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宅急送-第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房屋门前空空如也,只有一块白底红漆,歪扭写着“过秤处”外加一个直走箭头的大纸牌子。牌子前,用石灰画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前方,一个瘦到干瘪的灰衣老人,脚跟不着地,走路就像风在飘,径直往石柱后的房舍而来。很快,又有人来了,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签了一个瞎眼小姑娘的手。然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单身,有的带着三四个不等的同伴。
没有人越过那分界线一步,全部先来后到排起了队,分界线前转眼摆起了一条长龙。
所有人都在等待。
房舍内,面积颇宽敞,白墙黑地,没有窗户,只潦草地摆了两排供人休息的小板凳,然后便只有正中间那张类似主席台一般的大木桌,一张做工精细,堪比皇帝宝座的木椅,气势逼人地置于桌后。
程爸站在屋角处,叼着他的烟斗,跟身边那个面容与他相似,年纪略长得白发的男人道:“他二叔,今年可是更热闹了。”
“唔,”白发男人点点头,神情甚是严肃,低声道,“这里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做正事。”说着,他顿了顿,“明子把那人带回来了?”
程爸点头
“好,好。”白发男人边说,便看向身后的墙角,一大块用黑布遮住的矩形物体。他又像想到了什么,问:“你媳妇没什么问题吧?去年他差点给我们惹纰漏!今年要是又来一次,我可饶不了他!你别忘了,咱们全村人得是多不容易才存活下来!”
程爸大口抽烟,保证道:“不会的,我看着她呢!”
他怎么忘得了呢?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庄稼全蔫了,而且,大家都病了。
那个清晨,他把仅剩的半个面饼掰成小块,拌在碗里最后的一点水里,喂给儿子吃。隔壁老王从昨天到现在,大门都关着,一个人都没出来。他刚才过去敲门,没人应,四下看着,往天这个时候,村里总是人来人往,可今天,,整个半边村像是沉在最深的睡眠里。
他们一家三口也病了,老婆跟孩子越咳越厉害,还说身上一阵阵发痒,其实他自己也差不多,不停咳嗽,背心里像有虫爬过似的,痒的难受。
七天前的深夜,村里人除了聋子,都听到村尾传来诡异的噪响,村名跑出来,看到一团白亮亮的椭圆物体,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雪光,风驰电掣地砸进了村尾那块空地上,巨响之下,泥土高溅,地上被轰出了一个足以埋下几十个人的大深坑,一阵芳香头脑的气味从一个裂成了几瓣的银色“鸟蛋”里飘了出来,眨眼间整个半边村都充斥起同样的香味。
几个胆大的跳进坑里,在“鸟蛋”的一部分上发现了一个佛家常见的“卍”标记,黑色,十分醒目。
他们把这几块沉重的铁抱了出来,村里人还挺高兴,这些铁正好用来融掉铸成别的工具,这么大的铁块,得做出多少好东西!于是大家欢天喜地地回家,睡觉。
翌日,村里人开始生病了,先是孩子,然后是大人,都是一样的症状,咳嗽,发痒,有的人手掌心还开始发黑,大夫来看过,说是热毒,草草开了药便一走了之。
乡下人粗生粗养,生个病不足为奇。只是,这所谓的“热毒”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印着卍字标记的铁块还放在村长家,村长当它宝贝一样守着,只是后来仔细一研究,他们发现一个细节,这个佛家标记的卍,根据这铁块的首位顺序来推测,刚刚好印反了,应该是个黑色的卐字。
关于这个标志,村里没人能说出什么道道来。他们中的许多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笑说那鸟蛋大概是玉皇大帝派来炸躲在地里的小鬼的。
可是,小鬼是一定没炸到的,炸到的是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
仅仅几天时间,半边村就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门窗里传出痛苦的呻吟,然后变得寂静。他们一家也很难受,不止要饱受怪病的折磨,因为缺水,嘴唇干裂的很厉害,说话都不能太大力,不然嘴唇上会渗出血来。
他又出门去,敲了几下老王家的家门,还是没人应他,空气里布满了不祥的味道。
昨天,还有点力气的年轻人又跑出去请大夫,可是到现在,出去的人也没回来。他想出去看看,好歹让大夫在来看看,有病总得治。可是他还没走到村头就两腿发软,两眼一黑,拼命撑着才没晕过去,只得跌跌撞撞回了家。
今天的情况好像比昨天好一些,虽然还是咳,却不太厉害了。他正想着是不是把老王家的门撬开时,他媳妇在家那头喊他,喊的什么他听不清楚。
还有,他媳妇怎么变成了两个,然后变成了三个,影影绰绰地在那晃啊晃的。
他甩甩头,冷不丁老王家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似是骷髅包了一层皮的怪物冲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股蛮力,他被扑倒在地。
“救……救我!”对方裂开的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
这破锣嗓子,分明是老王!
