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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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听了众议,看了范仁宽一眼。范仁宽出班奏道:“皇上,各位王爷。臣以为,明朝虽然日渐衰落,但它毕竟统治天下近二百年。明朝的疆土、人丁、军队数量,仍然是大清国不能相比的。特别是重新启用了智勇双全的大将袁崇焕,此人驻守在山海关,对大清入关极为不利……”几个亲王发出不屑的嗤鼻声。皇太极扫他们一眼,他们才安静下来。范仁宽继续说,“大清灭明,如同砍伐一株参天大树,应该四周慢慢砍削,去其支助,越砍越深,最后,让这参天大树自己倒下。”“
皇太极环视一下左右说:“这些天来,朕朝思暮想,有三条对策,请各位前来商量。其一是,议和――”豪格立刻急道:“皇阿玛,那个崇祯把我们看成蛮夷,他绝不会议和的。”皇太极笑道:“你说得对,朕正是知道他不肯议和,而且,朕也没打算与他‘和’。朕要的是,由他来拒‘和’而不是朕!”范仁宽接着话头说:“这样一来,交战的罪过就落到崇祯头上了。八旗军不断杀入内地,毁其城寨村镇,掠夺牛羊子民。明朝百姓苦不堪言,必生怨恨之心,抱怨皇上不肯议和。”皇太极说:“如此一来,大明上下离心,税赋更加缺乏,国势也就日渐衰亡了。几年后,崇祯想议和也来不及了,只能跪下来“乞和!”众亲王一片附和之声。
“朕的第二策是,立刻组建汉八旗军和蒙八旗军,与清八旗配合做战。如此,咱大清便有了二十四旗大军,为将来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做准备。”众亲王再赞:“应该如此,早该如此!”
皇太极接着说:“第三,朕说过,夺天下必须先夺山海关,夺山海关必须先灭掉袁崇焕。山海关是大明的胆,袁崇焕是崇祯胆。消灭了袁崇焕,明朝君臣都将失魂丧胆。”多尔衮说:“臣弟巴不得与袁崇焕决战。可但他缩在关里不露头,这怎么办?”皇太极一笑,道:“范先生跟朕说过一个道理,消灭袁崇焕不一定非要战,斩断了崇祯对袁崇焕的信任,就等于消灭了袁崇焕。”范仁宽接着皇太极的话说:“据臣所知,崇祯皇上恰恰是个自命不凡、猜忌多疑的君主。这对于大明的君臣关系,极为不利。”
皇太极微笑着说:“朕的第三策,就是请范先生亲笔修一帧国书。这帧国书不送北京,而是送到山海关去,交给袁崇焕,让袁崇焕上呈给崇祯。”众亲王互视,仿佛在猜想其中深意。
袁崇焕背着手默立,陷入沉思。他身后的案上摆着大清的国书,半边是满文,半边是汉语。吴三桂与祖大寿双双进入总督府,齐声向袁崇焕拜道:“末将参见大帅。”袁崇焕挥手示意,说:“今天上午,探马外出巡查时碰见清兵,捎回皇太极的一帧‘国书’。你们看看吧。”
祖大寿与吴三桂俯身案前观看,不禁惊讶。吴三桂喜形于色,说:“嗨,皇太极想请和了!”祖大寿亦祝贺道:“恭喜大帅。”袁崇焕说:“何喜之有?”祖大寿笑道:“明摆着呗!自从大帅出任总督以来,边关处处联防,清兵再也没法攻陷任何城关。所以只好请和了。”“你们再往下看看,皇太极提出的条件,有请和的诚意么?皇上能答应吗?吴三桂与祖大寿再细看国书,不禁怒容满面地沉默了。袁崇焕叹道:“这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本部堂接也不是拒也不是。依我看,皇太极暗藏祸心。”祖大寿说:“大帅,烧了它!全当没这回事。”袁崇焕笑道:“我也想烧了它。可这东西烧不干净呀,将来皇上问起来,我如何回答?”
