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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捕快春秋-第140部分

小说: 捕快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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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兴摇了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说那汉子不同于寻常人,并非指他武功高强。须知,被我拷问过的人里,向来不乏武功高强之辈。每到用刑之时,他们都以凶戾、仇恨的眼光瞪视我,因为他们需要‘愤怒’。‘愤怒’这种情绪,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缓解痛苦。对于这类硬骨头,只要击碎他们的愤怒,让他们明白愤怒是没用的,只会招来更大的痛苦,这样,有八成以上的人会屈服于酷刑之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继续道:“但是,那汉子在受刑时,只偶尔瞧我一眼,大多数时候并不瞧我。而且,他瞧我的时候,眼里没甚情绪,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似乎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痛苦,并被动地承受着,熬忍着。当然,他不可能没有情绪,心里也不可能没甚想法,但我却一点儿也看不出,猜不透。”
钱宁愤愤道:“这种人,难道会比那些暴躁如雷,叫嚣着抵死不屈的勇悍之辈还不好对付吗?”
段兴语重心长道:“大人,拷问之道,重在攻心,心志一旦崩溃,我遂予取予求。那些不怕死的‘疯狗’我对付过许多,虽然他们外在表现强悍,但精神其实很容易被摧毁,因为他们会失去理智和控制,而这时,我便能瞧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会怕什么,也就能够借助刑具把他们的意志完全击溃。可是,这人不会。以我看,似他这样的人,要么是精神、肉体上,曾受过太多的痛苦,已经练就了坚心忍性的本事,要么是天生如此,用刑实在难以令其屈服。”
一双细长目中,闪现出刀锋一样的锐利,钱宁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刑罚不能屈服之人!”
段兴不由一声长叹,道:“大人莫非忘了方孝孺、铁铉之流吗?”
听他提到这两个名字,钱宁不由一震。
昔日,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起事攻打侄儿建文帝,夺取了帝位。当时的文学博士方孝孺,拒绝为其草拟即位诏书,因此遭受酷刑,且被以九族性命相迫,却仍不肯屈服,燕王大怒,诛其十族,并将其处以极刑。而兵部尚书铁铉,亦抗言不从,燕王强令割其耳鼻,烹肉以伺,并胁以当廷寸磔,还是不能令其屈服,最终毙命于酷刑之下。
沉默了片刻,钱宁驳斥道:“他不过一方小捕快,怎可与方孝孺、铁铉等人相提并论?再者,那二人迂腐之极,不屈服又怎样,还不是死路一条?”
段兴无奈道:“我绝无替那二人说话的意思。我这么说,只是希望大人明白,这世上,没有人是毁灭不了的,可总有人是不能屈服的。”
钱宁没好气道:“以他现在的状况,弄死都是举手之劳,莫非问出点东西就那么难吗?”
段兴道:“大人明鉴,属下精研拷问,并非喜好虐杀。若是想弄死他,实在容易,大人随便找别人来下手就成。”
他只伺拷问,不喜杀人,况且,似钱宁这种人,一时说一时的话,事先也曾交待过他,要从这人身上寻出消息,绝不能把人整死了,是以,倘若他当真虐死了黄芩,处境绝不会比现在还好。
这时,顾鼎松站立而起,拱手道:“大人,宁王麾下有位天师道长名叫赵元节。属下曾见他以‘摄魂之术’审问过犯人,不消一会儿,犯人便神色迷糊,魂魄受制,问什么答什么。如果能把他请来京城,展露绝学,必能从黄芩口中问出大人想要的答案。”
钱宁先是一喜,后又埋怨道:“怎的不早说?”
顾鼎松据实答道:“京城、南昌相距颇远,来去极耗时日,若非实在没法子,属下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提议,是以没有早说。”
钱宁‘嗯’了声,道:“那你便速速回去南昌,把那个赵道长请来吧。”
顾鼎松拱手称是。
之后,钱宁又叮嘱道:“等赵道长一到,就派人来通知我。”
说罢,他领着段兴一起走了。
次日,顾鼎松离开‘鸿运茶庄’,回南昌请小天师赵元节去了。
几日时间说过就过,这一日,地牢里,一直被锁在墙上的黄芩注意到,地道口的石板正被人掀开这是一日间,第二次被人掀开了。
他心中暗疑道:今日的饭食已然送过了,又来人作甚?
原来,自从被段兴严刑拷问,死去活来了几回,瞧上去伤得颇重后,就没人来审问过他了。连日来,那块大石板每日只开启一次,有人送进来一餐饭,喂他吃完后离去,再关上石板,几乎已成定律。
可是,今日,这个定律却被打破了。
接着,但见两名飞龙成员抬着一只大大的麻袋,走下台阶来。
到了地牢里,那二人把麻袋往地上重重一扔。麻袋落地后扭动了一下,其中一名光头的汉子,踢了麻袋一脚,里面发出闷闷的‘哎呦’一声。
显然,那里面装了个活人。
因为一路抬了个大活人过来,想是累了,这二人并不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一边闲聊,一边休息。
另一名黑衣大汉,问道:“什么人出钱让绑的票?”
