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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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好像忘了黄芩和韩若壁二人的存在,仿佛中了魔咒,被冥冥中的某物牵引着,迈开颇为不协调的步伐,重新走回到向西延伸的那条道路上。一边走,她还一边抚摸着肚子,咬着牙,威胁般自言自语道:“不准怕!无论你怎么怕,我也是要找到它的!”说这句话时,她的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同时,她的目光却凶狠而坚定。
瞧她举止怪诞,韩若壁面露讶色,低声疑问道:“这姑娘莫不是疯了?”
感觉不对劲,黄芩冲上去拦住她,道:“熊姑娘,你家在哪里?”
木然地瞧他一眼,熊传香道:“广南府,文山。”
黄芩提醒她道:“广南府不是在南边吗?你怎么往西边的那条路上走?”
熊传香咧开嘴,生硬地笑了笑,道:“回家前,我得先找到那东西。”
跟上来的韩若壁顿感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熊传香的怪眼中泛起一片诡异之色,笑容也变得鬼气森森起来。她以毋容置疑的口吻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场大旱一定是那东西引起的!说不定,那东西现在就躲在哪座大山里张牙舞爪,逞凶肆虐。”
黄、韩二人听言,又见她脸上神色可怖,不由得头皮生凉,脊柱发麻,面面相觑了一阵。
熊传香又坚决道:“现在整个苗疆都在旱,包括我家文山,我一定要瞧一瞧,是什么东西正在让我的同胞遭灾受难。”
怕她是中了什么邪,韩若壁小心试探道:“既然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肯定这场大旱是它引起的呢?”
熊传香猛地贴近韩若壁,鼻子几乎碰上他的鼻子,吓的韩若壁立刻后退了几步。而后,她瞪大了一双怪眼,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不知道,可我肚子里的雪蛤蛊却是知道。”
韩若壁心中大呼荒谬,愈发相信她是得了失心疯了,忍不住问道:“你的蛊如何知道?”
熊传香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安定下来,思考了一阵,才道:“一入旱地,我肚内的雪蛤蛊就变得奇怪起来,好像害怕着什么东西一样,我也整日里心神不宁。它还经常无缘无故地发作,使我昏死过去。而且,我发现,我越是往某个方向去,它就越虚弱,也越暴躁,令我昏倒的次数也越多,而我脚下的土地也旱得越厉害。所以,只要向着令雪蛤蛊变得越来越虚弱的地方去,就一定能找到那东西!”
眼珠连转数转,韩若壁道:“你能确定那是某种东西?”
熊传香愣了愣,道:“。。。。。。也可能是某种力量。。。。。。”
沉思了良久,黄芩接口道:“也许,是你的白蛊本性阴寒,受不得旱热,所以出现了异常,而并非有什么脏东西在作祟。”
舍了韩若壁,熊传香倏地转身,蹦到黄芩面前,嗔怒道:“胡说!你以为我说话、行事是小儿办家家酒吗?寻常的旱灾,对我和我的蛊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虽说不能完全确定,但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我怎敢乱说?!我真的可以感觉到那东西在哪儿!”
黄芩见她言之灼灼,便只管低头思索,不再多言了。
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韩若壁道:“那东西会不会是某种比你的雪蛤蛊更为强大的蛊王?我记得蓝神医曾经说过,蛊王分为‘青黄白紫金’五种,比你的白蛊厉害的紫蛊、金蛊会不会引来如此大旱,并令你的白蛊受到感应而害怕呢?”
熊传香想也不想,道:“不可能,没有蛊王可以引动天地变化,也没有蛊王可以令我的雪蛤蛊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没有任何我知道的东西,能够让我的雪蛤蛊变成这般模样!”
抬头,眯起睛,望向上空红得有些妖异的烈日,韩若壁似是自言自语道:“那会是什么东西?”
其实,一直以来,他也觉得这场大旱颇不寻常。
熊传香的眼皮跳动不止,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一定是我所不知道的可怕的魔物。”
稍顷,黄芩抬起头来,问道:“熊姑娘,如果真有那样的魔物,又真的被你找到了,你要如何?”
熊传香舔了舔苍白、干裂的嘴唇,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里有几分疯狂,也有几分野心勃勃的冲动。
继而,她一边轻颤,一边道:“如有可能,我想除掉那魔物!只要除掉它,大旱就一定会消失。”
回答虽然坚决,但内心的恐惧却也无法掩饰。
韩若壁和黄芩忍不住对望了一眼,二人心中同时暗道:没想到这个苗女平日看起来古古怪怪,大难前头,却居然会有如此非凡的勇气,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此想着,再看向熊传香时,他们眼中便自然地流露出了明显的钦佩之色。
然后,韩若壁忍不住叹息了声,道:“如果真有能引起这么大范围,这么严重的旱灾的魔物,那实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了,而那魔物也必然法力非凡。纵然你找到它,恐怕也不过枉送性命,何谈除掉它?”
