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甫接道:“其实,‘北斗会’的前身是‘聚义会’。那时的‘聚义会’不但没甚名气,而且极为普通,在江湖上,勉强能算得上二、三流组织,娄宇光一直担任大当家。他座下还有从二到六,五位当家的。可几年前,他们拜了个新的大当家,那人把‘聚义会’更名为‘北斗会’,将连同他自己在内的七位当家人按北斗七星的组成,分别称为‘天魁’、‘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而娄宇光便退位为二当家‘天璇’了。”
黄芩冷冷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看来这‘天魁’极是高看自己,以为可以主宰别人生死了。”
李甫道:“从没有人见过‘天魁’,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此人绝不寻常,几年来,北斗会由于他的加入,逐渐成为了江湖中的一流组织,而且越来越神秘起来。”
黄芩想了想,道:“由此看来,这船极可能是北斗会劫的。”
李甫叹了口气,轻声道:“真希望不是。”
黄芩看他表情已心中有数,道:“我想你不但认识娄宇光,只怕和他还曾有过往来。”
“我闯荡江湖不久便被人害瞎了一只眼睛,后来与他结识,也算有缘。他曾举我挂柱‘聚义会’,被我拒绝了。”李甫自嘲地笑了笑,道:“他只有一条胳膊,我只有一只眼睛。。。。。。这也算一种惺惺相怜吧。”
黄芩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疑惑地问杨清道:“怎没听你说起劫匪中有一人少了条胳膊?”
杨清支吾了片刻,苦笑道:“当时,我那对手的一双判官笔已是十分扎手,应付起来很是吃力,是以,大约扫了一眼,只瞧见对方总共八人,具体样貌确是没能看清。”
原来,劫匪杀上船来时,他和对方中一人刚交上手,就感觉实力相差悬殊,于是选择了及早开溜,泅水而逃,哪里还顾得上看有没有人少了条胳膊。
此时,郭仁已不声不响地到了他们身边,是以听去了三人的对话,心下已是了然,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杨清,恨他不够胆识。
杨清只觉心中一阵发毛,低头勉强解释道:“我是想尽快回去报信,不要耽误追查的时机。”
郭仁没搭理他,只转而笑对黄芩道:“黄捕头所言果然不虚,仅这打捞沉船一举,就查出了劫船的罪魁祸首!”
他有了些资本向宁王邀功,自然感激黄芩。
黄芩此时已生了甩开这些人的念头,敷衍道:“哪里,哪里。”
郭仁道:“我该替王爷好好答谢黄捕头。既然已经查出了劫匪,那艘空船也不必再打捞了,不如明日我作东。。。。。。”
黄芩打断他道:“先生好意,心领了。明日还有公务在身,请孰在下不能奉陪。”
郭仁道:“也罢,公事为重,改日再相请黄捕头。”
接下来,两艘大船一先一后,灯火闪亮地载着那许多尸体驶离了大运河,往高邮州而去。
第二日,黄芩起了个大早,只身一人静悄悄地往樊良湖上去了。
眼下‘北斗会’已浮出水面,他急着甩开宁王那些人,单独行动,只因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不能让郭仁知晓。
他想到的是,‘秋毫针’等人也可能是北斗会的人。如果的确如此,他们之前隐匿在樊良湖上,就是为了或接应、或增援大运河上的劫匪。事发当日,那些劫匪极可能在劫了船后直接拐入樊良湖,与等在那里的‘秋毫针’等人会合。
宁王那一船货物,无论是珠宝,还是金银都数量众多,沉重无比,绝不是几个人能轻易搬走的。是以,劫船会合后北斗会必然另有行动。
他们会有什么行动?
是驾船带货,直接蒙混过关?还是暂时将贼赃藏在樊良湖里?
听李甫所言,北斗会老大“天魁”极不简单,此次劫船很明显是蓄谋已久,应该会考虑到上、下扎口遭到严密搜查的可能性,否则,也不需另派人事先隐于湖上接应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冒险驾船直接运贼赃过关。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暂时将贼赃藏在湖上某处,人手四散开去,先分头上岸避风声,等风声过后,再回来将贼赃用货船运走。
但这偌大的樊良湖,贼赃会藏在何处?
黄芩想到了杨福、林有贵,想到了杨福是死在西夹滩附近,而林有贵深夜点灯也是在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路上。
杨福被杀一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那么,他看到了什么?
林有贵点灯是要给人查探水路。
那么,让他查探水路的是何人?
如果杨福不可能看到运河上的劫船案,那他被害的原因也许就是目睹了北斗会将贼赃藏匿在了某处。
假如林有贵的确给人点灯查探水路,那他此举可能正是为北斗会查找安全的地点,以便藏匿贼赃。
林有贵会不会是北斗会的一员?
这一切会不会是北斗会计划好的一部分?
林有贵一家为何被灭门?会不会因为北斗会发觉自己这个捕快已怀疑上了他,为免节外生枝,所以狠下毒手?