光头汉子答道:“京城里‘童恒□铺’的秦老爷,算是我们的老主顾了。”
黑衣大汉又问道:“绑的谁啊?莫非又有哪家药铺老板胆子大,敢和秦老爷打对门?”
光头汉子摇头,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不是。与往日的买卖不同,这次秦老爷可是出了高价,足扔了五百两银子让我们绑的。”
黑衣大汉奸笑了几声,道:“这只铁公鸡也拔毛了?”
光头汉子□道:“他在外头玩女人玩得尽兴,却不料还有男人逾墙钻穴,把主意打到他大婆头上了,都睡过好几回了。他发现后,头上已是绿光闪闪,不多拔几根毛,怎么出得了这口气?”
黑衣大汉幸灾乐祸地哈哈笑道:“该!谁叫他自己也好这一口。不过,是哪个卵蛋有这样一副大胆,敢睡他家大婆?”
光头汉子一把扯开麻袋,道:“喏,就这小子喽,长得一身好皮肉,油头粉面,特能勾搭女人。”
只见这人只穿了套亵衣、亵裤,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此刻虽然已是狼狈不堪,但也能瞧出是个俊俏的主儿,尤其他右眼角下生有一颗红色的泪痣,显得十分风情。他用力睁了睁眼,迷茫着坐将起来,抬头四下瞧望了一番,可能是憋闷久了,动作稍显迟滞。当他发觉身处地牢,且身边站着两名黑道大汉时,不禁面露惊惧之色。
黑衣大汉问道:“这小子是什么人?”
光头汉子道:“具体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叫沐青平,在京城里混了有几年了,喜好女色,常流连于花街柳巷大胡同,因为脑子灵,能来事儿,和那地界的一窝蛇鼠混得极熟,也算是其中小有名气的一号人物了。据说,这小子贼得很,吃喝花销全是女人们供着,几个院子的头牌姑娘都曾倒贴过他,还有人为他争风吃醋,扯头撕脸地大大出手过。”
一想到自己每次进院子,都要花大钱,还总睡不到称得上头牌的姑娘,黑衣大汉就瞧沐青平不顺眼,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
沐青平低低哀叫了一声,只朝相反方向躲了躲,没敢反抗。
黑衣大汉瞥了他一眼,酸不溜秋地道:“瞧模样也就是个浪荡子,居然这么有女人缘。。。。。。”
光头汉子嘲笑他道:“怎么,泛酸水啦?没关系,你想踢几脚就踢几脚,一来他不会武功,反抗不得;二来秦老爷让我们绑他来,为的就是让他吃苦头,虽说眼下还没决定把他怎么着,但我猜,不是杀了,就是阉了。反正过几日,秦老爷进货回来,付过另外一半银子,就该有个了断了。”
听见这话,坐在地上的沐青平惊吓不已,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指黄芩,光头汉子吓唬他道:“墙上那人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贼首。你老实些,少靠近他。”
看了眼黄芩,沐青平脸上显出更为害怕的表情,诺诺恳求道:“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关我?”
照着他的后脑勺猛撸了一把,打的他几乎以头呛地,黑衣汉子哈哈笑骂道:“小子,你以为这是你那些女人接客的床,想睡哪张,就睡哪张?告诉你,咱们只有这一间关人的地方,没的挑。”
说罢,二人锁了铁栅栏牢门,登上台阶,出了地牢,盖上石板,落下重锁。
可能因为沐青平不懂武功,没甚好防范的,所以并没有任何枷锁予以禁锢。
待那两名飞龙成员走后,沐青平坐在地上没安生多久,便起身在地牢里逛了一圈,还时不时捡起一两件新奇的刑具把玩一下,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与之前的小心、惊惧,简直判若两人。
稍后,他来到黄芩面前打量了一番,见对方蓬头垢面,身上不着寸缕,还满是血痂,不禁嫌弃地皱了皱眉。
接着,他开口说道:“喂,你死了没有?”
黄芩没有任何反应。
沐青平干脆在他面前席地而坐,歪着头瞧着他,道:“我叫沐青平,不知老兄高姓大名?为何被抓来此处?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黄芩瞧着他,表情漠然,像个死人。
沐青平见他明明眼睛还在眨动,显然不是死人,可就是不回自己的话,有些恼了,道:“你哑了吗?”
