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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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理得、自豪、骄傲了,还有那多人的天平不平呢!不是吗?我们的确谁也不欠谁的,我们只是欠了我们自己的,而且永远不能够偿还了,不能了。
水流无痕(4)
打电话给大伟说,晚上有事,改天见吧,大伟连问也没问,就说好。这就是情人,不是吗?彼此互不干涉,彼此是那么平等、尊重!
“我打过好多次电话,你不是关机就是不接,怎么了?不想再见我是吗?”坐在他柔软的沙发中,许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纯洁的无辜。
“不是啦!我回安徽了一段时间,刚回来没多久。对不起,没告诉你。”湄说。其实撒谎是很容易的事,早已成为现代人一种不可或缺的品质。科技的发展让人和人之间没有了距离,而撒谎作为对抗这种缺乏距离的方式是行之有效的。因而,撒谎的本质从卑劣改变为高尚,以至于是如此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如此亲切、可爱、善良和真实!
“你急需的那笔钱凑够了吗?”许问。
“没呢!”湄看见那株高大的“滴水观音”细弱而且杂乱,全没有夏天那样一种丰满、茁壮了,人疏于打理的何止是一盆植物啊!还有心情,还有未来,还有一切。人们只剩下了欲望,甚至连欲望都只是肤浅的、无根的,就像花店里的植物或花卉,为了满足这方人的欲望从那方起运时都已是枯萎的了,福尔马林也是挽留不住它们无辜的生命的,但人们早已不在乎这一切的一切。人们早已不需要心情,不需要未来,不需要一切与现有欲望无关的东西,不需要!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直到哪天,你,或者我提出终止。”许说。
“好。”湄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实在、可靠、给人以尊严。至于说身体,原本就只是个躯壳,是与己无干的,或者说,原本就是别人的,父母的、情人的、男人的,惟独不是自己的。很久以前,男人和女人的尊严感是不同的,男人的尊严意味着诚信,女人的尊严意味着忠贞,而现在,这些都不存在了,男人和女人的美德是积累数字,而这些数字意味着尊严,以及尊严带来的安全和幸福。统计学在现代史中举足轻重的原因或就在于此。
约定好每周一或每周二晚见面、平时不打电话之后,湄的生活又多出一条规律。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规律,“只要存在着,就是合理的。”现代人的宽容是史无前例的。每周再在大伟的别墅里混上两天三天的,时间也就安排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晚上,也一定是穷极无聊,看电视、睡觉罢了。时间早就成了消费品,反正不是等别人来消费,就是自己来消费,消费来消费去,时间还是时间,时间源源不断地生产着时间,无穷无尽地生产下去。
湄知道吴叶在疏远自己,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似乎人人都是活得毫无目的的,却又似乎人人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拼命想抓住点儿什么,无论是不是应该属于自己。这是显而易见的生命的规律,和生命抗衡是徒劳无益的。事实是,他把他想要的摆在了他想要的位置上,他把他不想要的,放在了他不想要的位置上,原本是一件物的东西,被撕成了两半,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似乎成了两样东西,具有了不同的规律,规律是截然相悖的。人站在中间,一手拉着这边,一手拉着那边,不同的离心率同时作用着,人也就扭曲变形了。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生活的规律、规律的生活。圣诞节也不过是电话里互相问候了一下,各自跟各自的同事happy去了。至于说心里有没有happy,那就是各自的事儿了。
过了圣诞,就是林湄生日了。林湄原本也不打算过什么生日的,跟谁也没说。不想吴叶还记得,说已经订了蛋糕,晚上一起过吧。林湄也只好说“好”。
两个月没见到山岚,也没有打通过她的电话了。林湄今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天气特别冷,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冻结了!这样的天气让人忧郁,还让人莫名其妙地惶恐,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反正就是担心着。或者走到哪座大厦、哪个屋檐下,当初就设计错误的、后来又施工失误的挑梁突然断裂了,都是有可能的。这世界什么事儿不会发生呢?当然,朋友也是说走就找不到了的。不管事实情况是什么样,自己去看看总是被允许的吧?
下午提前下了班,打车去了山岚家。山岚居然在家!只不过蓬头垢面,两眼红肿,睡意蒙眬,穿着一身睡衣,趿着拖鞋,哈欠连天,不成体统罢了。
“这是几点?你睡觉啊!”湄进门换了拖鞋,跟着岚进了卧室。岚又钻进被窝,没有躺,拖了个抱枕靠在了床头,打着哈欠,一句话被扯成了几段地说:“我刚刚睡下,从昨天这个时候到今天都还没睡呢!”