若果真如此。。。。。。想到这里,黄芩心下不禁生出几份内疚之意。
不管怎样,除了北斗会劫船这一事实外,其余一切都还只是他个人的猜测,所以,他要去亲自查探一番,只盼能在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路上找到些线索。
至于郭仁,若是将这些想法告之他的话,不管能否证实,他必然上报宁王。宁王那样的人,只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肯善罢干休。到那时,他定会明里暗里,或官府或绿林,派更多人手前来高邮搜寻。须知,官府来人,不仅要把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只怕还要盘缠打发他等;而绿林来人,仗着有人撑腰,更会无所顾忌,强取豪夺。那样一来,不但樊良湖里要掀起淘天巨浪,高邮州百姓也不得安生。所以,黄芩对郭仁只字不提,只想先行搞个清楚明白,再做计较。
黄林荡附近,芦苇丛生,水流莫测。
眼见已是晚霞如血、日影西斜的傍晚时分,有一人还在拔弄撑蒿,驾着一叶小舟于密集的芦苇丛中细细搜寻着。
这人就是黄芩。
他已在这条水路上搜了许久,却仍未见到什么可疑迹象。这时,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哈哈笑道:“黄捕头,又见面了!”
这样的笑声除了韩若壁,还有谁人?
不用回身,黄芩也知道来的是他。
等他转过身时,舟身一沉,韩若壁已弃了自己的小舟,跃身而起,落至黄芩的小舟上了。
“几日不见,可想念我?”韩若壁嘴角微弯,尚带笑痕,语气声调别有一种挑逗的意味,道:“我可是常常念着黄捕头你。”
黄芩本想疾声呵斥,偏被他一种风流,映入眼波,不知不觉间消了怒意,只皱眉道:“你又来湖上做甚?”
韩若壁狡猾一笑,道:“想你了,自然跟着来了。”
黄芩冷笑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韩若壁叹道:“你
偏要往复杂里想,我能怎么办?”他一本正经又道:“倒是黄捕头独自一人又来这湖上,东查西找,却是为何?”
黄芩直截了当道:“没必要告诉你。”
韩若壁不悦道:“我好意前来探问,你却步步为戒,是何道理?”
黄芩摇头道:“你整日慌话连篇,我懒得和你一样。”
韩若壁两眼一瞪,道:“那日在分金寨的后滩,我说的全是实话。”
想起那日情形,黄芩面上一热,赶紧低下头去。
韩若壁见状,笑着调侃道:“谁能相信杀人不眨眼的黄捕头,也会有脸红的时候。”他话音未绝,就见黄芩抬起头来,眼光犀利地盯着自己,不禁周身一寒,敛了笑意,道:“怎么?。。。。。。”
黄芩冷声道:“你的罪状又要加上一条。”
韩若壁佯作苦笑道:“不会是‘无视法理,调戏公人’吧?”
若非强作冷静,黄芩早已一铁尺打在那张俊脸上了。他平息心情,道:“之前你私入州衙,今日算是自投罗网。”
那日在后滩上,韩若壁曾无意失言,说黄芩孤身一人,没有亲眷,是以,黄芩断定他曾偷入州衙查看自己资料,才得知晓。
韩若壁倒不否认,叹道:“那是因为关心则乱,还请黄捕头体恤我一片用心,原谅我行事鲁莽。”顿了顿,他又道:“你若是心上有了某人,又怎能忍得住不去查探他的身世过往?”
他话里三分真带着七分假,明明不可信,却偏偏让人难以驳斥。
黄芩忽然出手,快似奔雷掣电,五指如铁钩般,紧紧扣握住了韩若壁的手臂。
瞧见毫无悬念地一招制敌,出手之人自己也颇感惊讶,不知是对面人未料到他突然出手,失于防范,还是胸襟坦荡,不屑防范,总之,他已顺利扣住了韩若壁。
他厉声道:“下面我要问的,你须得老实回答。否则,我真废了你这条胳膊。”说完,手底加了几分劲道,以示威逼。
韩若壁也不知是真的痛彻心肺,还是装的,立时连声悲切叫唤起来,骂道:“。。。。。。不问青红皂白乱用私刑。。。。。。你算什么鸟捕头。。。。。。”
黄芩见他已吃了苦头,手底略略放松,道:“你为何花银子雇任小刀十几日后在湖上各处点灯?”
韩若壁并未及时回答,而是低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黄芩咬牙凶狠一笑,道:“若是正在编故事,最好编的象样些,等下说出来时,须得骗得了我,才算是过了这一关。”停歇了一瞬,他又道:“若是和任小刀告诉我的一样,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稍后,韩若壁肃然道:“我让他点灯,是为了找‘分金寨’的人。”
黄芩心道:分金寨寨众现已隐匿湖上,无人能够找到,点灯的确是唯一可行的联络方式。他这话倒不算假。
于是,他口中又问道:“你找他们做什么?”
韩若壁道:“找他们帮我的忙。”
黄芩继续问道:“帮什么忙?”
