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宅急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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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涩。看着看着,钟小魁突然坐直了身子,脑袋一下凑近了显示器,把视频后退、定格,盯着程骏心脖子上那条深蓝色围巾看了许久。
这是一条随随便便就会被淹没掉的基本款围巾,但围巾末端那个不显眼的Z字却让钟小魁的情绪顿时沸腾起来。择诚高中的每一届毕业生,毕业时都会有一条绣了Z字的深蓝围巾作为毕业纪念,这个规矩自择诚高中百年建校时起便有了,已经成为了永不更改的传统。想到这儿,钟小魁迅速打开择诚高中的校网,三两下破解了管理员密码,直接进入学生档案记录。他知道不久前学校的数据库才更新过,为了完善管理制度及方便查询,整个旧档案馆里的资料全部补充输入进电子档案。
在姓名一栏里输入“程骏心”后,钟小魁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器上不断翻动的页面。没有。择诚高中全部学生档案里,都显示没有这个人。难道那条毕业围巾是别人送的?钟小魁有些泄气,想了想,抱着试试的心态,把姓名里的程字去掉,只搜索后两字。几秒钟后,翻动的页面停了下来,钟小魁的视线定格在一张黑白的免冠照片上,一侧的表格上,依次填写着“孟骏心,男,年龄十七岁,出生日期……”
这张并不太清晰的黑白寸照上,眉清目秀的男生微微抿着嘴,一种对于镜头的羞涩感显而易见。钟小魁盯着照片里的人五分钟,然后对自己说:如果这人不是程骏心,我就把自己的头拿下来当凳子坐。可是他很快又疑惑了,照“孟骏心”的出生日期来看,他到今年应该已经三十好几岁了。参考程骏心的外貌来看,这一点显然不太符合。
程骏心,孟骏心,还有那姓隋的一家子……钟小魁揉着太阳穴,努力在这几个人物之间勾勒出一条清晰的线。脚下一阵响动,睡得都快死过去的倾城突然翻过身来,瞪眼如铜铃,甩了甩头,呲着牙,对着卧室门发出呜呜的低吼声。每每有陌生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出现在家里或者附近时,对他们的出现异常敏感的倾城总是不太高兴的。钟小魁走到虚掩的卧室门口,透过门缝朝外看。
一个短发女人,绕过沙发往自己的卧室而来。现在是凌晨,家里不会有别人。从自己回家之后到现在,大门紧锁,连只蚊子都没机会飞进来。
女人的亚麻色披肩,看着眼熟。这位孟小姐,是直接从房门里穿进来的。虽然钟小魁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还是倒退了几步。不是谁都有这般好的心理素质,可以对一个凌晨穿门而入的女人视若无睹。
“我想这次我没有白白花钱。”她自顾自地走到钟小魁的电脑前,看着那张黑白照,眼里泛着复杂的光彩,“难得你够负责,也够聪明细致。”
钟小魁跟她保持着距离,故作轻松道:“孟小姐,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你随随便便闯进我的家,难道不怕我对你不客气?”
孟小姐看着他,笑而不言。钟小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好吧。直接说你的目的。”
“我只是来确认,我有没有找错人。”孟小姐如是道,“我的时间并不太多了。我很怕所托非人。”
钟小魁挑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怕我么,快递小子,或者说,我的学弟。”孟小姐轻轻一踮脚,整个人便漂浮在了半空里,“或者说,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人类。”空气突然变得痒痒的,钟小魁打了个喷嚏,不说话。
“不过,当你能来到我的家里,能接过我的东西时,我就知道你们PKD派了个有用的人来。现在我更加确定,你不但有一个合适的身体,还有一个不坏的脑子,和负责的心。”孟小姐落回地上,看着对她呲牙咧嘴的倾城,微微一怔,笑道,“这小家伙很威风。”倾城不屑地一甩头。
“如果你只是为了飘起来吓人,你可以走了。”钟小魁揉着红红的鼻头,又打了个喷嚏。
“你的猜测没有错。”孟小姐走到他的电脑前,网页上的“孟骏心”,在黑与白中沉淀在遥远的过去。“孟骏心就是程骏心。我跟他,很不巧还是你的学姐学长。你能从一条围巾中发现关键,这点我很欣慰。这让我对你的能力有了最后的肯定。”她拿出一根试管,看起来跟之前她交给钟小魁的一模一样。
“这个才是我要快递的东西。”她抱歉地朝他笑笑,“对不起,在不能确定你的能力之前,我不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不过现在可以了。你的表现我非常满意。”
钟小魁接过试管,大脑迅速处理这一堆突如其来的信息,最后冒了两句:“你们都姓孟?!你用假的东西考验我的能力?!”