熊传香听言神色一黯,没有搭话。
但是,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韩若壁这番话是绝对没法子令她退缩的。
黄芩没有多言,转身牵了自己的马来,示意熊传香上马。
“你要送马给我?”熊传香轻轻摇头道:“没用的,等下次雪蛤蛊发作时,马还是会被吓跑的。”
黄芩走到马前,牵起缰绳,道:“只要我没被吓跑,它就不会。”
熊传香闻言,一时呆了,道:“你。。。。。。你。。。。。。要陪我去找那东西?”
黄芩点头道:“你说往哪儿去,我便领你往哪儿去,至于能不能找到,还得看你。”
熊传香翻身上马,心潮翻涌,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谢谢。”
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外地人,明明只要抬腿一走,对他而言,这里的大旱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与他再无关系了,可他却自找麻烦,要和自己一起去寻那个目前还不知存不存在的可怕的东西。
韩若壁也牵了马过来,一脸讶异的看着黄芩,问道:“你不上山了?”
黄芩歉然道:“不上了。”
韩若壁皱着眉毛,又问道:“这种完全不相干的闲事,你也要管?别人都从旱地往外跑,你却要和她往里去?”
似此种捕风捉影、风险巨大的闲事,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想管。
黄芩转头瞧他,面无表情道:“若是天灾,我无能为力,可若是有甚特别的魔物引起了这场大旱,我没法子袖手旁观。至少,总要去瞧一瞧。”
韩若壁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们俩儿,一个是疯的,一个是傻的。大山里出了妖怪引起大旱,这念头只有疯子才想得出来。黄芩,你想管这种闲事?如果这完全是一派胡言,你就是彻彻底底的傻子。而如果这是真的,你还是个傻子!去送命的
傻子!”
黄芩愣了愣,无言反驳,只是苦笑道:“我已傻了好些年了,再傻一次有何妨。”
韩若壁怔住了,死死瞪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劝阻。
其实,韩若壁心里何尝不知道,黄芩儿时所经历的大旱曾令他失去珍视的一切,也令他切身体会过这种灾害带来的恐怖与痛苦,那是用言语难以描述的,所以在这件事上,黄芩的感受恐怕很难和自己一致。
熊传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争吵,没有任何出言驳斥韩若壁的意思。她知道,贸然去找那个不知名的、引起这场大旱的东西,实在和寻死没有多少区别,韩若壁不想去,也不想让好友黄芩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怎好出言驳斥?
最后,见黄芩主意已定,怎么说也没用,韩若壁压抑着怒气,道:“好好好,你们一个是要消灾除难的女菩萨,一个是拔刀相助的大英雄,只有我自己是贪财怕死的小人。罢了罢了,我怕了你们了。”
说到这里,他手抚马背,张开五指,若有所思地梳理了一阵子马毛,然后道:“不过,无论如何,上路之前,我们总得到镇上多备些干粮和水吧。”拍了拍马背上的大包袱,他又道:“我也得找人把这些妥善处理了。”
“我们?”黄芩感觉十分意外,道:“你也要去?”
韩若壁‘嗤’了一声,道:“你们俩儿,一个疯子,一个傻子,我怎可能放心任由你们去乱冲乱撞?真要找到什么魔物,小姑娘的雪蛤蛊现在就已蔫成这样了,到时候肯定不顶用。你那二斤铁,砍砍人还行,对付妖魔鬼怪未必拿得出手。我跟了去,你们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至少还可以叫我啊。”
他说得口沫飞溅,句句刻薄,但黄芩听在耳中,却像是太阳在心头溶化了一般,一阵贴心的滚烫。
虽然这一刻,韩若壁嘴上不饶人,但黄芩怎会不知韩若壁的一片心?
熊传香却听得实在忍不住了,怒嗔道:“你竟敢小瞧我?”
韩若壁苦着脸,张开双手,对她道:“熊姑娘,我哪敢小瞧你啊?你可是要独自一人勇斗妖魔,为苗疆消除大旱的女英雄。你的勇气,咱家自然佩服得没话说。不过一码是一码,瞧你现在这般模样,说晕就晕,说倒就倒,若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你到了面前,还不虚弱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到那时,你以为你还能怎样,难道爬过去,咬死它们吗?”
知道韩若壁说得也没错,熊传香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服气,但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因而只能狠狠地说了句:“不要你管!”
黄芩把韩若壁拉过一边,小声问道:“你真要跟去?那‘北斗会’的大事怎么办?”
韩若壁拍了拍胸脯,傲然道:“我是谁?我说缓一缓,难道还有人敢有异议吗?”