其实,袁崇焕心里清楚,皇太极的国书直接送给他而不是递交崇祯皇上,是设局让他入套。所以,当吴三桂提议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呈交给皇上,让皇上决断时,他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只是在呈报皇上时,本部堂还必须对这个‘和书’表明态度,那就是‘拒和’!”“拒和,大帅您不是说过……”这下子轮到祖大寿与吴三桂惊讶了。袁崇焕打断他们的话,说:“我是想过‘以战求和’,但皇上未必接受我的方略,而皇太极的请和亦未必是真心。因此,本部堂只能拒绝,以免落入陷井。”
看得到祖大寿、吴三桂的赞同,袁崇焕又说:“叫你们两个来,一是为本部堂做个见证,免得流言误传,让东厂的耳目大惊小怪。更重要的是,你俩要立刻加强城防,整军备战,防止皇太极一面请和、一面偷袭。”!
第十章 皇太极的国书(六)
皇太极的请和“国书”放在崇祯案上,崇祯翻来复去地看。王承恩仍柱着杖,在旁侍立,表情略显不安。崇祯忽然停止动作,低语:“奇怪,皇太极为何将国书送给袁崇焕,而不是送交朕……”王承恩秉道:“据报,此书是清军哨骑交给宁远卫探马的,封皮上写着袁崇焕的名字。袁崇焕以为是清军给他的战书,就拆开看了。一看才知道是国书,星夜呈送京城。”看了看崇祯依旧疑疑惑惑,王承恩又说:“东厂也有密报,说当时在场者有袁崇焕、祖大寿、吴三桂三人。三人所言,与东厂所报一致。”崇祯沉呤片刻,说:“宁远是山海关前
卫,又是督府所在,极为要紧。”王承恩看出崇祯的心思,说:“老奴在宁远卫有两个监军太监。”
“不够。你要加派一个干才长驻宁远,任首席监军太监,直接归袁崇焕节制。”顿了一顿,崇祯又说,“但他有权探察总督府内外事物。”王承恩感觉到崇祯对袁崇焕的不放心,说:“那么,老奴令鲁四亲赴宁远,担任这个要职。”崇祯知道鲁四是王承恩最得意的属下,满意地说:“嗯。告诉他,朕要知道那儿每天的情况,尤其是袁崇焕的情况。但是,他只能监军,不许干涉军务。”“老奴明白。”
崇祯敲敲案上的国书,说:“将此国书传抄内阁大臣,人手一份。三天后朝会,朕要召集众臣议政。”王承恩提醒说:“皇上,袁崇焕已表明了态度,建议朝廷断然拒绝。”崇祯微微一笑说:“朕知道。但是,朕还想知道知道,大臣们心里是怎么想啊。”王承恩一怔,深深揖首道:“老奴明白了。”
内室,仆从正在侍候王承恩服药,管家入报:洪大人来了。王承恩搁下药碗说:“快请,快请。”“奴才已将他请入客厅了。”王承恩说:“不不,请到这里来。”管家一脸惊讶的退了出去。片刻,将洪承畴引入。王承恩柱杖迎上前,笑道:“老奴这真是蓬璧生辉啊,洪大人来了!”洪承畴深深揖首道:“给王公公请安。”“好好,快坐,看茶。”王承恩说,“哎呀呀,前些日子,没人敢上门来。这些日子,老奴这儿又贵客不断。真是苦尽甜来呀。”
洪承畴一边谦着坐下,一边笑道:“王公公骂得好,晚辈最喜欢听王公公骂了。听了长见识。”王承恩笑指着洪承畴,说:“你刁哇!怎么骂,你都稳如泰山。皮厚!”洪承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双手奉上:“晚辈囊中羞涩,没什么好孝敬的。两只老山参,请公公笑纳。”王承恩接过来搁边上,缓缓地说:“承畴啊,这些日子我收到不少贵重药物,三辈子都用不完,你又何必……”洪承畴说:“在下礼薄,公公就先用晚辈送得药嘛。”
