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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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瞧向盏中的浮末,韩若壁又道:“如我记得没错,鱼钩茶应该产自贵州吧?”
承信法师道:“的确。”
又喝了一大口茶,韩若壁面露羡慕之色,道:“能喝到几千里外出产的名茶,大师真是好福气。”
承信法师笑了声,道:“其实,这鱼钩茶我存了快十年了,一直舍不得喝,昨日刚取出来喝的。”
韩若壁讶笑道:“这么巧?哈,原来不是大师好福气 ,而是我好运气。”转而他又道:“会把一直舍不得喝的茶拿出来喝,莫非大师近日有甚喜事?”
放下茶盏,承信法师的面上泛起一抹笑意,道:“不是喜事,是幸事。这鱼钩茶是多年前我的一位身在贵州的朋友托人送来的。我和他交谊颇深,但他总是事务繁忙,难以得见。不过,昨日,这位朋友居然前来探访我了,为此,我特意取出他送我的鱼钩茶与他共饮相庆。”
轻轻吹了声口哨,韩若壁道:“原来我是沾了大师的那位朋友的光了。”
说着,他想起了入寺前碰见的那一主二仆,又联想到小沙弥的话,便猜测那位主人八成就是承信大师口中的朋友了,否则,身为别房上座的承信大师如何肯轻易替一般信徒秉烛讲经,并为此误了第二日的早课呢?
承信法师又端起茶盏,一边品茶,一边舒眉展眼道:“施主能品尝此茶是天缘,是注定,何来‘沾光’一说?既来之,则安之,施主还是慢慢地、好好地品一品吧。”
可惜韩若壁虽然好茶,但此刻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茶上,是以放下茶盏,置于案头,旧话重提道:“大师,关于超度亡魂一事。。。。。。”
“施主好急的性子。”承信法师又喝了一口茶,道:“放心,月华珠内的阴寒之气我已经瞧清楚了,可以做法事净化、超度里面的二十七条亡魂。”
韩若壁欣然而笑道:“那便有劳大师了。”
“不忙。”承信法师放下茶盏,似是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还有个条件。”
“条件?”韩若壁微感不快,道:“先前怎没听大师提起?”
心里,他颇觉别扭,暗里骂道:老精怪,别忘了你可是收了礼金的,现下又提什么条件,难道因为我多喝了你这一杯茶不成?
承信法师蕴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贫僧是临时起意的 ,但还请施主玉成其事,也好成全贫僧。”
☆、第2回:老和尚故弄玄虚寄深意,徐知州旁敲侧击阙疑参
有求于人之下难免要忍让一些,韩若壁只得有气无力道:“什么条件?”
暗里,他又想:别是这老精怪嫌前面给的金条不够重,想敲我的竹杠吧。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承信法师淡然一笑,道:“别担心,不是要施主再向庙里捐钱,只是希望施主与我的那位朋友见上一面。你喝了他的茶,也算是和他有些缘分吧。”
瞧了眼茶盏里剩下的茶汤,韩若壁恨不得把喝下的茶全倒出来吐到承信法师的脸上,冷笑了几声道:“喝了茶就算有缘分了?大师的这杯茶还真是不好喝啊。”
承信法师抱憾一笑,道:“其实,我的那位朋友上山来并非为了听我讲经说法,而是和施主一样有事找我帮忙,但我因故没法下山帮他,所以才请施主勉为其难去见他一面。”
韩若壁哑然失笑,道:“大师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没法下山帮你的朋友,就要我去见他,难道他认识我,知道我是何人,上山是为了要我去见他不成?”
承信法师缓慢而坚决道:“他并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何人。条件就是条件,没有太多道理可言。”
韩若壁听言顿觉如坠云山雾海,道:“大师真的只是要两个陌生人见上一面这么简单?”
承信法师摊了摊手,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韩若壁转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如此说来,大师的条件我已然做到了。嘿嘿,来之前,我就和你的那位朋友在庙门口有过一面之缘了。”
微一愣神,明白了他的意思,承信法师轻轻一笑,摇头道:“那么,我的条件就不得不变成要施主再与他见上一面了。当然,还需借施主的手,把我的手书送到他那里。”
韩若壁耸了耸肩,道:“莫非大师要我与他见上一面是虚,差人跑腿送信才是实?”
承信法师淡淡一笑,道:“能想到这些,施主实在是个聪明人。”
不待得意的神色在韩若壁的脸上显现出来,他又接着摇头道:“可惜聪明过了头。跑腿送信之事原也不必施主来做。其实,我是希望你能代替我帮他一个忙,所以才打算写信让你带去算作引荐。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帮到他。”
韩若壁微觉恼火,道:“莫非大师以为只要我见到你的那位朋友,便一定会答应帮他的忙?”