湄坐在岚写字台前的转椅上,窗帘拉着,房间里黑漆漆的,湄伸手把台灯拧亮了。岚用手背遮着眼,身体向下滑动。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把手放下来。
“你为什么不睡觉啊?搞得自己都成熊猫眼了。”湄问。
“我在写东西。”岚还在打哈欠。
“你今天上班了吗?”湄问。
“没有,我早就不上班了,辞职了。”岚又打了一个哈欠。
“辞职了?阿晖养你啊?”湄问。
“阿晖?他出国了。”岚怔了一下。
“他出国了?什么时候的事?”湄看着岚灯影中惨白的脸问。
“一两个月了吧?”岚呆呆怔怔地回答。
水流无痕(5)
“什么时候回来?”湄问。
“不知道。对了,你怎么来了?”岚提起精神。
“你失踪两个月了,大小姐,你干什么去了?”湄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我哪儿也没去,我在家啊。”岚一脸无辜地说。
“你在家?你在家干吗不接电话?”湄问。
“电话没响啊!”岚吃惊地说,然后看看床头柜上的电话机,笑了,“哦,我拔了电话线,忘了插了!”
“你呀!你要与世隔绝吗?”湄无奈地说。
“没有啊!我只是赶时间,忘了。”岚笑着说。
“你整天不出门吗?”湄问。
“一周出去一次吧,采购一些食物。”岚笑着。
“自己还做饭吗?”湄嘲讽地说。
“没空,都是速食的东西,好煮啦。”岚傻笑着。
“你快成鬼了!也不照照镜子!”湄气气地笑了。
“还好吧?没关系吧?”岚嬉皮笑脸地说。
“起来了!今天我生日,喝酒去!”湄说。
“生日啊?好,起床。”岚从一侧衣柜里抓衣服穿。等穿完了,湄才发现岚穿了个乱七八糟。一身侉里侉气的男装,就像是个插队的知青,又是T恤,又是方格衬衣,蓝色大裆裤,脖子上拧了个粗绒的大围巾,又拖出件军绿色棉大衣裹着,一只企鹅裹成了一只熊的样子。湄“扑哧”乐了。“你就不能换身衣服啊!”湄说。
“怪麻烦的!算了,走吧。”岚说着去找鞋,穿上鞋,从抽屉找着钥匙就往外走。
“不至于吧!”湄喊起来了。
“怎么了?”岚一脸疑惑。
“你不至于不洗脸、不刷牙、不梳头就往外跑吧?”湄大声说。
“哦,忘了。”岚又转身去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门口,湄问岚:“你几天没洗脸没梳头了?”
“忘了,好几天了吧!”岚讪笑着说。
湄站在门口,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这个世界怎么了?都压抑疯了吗?或者是忙疯了?谁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一个在游泳池里游泳的人,可以自由地游泳、漂浮,抑或沉底,没有人逼迫他弄湿自己,一个落海的人可以搏浪,可以抓着一块浮板休息,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他愿意,这就是自由的定义?有人能停下来用五分钟的时间问一句为什么吗?一个人所谓的成功抑或失败究竟有什么意义?而一个人的成功或者失败与这个社会又有什么关系?当我们的智慧在增加的时候,我们的心灵是更加无依了呢?还是找到了可依附的根基?
当吴叶看见林湄和山岚进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样国色天香的两个女人,走在一起,必定是人们目之焦点,而其中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差异,虽然降低了整体的震撼力,却突显出不协调的诡秘。或许只有吴叶这个当事人,才能体会出个中的滋味儿。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姐姐?怎么像你大哥啊?”吴叶偷偷对湄说。
素面朝天的岚,带着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冷漠,冷漠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展现在脸上就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谈天谈地,就是没有一句女人的话题。女人的话题无非是商店、美容、健康、家庭,诸如此类的问题,她们却说什么“你看看现在这些上蹿下跳的女人们,战斗力绝对不低于男人,应该让她们上战场,让男人回家抱孩子才对!男人已经被女人娇宠得退回了蛹里还大男子主义呢!真是恬不知耻!”唉!不能安分守己的女人越来越多了,变得和男人一样说话不负责任,受教育的程度越高,女性特征就越少,越中性,以至于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在她们的智慧被认可的同时,幸福生活的大门也随之关闭了,除了孤独,她们失去了曾经能够拥有的一切。或者有一天,爱情降临了,她的天赋也将随之埋没,不复再现了。想两者兼而有之的女人,结局往往是悲惨的,结果是她什么都没有了。
几杯红酒下去,山岚的舌头就不怎么利落了,话渐渐少了,开始自己找酒喝。林湄给她要了一杯酸梅汁,自己却抱着酒瓶不松手,一杯接一杯地喝,话也越来越少。吴叶也觉得无话,三人就默不做声,各喝各的了。