韩若壁有气无力道:“我答一个,你问一个,我再答一个,你再问一个,这样下去,岂非没完没了?”
黄芩道:“问题就那么多,答一个,便少一个,怎会没完没了?”
韩若壁忽然笑容暧昧,将脸伸至黄芩近前,鼻尖几乎碰着他的鼻尖,道:“其实,没完没了才好,我正盼着能和你没完没了呢。。。。。。尤其离得这么近的时候。”
黄芩见他到了这一刻,还不清不楚地戏弄自己,心下火起,手上又加了双倍劲力。
很快,韩若壁额上泛起一层薄汗,眉头也因疼痛而纠结了起来,但他的眼神却越发清朗。
他微微退后,一边忍着苦楚,一边道:“若非我内伤。。。。。。还未全愈,你就是再加十倍劲力,也难。。。。。。耐我何。”
想到他是为自己受的伤,黄芩心中一阵松动,手底也减了几分劲力,却仍是不肯松开,只把语气放缓了些,问道:“你老实说话,我自不会为难你,如若再满口胡言,便要你知道我的手段。”
从二人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韩若壁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是以才怎么都不能对此人放心。
韩若壁面色一寒,仰天长啸了一声,毅然道:“我此生最不喜受人威胁。黄捕头若是中意这条胳膊,只管拿去,不必再多言了。”
他适才和黄芩你言来我语往,多是因对这位捕头生了亲近之意,喜好和他纠缠,并非真正受他所迫,现下心性被对方逼了上来,便再不肯示弱了。
黄芩见他这样,反倒心头一软,松了手,道:“你当我好稀罕你这条胳膊吗?”
韩若壁活动了下手臂,舒了口气,柔声道:“何须武力相逼,你若好好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芩道:“好好问你?”
韩若壁笑道:“譬如。。。。。。叫我一声好听的。”
黄芩冷漠道:“叫你什么才是好听?”
韩若壁摇头晃脑,嘻笑道:“叫我一声‘若壁’,显得亲切些,我便说出找雷铉帮什么忙。”
黄芩毫不扭捏,立即爽快道了声“若壁。”
这倒让韩若壁有些吃惊,愣了一瞬,才道:“我找雷铉,是想请分金寨助我打捞宝贝。”
他此话一出,黄芩目似利箭,警惕道:“什么宝贝?”
他这么问是因为联想到了宁王被劫的货物。自己在这条水路上搜寻了一天也没什么发现,会不会宁王被劫的货物其实藏在湖底?
韩若壁望向四周的湖水,眼神中流露出的执着,象是已透过层层绿波,窥见了无数财宝一般。
他叹惜了一声,神秘道:“百年来,这湖底富可敌国,不知藏着多少宝贝,只可惜无人有缘取出。”又道:“我不贪心的,能捞出一、两件就满足了。”
黄芩愕然道:“你说的是张士诚的财宝?”
韩若壁用力点了点头。
黄芩哭笑不得,道:“难道你就是冲着这个来的高邮?”
韩若壁又用力点了点头。
当年,张士诚在高邮建国,号大周,自称诚王,后被明太祖所灭。民间相传他兵败之前,不甘让大周国财宝落入朱元璋之手,便把其统统丢进了樊良湖里。也有传他将一国之富刻意藏在了樊良湖湖底的某处,画了地图标明地点,留给子孙后代,令他们有朝一日打捞上来,以图复国之用。因为这些传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总有不少好事、好财之人组织人力在樊良湖上各处打捞,但终不得其所,再往后就少有人提及了。
韩若壁的话,黄芩不知该不该信,如果信,又该信多少。
他若有所思了一阵,道:“ 你不是常常自诩为大侠吗,怎会对财宝动心?”
韩若壁摇头道:“你以为大侠是泥塑的,不用吃饭,不用穿衣,不用花银子?”
他抚了抚身上那件阆中丝绸长袍,道:“你瞧这身衣袍值多少银子?”
黄芩打量了一下,觉得十分精致,于是尽量往多里说道:“二两?”
韩若壁失笑道:“这是阆中最有名的‘一绣斋’的货。二两?买只袖子还不知够不够。”
黄芩讶然道:“那值多少?”
韩若壁泰然道:“二十两。”
黄芩叹气摇头,心道:真瞧不出值那许多。
韩若壁又解下腰间宝剑,扬了扬道:“你猜猜这把剑值多少银子。”
黄芩早瞧出‘横山’是把难得的宝剑,试探道:“五十两?”
韩若壁顿足道:“怎会遇上你这样不识货的土包子?”
黄芩有些不耐烦道:“你说到底值多少?”
韩若壁道:“一百两。”
黄芩道:“敢这么花销,想来你家底厚实,绝非一日斗米的穷秀才。”
韩若壁轻笑两声,有几分得意道:“家道败落,何来家底,都是拜我自己营生得当。”他瞧了眼黄芩的穿着打扮,又问道:“你这一身好像不值多少。”
黄芩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