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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荣华归-第3部分

小说: 荣华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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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才刚醒,姐姐就进来了。”千月怕千瑶又说出什么话来冲撞了红绸,忙就代她回答了。
红绸瞟了千月一眼,微叹了口气,就朝千瑶走近几步说道:“太太让我过来瞧瞧,要是醒了,就带你过去回话,大姑娘当时落水的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千月手里正拿着水,听了这话,瞧了千瑶一眼,迟疑了一下,就朝红绸小心地问道:“太太有没有说要罚……”
“没说这事呢。”红绸摇了摇头,然后又对千瑶道:“你也真是,平日里瞧着不是挺懂事的吗,怎么刚刚那么不知死活!幸好姑娘失忆的事让太太分了心神,眼下没精力跟你计较,只是你也得做好准备……”
“失忆!?”千瑶那沙哑中夹杂几分尖锐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红绸的话。
红绸愣了愣,这才想起千瑶还不知道这事呢,便粗略地解释几句:“哦,姑娘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太太问她是怎么落到水里去的,没想姑娘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再一问,才发现姑娘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给忘了!”红绸说到这就叹了一声,然后转向千月,接着道:“你刚刚离开那会,大夫过来给姑娘瞧了后,说是因溺水,又高烧,还昏迷了一日夜,所以留了个失忆的后遗症。”
“胡扯!”千瑶突地就嚷出两个字,只是那语气听着却是怪异之极,似不信,又似知道了什么一般。
千月简直是被她吓得一惊一乍的,杯子里的水差点没给洒出去。红绸却只当她是在说那大夫,其实当时她听到这事,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因此便没深究千瑶的话,只是对她说道:“你好好收拾一下,我先过去跟太太说你还没醒,一会我再过来,只是你也别耽搁得太久了。”
红绸走后,千月一边将水递给千瑶,一边有些担心的问:“你觉得怎样,还能起来吗?”
千瑶僵硬地接过杯子,只是她握着杯子的手却一直在颤抖,连盛在杯子里的水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良久,千月才瞧着她咬着下颌,微抬了抬下巴,硬生生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脸都苍白成这样,哪能是没事,但她也不过是个丫鬟,除了能给几分同情外,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千月轻叹一声,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对了,你刚刚说胡扯,是什么意思?”
千瑶没理她,只是默默地喝了口水,然后就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一言不发。
怎么又变得这般古里古怪的了,千月满腹狐疑地接回杯子搁到桌上,本还想多问两句的,但又怕姑娘那边服侍的人手不够,再者要是让太太以为她趁机偷懒就更不好了。于是只得道两句关心的话,然后便出了屋,往任婉华那过去了。千月并不知道,她才一出去,千瑶就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然后蜷起身子,倒在床上。
只是这床,这被,这枕头,这床单被罩,还有帐上的香包,都很劣质,都不是她习惯用的东西,全都不是!这些东西,让她看到了一个黑暗的,可怕的远景!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蜷在那想了好久,她忽然就掀开被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必须,必须要把这事跟娘说去,娘那么疼她,一定会相信她的!只要她好好说,不再像刚刚那般冲动,娘一定会相信她的!这么一想,似乎就看到了希望,于是顶着头晕,马上下了床,扶着椅子坐到镜子前。只是当她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后,倏地就感觉浑身发冷,拼命忍住要将这镜子摔碎的冲动,咬着牙,抖着手,开始梳理已经散乱的头发。
第五章 挣 扎
金氏出了静月轩,任婉华躺在软和的花梨木大床上,看着这烟霞红的蛟绡帐幔,瞧着那满屋的锦绣富贵林,再闻着那珐琅香炉里飘出来的安神香,没多会,她迷迷瞪瞪地又睡了过去。
翡翠见千月和珍珠都在屋里候着,姑娘又睡下了,暂时没什么事,便寻了空,悄悄回了自个的房间,又叫了个小丫鬟去厨房给她拿些冰块来。而那小丫鬟才去没多会,吕嬷嬷就从走廊那找了过来。
“死丫头,这时候你不在姑娘那伺候着,紧着跑回来做什么。”吕嬷嬷刚一进翡翠的房间,劈头盖脸地就骂了一句。
“姑娘不是睡下了吗,我不过是回来敷一敷脸,而且刚还不是您老人家说我这脸都肿得不像样了!”翡翠一边照着镜子,一边不满地道了一句。
“缺心眼,我那是说给太太听的,再说那死丫头当时连站都站不稳,手劲能有多重!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当自己是纸做的人儿了,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姑娘房里伺候去。眼下出了姑娘这档子事,千瑶又冲撞了太太,想必太太是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倚重她了,加上姑娘又失忆,自是不会记得以前的情分。眼下看来,千瑶手头的那些差事,太太多半会让别人接手。而如今这静月轩里头,就你和千月伺候姑娘的时日最长……还不懂我的意思吗!”吕嬷嬷瞧着自己都说这么多了,翡翠却还不见动晃的样,心里着急,便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往外拽了出去。