山岚把酸梅汁喝完了,向林湄要酒。林湄拿起酒瓶晃了晃,又拿到眼前看了看,说,“没有了。”然后盯着吴叶的啤酒。岚也盯着,然后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抢酒瓶。吴叶又好气又好笑,从背后条桌上又拿过来一瓶。两人又同时去抢这一瓶。吴叶干脆松手不管了。湄抢到了,傻乐,啤酒三晃两晃的,直往外吐沫儿,岚抱着另外一瓶也笑了。
“喝!”两位巾帼不让须眉,像花木兰上了校军场打擂,不分出个上下高低是不会下擂台了!吴叶陪着喝,却不敢多喝,两人一起指责他,他叹气说,“我不是还得给你们当司机吗?”岚和湄就自己喝。
喝着喝着,这酒就怎么不是味儿了呢?湄笑出眼泪来了,一会儿,岚也笑出眼泪来了,掺着泪还是喝。吴叶突然觉得心悸。凄美是残酷中最华丽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种残酷,因为被美丽覆盖着。美虽然具有着震撼力,但最美的东西也只能产生五秒钟的震撼,之后,谁会对美的东西深究呢?截然相反的是,丑可以产生智慧,人们为了显示自己的睿智而倾力改造、遮掩或挖掘。美让人自卑,丑让人自信。所以,在我们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完美存在的,丑大行其道是有着绝对的理由的。凄美因其成分复杂,勉强被允许偶尔存在,但被规定不得深究。
水流无痕(6)
蛋糕没吃,全糊到脸上了。林湄扣到山岚脸上了,山岚又扔了林湄一把,林湄脸上也开了花。林湄从脸上抓下来,舔了舔手指说:“很甜。”岚也照样吃了一口,说:“很甜。”两个人就傻笑着,互相看。
“我们唱歌去吧!”林湄说。岚不置可否地傻笑。
“回你家换衣服!”林湄说,推岚站起来。
吴叶知道这两个女人真喝多了,喝太多了,喝得都忘记他的存在了。吴叶自嘲地笑了。
饭店离山岚家很近,不过三里路,看着她们跌跌撞撞进了电梯,吴叶回到车上,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一男一女正在贫嘴说笑话,让人心烦。吴叶关了收音机,打开音响,旋即,伍佰嘶哑地吼出来,“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看你,就让时光悄悄过去留下我俩的回忆,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
岚从衣柜里一件又一件地往外拉衣服,一会儿就一床一地了。湄抓住岚的手说,“别拉了!姐,别拉了!”岚还是拉,一直拉到看见一套红色的衣服才罢了手。“你看,我找到了!”岚梦幻似的说,然后一件一件地脱,一件一件地穿。穿完了,还从抽屉找出一支唇膏来往嘴唇上涂了涂,涂花了,涂到右脸颊上去了。然后问湄,“我好看吗?”
“好看!”湄稀里糊涂地说。
穿高跟鞋,却一脚蹬空了,岚摔在了地上。岚靠着床坐直后,看着一地的衣服,莫名其妙就流了泪。一年时间太短了,阿晖,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我都还没有穿给你看呢!岚又笑了。
“姐,到底怎么了?”湄干脆也坐到了地板上。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岚笑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趴到床头柜边拨起了电话,一个不通,又拨一个。
“喂?陈晖在家吗?不在?哦,好的,再见!”岚颓然趴着。
“陈晖不是出国了吗?你往哪儿打电话?”湄斜靠在墙边。
“哦!出国了,我忘了。”岚怔怔地,眼泪又落下来。
“他真的出国了?”林湄口齿不清,却突然笑了,“分手了?”
岚没说话。
“没什么,我跟石磊也分手了,他也不要我了!男人是不可信任的,别傻了!”湄笑着说,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太遥远了!时间似乎是能够无限延展似的,越是无意义,就越是没完没了地拖延,好像永远过不去似的。难道他真的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了吗?他又在哪儿呢?
“为了他,你这么折腾自己?值得吗?”湄幽幽地说。
“值得!谁让我愿意呢。”岚泣不成声。湄茫然地望着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世界上的人都怎么了?难道真的要立志毁灭最后一起爱情吗?这就是人类的最高理想吗?有谁的爱情可以幸免于难呢?
挪到电话机旁,湄按了重拨键。“陈晖在吗?不在?出去没回来?好,请转告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湄气冲冲挂了电话,湄也不明白自己这一刻为什么如此暴怒了。再看岚,居然斜靠在床边睡着了。湄忍不住放声大哭。能怎么样呢?女权主义闹腾了一百多年了,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世界!是人不是人,也算是个男人啊!
手机响了,湄对吴叶说,“你再等一会儿吧!”然后又拍又推又喊地把山岚弄醒了。岚懵懵懂懂披上大衣跟着湄出了门。一辆黑色的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