黄芩索性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暗,那扇本来就容不下片块阳光的,巴掌大的窗户,更是一丝光亮都没了,地牢里逐渐黑暗了下来。
这时,大石板上的重锁轻响,沐青平听见后,快速缩至墙角,恢复了一副可怜相。
大石板再度被掀开,先前那名光头汉子一手提灯笼,一手端瓷碗,腕上还挂着壶凉水,出现在地牢的入口处。
他先提起灯笼,照了照沐青平,又照了照黄芩,大概觉得一切正常,没甚可疑了,才走下台阶,打开牢门。
那盏昏黄的灯笼在这间黑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明亮,可以瞧见那名背后背刀的光头汉子的腰间挂了串钥匙,随着步伐‘哗啦啦’作响。
他把灯笼挂好后,来到沐青平面前,粗鲁的把一碗黑乎乎的饭食放下,又把水壶落在一边,暴喝道:“开饭了。”
碗里只有两个硬梆梆的馒头和几片冷冰冰的肉。
沐青平捧起食碗,低头瞧了瞧,立刻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光头汉子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愁眉苦
脸地瞪着食物发呆,并不见吃,于是不耐烦地转身拿起灯笼出了地牢,关上牢门,重新锁上了石板。
过了好一会儿,黄芩突然张口道:“你是不是不想吃?不想吃的话,就给我吃吧。”
沐青平转头瞧看他,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黄芩不答,只是贪婪地看着那碗看起来根本无法让人提起食欲的食物。
他需要食物来补充精力、体力。
见状,沐青平毫不在乎道:“那你吃吧,这样的东西,我根本无法下咽。”
看了看黄芩,他皱眉道:“可你怎么吃呢?你的手根本动不了呀,难道要我喂你?”
黄芩苦笑。
沐青平挠挠头,道:“也罢,大家现在好歹同居一牢,也是缘分,我便来喂你吧。”
他居然真的拿起碗,把馒头和肉都喂给黄芩吃了。
喂完了,沐青平拿起水壶,舔了舔嘴,道:“我特别渴,等我喝够了,如果没喝完的话,再给你喝。”
黄芩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喝水。
沐青平咧嘴一笑,道:“那更好。”
提起水壶,嘴对嘴,长流水,他一口气就把大半壶凉水灌了下去。
空腹喝许多凉水,难免有些反胃,他却不甚在意,只捧着肚子,把空碗和水壶放到一边,坐回角落去了。
过不多时,那光头汉子又进来把瓷碗和水壶收拾走了。
月亮升了起来,几缕月光从小窗窥入,给地牢带来些微光亮。
沐青平再次来到黄芩面前,仔细瞧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正色道:“刚才你不愿搭理我,可是怀疑我是他们的人,特意假装受难,来向你刺探消息的?”
黄芩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沐青平抚掌笑道:“大当家说的不错,你这人太不容易取信了。”
听到‘大当家’三个字,黄芩眼光闪动了一下,但仍是没有搭话。
沐青平摊了摊手,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为着你,我被饿了好几日了。”
黄芩微有好奇地望向他。
沐青平嘻嘻笑道:“刚才瞧见那碗馒头和肉的时候,我恨不能一口全吃了,才不要便宜你。”停顿了一下,他又道:“你知道我为何不能吃食,却偏去灌个水饱?”
终于,黄芩忍不住问道:“为何?”
沐青平却道:“你得先告诉我,为何只肯吃食,不愿喝水?是怕水里被人下了药吗?”摇头表示否定,他又道:“不该啊。。。。。。这种情况下,他们想加害我们简直小菜一碟,何苦在水里做文章。”
黄芩道:“喝水会忍不住要小解,我现在这样。。。。。。很不方便。”
沐青平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是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做这种事啊。”
黄芩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沐青平道:“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为何我不能吃食,只能灌水。”
黄芩点头,等着他说话。
可沐青平不发一言,而是在他面前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弯下腰,他就呕吐起来。
哗哗的,他吐得极轻松,完全不似一般人那样费力、难受。
没过一会儿,三枚青钱随着凉水,从他口中落至地上的一滩水渍里。
从地上捡起青钱,沐青平直起腰,以手背擦了擦嘴,又掀起亵衣衣摆把青钱仔细擦拭干净,摊放在手掌里,送至黄芩眼皮底下。
瞧见那三枚青钱,黄芩眼中精光乍放。
沐青平极具风情地一笑,得意道:“这就是我不能吃食,只愿喝水的原因。我虽没甚武功,却有一招弯腰即吐的本事,这才能带了东西进来。刚才若是多吃了食物,吐的时候就比较污糟了。”
黄芩脱口而出道:“是韩若壁派你来的?”
沐青平哈哈笑道:“大当家说你见到青钱,就明白了,果不其然。”
黄芩疑道:“你是故意勾搭秦老爷的大婆,好被绑来这里?”
显然,先前那两名飞龙成员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沐青平点头,苦笑道:“秦家那位大婆上手倒是不难,可之后着实费了我不少精力。别看她瞧上去瘦小干瘪、其貌不扬,一上床倒成了如狼似虎、榨汁吸髓的主儿,真比勾栏院里的姑娘们难应付多了。”
京城里的半掩门、大胡同都是消息通达之处,他平日里与那些勾栏女子们纠缠,也是为了方便收集京城里对北斗会有用的消息。
黄芩道:“你们怎知我被抓来这里?”
沐青平只道:“这个说来话长了,反正不容易,否则哪用得着这般弯弯绕。”下一刻,他迫切道:“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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