黄芩笑了笑,道:“那倒也是。”
其实,‘北斗会’为总舵另建隐密之所一事已迫在眉睫,韩若壁不该在这个时候还不回去主持,况且三人要去之处必定旱得厉害,是个喝口水,吃口粮都奢侈不已的地方,不要说他这样贪图享受之人,就是一般人也巴不得插上翅膀逃得远远的。但潜意识里,他又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黄芩,因为他精修过道术,知道若真的存那种东西,就断不是绝顶的武功可以对付得了的,他怕一旦在这里分别,就再也见不到黄芩了,所以才会舍了诸多顾虑,横下一条心,决定一起去。
此后,三人一起往镇上去了。
离开曲靖府,往西走了一日后,按照熊传香的指点,他们又转向了西南方向。途中,雪蛤蛊发作的次数逐渐变多,并且每发作一次,蛊本身的精气就消散一分,因而熊传香晕倒的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身体越来越虚弱。黄、韩二人见状都有些担心。他们知道,已与蛊王合为一体的蛊主同蛊王之间,可谓息息相关,其中一方出现问题,另一方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蛊王若是死了,蛊主也会随之没命。也就是说,雪蛤蛊若是衰弱而死,熊传香就没命活了。可熊传香不但不甚在意,还增添了不少信心。她认为正是因为他们在不断地靠近‘那东西’,‘那东西’的影响力才会越来越大,令雪蛤蛊和她变得越来越衰弱。为了让她感觉舒服一些,韩若壁在途中的一个车马店里,添了银子,将两匹马换成了一辆马车,又多屯了些水袋。之后,黄芩和韩若壁二人轮换驾车,继续向熊传香所指的方向前行。沿途,他们看到许多举家逃难、流离失所的灾民,据说都是从景东府出来的。
多日后,他们到达了景东府境内。
轮声历碌,驾着马车,行驶在燎起热气的滚烫的土路上,韩若壁被触目所见的景象惊呆了,手中挥舞着的马鞭不由自主地顿住了。马车在路上慢慢停了下来。
只见,层层叠叠的旱朵压得极低,遮蔽了整个天空,令人感觉透不过气来。太阳已经瞧不见踪影了,隆隆的旱天雷不时在头顶炸响,震耳欲聋,连大地都为之颤抖。原本的农田已是一片黄土。到处是枯枝烂木。因为缺水而死去的家畜横七竖八地躺在路旁,发出阵阵恶臭。面色沉重,意欲背井离乡的人们低着头,又是背,又是提,排着不松不紧的队,如行尸走肉般从马车旁走过,没有一个有闲心停下来,问一问这辆马车为何要往目前旱情最严重的景东府来。
黄芩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韩若壁抬头往天上看了好一会儿,脸色连变了数变,沉声答道:“云象不对。”
瞧见这样的云象,他心惊不已,暗道:莫非真有古怪?
黄芩也望了望天,发现头顶上的天空的确与之前完全不同。
他正要细问,就听车厢里传出熊传香虚弱的声音:“快点继续走。。。。。。我觉得不会太远了。。。。。。因为,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此刻,车厢里,她捂着肚子,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由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面容颇为狰狞,五官全往一块儿挤,两只几近透明的眼仁上布满了红色的血点。
近几日,她的痛苦与日俱增,昏迷时反倒比清醒时好受一些。
韩若壁再次挥动起马鞭。
当马车穿城而过时,可以瞧见官府和当地几个商家、大户在城门口设立的发放赈灾粥、食的棚屋内已空无一人,想来存粮早已放发光了,否则,那些因老弱病残等原因没法子离家避难的百姓们,一定会排成长龙,等待救济。
出了城,马车艰难地颠簸在山石路上,不断地突上突下,震荡得整辆马车都快要散了架了。
很快,韩若壁瞧见前面有一座凸起的山峰。
当他驾着马车绕过这座山峰,又驶出了四五里地后,车厢里的熊传香忽然嘶哑着声音喊道:“停下!回头,我们走过了。”
☆、第38回:旱魃为虐酿作赤地千里,山雨欲来伴与春风一度
当即,韩若壁‘吁’了声,拉住马头,停下马车。
没有急着调头,他先是四下里望了望,见除了砾石,就是焦土,连近前的一条小河也干涸得见了底,河床上到处是乌龟壳般深深的裂缝,似乎比先前经过的地方更加干旱。他颇为不解,回头大声疑问道:“熊姑娘,你能肯定我们走过了吗?”
不料,由于声音太大,他这话听在熊传香耳中竟成了质问,使得身体有异,脾气越发不好的熊传香颇感恼火。她艰难地撩开车窗上的布帘探出头来,喘息不定道:“你敢。。。。。。不信我的话?”
瞧她神色凶狞,声音却虚弱,模样也可怜,韩若壁不想与之争执,忙赔笑道:“不敢。我就是随口一问。”
熊传香缓和下来,解释道:“刚才有一阵子,我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难过,就好像快要死了一般,本以为后面还要更加难过,不想却渐渐又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