承信法师微微一笑,道:“到时便见分晓。”
见他一副分明就是如此以为的模样,韩若壁道:“大师未勉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吧。”
承信法师道:“我不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是相信他说服人的本事。”停了一瞬,他又道:“如果他真想说服你的话。”
韩若壁面露不屑之色,道:“显然,他的此种本事并没能在大师身上奏效。”
沉默了片刻,承信法师道:“贫僧只希望施主肯答应去见一见那位朋友,便算是对朋友尽了一份心力了。”
韩若壁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大师如此信任,这般高看?”
承信法师长叹一声,道:“唉,会有施主这样的人,在此种时候,出现于我的面前,这就表明一切都是机缘。”
静默良久,韩若壁道:“我若见他一面后却不肯帮他呢?”
承信法师无所谓道:“那是施主的自由,贫僧无法干涉。”
韩若壁俊眉一挑,‘嘿嘿’笑道:“如此说来,我若佯装应下却根本不去见他,大师也是无法干涉的。”
微笑着瞧向韩若壁,承信法师道:“施主如何做为贫僧本就无法控制,所以并不在贫僧的考虑之列。”
韩若壁道:“你为何不干脆要求我去帮他这个帮?”
承信法师似笑非笑道:“因为那样一来,施主便决计不会答应了。越是简单的条件才越有可能让别人接受。”
这一回,他抬眼瞧看向韩若壁时,眼光中似乎闪现出异样的光芒。
继而,他又道:“再三须慎意,第一莫欺心。我想以施主的资质和领悟力应该懂我的意思。”
心头莫名一阵惘然,韩若壁暗道:他与我只有一面之缘,怎知我的资质、领悟力是高是低?
转念,他又想:或许是因为我有能力杀了豢养旱魃之人,他才对我产生了如此信心吧。
“好,我答应大师的条件了。”韩若壁信口道。
虽然他根本没有决定去见承信法师的那个朋友,但既然答应下来只不过需要动一动嘴皮子,又何乐而不为?
然后,他问道:“大师的那位朋友是何人?”
对于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感。
承信法师悠悠然道:“见面时你自己问他便可。”
看来,他并不想将那位朋友的身份告之韩若壁。
明知再多追问也无济于事,韩若壁没再就这个问题过于纠缠,继续问道:“我该在何时到何地去见大师的那位朋友?”
承信法师道:“临走前,他和我约定好,如果我改了主意,可以在夏至那天去鄱阳湖边的宫亭庙见他。”
“哎呀,那地方距此可是不近。”韩若壁屈指算了算时间,道:“不过到夏至还有五个多月,绰绰有余了。”
稍加思索,他抿嘴一笑,又道:“能等上几月之久,看来大师的那位朋友很有耐心,而且要大师帮的忙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点上烛台内的残烛,行至书桌边,承信法师道:“有些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说完话他落座,先磨墨后执笔,很快地写好了一封手书,装入信皮儿内,以热蜡封口,并且趁着蜡液未凝时加盖上了自己的印章。把信交到韩若壁的手里后,他来到香炉边又焚上了一柱信香。
瞧了眼手中严丝合缝的信皮儿,韩若壁道:“大师如此谨慎,可是怕我偷瞧?”
“这封信里并不曾提到他的身份,更无一字一句与需要帮忙之事有关。”承信大师笑道:“我与他通信向来如此,并非怕你偷瞧。”
感觉一颗好奇心飘来荡去,越发不能安生下来,韩若壁忍不住抱怨道:“出家人胸怀坦荡,理应实话实说,大师这般遮遮掩掩,真不是个老实和尚。”
承信法师故意眨了眨眼,道:“以你的个性,我说得越少,你便越是好奇,也才越有可能去宫亭庙见他一面。”
韩若壁释然笑道:“原来大师是想利用我的好奇。”
承信法师摇头道:“能为消除大旱杀得豢养旱魃之人,肯为毫不相干的二十七条亡魂奔赴几千里地之人,纵有千般好奇,又岂是好被别人利用的?施主所行之事都是施主自己做的主,贫僧只是想给施主又一个做主的机会罢了。”
听得此言,韩若壁感觉一阵快慰,道:“大师可真会恭维人,不过说的的确不错。”
扬了扬手中的信,他凑近一步,嘻嘻笑道:“既然大师如此了解我,不如省却我的麻烦,直接把信的内容俱实相告吧。”
看了看信皮儿,又看了看韩若壁,承信法师道:“即便贫僧俱实相告也没法省却施主的麻烦,因为,比起从贫僧嘴里说出来的,施主一定更相信亲眼所见的。”
“哦?”韩若壁装出一副懵懂之态,道:“谁说的?我明明更相信大师的话。”
完全没理会他,承信法师继续道:“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施主如是偷瞧过此信,我的那位朋友也应当有权知道。施主,你说是不是?”
