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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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哈哈一笑,道:“你原先当红娘挺来劲,不就想撺掇他们在一起吗?如今他们真在一起了,你怎的一脸丢了银子的晦气样?”
韩若壁懊丧地摇了摇头,道:“因为就在当下,我忽然觉得尚廷筠很有胆气,且胆气强过了我。”
黄芩道:“莫非别人不能强过你?”
韩若壁苦下脸,道:“也不是,只不过我原先没觉得他多有胆气,反觉得他萎萎缩缩。反差太大,一时接受不了。”
黄芩淡淡笑道:“也许是你之前低估了他。”
韩若壁叹了声,道:“我实在想不到,他居然能为哈吉娜放弃‘神光堡’,且说走就走,走得如此决绝。”
黄芩摇摇头道:“他为的不是哈吉娜,是他自己。”
“也对,”韩若壁赞同道:“若非终究过不了自己这关,尚廷筠岂肯放下‘神光堡’。”
黄芩点头道:“不错。但倘是没有哈吉娜的坚持,他也许早就过了自己这关了。”
韩若壁长舒了口气,道:“所以说,千万不能小瞧了女人看似无力的力量。”
黄芩道:“说到女人,不得不说,姬夫人当真厉害角色。”
韩若壁道:“不过,‘威武行’遭此一役元气大伤,加上姬于安年事已高,已然无力重振‘威武行’,‘天下第一打行’的交椅怕是就快拱手让人了吧。”
黄芩笑了笑,道:“未必。”
韩若壁道:“怎么?”
黄芩道:“我想,只要姬夫人还在,‘威武行’定能东山再起。”
韩若壁暗里一笑,道:“先前你不是瞧她不顺眼嘛。”
黄芩正色道:“我瞧她不顺眼,并不妨碍我承认她厉害。”
说着话,一行车马出了神光堡,踏上了通往‘嘉裕关’的漫漫路程。
☆、第33回:暗度陈仓豪商装腔作势,瞒天过海侍卫李代桃僵
虽然嘉裕关关城南面的大广场上有间偌大的驿馆,但只接纳少数途经此地的官吏、公人留宿,而绝大多数无权在驿馆中留宿的过客、行商,则只能到关城内的‘聚福客栈’落脚。
‘聚福客栈’是城内唯一的客栈,也是十余年的老字号了,金字招牌有口皆碑。据说,掌柜的还是守备关城的游击将军的远亲,是以,从没有人敢在客栈里闹事。
这日黄昏,黄芩、韩若壁护着一行车马进入‘嘉裕关’,来到这家客栈打尖住宿。
此时,年关刚过没几月,年前返家的行商、旅客还未及到来,所以,客栈里人很少,空置的客房很多。
江紫台头前开路,两名侍卫搀扶着冯承钦紧随其后,黄芩和韩若壁落在最后,一行六人去往前堂,打算叫些吃食填饱肚子。
才行至前堂入口处,江紫台突兀地缓下了脚步。
韩、黄二人入前瞧看,只见前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两桌食客:一桌是几个临时搭伙的陌生旅人,另一桌则是一男一女对面而坐。那女的一身白袄,美艳而冷漠,正是梅初。那男的腰间挂剑,鼻直口方,乃是‘无影剑’顾鼎松。
江紫台迷惑且惊诧地望向梅初,显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她。
梅初也瞧见了他,眼神交汇之际,淡然一笑,无限宛然。随即,她将目光转至韩、黄二人身上,又是一笑,却是狐媚轻佻之极。
韩若壁心道:又遇上这贼婆娘了,当真晦气。
黄芩瞧见梅初,略感惊疑,心想:她在这里出现,是要入关,还是别有企图?
‘大树沟’时,他曾见梅初与沈琼楼、柴恒混迹一处,而后来那二贼又参与了沙飞虎在‘老山墩’打劫冯承钦的勾当,是以,黄芩无法确定梅初与此事有无关系,暗里便存了几分戒心。
目光扫过顾鼎松,黄芩又暗想:那是何人?莫非是后来的?
韩若壁瞧出了他的疑惑,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在高邮时,我曾见那人跟在‘小天师’赵元节身侧,想来必是宁王的爪牙无疑。”
原来,由于宁王的劫船案,‘无影剑’顾鼎松和‘小天师’赵元节曾一同去过高邮,被韩若壁瞧见过。当时,黄芩人在京城,是以未能与这二人谋面,待他自京城回转后,又只休息了一二日就转奔扬州了,而等他从扬州再度回转高邮时,赵元节和顾鼎松已押着从‘钱家庄’抄来的银子、宝贝,打道回府往南昌去了。因此,从头至尾,黄芩也没能与这二人见上一面,当然就不可能认识其中之一的顾鼎松了。
双方各怀心思的互相扫视了一阵,俱没有主动搭话。之后,梅初、顾鼎松继续低头吃食,另一边的黄芩、韩若壁、江紫台等则唤了伙计前来招呼。
眼下是客栈的淡季,住店的人极少,前堂里为着方便,早把大桌换成了小桌,一桌只容四人,可江紫台偏要一行六人全坐在一张桌子上,伙计争辩不过,只得费力拆下两张小桌,换了张红木圆桌上来。
圆桌的位置离梅初、顾鼎松的那张四方小桌不远。
六人围桌落座,冯承钦被夹在当中,左边是江紫台,右边是黄芩。黄芩的身边坐着韩若壁,接下来是那两名侍卫。
等着吃食端上桌的功夫,冯承钦老拿眼睛去瞟梅初那桌,没隔一会儿就瞟了不下十余次。
黄芩忍不住警告他道:“管好你的眼珠子,放老实些。”
瞅了他一眼,冯承钦索性不再偷偷摸摸地瞧,而是睁大眼睛,痛痛快快的直盯着邻桌上的梅初,口中大声道:“我又不喜欢男人,遇上这么个标致的女人,岂能不多瞧两眼?!”