“双胞胎,我是姐姐。”孟小姐揭晓谜底,“我的确跟踪了你,无奈为之。”
钟小魁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万能,可以住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29楼,可以半夜进我家如入无人之境,还满世界跟踪我,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找你弟弟!”
“我跟他之间,断掉了。我无法接触到他。就像这样。”孟小姐拿起桌上的鼠标,可眨眼间,鼠标就在她的手里溶成了一滩沙粒,穿过她的手掌落回了桌上,恢复了原状,“我的世界,只在那个不存在的29楼,离开那里,我什么都不是了。当然,如果不是你体质特殊,你也不可能走进我的世界,更不可能与我直接接触,将我的东西从那里带到你们的世界。只有经过你的‘中转’,这个试管才能在你们的世界‘活’过来,明白么?”
“试管里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钟小魁转动着试管,里头的蓝色液体美丽地动荡着。
“媲美扩张式多巴胺的玩意儿。”她说,苦笑,“世界上唯一的一支了。”
“多巴胺难道不是脑垂体腺中分泌的化学组合?这东西的分泌直接控制人类爱情的产生。”钟小魁爱看书,关于这个名词他有印象,“但扩张式多巴胺又是什么?”
“它……”孟小姐张了张嘴,似乎解释这个名词并不是件高兴的事,“它不止能控制爱情,而是能控制人类所能产生的,所有良性的情感,爱慕,亲情,友情,珍惜,感动等等。不夸张地讲,扩张式多巴胺可以让一块石头都拥有人性中一切最温暖美好的情感。”
“迄今为止,你所说的这个东西没有得到医学界任何权威证明吧?”钟小魁半信半疑。
“世界上能被证明,或者愿意被证明的事情,太少。”孟小姐冷笑,“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好吧,那,你让我把你的扩张式多巴胺注射进你弟弟的心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东西应该会让那家伙变得善良温和,有情有义?”钟小魁回想着那个“程骏心”的点滴细节,的确不好跟“善良有爱”之类的词挂钩。
“不是‘变’,而是他本就是那样的人。”孟小姐垂下眼睫,问,“听说‘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吧。”
“已经被说烂了。”钟小魁点头。
孟小姐一笑:“人类之所以会衰老,正因为多巴胺的分泌会消耗大量机体细胞。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做到‘毫无感情’,哪怕是智障病人,他们也会有暗藏于内的情感。而那些失去意识的植物人,因为多巴胺被迫抑制,所以通常都衰老得十分缓慢。”
钟小魁想到了程骏心的出生时间,而孟小姐显然已经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他想问的东西。
“骏心的衰老过程早在十年前就停止了。”孟小姐咬了咬下唇,“他……给自己注射了一种药剂。这个东西,会像癌细胞一样,杀死他体内的所有正常多巴胺,并且永远不会再产生出新的。”消化她的话并不难,难的是理解当事人的动机。一个人平白无故地摈弃掉所有“感情”,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容颜不老?
“跟我来!”孟小姐的手,冰凉凉地握住钟小魁的手腕上,将他朝门外带去。倾城作势要扑向她,却被钟小魁呵止:“留下看家!”
倾城愤愤地朝孟小姐吐着舌头,垂头丧气地趴回书桌下。穿过凌晨萧瑟的大街,从钟小魁的家到尚嘉芳菀的大门口。他们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哪怕拖着钟小魁这个包袱,孟小姐也飘得很快。“十五年前,这个地方还是一条普通的小街,就在这公寓的C座位置,曾经是一个私人诊所。如果你查一下旧新闻,应该能找到十五年前东御街发生的那桩爆炸案。”她的语速很慢,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根扎了她嘴唇的针,“一死两伤。”
一阵冷风吹来,钟小魁的大衣被吹得胡乱翻飞,而孟小姐却连头发丝都分毫不动,如她所说,这个世界与她无关。多年前的那场爆炸,成了旧报纸上不起眼的烟尘,不提已经不会有人再记得。永远都有新的事物代替旧的过往。但,总还是有人要停在原处。
“一死两伤,在那场爆炸中死去的人,一定……”钟小魁望着灯火之下孟小姐那年轻依旧的面孔,斩钉截铁,“不是你!”