这活骷髅说完这一句,便头一歪,气绝而亡,直到断气,他的手都还用力抠着他的肩膀。
难道,村里那些紧闭的门后,那些曾经无比熟悉,每天笑逐颜开的乡亲,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不可能!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媳妇好像跑过来了,怎么又倒在地上了?儿子呢?儿子怎么样了?
他的视线从未如此模糊混沌过,眼前这片生养他的村落,在灼人的热浪里跳跃、扭曲。
失去意识前的一刹,一阵舒心至极的凉意扑面而来,带着山林里湿润的水汽,盖在他干涸的身体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手里牵着另一个人影,从远处不疾不徐地走来,他听有个男人在说话,说的是——
我来救你们。
“嘿!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回去!”村长踢了走神的程爸一脚,“一会判官大人就要来了!”
程爸忙应承着,一溜小跑而去。
5
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钟小魁被程爸喊醒,说到时候开会了,你快去排队云云。
钟小魁马上站起来,精神百倍地说好,当然没忘了垫脚尖。到底是什么人走路得垫脚尖呢?太怪了!
两人正要出门程明追出来,吧钟小魁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以后还来么?”
“干嘛?”鬼才想来!他心里说。
“我想从现在开始攒钱,你不是说你做快递么,我想去外头看看。”那个认真地说,“还有啊,带上我妈,她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特别不高兴。我想带她出去玩玩。”
“还说啥呀说!你赶紧去睡觉!”钟小魁还来不及回答,程爸就过来打断他们,大声喊程妈出来。
程妈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看着丈夫。
“楞啥,我想带这小哥去那边,你把门关好。”说完,他狠狠瞪了妻子一眼,“时间不早了。”
钟小魁被程爸扯出们去,走出几步去,他回头,看见程明站在家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他摇手告别,旁边,程妈紧紧抓着儿子的另一只手,慢慢关上了大门。
“妈,我好困,先去睡了。”程明伸个懒腰,朝里头走去。
“好,去吧。”程妈挤出一个笑脸,目送儿子离开。
然后她走进厨房,拿起那把早已预备好的刀,朝儿子睡房走去。
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不多时,程家大门被打开,程爸闪身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程妈呆呆坐在儿子的睡房外头的地上,身上满是血。
程爸咬一咬牙,朝他伸出手:“拿来!”
程妈木然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用黑布包上的,约两尺长短的玩意儿,交到丈夫手里,喃喃:“不要这样了。。。。。。以后都不要这样了……行吗?”
“你又在说啥疯话?这么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程爸恼怒道。
“他在求我住手,他不停地喊妈妈,他说疼……”程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受不了了!那是我们的儿子啊!”
程爸攥了攥拳头,一滴老泪从眼角落下,叹息:“不这样,判官就不会帮我们村子了,我们都会死。”
“我们本来就死了!!”程妈像被击中痛处,一把抓住丈夫,“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义?还连累那么多无辜!我们该下地狱的!下地狱!”
程爸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卧室,将房门反锁。
“放我出去!”程妈用力拍门。
程爸在门口站了几秒,一拳打在墙上,抱着那包东西匆匆而去。
6
钟晓魁把衣衫上的风雪帽翻扣下来,遮住自己的脸,悄悄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过枰处是什么意思
他看身边的那些人,脚跟不着地的,比着地的少很多。而且据他观察,那些着地的人显然是被这些不着地的家伙们牵制住的,甚至有些是被绳子捆住双手,牵性口一样被拽着。
“进!”
前面那大屋子里传来长长一声吆喝,地上那条石灰线随之消失不见。
队伍骚动起来。朝前鱼贯而入。
屋里的灯光很敞亮都围绕着那张主席台,还有那张“龙椅”。
这是,一字不再是空的,上头已安坐一个人。黑袍裹身,形如鬼魅。如此明亮的灯光从那一袭黑袍上跑过,也显得分外虚弱,他亮的能照出屋子里的老鼠洞,却照不出椅上人的半点面容。
程爸和村长,哼哈二将版站在黑袍人两侧伺候着,那个程妈交出来的黑布包端放在主席台中央。
进去的人,在台前站成了一片,但一直保持着距离,不敢照次。
钟晓魁悄悄往前挤了挤,对这供销会内容的好奇。已经远远差偶偶他想离开这里的迫切。
“你踩我脚了”身边,一个燥辣的女声低吼过来。
“不好意思!”钟晓魁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的女人,正是青云梯上碰到的那个泼辣妇人。
“哼”女人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向前看。
“你儿子呢?”仔细没看到那个小男孩。
“关你屁事!”女人骂了一句。
钟晓魁耸耸肩,真是母老虎。
“上秤!”村长洪亮的声音在屋里久久回荡。
“过来。”一个瘸腿的老翁越过人群,豁着一口张脏兮兮的烟牙,用绳子抱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十来岁丫头,骂骂咧咧的朝中间的大木桌走去。
黑袍人一动不动的坐着,跟一团墨黑的阴影没什么分别。
程爸打开布包,从里头取出一杆黝黑发亮的秤来,恭敬的放到最方便黑袍人取拿的地方。
小丫头裹着厚厚的棉衣,拼命摇头,呜咽着说:“我不去……我要回家!”