“我还没说完哪!每当客人走后,我打开纸包一看,发现里头总塞着一张银票。少说也是五千两。”王承恩看了看洪承畴,说,“我倒问问你,这包里是不是也这样?”洪承畴尴尬地笑笑,说:“晚辈……就直说了吧,山参的包装纸,是一张八千两银票。”王承恩打开纸包取出山参,再将那张包参纸递还洪承畴,沉声道:“参,我留下了,银票请带回去。”洪承畴力拒:“公公,你把我当外人了……”
王承恩哈哈一笑,正色道:“不。我没那么廉洁!今儿你来,是有事求我。我哪,正好也有事求你。所以,两下扯平,不收银子!”洪承畴怔片刻,将纸片放进怀里,摆出一副谨受教的架势,说:“晚辈遵命了。请公公吩咐要办的事儿吧。”
王承恩摇摇头,说:“你是客,还是先说你的事吧。”洪承畴说:“明日朝会,非同寻常,皇上要众臣讨论皇太极的国书了。唉,晚辈……晚辈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更猜不透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王承恩沉默着久久注视着洪承畴,突然问一声:“你信任老夫吗?”洪承畴真诚地回答说:“晚辈说句心里话,自从我入京当差以来,就一直把前辈您当成师傅。每天都在揣摸您,学习您。这一点,恐怕连公公您都不知道。”王承恩叹道:“老朽十分感动,但是……承畴啊,话说这份上,请你告诉我,你主战还是主和?”洪承畴说:“晚辈希望明、清双方议和。于国于民,都有利。”
“好!”王承恩说了一个字,又冷下脸说,“只是,这话你搁心里头,万万别漏出来!我告诉你皇上的内心吧,皇上是极力主战,他对任何主和者都是深恶痛绝!”洪承畴又惊又喜,说:“晚辈谢公公教诲。”“还有哪。据老朽看来,明日的朝会,皇上是借‘议政’,看看大臣们的战和的态度,看看谁是忠臣,谁是奸臣?”王承恩面色阴沉的说,“老夫想,周延儒是不敢到我这来的,但他会到你那去打探虚实。如果他去了的话,你知道怎么说吧?”
看见洪承畴在思索他的话,王承恩笑了,说:“这就是我求你的事……不过,那周延儒压在你头上,也实在压得太久了……”洪承畴终于明白了王承恩的意思。洪承畴拱拱手,道一声“遵命”,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唉!这大约是末世的通病了……每当君王算计臣子的时候,臣子们也在算计君王。君臣之间既少不了上下忠信,又少不了左右提防。
明天即将来临,但它将是怎样的一个明天呢?
第六卷
第十一章 主战还是主和?(一)
这是一个半边向阳的阁台,依宫而建。凭栏处,日可观花看景,夜可邀风赏月。时下正是春末,一眼望去,三面都是风和日丽。鲁四正在指挥太监们布置平台。最显要处是一尊龙座,两边依次排立椅、案,供内阁大臣就坐。王承恩柱杖入内,看了看布置,很满意地说:“鲁四啊,栏台那儿摆上几盆花卉,让大臣们瞧了舒心。”
鲁四一边指挥小太监搬花,一边靠近王承恩,低声问:“公公,今儿不是议政么?干
嘛不在乾清宫里头议呀?”王承恩微笑着说:“天暖了嘛,皇上请大臣们出来晒晒太阳,免得发霉。”“小的觉得蹊蹺。”鲁四诡诘地说,“但凡要紧政务,从来都在乾清宫里头议。今儿怎么搁平台这儿来了……”“不错不错,鲁四长进了。”王承恩称赞道,“跟你说吧,平台这儿历来皇亲们邀风赏月的地方,喝个酒听个戏,亲密无间。皇上在这儿议政,要得就是这个气氛,要的就是君臣亲密无间。”鲁四低声说:“可小的瞧见这桃红柳绿的,心里头害怕!”“不光你怕,我都寒碜呢!”王承恩笑着补充说,“我是替大臣们寒碜。”
看着鲁四一副不知就底的模样,王承恩又说:“这件差使办完后,你就要外放了――美差!让你升官。”鲁四大喜,上前深深一揖,道:“谢公公!”