她一怔,旋即笑道:“对。我的确还活着,只是我的身体,在另外一个地方,以植物人的姿态。”
“有一部分人类可能会在濒死状态下,造成意识与肉体的彻底分割,而分割出来的意识,则可能因为磁场或者本身执念再或者别的缘故,被封闭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之内,不能离开。这种情况被称为‘灵封’,是比较倒霉的。但不是不会发生。你就是范例!”钟小魁指着她,“十五年前那场爆炸案,让你的意识被封在了事发地,所以你一直在C座这块地方游荡,你住的29楼也只是你用意识的力量伪造出来的虚境。因为灵封的限制,你甚至不能离开这块地方太久,否则就会像缺氧的鱼一样难过,继而溃散。”
“我开始好奇你的身份了,小子。”孟小姐眼中的惊异像两盏充满希望的烛火,“我最初很怕找错人,也怕你们PKD的宗旨只是幌子,但现在看来,我是走运了。”
“重要的不是我,是客人你。”钟小魁看着这座看似宁静的大楼,“你如果想我的工作做得更好,就多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给我。”
孟小姐吸了口气,说:“我们的父亲是个脑外科医生,而骏心跟我,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孩子。不得不说我们在医学这块上有天生的才能。十七年前,十五岁的骏心发现了多巴胺的奇妙,他写出一个程式,改变了这种物质的特性,成为了扩张式多巴胺,实验之后,我们发现这种物质竟可以完全控制甚至改造人类的感情。如果可以得到有效运用,整个人类历史也许都会被改写,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而我父亲的挚友,也就是隋方荣,他知道我父亲手里握着扩张式多巴胺的制造程序时,露出了豺狼本性。他要我父亲将程序与他分享,我父亲说还不完善,需要更多时间。于是他认定是我父亲想独霸这个程式,就暗地里散布谣言说我父亲搞非法实验卖国求荣,以至于整个医学界都视他为耻,医院也开除了他,他还故意惹来一堆垂涎这个程式的小人对我们穷追不舍。将我们一家逼得走投无路后,他又扮好人,说送我们到国外开始新生活,就在我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全无怀疑时,他终于找到机会偷配了我父亲私人实验室的钥匙,复制了保险柜里关于扩张式多巴胺的资料。然后跟我们约定了时间,让我们在他安排好的一间小诊所里等他派人来接我们去码头。”
也许是说得太快,也许是勾起了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她停下,缓了缓,才继续道:“后头的事情就很俗气了。炸弹,杀人灭口。他将我们的成果据为己有。所有人都认定我父亲是不堪压力,畏罪自杀。警方查了许久,也没有发现破绽。这么多年过去,这案子也不了了之。我跟骏心命大,没被炸死。骏心昏迷了一个月,醒来之后,我们被扔在了一个小县城的医院里,生死由天。”她冷笑,“隋方荣以为我们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而且一个成了植物人,一个变得呆呆傻傻。他得偿所愿,把程式用到了新药的开发上。可是他不知道,真正完善的程式还没有来得及写出来,还在骏心的脑子里。不过,他的药虽然没有达到期望值,但是也给他赚下了大笔财富。这时的他,早已忘记了我们的存在。而我们,作为一场意外的幸存者,靠着微薄的救济金,在这个小县城里苟延残喘。”
这时,孟小姐的表情从愤怒变得悲伤:“我的意识虽然被困在千里之外,我看不到骏心,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我可以完全感应到。这个傻孩子,他放弃了扩张式多巴胺的程序,却把自己的全部天赋,用来研制出了世界上唯一的一支反式多巴胺,并且注射到自己身上。”
“反式多巴胺,就是你说的那个,杀死人类所有情感的玩意儿?跟扩张式多巴胺完全相反的东西?”钟小魁听得相当仔细。
“是。那年他二十岁。我记得在那段时间,这孩子一直在心里反复说,感情只会害人,感情只会阻碍进步。如果爸爸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就不会一再信错人,害了自己。”钟小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问:“然后呢?往后的这十二年,你弟弟又去了哪里?”
“全世界。他一次次去验证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否能比别人获得更多的东西。从前,他是个连虫子都害怕的孩子,养的兔子死了,他会哭上三天。可是,当他的情感被反式多巴胺全部杀死后,无情无义,决绝狠辣的他,在短短十年之内,赚到了天文数字的资产。他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财富,埋掉过往的痕迹,在两年前回到了国内。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隋方荣在一场‘意外’中受了重伤,进了医院,本来只是骨折,他却在药里动了手脚,让他神经瘫痪。他却不让他死,而是以钱为武器,踏进娱乐圈,一跃成为当红影星,有意接近他儿子隋方平,更对他的女儿展开追求,轻易让这姑娘带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钟小魁听得心里发凉。
“他要隋方荣活着感觉,什么叫切肤之痛。”孟小姐沉默了半晌,“骏心常请隋东平喝酒,那酒里,有他的血。反式多巴胺的制作过程非常繁复,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造出第二支。他用这种方式间接破坏隋东平的良性感情,效果也是明显的。你看到了隋东平对他前妻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