“回屁的家!你爹已经把你卖给老子了!钱都付了!“老翁用力一扯绳子,怒斥,:快点,别耽搁老子的时间!”
小丫头身子一歪,跌倒在地,老翁也不扶她,只拖绳子,仿佛绳子下的不是人,是性口。
但,屋子里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坐的坐,站的站,冷望的继续冷望,聊天的仍然聊天,习以为常的模样。
“呦,花姐,您今年的收成不错呢!“台下的等候者里,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羡慕的看着邻座的妖艳妇人。夫人怀里的襁褓中,一个细皮嫩肉,高鼻宽颐,眉眼面目处处透着富贵福气的胖娃娃正呼呼甜睡。妇人挑眉回道:”你也不赖呀,呆了五个来,虽然质量不太好,客胜在数量多,也能卖个好价钱了。”
中年人身后,跟着五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大都一副痴傻像,吧嗒着嘴流口水。
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讪讪的闭上了嘴。
钟小魁偷偷凑过去,尖起耳朵偷听,而那母老虎也跟他差不多,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到处听人聊天,还时不时播两句。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台上,黑袍人面前的那杆秤上。
就是一把老式的,秤砣秤杆秤盘全套的秤,硬说有什么特别,大概就是那秤盘上有人用行书刻了一个“袁”子,再填上鲜艳的朱砂,配上黑色的秤盘,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的古朴与庄重,以及古怪。
秤子这种东西,流于市井,讨价还价的必备品,少不了与铜臭为伍,俗不可耐可偏偏这杆秤有那么点出尘脱俗的味道,君子隐士般横在桌上。
老翁已走到桌前按,讨好的朝黑袍人笑笑,然后将手里那块刻着“拾”的乌木牌子交道村长手中。
村长跟老翁很是熟识,笑道:“这双老腿还跑挺快,排了个第一。”
“那可不,早来早买早回去呗。”老翁讪笑者马上将脸一沉,附身将脚下了小丫头拎小鸡似的抓起来,斥道:“老老实实的,很快就完事。”
黑袍人的身子微微一动,口里低吟起似歌又似咒语的玩意儿。片刻,在他跟秤之间,出现了一双半透明的人手,骨节匀称,纤细修长,长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尤物,可是,单单只有一双齐腕截断的手,就谈不上视觉享受。只能说惊恐了。
人手在黑袍人的操纵下,挑起秤杆,拨弄秤砣,熟练之极。
老翁见状,忙将那吓得说不出话的小丫头抓过来,抽出他一只手,用力摁到了秤盘里,在赶忙缩回自己的手。
那丫头的手一挨到秤盘,便像粘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整个人也像失去了意识,定定地站在那里。
人手提着秤杆,朝空中跃升了两三尺,那小丫头的脚也跟着离了地,举着手,没重量似的浮在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们,聚集在空中。
秤砣在人手中不疾不徐的挪移,到秤杆上一条标准的水平线时,那丫头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两排光芒微闪的楷书,如同投影仪打上去一般清晰显眼——四两四钱——万事由天莫强求,须知福禄赖人修。当年财帛难如意,晚景欣然更不优。
老翁一直很紧张的神色顿时轻松了,略带遗憾的盘算:“算不得顶好,也还凑合,不至于亏本吧。”
人手慢慢降下来小丫头的手从秤盘里滑落下来,身子软软倒在桌前。
秤盘里,留下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锥圆形琥珀状物体,一层明黄在里头,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婴儿,身上绕满了一道道黑白金红的线。
台下一阵细微的骚动,那一直稳坐在最左边凳子上的灰衣男人第一个举起手:“这个我要了!”
拍卖会一样的现场,骤然安静。
村长扫视着全场,无人出声,三秒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孙四爷的货!”
说罢,灰衣男人上去,将他的乌木牌子交给村长,又从怀里掏了一个沉甸甸的包出来,放到
黑袍人面前,伸手往那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