因为他声音很大,原本没注意到他的梅初、顾鼎松都偏过头来,往他那里瞧看。
这时,伙计把羊腿端上了桌。
冯承钦立刻用仅有的左手,从怀里掏出那枚精致的匕首,‘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这时,顾鼎松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更加专注地瞧向冯承钦这边。
见冯承钦有所异动,江紫台一把刁住他的左手,瞪视他道:“做什么?!”
吃痛的哼了几声,冯承钦一边试图甩开江紫台的控制,一边气极败坏地嚷道:“我只有一只手,哪里撕得动羊腿?!难道用匕首割下肉来抓着吃,这样也不行?!想饿死我不成?”
江紫台松开手,道:“总之,你小心些,别想玩什么花样。”
冯承钦怪叫了一声,道:“你们都是武功高手,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商人,能在你们面前玩什么花样?”
黄芩低声喝斥道:“要割羊肉吃就快割,罗嗦那许多作甚。”
冯承钦哈哈笑了两声,猛的站立而起,愤然对黄芩道:“一只手都被你砍了,莫非还要再缝住我一张嘴不成?”
从羊腿上撕了块羊肉丢至他面前的食碗里,黄芩冷声道:“若再不老实,真缝了你那张嘴。不过我手法不熟,待要缝时,还需你挺住,莫要讨饶才好。”
正在这时,顾鼎松撇下梅初,从座位上站立而起,缓步来到他们桌旁,一声清咳后,恭谦抱拳道:“又是砍手,又是不许人说话的,这商人怎的得罪了几位,要如此薄待于他?”
黄芩看也不看他,只道:“要得无事,休管闲事。”
顾鼎松笑而不语,垂下眼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桌面上的那枚匕首上。
这一次,他瞧得极清楚。
他慢悠悠道:“谁叫我生就一副热心肠,管不管的不好说,问个明白却是一定的。”
“顾大侠,人家可是公人,这官家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是梅初的声音。
一眨眼间,她已飘然而至顾鼎松身侧,手指黄芩,道:“若我瞧得不错,这位定是高邮的总捕头黄芩。”
眼光掠过江紫台,她又含笑道:“早先还道江公子和我等一样,是混口饭吃的江湖人,现下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江紫台低下头,不愿答话。
他感觉心情烦躁。
顾鼎松做出思索的样子,冲黄芩道:“这么说,你是捕快。捕快抓人。。。。。。莫非那商人犯了什么罪?”
黄芩根本不搭理他。
一直旁若无人,专心吃肉的韩若壁抬头笑道:“何只犯了罪,还黑了心呐。”
冯承钦一跺脚,一咬牙道:“不错,我是犯了罪,黑了心,既然被抓,便认栽了。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抓我回去治罪什么的,我本无话可说。”喘了口气,他又道:“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抓我回去,却并非为了治我的罪,而是想把别人牵连进来。”
听他这般多话,本就心情不好的江紫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阻止道:“闭嘴!到了京城公堂之上,自有你说话的时候。”
瞬时间,冯承钦的半边脸肿得老高,痛得‘嗷嗷’直叫。
眼见江紫台一巴掌下去,顾鼎松并没有制止。稍后,他只是摇了摇头,惋惜道:“纵是公门中人也不该如此滥用私刑吧。”
吃痛地叫了几声后,冯承钦居然一改途中稍稍挨打,就彻底蔫巴了的脓包样 ,一手捂着肿起的腮帮子,另一手乱挥乱舞,状如疯魔般大声咋呼道:“你们抓我回去,不外乎想知道这桩买卖是谁在背后撑的腰。好!今个儿,爷就告诉你们!现在,爷就成全你们!”
他的反常举动,三分做作,七分癫狂,象极了压抑过久,精神上被迫到极限,终于忍无可忍全力爆发的人。
动静如此之大,使得另一桌上几个陌生旅人都忍不住调头偷偷瞧看。
没想到硬受了一耳光的冯承钦还敢这般嚣张,江紫台等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冯承钦嘶声吼道:“‘钱’!‘钱’!是‘钱’!酒能红人面,‘钱’能黑人心!这些都是因为‘钱’啊!哈哈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哪个能斗得过‘钱’?。。。。。。”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肿了的脸影响到了说话,每说到‘钱’字时,他的语调都很特别,也很怪异。
话是冲着黄芩等人说的,可冯承钦那双因为充血而红彤彤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顾鼎松。
不知为何,黄芩心里闪过一丝疑虑。
冯承钦狞笑起来,神秘兮兮道:“你们是武功高手,都很会杀人,可你们并不知道,杀人最方便的并不是武功,更不是刀、剑,而是‘钱’!是‘钱’!””
