道:“娘,瑜儿知道。只是将来邓厚哥哥要是不在咱们府里住了,我再想见他一面就难了。瑜儿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明白知恩图报的意思。要是避讳,邓厚哥哥还以为我封了郡主就看不起人呢。娘,你放心,瑜儿一定会守规矩,带着木樨一起去,绝不让人说什么闲话。”
司徒长宁也是为了女儿好,看着女儿婉转相求,心便一下软了。点头道:“那你明儿再去吧。你是个聪明孩子,既然生在皇家,万事不可任性。高爵显贵,有时候更多身不由己。”
清瑜一愣,这句话,襄王周景渊也对自己说过。自己如今平安抵达,是不是也该写封信给他?
清瑜便对母亲道:“娘,如今我顺利回家,我想捎封书信给在襄阳的恩人杨氏夫妻,以免他们悬念……”
司徒长宁知道女儿念旧,微笑道:“贵妃娘娘都准了,为娘有什么不准的?你写好之后交给陆管家便是,我会知会他的。只是,你还写不得几个字吧?叫木樨帮你,她跟我那么久,也算粗通文墨。”
清瑜不愿意让旁人知她与襄王周景渊私下通信,忙道:“娘,我这几个月在襄阳,跟着杨氏夫妻铺子里的乔兰姑娘学写字,大有长进呢。还是让我自己写吧,哪怕字丑些,也是我的诚心。怎好让人代笔?”
宝贝女儿刚刚失而复得,司徒长宁哪里舍得半点苛责,只好笑道:“都依你,小小年纪,主意倒是不少。”
厨房已经将晚膳备好,于妈妈领着粗使婆子抬着盛菜木屉送到门口,木樨忙叫人打水来给王妃、郡主净手,自己带着红药紫兰在桌前添箸布菜。其余丫鬟婆子们都在门外躬身候命。
清瑜着实有些饿了。中午从宫里回来,母亲因担心她水土不服闹肚子,只让厨房给清瑜准备了一晚香米粥,外加两个小茶点。那粥虽然是很精致,用鸡子汤打底,加肉糜熬的,到底不顶饱。只怪古人在养生方面太过讲究,她又是出身皇室,身体健康尤其受关注。清瑜刚回王府,见母亲这样也是为她好,只得顺从了。如今看到一桌丰富的佳肴,清瑜不由得食指大动,若不是顾及礼仪,早就偷偷吞口水了。
端水进来的正是两个大的二等丫鬟银霜香云,帘红纱碧捧着摆了热香巾的托盘跟在后头。银霜将铜盆放置在高凳上,木樨为王妃挽起衣袖,将王妃手上碧玉镯同宝石链子取下,又试了试水温,才轻轻柔柔替王妃洗起手来。洗过之后,方才取了热香巾仔仔细细擦了。
香云依样也替清瑜洗了。清瑜虽然沉稳,但是眼见洗个手都要按照流程走,还这么慢吞吞讲究得太过,心里实在有些不耐。只想快些弄完好伺候肚子里的馋虫,没等香云动手,便自己取了毛巾将手擦了。香云一愣,忙退后半步,让郡主自己施为。清瑜眼前手托着木盘的绿衣小姑娘,正是纱碧。她还在稚龄,虽然早被教好了规矩,但是天性未开,还有些童真懵懂,初来王府带着些忐忑,头一次伺候主子更是紧张,只打定主意按部就班,清瑜这一举动,顿时让纱碧心里有些慌。
清瑜擦完顺手将毛巾丢在木盘里,因手上没有轻重,落在木盘时就不大准。纱碧没有心里准备,几乎本能的将头往后一仰,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