内阁签押房内,周延儒、洪承畴、扬嗣昌等内阁大臣挤在屋内等候平台议政,彼此间打躬作揖,显得闹哄哄的。扬嗣昌冲一个老臣施礼,道:“哎哟!周皇亲,您不早就病退了吗,今儿怎么也来了?”周皇亲扬声道:“看您说的,病退了就不许我共商国是啦!”另一臣也接上来,跟着取笑道:“只要朝廷上有点风吹草动,老前辈可精神哪……”另两个臣工扎堆儿彼此间窃语,猜摹今儿个皇上心情。另一个臣工表情莫测地说:“天意自古高难问。”
洪承畴在僻静处把玩着一柄折扇,若有所思。周延儒缓步踱到他跟前,低头瞟一眼折扇,说:“哟,皇上亲笔题赠的嘛,了不起,佩服。”洪承畴赶紧收起折扇朝周延儒拱手,笑道:“这些东西在周大人府上还不得几箱子嘛!在下稚嫩,就这一把御用折扇,所以才一天到晚拿着它,显摆嘛。”周延儒挨他坐下,探身低问:“昨天,你说得情况都是真的吗?”洪承畴微笑着说:“您看哪。”“皇上真的有意媾和?”洪承畴正色道:“如果无意,皇上讨论什么?”见周延儒沉呤着,洪承畴又道:“周大人,大臣们都视您为内阁首辅。皇上的心思,您肯定比我们谁都清楚。我听说,就连平台议政这主意,也是您给皇上出的。”周延儒笑笑,却不置可否。
一个太监出现在门:时辰已到,请赴平台议政。众臣一窝蜂起身,拥挤着朝门外走去。到门口,又彼此揖手相让:您请……不,您先请!……岂敢岂敢,还是您先请……谦之再三,自然是那个病退的老皇亲率先出门,其次是周延儒。洪承畴尾随在最后面。
平台向阳处的栏台上,已摆满时鲜花卉,看上去怡情养目,十分舒服。崇祯帝服灿烂,胸悬一只半月形精美玉佩,平静坐在龙座上,王承恩柱杖强支着伤腿立在崇祯身后。内阁大臣们分坐两旁,每人案前都放着一帧皇太极的国书。崇祯略带笑意地说:“列位爱卿,皇太极的‘乞和书’,想必都看过了。此事,有关大明王朝的春秋大业,朕想听列位爱卿的高见,拿出个应对方略来。”崇祯说完,众臣齐声应道“遵旨”。接着有的沉默,有的彼此窃语,像在商议。洪承畴探首至周延儒耳旁,低语:“周大人听清没有,皇上把‘和书’说成‘乞和书’了。”周延儒沉呤说:“在皇上眼里,那自然是乞和。”
崇祯目光转动着,轻啜一口香茗,道:“列位爱卿,请吧。”那个病退的皇亲颤巍巍起身,沙哑地叫着:“皇上,老臣认为,万万不能与蛮夷讲和!”崇祯语气温和地说:“周皇亲,你年老体弱,坐着说吧。”“谢皇上,”周皇亲仍然挺立着说,“老臣气得坐不住!皇上,列位臣工。自古汉夷不两立。有汉无夷,有夷无汉!皇太极之辈,都是茹毛饮血之徒,不尊王道,不拜圣贤,岂能准他们乞和。”扬嗣昌接着起身奏道:“启秉皇上,四十年前,皇太极之父努尔哈赤,只是大明建洲卫的一个‘左指挥使’,万历皇上授其五品。而他竟然悖逆皇恩、背叛大明,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