韩若壁目光怪异地飘向黄芩,轻声道:“用‘钱’杀人,嘿嘿,你可谓深蕴此道了吧?”
其中的隐意,自是不宣而明。
黄芩一伸左手,强压住冯承钦的肩,硬是把人摁回座位里,口中道:“有的吃就吃,再说一个字,饿你三天,看你还有力气叽哇乱叫!”
因为压在肩上的力道无比强悍,冯承钦没能再吭声。
黄芩又一伸右手,‘叭’的一声,把刀压上桌面,眼光如芒如刺,直扎向顾鼎松,凶戾道:“这闲事,你还管吗?”
顾鼎松挑了挑眉毛,反身回到自己桌边,心平气和道:“唉,管闲事,落不是。既然这商人自己承认黑了心肠,犯下大罪,我还有甚可管的?”
说着,他坐下来,挑了口菜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嚼了起来。
这时候,另一桌的几个旅人都已吃喝完毕,陆续回客房休息去了。
梅初也回座坐下,伸手替顾鼎松满上一碗酒,笑道:“此番居然劳动顾大侠前来接应,小女子实在受宠若惊啊。”
她这话并非客套,因为按计划,她需押着那十来个妞儿在嘉裕关等着‘赵元节’派人来接应,再送到指定的地方去,而顾鼎松在宁王麾下的地位,虽不及赵元节受宠,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随便受其支使,是以,才会感觉惊讶。
顾鼎松笑了笑,呡一口酒,道:“绵薄之力,何足挂齿。”
其实,最近宁王那里颇不安生,不但大肆招募盗匪,还拜了一个叫刘养正的举人为先生,留居幕府,待如军师,不知想做什么大事。顾鼎松厌其热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主动向宁王讨了这趟闲差,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避一避,躲个清静。
梅初叫过伙计,寻问道:“屋里姑娘们今天的吃食、饮水可曾送过去?”
伙计点头道:“已经送过去了。不过那些姑娘们虎狼似的,吃得可多,估计还要送一趟。”
梅初道:“让她们吃饱喝足,如果不够,再多送几趟也成,银钱到时一并结算。”
伙计道了声‘好’,退了下去。
梅初又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顾鼎松道:“我们何时上路?”
顾鼎松象是没听见一般。
梅初见他不理不睬只管想自己的心事,提醒道:“顾大侠?”
突然,顾鼎松探过身,压低嗓音道:“你跟我去房里。”说罢,转身上楼,往他的客房去了。
梅初怔了怔,随后跟了上去。
一进到房内,顾鼎松便关门关窗。二人刚才坐定,他就道:“我有事,必须先行一步。”
被他突兀的决定惊了一下,梅初愣愣道:“那些姑娘须得分送好几个州府,我一人如何应付得过来?否则,又何苦在这里等你许多天?”
顾鼎松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已经关上的门窗边又瞧了瞧,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干脆俯于梅初耳侧,嘀嘀咕咕了一阵,不知说了些什么。
梅初闻言,面色当即变得凝重起来,道:“你瞧清楚了?果真如此?”
顾鼎松点了点头,道:“眼下事关重大,那些姑娘你也别送了,先带她们回南昌,就照我说的回禀王爷,王爷必能识得轻重,其余的,待我回去再说不迟。”
梅初犹豫道:“王爷若是怪罪下来。。。。。。”
顾鼎松道:“我非走不可,你也拦不住,是以,若有怪罪,尽管推到我一人身上便好。”
转而,他笑着宽慰道:“放心,我担保不但没有怪罪,还另有封赏。毕竟,王爷对那条线看得极重,若有错漏,这些年的用心就白废了。”
梅初茫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有把握?”
顾鼎松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梅初道:“打算何时出发?”
顾鼎松道:“就现在。余下的,你自己料理吧。”
梅初道:“可现在天已经黑透了。”
顾鼎松道:“兵贵神速,掩其不意。”
接下来,他草草收拾了一个包裹背上,就推门出去了。
梅初留在原地,一脸思索的样子。
吃食中的黄芩,眼见顾鼎松匆忙出了客栈,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由此,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到底怎样,却也说不清楚。
江紫台疑道:“那人分明和梅姑娘一路,为何突然先行离开?”
他这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黄芩觉得整件事古怪就古怪在那枚匕首上,于是低声道:“姓冯的,你那匕首从何而来?”
冯承钦装作没听
见,仍拿左手紧握匕首,小心地割着面前的羊肉。
黄芩冷笑道:“你是瞧我不敢杀你吗?”
冯承钦眼珠转了两转。
这时,江紫台忙道:“黄捕头息怒,这人确是杀不得。”
见有人撑腰,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