吕嬷嬷原是任婉华的奶娘,翡翠则是她亲闺女。在千瑶进静月轩的前一年,她就将翡翠给带进了静月轩,原是瞅准了那大丫鬟的位置的,却不料竟被后进来的千瑶给占了。因此这口气娘俩早就堵在心里,虽半年前翡翠也升上了大丫鬟的位置,但是任婉华到底还是多看重千瑶一些,太太也是较信任千瑶。因此静月轩里好些油水足的差事,都是交由千瑶去办,所以这几年来,她们心里头的疙瘩是越结越深。
而如今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自是不能放过的。
吕嬷嬷将翡翠拉出屋后,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翡翠走了两步,瞧着千瑶的屋子,随即就扯了扯吕嬷嬷,然后低声问道:“要不要进去瞅一眼,刚刚也不知她是真晕过去还是装的。”
“这时候你理她做什么,没得沾了一身晦气!赶紧到姑娘的房间候着去!”吕嬷嬷说着就又数落了翡翠好一阵。
直到屋外的声音远去后,“千瑶”才重新拿起梳子,然后看着镜子里那一头乌亮的青丝。发质很好,乌黑且浓密,但是手抚上去才知道,没有她以前的柔软,连头发,都跟她的不一样!
不行,她现在不能想这些事,眼下得先把头发梳好,然后到娘那将事情说清楚,别的就留到以后再想。
然而真正动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没了丫鬟的帮忙,自己连梳个头发都有些力不从心!花了一刻多钟,才勉强梳了个像样的发髻,正好这会红绸又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没搭理红绸,只是将原插在发上那支次等的青玉簪子扔到桌上,又将眼前的镜子给扣了下去,然后才慢慢站起身,瞥了红绸一眼,就抬了抬下巴说道:“走吧。”
红绸有些怪异地看了千瑶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才一愣神间,千瑶就已越过她,自个往外走了出去,且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红绸回过神,忙跟了上去,只是当她走出门外,抬眼看到千瑶挺直了那削瘦的肩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的背影时,她忽然觉得,此时的千瑶,就似在像谁宣战一般!那样的倔强且骄傲!
而这个时候,金氏那边,董姨娘正小心地一边给捧上茶,一边说道:“那静月亭原就在大姑娘的静月轩后面,且离得又近,府里的下人平日里都不会随便去那闲逛的。至于那几个巡夜的婆子,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太太也清楚,她们但凡能少走一步就不会多动一下,自是不会爬到那亭中去。而且我昨儿也都一个一个仔细盘问过了,都说这段时间因姑娘少过去了,她们就没到那上头去打扫,平日里也不曾见有谁上那亭里去的。”
“那这好好的栏杆,怎么就松动了?再说华儿向来爱干净,既然有段时间没人打扫,那栏杆上准是沾了好些尘土污垢,华儿不可能会紧着往那靠。”金氏听完董姨娘的话,随即就冷着脸道了一句。
董姨娘忙陪笑地说道:“太太别生气,其实这说来,那静月亭平日里除了大姑娘时不时过去坐一会外,就君哥儿偶尔会上去玩耍一番,我记得上个月月初的时候,君哥儿还跟几个小厮在那放过纸鸢呢,也不知那会那栏杆可是已经松动了。”董姨娘说到这,就看了金氏一眼,只见金氏一脸沉吟的表情,她便抿着嘴,悄悄扬了扬嘴角。
君哥儿是柳姨娘的儿子,原先这帮忙太太管家的事,是由柳姨娘包揽的。后来似乎是因为不得人心,又办错了几件差事,太太便让她换了柳姨娘的位。所以柳姨娘没少因这事记恨她的,总当是她抢了自个的财路,故而平日里不知打了多少坏心眼,连带着她的闺女也吃了几次闷亏,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董姨娘只是顿了顿,便又接着开口道:“一会千瑶就过来了,太太当面好好问问便知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到底那当时就她一个在大姑娘身边呢。或者一会也叫君哥儿身边的那两小厮过来问问,看他们记没记得上个月,他们到那亭子里玩耍的时候,那栏杆可是已经松动了。”
金氏沉默地拨着茶盖,端庄的面容上依旧是沉思的表情,没一会,外头的丫鬟就进来说千瑶到了。金氏抬眼,道了句让她进来,然后就将手中的茶盏往旁一递,董姨娘马上伸手接了,轻轻搁到茶几上,再往后退一步,站在金氏身后,一同往门口那看了过去。
“千瑶”是跟红绸一块进来的,一路上她都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跟金氏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可是这一琢磨,她才发觉,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醒来,她就变成了千瑶!若说她才是任婉华,那眼下正待在她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的那个人,又是谁!?而她,又以什么理由来让人相信自己就是任婉华?再说千瑶原是她的贴身丫鬟,又向来得她看重,她该知道的事,有哪件是千瑶不知道的?就连平日里她过来金氏这边说话的时候,千瑶也多半是陪在一旁。
重要的是,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荒谬,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越想心里越乱,刚刚才建立起的信心,因这一路的琢磨,不知不觉就去了一半。待她进了金氏的房间,瞧见正朝她看过来,且面上明显带着不豫之色的金氏时,她那原本就很乱的心,更是没了底气。可是,眼前的人,到底是自小就视她如珍宝的娘亲,所以一见着金氏,她心里不觉就生出了满腹委屈。唇还未张,话还未说,眼圈就先红了,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
只是金氏哪会知道,眼下站在她面前的,才是她真正的亲闺女。这会她正为那躺在床上的爱女忧虑心烦着呢,而千瑶不但在这件事上失了职,刚刚还搅乱了她的心情。所以这会一瞧千瑶在她面前垂泪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待见,故而面上的神色愈加不豫了。
红绸是个会看眼色的,瞧着这样,忙就走到千瑶旁边拉了拉她道:“太太还没问你话呢,哭什么,还不赶紧把眼泪擦了行礼,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哪去了!”