韩若壁面上故意显出沮丧之色,道:“偷瞧别人的私信。。。。。。大师竟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承信法师道:“这会儿,施主也许正在想,有什么好法子才能既看到信的内容,又不让我的那位朋友得知信被别人偷看过了。”
虽然被他猜了个正着,可韩若壁哪里会认账,歪了歪嘴,道:“怎么会?大师真是太多心了。”
由着他装糊涂,承信法师道:“其实有个法子不错,那就是偷看过后把信销毁,然后再去到宫亭庙与我的那位朋友见面,届时,只需装作完全没有那封信的样子便好了。”
韩若壁心头微微一颤。
虽说他还没有决定远赴江西去实现这个老和尚的荒唐条件,但心里确实正想着他说的这个法子。不过,嘴上他却道:“这个法子太笨了,倒不如伪造你的印章来得聪明。”
“能解决问题的笨法子就不是笨法子。反倒是施主提出的那个聪明法子更可能漏出马脚,弄巧成拙。”承信法师的嘴角似乎扬了扬,在韩若壁看来很有几分老奸巨滑之态:“对一个人而言,太熟悉的东西即使有极微小的变化也是容易感觉出来的。这些年我和他之间的书信往来没有千余封,也有几百回。施主颖悟绝伦,难道不曾想到这一点吗?”
韩若壁当然不会想不到。
将信收入囊中,他垂首思考了片刻,抬头道:“大师,你之所以主动说出那个笨法子来,是因为它的确可行。由此可见,你根本不在乎我把不把这封信交到你的那位朋友手里。如此,你为何还要让我替你送这封信?”
承信法师呵呵一笑道:“也许,我只是想让你的脑子里多问出几个这样的‘为何’。这样的‘为何’越多,你就越会忍不住想寻求答案。当然,以你的见识,也可以自己给这些‘为何’拟出相对应的答案。可是,你总得承认,只有真的去见一见我的那位朋友,才是唯一能确定这些答案是对是错的途径。”
仔细端详了一下韩若壁,他又笑道:“其实那个笨法子未必好用,因为少了我的引荐信,他很难会相信施主,施主的好奇就无法得到满足了。”
至此,韩若壁不得不承认这个故弄玄虚的老和尚已经成功地调动起了他的全部好奇。
对于韩若壁个人而言,这种好奇已足以促成一趟远行了。但是,对于‘北斗会’的天魁而言,似乎还远远不够。
当然,韩若壁不会把这些心思透露出一星半点儿,只是假模假样地笑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想什么法子了,只管送信去就好。”
将项上的佛珠串取下,于手中缓缓拨动,承信法师用力闭了闭眼,道:“施主还有别的事吗?”
韩若壁道:“还有几句话要问。大师预备何时开坛做法事超度亡魂?”
在禅椅上盘膝而坐,承信法师眼睑微垂道:“此种法事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极耗时日,所以目前还无法确定。”
韩若壁又问道:“那我应该何时再来取回月华珠?”
不管怎样,如此特别的珠子他还是要据为已有,不能拱手于人的,再不济那也是几百两银子啊。
承信法师闭着眼道:“施主奔波往来不易,为免白跑,还是一年以后再来吧。”
听到对方定下如此长的期限,再联想到他提出的莫名奇妙的条件,以及种种说辞,韩若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道:虽说亡魂被超度后,月华珠就又变回了寻常的宝珠,但终究是蛰伏中的旷世奇珍。会不会这个老精怪因此生了贪念,想找个借口不把珠子还回来?
立刻,他又想到:是了,刚才他不是对月华珠赞叹不已吗?说不定一年后我再来取珠子时,他便以和朋友联系过了,结果发现我根本没去宫亭庙,没能如约达成他的条件,而他已经帮我超度了亡魂为借口,要我以月华珠作为失信的代价。
微微张眼瞥了他一下,承信法师无声地叹息一声,道:“不必多想了,纵然施主言而无信,贫僧也不会以此为借口讹下这颗珠子的。如果贫僧真想讹你的珠子,只需告诉施主,亡魂被超度后月华珠也会随之被毁便可,何必多生事端?”
韩若壁面上讪笑几声,暗里却疑道:居然能猜透我的心思,莫非他不但是个老精怪,还懂得读心术?
盯着承信法师冷哼了两声,他又在心里不服气道:你确是可以如此骗我,不过也得我肯信才成。
少顷,承信法师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其实,施主有心将非亲非故的二十七条亡魂送至我这里让我超度,我就不该收任何礼金,更不该提任何条件。”
韩若壁嘴一撇,语带讥讽地打断他道:“但是,大师明知如此,还是收了我的礼金,也向我提了条件。”
将一颗颗佛珠从指点滑过,承信法师一脸严然道:“世人多愚,如是不付报酬便不懂珍惜,所以,佛祖说不管是传经文,还是做法事都不能不计报酬。由此,我们传经布道、开坛讲