此时屋里除了金氏和董姨娘外,还有好些个丫鬟在里头,因金氏没开口,于是大家就这么干巴巴地瞧着,那眼光里有同情,有疑惑,有嘲弄,也有幸灾乐祸。
任婉华,或者说已经变成千瑶的任婉华,在她那十几年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在众人面前,像只丧家狗一般低头垂泪的时候,而且同时还要接受着这么多不善的目光。
刚刚在静月轩那,她已经很丢面子了,或许眼下大家正等着看她会再出什么丑呢。一想到这,她就感觉心里腾地烧起一把火,绝不能让她们如意了!因自尊心受到的伤害,瞬时让她将心里的委屈给生生压了下去。
很多事情,在还没到那个地步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无法面对。但是,当真正逼到自己跟前时,才发现,人,其实没什么事是不能承受的。
抬手擦干了眼泪,咬着牙,硬是将眼泪给逼了回去,然后就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跪下啊!”见千瑶只是微屈了屈身,行了个日常的晚辈礼,红绸心里直骂这丫头怎么整个变傻了,刚刚还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呢,原是自己看走了眼。
被红绸斥了这一句,她顿时愣了一愣,抬眼,看着眼前的金氏。这是她的娘亲,跪一跪她娘亲算不上什么委屈,以前撒娇、讨好的时候也没少跪过。但是现在,现在跟她以前的任何一次下跪都不同。她心里直觉的认为,眼下只要她跪下去了,就等于是她向自己承认,她是千瑶,不是任婉华!
第六章 成 长
金氏早不耐烦了,只因修养良好,所以才一直没发作,但眉头已是皱起,看着千瑶的目光里亦带上了几分厌恶。
金氏的脸色,她自是看在眼中的,再没什么比这样的目光更让她寒心。可是,金氏到底是不知道她才是任婉华!若是知道了真相,就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她!内心的挣扎使得她的手开始发抖,要说吗?现在就说出来吗?
金氏轻咳了一声,红绸简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千瑶,还使劲地给她打眼色,可这丫头却一眼都不往她这看,只沉默地立在那里,肩背还挺得直直的,跟傻了似的!
董姨娘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瞧着这出好戏,心里面悄悄琢磨着,原来不但大姑娘失忆了,就连着她身边的丫鬟,也变得有些古里古怪的。瞧她那模样,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另有隐情。
而此时,金氏看着千瑶的目光中除了不满外,慢慢又多了几分意外。其实这府里,平日里头下人过来回话,基本都是站着说,若有下跪的,多是因为做错了事。而这跪不跪的,哪还需要别人开口,来人自然是一到她跟前就自觉跪了下去,随后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喊冤,或是直接认命,乖乖等候发落。
但千瑶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光凭她刚刚的蛮冲直撞,扯着自己哭喊的那举动,就足够拉出去打板子了。而自己之所以没有发作,一来是看在这些年来的情分上;二是看在千瑶同是落水受了惊,又刚醒来,怕是这身子吃不住板子;三来华儿的事就让她够忧心了,再者那落水的事也还未问清楚,故而不想在这当口上过多为难她闺女身边的丫鬟。
只是她的宽容却不等于千瑶就真没有错,不过这丫鬟的性子,她倒是清楚的,千瑶向来就没有这么硬气的时候,还有刚刚在华儿屋里的那番举动,着实是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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